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走到牀前站定,一直盯着江浸玥。江浸玥沒有睜眼,雖然她現在沒有內力,可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一種屬於強者的高壓是江浸玥這個外行之人都能感覺出來的。只要江浸玥一睜眼將他惹急,她絲毫不懷疑他能瞬間殺了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緊匕首,在千鈞一髮之際極快地起身保命。不得不承認這種把命交在被人手中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男子伸手,細細地描繪這江浸玥的容顏,從額頭到眉目到下巴,分毫不放過。江浸玥隱忍着,難不成這男的是來劫色的?要是他的手再敢往下一分她的匕首絕對會毫不留情地砍上去。
男子的手卻是在江浸玥的下巴處停下了,沒有再往下探,而是回到了江浸玥的眉心處,向下重重地一按,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男子的手又停頓了半刻又收回,轉身離去。在他轉身那一刻江浸玥已經睜開了眼睛,卻只能看到男子的一片衣角在窗戶處一閃,可見男子的武功絕。,如此之人,來自己這裡,是何目的?輕咬着脣,思緒卻是百轉千回。想到深夜,實在頂不住睏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大早江浸玥就醒來,清澈的眸子沒有一分睏倦與迷離。簡單的梳洗之後便推門走了出去,正好見到站在門口的初塵。
初塵盯着江浸玥看了片刻,問道:“昨晚可是有什麼事打擾休息的不好?”
江浸玥一怔,初塵不知道有人來過?以初塵之能力恐怕是這方圓幾裡皆在洞察範圍內。可是對於昨天晚上有人來自己房間裡之事確實一無所知,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另有隱情?江浸玥怔疑惑不過片刻便隱去,答道:“只是想昨日之事費了些精神罷了。”
初塵點頭,未做言語。鳳目幽深,看不出所想。
“公子,一切已打點妥當,用膳之後便可出發。”衛庭垂首道。
初塵瞭然,帶着江浸玥下樓用膳,簡單的清粥小菜之後,幾人上了路。
江浸玥坐在馬車裡,思緒確實一片混亂,這兩日接觸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尤其是對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來說實在是不知從何想起。腦子裡正混沌着,忽然想到一個事情。
昨天被黑衣人包圍之時,江浸玥便覺得初塵打鬥的方式有些古怪,可是實在是想不起來哪裡怪。現在自己回想昨日之事,忽然銀光一閃,意識到了什麼。昨日初塵沒有動用內力!
若是說昨日初塵是不屑動用內力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昨日那個黑衣人說初塵一直用扇從未使劍,看來初塵對自己的劍法一直是隱藏極深的,但昨日卻是使了出來,除非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昨日情況是很兇險,可是對於世人評論“武可隻身行江湖”的初塵公子來說遠遠不是將他逼到使出看家本領的地步,那只有一個原因:初塵不能使用內力!
有着高深的內力卻是不能使用這是什麼原因?江浸玥想着想着不由得問出聲來。
初塵看着江浸玥,她想到了麼?他就知道她一直是心思細密,七竅玲瓏的,也不相瞞,淡淡地道:“前幾日我讓你給我破譯的秘籍,這是遇到了一個瓶頸,除非等到大成之時,否則使用內力便會被內力反噬,傷及自身。”初塵交代着,語氣平和,像是沒有絲毫在意。
可是聽到這話的江浸玥內心卻不是那麼平靜了:“這是什麼武功?遇到武功便不能使用內力了?那修煉它還有什麼用?這到底是保命的還是催命的?”
“這秘籍機緣巧合被我所得。這武功是極其博大的,修煉之時外界必須靈、淨、寧三個條件都具備。我已經修煉到了最後一重,可是這最後一重卻是要封印之前的所有內力,直到找到契合的機緣開始修煉才能打開封印直接大成。之前修煉之時,必須找到一個寧、淨、靈的地方。而這最後一種最重要的便是靜,不止是外界環境的靜,還是內力之靜,不能比之前多一分少一毫,否則最後的成效會受到極其大的影響。”初塵沒有覺得把脆弱的自己暴露給江浸玥有什麼不妥,將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
江浸玥越聽眉頭皺的越深。自己來到這裡已經對這裡的東西漸漸習慣。輕功、內力這種高深的東西存在,初塵這麼“詭異”的武功也不算是什麼。
“可是看你平時也不是一點內力都沒有的樣子啊。”江浸玥想着第一次見到初塵的時候他還給自己施壓來着的。
“封印的不過是丹田處的內力,在我全身奇經八脈處還是有一絲內力尚存,只不過極其微博罷了。”
“你剛剛說大成是要在合適的契機?那究竟什麼樣的契機纔算是合適?”江浸玥接着問道。
“其實也不能說是一個契機,只是找到一種東西以之相輔便可。”
“是什麼?”江浸玥覺得能幫助初塵大成的東西絕對不是凡物。
初塵看着江浸玥,半晌吐出幾個字:“金烏花。”
聽到初塵這麼說江浸玥一下子沒了想法,本來還打算自己去幫助他找來他要的東西還這次解毒之恩呢。這次自己前往北夷就是因爲找不到金烏花纔出此計策。可是這初塵卻是要金烏花大成,其困難地步可想而知。
“只有這一種契機嗎?”江浸玥不死心地問道。
“不是。”初塵看着窗外答道,“時間外物皆相生相剋,而契機卻是實在難得。給我這秘籍的尊者曾經告訴我,這大成是要機緣纔可達到,而這金烏花不過是一種最直接、最現實的辦法。因爲契機這東西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沒有人知道契機是什麼時候會來,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到來。”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初塵溫雅的聲音沉了沉。
“那四年前雪山對金烏花的爭奪之戰,你也去了?”江浸玥很聰明地想到這個。
提到這個事情,初塵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回憶當中:“是。”短短的一個字,是江浸玥從未聽到過的飄渺,好像這說話之人陷入了一種極其迷茫而又悲痛的環境之中。
“你的內力是何時封印的?”江浸玥問道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五年前。”初塵知無不盡。
是了,四年之前,他就在尋找這金烏花。那時他的內力就已經封印。從前幾天他短短的描述之中,她就能明白當時的情況是何等的兇險,不知道他一個沒有內力之人是如何和一衆武藝高強而又野心勃勃地人對峙的。雖然最後誰也沒有撈到好處,但是初塵必定是付出了極其慘痛的代價。在金烏花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彼此的敵人。而初塵身爲名動天下的公子,想要他的命的人又何其之多?雪山羣英彙集,是要他的命的最好時機,沒有內力的他是在怎樣的慘烈鬥爭中活下來的?那天之後,大多數與他交手之人都是隨着金烏花跳崖屍骨無存,但也不乏有知道他沒有內力的人存活,從那之後,這四年,這人遭遇了多少的刺殺,又是怎麼獨善其身的?而且他的名聲沒有絲毫受損,世人提到時,仍然是一副推崇備至之態,他是付出怎樣的辛酸才做到了這一步?想到這裡,江浸玥看向初塵的眼神中多出了一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疼。
初塵看到將江浸玥的眼神,知道她想到了什麼。他知道她是聰明的,從她剛纔的問題他就能猜出她會想到什麼。不過,終於心疼了麼?在沒有之前的記憶的情況下,終於生出不同的情緒了麼?想到這裡,初塵身邊抑鬱的氣氛一掃而光,整個人忽的明朗起來。
江浸玥也看到初塵周身氣息的變化,不由得鬱悶了一下。自己是替他擔憂什麼?人家身爲當事人哪有一點擔心的樣子,自己倒是惆悵不已這是爲什麼?想到這裡不由得白了初塵一眼。
“呵呵……”初塵低低地笑聲響起,“我不是不在意,而是當有些事情成爲生命中的一個習慣之後,就無須在意。”
聽到他的話,江浸玥美眸一縮,心口難以抑制地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