初塵也不說話,只是目光融融地看着江浸玥。
“咳咳……”江浸玥輕咳幾聲,“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楚家主沒什麼事情。”
初塵挑眉:“你知道?”
江浸玥點頭:“我只是覺得那個小廝來的太巧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你我準備拜堂的時候,這各種緣由可想而知了。”
初塵定定地看着江浸玥,聽着她繼續說。
江浸玥拿起一杯仙人醉,琉璃盞在瑩白的手中更加晶瑩剔透:“這背後之人的動機很明顯,便是阻止你我大婚。”
初塵忽然笑了起來:“世界上想阻止你我大婚的人多了去了,你知道是誰?”
江浸玥反問:“一進那屋子,你不也發現裡面有人了麼?”
“我確實知道有人,但是我並不知道是誰。”
江浸玥點頭:“是沈汀蘭。”
江浸玥拿着筷子爲江浸玥佈菜的手頓了一下,片刻了然:“早該想到是她。”
“要是沒有她的話,今天這大婚恐怕真不成了。”
初塵忽然挑眉,笑得極爲諷刺:“什麼時候本公子的大婚也在別人手中把握着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浸玥無奈地說了一句,隨後話鋒一轉:“我倒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可以把手腳動到楚家主身上來。”
“要是他沒這點腦子的話西秦太子的位置也該讓出來了。”初塵夾起一塊鴿子肉遞給江浸玥,“早就知道他不會無動於衷地看你我大婚而沒有絲毫動作,但是居然沒有想到居然會把主意打到楚家主頭上。”
“確實很意外。”江浸玥點點頭,“估計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紕漏會出在沈汀蘭上身上,最後不知道你看到沒有,他的臉色真是差的可以。”
“沈汀蘭一直中意於他,自然不會任他再對你有任何念想。他敢在你的大婚之上動手腳,沈汀蘭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怪他自己認人不清,否則不應該低估女人的嫉妒心。”初塵說着,言語中是毫不掩飾的諷刺,甚至是眉宇都有些飛揚起來。
“之前我見楚家主,確實是一副死透了的樣子,但是沈汀蘭說不過是離婚之術,對於她們沈家的觀星占卜之術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今天見到沈汀蘭動作,我才知道沈家的巫術是多麼神奇。”江浸玥想到了當時的場景,沈汀蘭拿出屋中楚家主貼心的東西擺了八卦陣,隨後在陣中畫符,然後將符水給楚家主餵了下去,楚家主就神奇地醒了過來。之前江浸玥對鬼神之說極爲不信,但是她居然莫名其妙地穿到了這裡,這時間沒有什麼事情由不得她不信。
之後楚家主雖然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很是疑惑地問着江浸玥,但是江浸玥自然知道這件事情和西秦有牽扯,不便多言,於是也沒有多說,只是說楚家主不過是舊病復發暈倒罷了,雖說楚家主將信將疑,但是最終也沒有問什麼。
“西秦沈家以觀天而聞,但是這巫蠱之術卻不爲外人所道,果真是……之前低估了他們……”初塵說着,如玉的之間在桌上輕輕點着,發出震人心魄的響聲。
江浸玥挑眉:“你想對沈家有什麼動作?”
初塵擡眼看了江浸玥一眼:“要是沈家不來招惹我們這邊的是非之事,我自然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動作,要是他們明哲保身的話,我們之間也是相安無事,夏陵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我哪裡來那麼多心思想別的?”
說道夏陵,江浸玥忽然想到了夏昭曦,不由得低低嘆了一聲。
初塵一雙明澈的鳳目一下子眯了起來,聲音也像是黑雲壓城一般沉了幾分:“你在想什麼?”
江浸玥愕然擡首,隨後搖了搖頭。
“別以爲本公子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當真是有本事了,大婚之日都敢想着別的男人?”初塵忽然站起了身,朝着江浸玥俯了過來,頗有些威壓的氣勢。
江浸玥倉皇站起身,朝着後邊邁去,她不曉得這人爲什麼話鋒忽然間就變地這麼明顯,一下子踩到了身後長長的裙襬,忍不住一個踉蹌。
一雙長臂伸過來攬住了江浸玥的腰,伴隨着一聲輕笑:“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想躲?”
江浸玥的臉一下子紅的有些鮮豔欲滴,只得瞟着一邊的酒盞,艱難開口:“合……巹酒……”
初塵忽然放開了江浸玥,走到一邊重新斟了兩杯,端過來遞給她。
“仙人醉!”江浸玥開口,聲音有着驚喜。
“百年陳釀,本公子大婚自然要用最好的!”初塵挑眉,笑着挽過了江浸玥的胳膊。
江浸玥只覺得那醇釀從喉間滑入胃中,極暖,整個人有些熏熏然。
然後便迷迷糊糊地覺得整個身體都輕了起來,直到周身置於鴛鴦錦被之中的時候,仍然有些回不過神,江浸玥只覺得周身的衣物在逐漸離身而去,隨後便是一陣冰涼,然後又像是置身於火爐中一般,冰火兩重天。
等到江浸玥醒來的時候房間內依舊是一片昏暗,江浸玥有種仍舊是半夜時分的感覺,但是清晰的大腦提醒着她,她得到了十分充足的休眠。
江浸玥轉過頭,便撞進了一雙幽深的鳳目當中。
怔楞片刻,看着滿牀的紅光,江浸玥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大婚了!嫁爲人婦了!
“歡喜地都說不出話了?”看着江浸玥有些怔楞的模樣,初塵忽然清聲笑了起來。
江浸玥翻個白眼:“我倒是覺得你比我歡喜得多。”
“是,是,我歡喜!”初塵居然點點頭,毫不掩飾地承認了。
江浸玥忽然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去敬茶!”雖然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點,但是江浸玥罕見地升起了禮不可廢的感覺。
除了腰有些痠痛之外,江浸玥沒有多餘的感覺,看了看身上清爽的中衣,不由得覺得身邊這人還算有良心。
大婚第二日初塵自然不能穿月華錦的白衣,而是一身暗紫色的蟠龍錦袍,襯得整個人面如冠玉,尤其是周身一副吃飽喝足的饜足之態,更令人想入非非。
江浸玥不停地拿眼瞟着這人,想着本來就生得好,現在更是沒的救了。
“想說什麼?”看到江浸玥時不時地拋過來的眼神,初塵很好心情地問出口。
江浸玥搖搖頭。
“是不是覺得本公子好看地狠?”初塵拿過一邊的挽紗給江浸玥挽到臂上,很是自戀地問道。
“嗯,是!”江浸玥居然很是誠實地點頭。
初塵挑眉,忽然片刻輕笑開來,像是夜色下綻放的紅蓮,極爲耀眼。
江浸玥坐到了梳妝檯前,看着鏡中人眉眼之間散開的一線春色,以及臉上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媚態,忽然覺得,果真新婚的女子極爲美豔。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當如是!”初塵拿起一邊的篦子給江浸玥挽着發,聲音溫潤地讚歎道,尤其是看着那玫紅色的羅裙下如沾染了豔霞的小臉,忽然覺得美豔至極,無論如何都移不開眼。
“還好這朵桃花開在了我的懷中。”初塵如玉的之間輕輕勾勒着江浸玥面部的輪廓,低聲呢喃。
忽然覺得這雙手觸摸過的地方像是電流一般激起了層層顫慄的感覺,酥酥麻麻從臉上直到心裡。
江浸玥從鏡中瞋了初塵一眼,直接將他的手扒拉了下來,走到一邊的窗戶前邊,想着再讓他摸下去今天這茶還要不要敬了?
江浸玥撩開了窗前的簾幕,發現外邊豔陽高照,明媚的陽光灑了進來驅散了一室的曖昧氣息,江浸玥擡頭盯着那豔陽,發現居然有些隱隱偏西的勢頭。
下午了……江浸玥垂頭默默地想着,這臉是要丟盡了。
“不是要去敬茶?愣着幹什麼?”初塵走過來,似乎不明白江浸玥在想什麼一般,笑着牽起她的手朝着外邊走去。
江浸玥垂着頭跟着他緩步走着,看着每個道喜的下人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笑意,忽然覺得真是丟臉丟到湘州去了,恐怕這大婚第二日過了五十才起的就他們兩個奇葩吧?
普恩大師的院中並沒有很多人,江浸玥送了一口氣,想着還好不是極爲丟人,可是等婢女推開正屋的門的時候,江浸玥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普恩大師、鳳夫人、平湘王爺,還有攬月閣幾位女子,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人,都循聲轉過頭望着他們兩人,江浸玥隨便看了看估計又不下三十人……這……是什麼情況?
“恭祝小姐姑爺大婚之喜!”溪顏等人彎腰,朝着二人恭敬行禮。
“恭祝公子夫人新婚吉祥!”另外一邊幾人也一禮,江浸玥這才知道了恐怕這些人是青鋒閣的管事。
“多謝!”初塵笑的一臉燦爛,拉着江浸玥走上前來。
溪顏等人笑的極爲歡悅。比起一臉窘迫的江浸玥,他們更像是新人一般。
“給爺爺、爹孃敬茶!”初塵從一邊婢女手中接過了托盤,朝着上首的三人恭聲說道。
“哼!這下午來敬婚茶的恐怕也只有你們兩個幹得出了!”普恩大師冷哼一聲,瞥着初塵。
“你可以不喝。”初塵淡淡開口,轉而向一邊的鳳夫人和平湘王爺,“爹孃請用茶!”
“有勞賢婿!”平湘王爺接過了茶杯,遞給初塵一個盒子。
“宸兒有心!”鳳夫人溫婉笑道,遞給初塵一個小木盒。
“混小子!”普恩大師鬍子一翹一翹的,瞪着初塵,拿起了托盤上唯一的一杯茶。
初塵不語,只是向着普恩大師伸出了手。
普恩大師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江浸玥瞬間覺得這對祖孫實在是怪異地很,半分沒有之前的恭敬親和之意。
普恩大師看出了江浸玥所想,說道:“浸玥丫頭你可嫁錯人了,這小子就是這麼個德行,自高自大,目中無人,連我這個爺爺也不放在眼裡,說不定以後你和我就是一樣被棄如敝履的下場……”
初塵毫不留情地一陣掌風打了過去,普恩大師甩袖劃開:“怎麼樣?你還不讓人說了不成?”
“爺爺滿口胡言,詆譭孫兒名聲,破壞孫兒姻緣,還是不說也罷!”初塵沒有看普恩大師,站的筆直,清淡開口。
“要是你有點兒良心會現在這個點兒纔來敬茶?浸玥丫頭不知道昨天被你……”
“爺爺請用茶!”江浸玥從一邊端過一杯茶,打斷了普恩大師的話。
由着這老頭子說下去誰知道能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普恩大師住了口,隨後知道不應該把某些事情拿到大面上來說,於是訕訕地沒有說話,喝茶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隨後普恩大師遞給江浸玥一個紅包:“這就是老頭子的全部家當了”,你拿着吧。
雖說是一個扁扁的紅包,看起來就算是銀票也沒有幾張,但是江浸玥依舊恭敬地接了過來,收入懷中。
攬月閣和青鋒閣中年人都走上前來將準備好的東西遞給了二人,送上了吉祥話。
江浸玥滿面笑容地收着禮,笑得一臉燦爛。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璃州?”平湘王爺問着嘴角快要笑抽了的江浸玥。
“聽他的!”江浸玥下巴示意了一下,大有一副初塵當家做主的態勢。
平湘王爺倒是沒有多嫌棄,目光轉向了初塵。
初塵沉吟片刻:“三五日便可。”
“怕是不行!”忽然傳來一個阻攔的聲音,衆人望去,發現是展陽緩步走了進來。
“可是有什麼事情?”溪顏開口問道。
展陽表情很是凝重,點頭道:“接到消息,夏陵八十萬軍隊朝着瑤山而來,西秦也開始大規模進攻湘州,而且南齊齊家在斷楚家軍隊的糧草。”
衆人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剛纔歡脫的氣氛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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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這大婚真是不讓人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