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浸玥呆愣着不說話的模樣,男子也沒有覺得失禮,清淺地笑着,緩步走到江浸玥面前,再次恭順有禮地開口:“江小姐,好久不見!”
江浸玥盯着男子溫潤淺笑的眸光半晌,隨後也開口:“好久不見,趙公子……噢,不,應該是西秦太子!”
“不管是什麼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男子不以爲意地一笑,側身想着一邊避過,藍色錦服的寬大袖擺搖晃出一片晃眼的光暈,“江小姐,請!”
江浸玥也不客套,直接邁步走了上去,在座位上坐下,反客爲主地招呼着溪顏和採萱:“來,一起坐。”
二人一臉黑線的想着今天是人家西秦太子做東,她們這麼跟進來是不是不太好?
“江小姐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二位請!”男子朝着二人頷首,對於江浸玥稱的上無力的舉動沒有絲毫的介意。
“西秦太子,秦雨黎?”江浸玥甜美,看着身邊淺笑不變的面龐,“秦雨黎,趙黎,我還真是想不到。”
男子正是之前和江浸玥有着數面之緣的趙黎,江浸玥見過幾面,便覺得這人周身氣度非富即貴,但是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是西秦堂堂太子。
“剛剛說過無論如何都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我不希望江小姐把我當西秦太子看待。”秦雨黎將江浸玥喜歡吃的肉食擺到她的面前,溫聲說道。
“有些事情不是你說如何就能如何的,比如現在我知道你是西秦太子,就不可能拿當初對一個商人趙黎的態度對你。”江浸玥很是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和江小姐交個朋友罷了,希望江小姐和我不用那麼拘謹。”
江浸玥忽然笑了:“能和堂堂西秦太子做朋友實在是榮幸,不過,我認爲沒有那個必要。至於拘謹……我和秦太子很熟麼?”
聽了江浸玥不客氣的話,秦雨黎也不惱,笑呵呵地說道:“爲何江小姐會覺得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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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秦太子找我到底是爲何,但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你是西秦太子,我是夏陵之人,這就註定了我們不可能交友。”還有一個原因,江浸玥沒有說出來,就是這個秦雨黎給她的感覺一直不太好,就像是一條隱藏着自己信子的滑膩膩的毒蛇一般。此人城府頗深,不是什麼善茬,她能避則避爲好。
“不過我覺得,很快江小姐就不是夏陵之人了,或者,現在已經不是了。”秦雨黎沒有絲毫氣餒,接着好脾氣地說道。
江浸玥想着自己聽說的這位剛剛回朝的太子的鐵血手腕,不應該是這麼溫潤的啊,難道不應該是知道她這麼不恭敬之後立刻出手教訓她給她點顏色看看麼?
忽然江浸玥覺得這個人自己實在是看不透。
“就算我不是夏陵人,我也不是西秦人。”
“就算各爲其主,便不能交友?”
“不能!”江浸玥很是乾脆地回絕了,“秦太子,我不知道你和我認識出於何種目的,但是我請你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沒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
“江小姐此言真是令人傷心。”秦雨黎捂着心口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爲何在江小姐心中我就是那般唯利是圖的人?”
江浸玥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一國太子巴巴地跑過來說要和你交什麼友,鬼才相信其中沒有詐。
再說了,這秦雨黎出去遊歷期間一直用的是商人的身份,不是說商人最是唯利麼?她這麼想他也不錯不是?
“秦太子人中龍鳳,自然不是那等唯利是圖的小人,我不過就是想告訴秦太子,要是有什麼打算的話最好不要牽扯到我的身上來,因爲我脾氣不好,我很討厭麻煩,很討厭。”江浸玥用溫柔的面容說着毫不客氣的話,一雙眸子緊緊盯着秦雨黎,想在他臉上看出什麼異樣。
不過她還是失望了,秦雨黎依舊是八風不動的淺笑。
“如果我說,兩年前第一次見到江小姐,便想娶江小姐爲妻,江小姐可信?”
“不信!”江浸玥沒有絲毫遲疑地回答。
“但是事實卻是如此。”
“呵……”江浸玥輕笑一聲,“秦太子當知道我有心儀之人。”
“我自然知道。”秦雨黎點頭,“公子初塵那般的人物,天下女子有幾人不傾慕?”
“我沒有在與秦太子說笑!”江浸玥冷眼看着避重就輕的秦雨黎,明明白白地表明瞭自己的心意。
“只是江小姐還沒有和公子初塵大婚。”
江浸玥真是要敗給這人的堅持不懈了,口氣也逐漸不善起來:“有沒有大婚那是我的事情,和秦太子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本來是沒有的。但是江小姐是我的心儀之人,也算是有幾分關係。”秦雨黎臉皮極厚地說道。
“我竟不知秦太子原來是這般死纏爛打之人!”江浸玥冷笑着說道,一雙美目緊緊地盯着秦雨黎,其中的冰寒之色極爲明顯,像是九天之上萬年不化的亙古寒冰,“秦太子與其有這功夫來管我的閒事,不如好好管管自己手下的兵,不要每次來我跟前沒事找事。”
“不知江小姐說的是?”
江浸玥眸中放箭地看着秦雨黎疑惑的神色,片刻開口:“西秦沈家。”
秦雨黎恍然,隨後正色道:“我知道了。”
江浸玥勾脣一笑,站起身來:“如此便多謝秦太子了,如若不是這般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會會這西秦的第一世家,看看到底是幾分重量!多謝秦太子款待,告辭!”
說罷,江浸玥轉頭,步履乾脆地朝着外邊走去,桌上精緻的飯菜文絲未動。
“江小姐……”秦雨黎忽然上前,喚住江浸玥想要再說些什麼。
溪顏和採萱冷着臉,兩把寶劍攬在秦雨黎身前,擋住了他正要往前邁的步子。
這個西秦太子的厚顏無知她們也都是見識了,既然小姐不喜,那麼她們自然也沒什麼禮數可言。
“秦太子,我剛纔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是那名商人趙黎的話,說不定我與你還可以稱得上是點頭之交,但是你是西秦太子,我註定和你不會有什麼交集,更別談什麼嫁娶之類的話,往秦太子想明白,西秦閨秀千千萬,想入太子府之人不勝枚舉,秦太子可以好好斟酌一番。”江浸玥轉頭丟下一席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溪顏警告地看了秦雨黎一眼,擡步跟上。
之前對西秦太子的種種事蹟如雷貫耳,但是居然沒有想到是這麼一個死皮賴臉的人,真是醉了!
出了酒樓,江浸玥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臉色,上了馬車。
秦雨黎看着江浸玥出去的門半晌,轉身回到了窗前,看着逐漸上了馬車的那一抹倩影,面無表情的臉隨後再次掛上那抹淺淺的笑意,只是仔細看去,那抹笑意不達眼底。
“這就是太子殿下心心念唸的人?也不過如此。”門外進來一個女子,一身簡約的裝扮,但是可以看出都是上好的錦緞製成,頭上不過只是插了兩根碧玉簪一般,但根根都是南山翠玉,價值連城。
秦雨黎回頭,看着女子,片刻沉聲開口:“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她出手了?”
女子不以爲然地捋着在胸前垂下的髮絲:“就算是我出手了又怎麼樣,她現在不是好好的?”
“要是她沒了命你還能在這裡?”秦雨黎冷哼一聲,和剛纔對待江浸玥的淺笑溫潤判若兩人。
“太子殿下,話別說的這麼絕,你爲了她對我冷言相向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我的姓名都不顧及了?”女子說着,臉上露出一副極爲酸楚的表情,不甘、難言和眷戀。
“我和你說過,我對你的態度和她無關!”秦雨黎有些頭痛地重複着自己已經說過一萬遍的話。
“太子殿下,你當我還小好糊弄不成?兩年前你出去遊歷就是爲了找鳳女,得鳳女者得天下本就是無稽之談,我就不信這天下之主居然以一個女子爲關鍵!”
“沈汀蘭!”
“原來太子殿下還記得我的名字,我以爲你心裡就剩下那個女人了!”沈汀蘭冷笑一聲,極其諷刺地說道。
“我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扯上她!”
“好啊,太子殿下,那你娶我!”沈汀蘭邁步上前,緊緊盯着秦雨黎抿着脣的俊朗面容,一雙眸子癡癡地看着,“那你娶我啊!”
“我不會娶你!”秦雨黎甩袖,轉身走到了一邊。
“你一日不娶我,我就殺她一日!直到你娶我那天爲止!”沈汀蘭大吼出一句話,渾身顫抖着,狠狠盯着秦雨黎,隨後轉身衝了出去。
“攔住她!”秦雨黎大吼了一句,暗處出來幾道身影,將猝不及防的沈汀蘭拿了住。
“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秦雨黎眯着眼,居高臨下的盯着沈汀蘭倔強的小臉,“你是不是都忘記你是什麼身份了?”
“我只是想知道從小那個對我千依百順將我寵上天的太子殿下去哪裡了!”沈汀蘭毫不畏懼地回視着秦雨黎,“既然你知道長大之後不會娶我,小時候何必對我那麼好,給我造成一種錯覺,我的一顆心遺失在你身上,你說,這責任誰來負?”
最後幾個字,沈汀蘭說得極輕,幾乎就要飄散風中一般,沈汀蘭說罷垂下了頭了,一動不動,但是秦雨黎明顯看到,地上氤氳出的一灘水漬。
那水漬極爲明亮,能晃花人的眼,從中他似乎看到了小時候一個眸光燦若星辰的小姑娘,經常產纏着他“太子哥哥”地叫個不停,那聲音是他在那一段暗無天日的歲月中,唯一的慰藉。
看着沈汀蘭瘦弱的肩膀,秦雨黎揮了揮手,無奈開口:“帶她回沈家,讓沈家家主好好看着她!”
沈汀蘭猛然擡頭,看着秦雨黎無奈的臉色,霧氣迷濛的眸中透露出一抹複雜,隨後是透心的酸澀。
有淚滴入嘴角,極苦,像是吃了蓮心一般。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蓮心爲何那般苦,因爲就如她的心一般,千瘡百孔。
“給我去查西秦沈家!”馬車上,江浸玥忽然對着身邊的採萱吩咐道。
採萱點頭:“小姐這是懷疑西秦沈家的刺殺與西秦太子有關?”
“除了這名西秦太子,我實在是想不到他們有什麼刺殺我的動機。”江浸玥撇嘴說道。
“我也真是服了這名西秦太子,居然還說什麼要求娶小姐的話,還說什麼一見鍾情。”溪顏不屑地冷嗤了一聲。
“就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那副尊容能讓他一見鍾情對他的品味我也是不敢恭維。”江浸玥想到自己以前濃妝豔抹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溪顏也笑,接着說道:“我倒是覺得這西秦太子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小姐以後可要小心提放着,萬一哪天她給小姐下藥可怎麼辦?”
採萱瞥了一眼溪顏:“瞧你說的,你怎麼不說他下毒?”
“哎呀,一個意思啦……”溪顏擺了擺手,“這西秦太子是個很角色,看起來像是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只怕以後防不勝防啊。”
江浸玥無奈扶額:“你們把人說的那麼陰險幹什麼?他還難不成爲了想娶我給我下毒不成?想得真多,下毒?”
下毒?江浸玥一下子愣了,忽然想到什麼,面色一瞬間慘白,整個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
聽着江浸玥不正常的聲音,採萱和溪顏趕緊回頭,緊接着看到了江浸玥駭人的臉色。
“小姐怎麼了?”採萱忍不住凝眉,輕喚出聲。怎麼臉色一下子這麼難看?
江浸玥似乎是在努力想着什麼事情,越來越沉靜,臉色越來越難看,直到回到了吳府,也沒有說一句話。
“把展陽給我叫過來!”江浸玥忽然出聲,朝着溪顏開口,聲音暗沉如水。
溪顏一震,急忙把展陽拉了過來。
“初塵說過青鋒閣一個情報組織,事無大小,皆可洞察。”江浸玥看着展陽沒有什麼表情的臉,開口說道。
“是。”展陽點頭。
“那好,我讓你給我查西秦太子外出兩年的行蹤!”江浸玥剛剛說出口,展陽面色一變。
“很難辦?”江浸玥挑眉,看着展陽有些驚訝的面容,輕聲問道。
“不難。”展陽搖頭,恢復了沉靜的面容。
“多謝!”江浸玥道了一聲謝,進了內室。
展陽看了溪顏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採萱看着江浸玥的面色依舊不好,有些擔憂,跟着江浸玥進了內室照顧。
不多時,平湘王爺和鳳夫人過來,和江浸玥小坐,江浸玥將自己在酒樓和秦雨黎的話原原本本的說給了兩人聽。
“什麼一見傾心,我覺得那西秦太子看中的倒是玥兒鳳女的身份。”鳳夫人聽罷,忍不住輕嗤一聲。
“我都不知道我是鳳女,他能知道?”江浸玥想着兩年前西秦太子在西秦不過是個任人拿捏的皇子罷了,儲君之位搖搖欲墜,還有這本事?
“他可能不知道,但是有人能知道。”平湘王爺接過了鳳夫人的話,語氣平靜。
“誰?”
“沈家。”
江浸玥挑眉:“沈家怎麼知道?”
“西秦沈家乃是官宦之家,更懂占卜之術,精通天象,通微佳境。只要觀測出你風女星的方位,知道你所在之地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平湘王爺細心地爲自己的女兒解釋道。
“鳳女星?”江浸玥越聽越玄乎,這是個什麼東西?
“鳳女身份不同,命乘天運,所以天上有一顆星,代表着鳳女的命勢。天子王孫,諸侯將相,都有着自己的命星。”
江浸玥想着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原來星星還有這種說法?一下子覺得流星之說不是什麼無稽之談了。
“照這麼說的話沈家當真是厲害。”江浸玥點頭,嘖嘖稱讚了一句,“那這樣西秦朝堂還動盪什麼?看哪個皇子的命星璀璨,就立哪個皇子爲太子,這還用爭儲?”
鳳夫人傾城絕豔的臉上綻開一抹輕柔的笑意,看着江浸玥柔聲說道:“你當是什麼都能說的?沈家既然精通於此,更加敬畏纔是,萬事都有天機,若是泄露了的話恐怕是適得其反。再者說來,要是連自己的命數都知道了,還活得有什麼意思?”
江浸玥想想也是,隨後笑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便知道爲什麼沈家要刺殺與我了。”
“估計你的想法八九不離十。”鳳夫人也點點頭,看透了自己女兒的想法。
江浸玥忽然覺得有一對絕頂聰明的父母也不是什麼好事,連一點兒成就感都沒有。
“聽說這一代沈家的小姐自幼和太子關係就好,許多人都說那小姑娘未來一定太子妃。要是爲此對你生出了妒意,也說得過去。”鳳夫人回想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聲音輕飄地說道。
“那秦雨黎也太不識趣了,人家一個美人心儀他,他不趕緊娶了?”江浸玥抱着胳膊,真是有些看不透那人的心思。
“秦雨黎這人是個很角色,抱負也是極大,否則也不會舍下朝堂動盪的西秦外出遊歷兩年。也許之前他沒什麼本事,但是這兩年在外,總歸是學到不少東西,否則也不會一回朝就肅清朝政不是?估計是他從小便有稱帝之心,所以根本不可能讓自己落在旁人後邊。”
聽着自己孃親的話,江浸玥嘆了口氣:“秦雨黎母族並不強,但是依舊自身的能力能一直保下這太子之位也實在是難能可貴。”
鳳夫人點頭:“由此可見此人絕對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隨後三人又閒話家常地談了點別的,江浸玥便十分疲憊地爬上牀睡了。
之後的幾日江浸玥去了攬月閣的湘州分閣看上一看,又去了代家做客,最後還去江熙華的廟裡參拜了一番,日子過得也是極爲舒心,直到大軍壓境。
江浸玥得到最後一波消息的時候,夏陵軍隊三十萬兵馬已經在湘州以外二十里地紮了營。
“這次帶兵的是誰?”江浸玥正坐在菱花鏡前挽着發,聽到稟告而來的消息沒有絲毫意外。
“是夏陵兵部的人,謝錚。”楚奕渲從外邊走進來,清聲答道。
這個名字江浸玥倒是知道的,從前和初塵夜談尚書府的時候知道謝錚是謝婕的哥哥,只是不知道,這謝錚還有着軍事才能?
“你可是瞭解這謝錚?”江浸玥轉過了身,眸光清涼地看着楚奕渲。
楚奕渲不以爲然地冷嗤了一聲:“無名鼠輩,我哪裡知道?”
江浸玥忽然笑了:“之前王沛不是也是個無名少年?還不是大敗夏陵的常勝將軍?”
“他能和我楚家人比?”楚奕渲一下子不樂意了,瞪着眼道,“王沛那小子是本公子一首培養出來的,他謝錚是個什麼?”
江浸玥一下子無語,趕緊安慰着這人:“我真是告訴你不要輕敵罷了,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對手。”
不是江浸玥小瞧謝錚,而是之前和初塵夜談尚書府的時候,見到了這謝錚沉不住氣的樣子,只是這麼暴怒的脾氣,真的是帶兵的好手麼?
“你過來了湘州,瑤城那邊可是安排好了?”江浸玥忽然問着一臉無聊的楚奕渲。
楚奕渲點頭:“也沒什麼好佈置的,夏陵軍隊元氣大傷,短時間內想必不會有什麼動作,況且哥哥還在瑤城,必定不會出什麼事兒。”
江浸玥點點頭,想着初塵那是守城的人?這絕對是找到了新的苦力才把楚奕渲放了過來,至於那新的苦力,她不想也知道是她哪個欠揍的哥哥。
“夏陵的戰書可是下了?”江浸玥起身坐到了楚奕渲身邊,眯眼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問道。
“昨晚就遞上了夏陵新皇的手書,對於湘州以招降爲主。”
江浸玥忍不住想笑,平湘王府那就是湘州的神,動了平湘王府還想招降湘州?夏昭曦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你是怎麼處理的?”
“撕了。”楚奕渲毫不猶豫地回答着,“什麼招降書,我看着礙眼,湘州現在掛的是我楚家的旗幟,他還妄想招降?”
江浸玥沉默片刻,再次開口:“夏昭曦可能想着湘州是夏陵和西秦的邊境,要是大開戰火的話便宜的可能是西秦。”
“我對西秦太子的鐵血手腕倒是感興趣得很,要是能碰上的話我也會上一會。”楚奕渲眸中閃過一抹亮光,語氣也興奮了幾分。
江浸玥默然,想着你這麼好事兒真的好麼?
“小姐!”採萱說着,大步邁了進來,朝着楚奕渲一禮,接着說道,“夏陵的人在叫陣。”
“這麼早?”江浸玥想着現在辰時還不到吧?
採萱點頭:“半個時辰前就在叫了。”
“去看看。”江浸玥站起了身,朝着府外走去。
“這麼早幹什麼?早飯都用不得!”楚奕渲嘟囔了一句,跟着江浸玥朝着外邊走去。
江浸玥忽然升起了一個主意,轉頭朝着採萱吩咐到:“吩咐廚房準備大量糕點,一會兒拿上城樓。”
採萱雖然想不太明白江浸玥要做什麼,但是還是領命下去準備了。
江浸玥的一張小臉在朝陽的照耀下鍍上了一層暖光,看起來煙波流轉,眉梢柔和,脣邊淡淡的淺笑像是春日迎春俏生生的柔美花朵,美豔不可方物,楚奕渲看着看着,面前浮現了另外一張嬌美的面龐。
忽然覺得楚奕渲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太對勁兒,江浸玥轉頭看着楚奕渲眼神中掩飾不住的柔情,忽然覺得春天真是到了。
江浸玥並沒有騎馬,而是和楚奕渲慢慢地朝着城門口走去。
吳府在湘州的一條主街之上,轉過一個彎就是直通城門的那條街,走進城門,江浸玥隱隱聽到了下邊叫陣的聲音。
城門之上的風要比下邊大上許多,江浸玥細細地眯起眸子,長髮飛揚,張揚狂肆,以往的嬌美柔情全都被周身的凌厲所覆蓋,江浸玥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朝着城樓正中走去。
果真看到那般,大軍壓境,正前方有幾名將領模樣的人,正和城門之上的代家主說着什麼。
“江小姐!”代家主見到江浸玥以來,彎腰示意了一下。
江浸玥點點頭,轉頭看着下方。
謝錚正和代家主說着什麼,忽然見到一名女子出現在城樓之上,頭髮只是隨意地挽了一個斜髻,餘下青絲披散而下,在身後飛揚,像是爲她襯上了一塊黑色的景幕,儘管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是她周身的冷然和肅殺一覽無遺,整個人像是處在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之中,讓人不敢靠近一分。
“江浸玥,你這是要造反?”謝錚揚聲,朝着江浸玥開口。
“非也。”江浸玥搖搖頭,露出一抹淺笑,在遙遠的距離中卻是憑得清晰,“我是要謀逆!”
“你這個反賊!和皇上作對有什麼好處?”謝錚眯着眼想要努力看清楚江浸玥的面容,接着說道,“皇上的後位依舊空懸,要是你棄暗投明的話依舊是一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楚家是反賊!你何必跟着……”
忽然見到一個東西朝着自己飛來,謝錚側身避過之後,一動不動地看着江浸玥身邊那個無法讓人忽略的錦衣男子。
“要是你再胡言亂語的話,仔細你的腦袋!”楚奕渲雙手置於身後,不屑地看着謝錚說道,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極爲有力。
不知道是不是謝錚的錯覺,他居然在那名男子身上見到了君臨天下的氣息。
他一定是瘋了!謝錚想着,他的主子在夏陵皇宮裡面,這小子是哪裡蹦出來的?
“本將在和江浸玥說話,你是哪個?”謝錚問着楚奕渲,其實看着這人的氣度風華,他已經猜出了幾分。
楚奕渲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是這一聲冷哼卻是沿着內力傳入了謝錚耳中,謝錚不由得爲之一怔。
兩人說話期間代家主已經把和謝錚的談話內容和江浸玥大概說了一遍,江浸玥想着這人一大早過來,說點有的沒的,這是幹什麼?
“謝將軍,你要是要攻城的話,就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打完我們的士兵好去用膳!”看着採萱帶着人帶了東西上了城樓,楚奕渲忽然笑得極爲燦爛的衝着下邊的人開口。
但是這話在謝錚耳中就是赤裸裸的侮辱,打完仗去吃飯?這是多看不起他們夏陵的戰鬥力?
“吾皇仁慈,說若是湘州招降的話,可以對此次之事不計前嫌,避免大規模殺戮,湘州依舊是我夏陵版圖上極爲重要的邊境之地!”謝錚不死心地藉口說道。
江浸玥想着夏昭曦這是下了多死的命令?非得要招降不成?
“讓他自己在那裡叫喚吧,我們坐!”江浸玥走到了採萱鋪好的桌子前邊,對着楚奕渲和代家主說道。
採萱將東西擺上了桌子,雖是早膳,但是色香味不亞於大酒樓的全宴。
“守城的士兵辛苦了,將糕點給他們分下去!”江浸玥轉頭,對着採萱吩咐道。
士兵們都滿心歡喜地接過了採萱帶人發下的東西,吳府的東西極好,是他們平時吃不到的美味,想着這位江家的小姐如此細心,一下子衆位士兵心中都極爲感動。
尤其是看着下邊天不亮就過來叫陣的夏陵士兵,不用想也知道是飢腸轆轆,一下子覺得手中的糕點更是美味無比。
城樓上的人極多,糕點又是新鮮出爐的,味道極濃,想着下方飄過,夏陵士兵本來就腹中空空,現在更是飢腸轆轆,忍不住暗自吞着口水,想着這待遇差別真是大得很!
謝錚陰着臉看着城樓上的人,他似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人享受的表情,肚子也忍不住叫了兩聲。
“下邊的士兵聽着,你們知道湘州士兵的待遇多好,要是你們歸降的話,我們必定一視同仁,絕不差別對待!”江浸玥正緩緩地吃着東西,忽然站起身,朝着下方喊道。
她自然知道一頓飯不可能招過來兵馬,可是民以食爲天,她就是要動搖夏陵的軍心,一大早地把人家拉過來叫陣還不開打,這不是戲弄人家麼?
“江浸玥你休要胡言亂語!”謝錚打馬上前了幾步,朝着江浸玥吼道。
“我哪裡胡言亂語了?就你能招降我湘州?我就不能招降你的士兵?”江浸玥臉色未變,挑眉看着謝錚的身影。
這謝錚和他上一次見不太一樣,明顯比上一次沉穩了許多,想想也許是上一次太過氣怒罷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謝錚不失爲一個可塑之才。
“謝將軍,你有沒有興趣歸順啊?”江浸玥忽然饒有興趣地問着謝錚,“只要你歸順,我保證楚家會許你夏陵不會許你的榮華富貴!”
“江浸玥你拿什麼保證?你憑什麼?”謝錚忽然覺得江浸玥單純地厲害,忍不住冷笑出聲。
“就憑你是前朝後裔!”江浸玥笑意未變,傳音入密過去。
謝錚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浸玥,她是怎麼知道的?
過了半晌,謝錚依舊是抿脣不語,旁邊的副將忍不住上前問話:“將軍,這城,是攻還是不攻?”
謝錚回過了神,思量片刻,擡頭接着說道:“我給爾等一日時間考慮,明日巳時,我等答覆,若是依舊執迷不悟的話,休怪我夏陵不客氣!”
“無須一日,我現在就可給答覆!”江浸玥站起身,走到了一名侍衛手中,拿起侍衛手中弓箭,瞄準了下方夏陵軍中的主旗。
箭出,旗落,果斷乾脆,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開城門!”沒有給謝錚反應的時間,江浸玥直接衝着下邊吩咐道。
湘州城門大開,一對軍隊自城門而出,與謝錚成兩輛對峙之勢。
打頭的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馬上英姿颯爽,正是晴淳無疑。
湘州地勢較低,三面環山,四周的山坡上隱隱出現了許多士兵,弓箭、火石,裝備齊全。
由於夏昭曦給謝錚的聖旨是湘州是以招降爲主,所以這第一次交鋒謝錚並沒有攻城的準備,自然沒有制定極爲完善的作戰計劃。
“江浸玥,今天我們不打算攻城,你這樣的仗勢可以收回去。”謝錚思想翻轉間已經鎮定了下來,看着江浸玥說道。
“送上門的禮物哪有不收的道理?”江浸玥淺笑,“今天不是你要攻城,是我要滅了你們!”
“就憑你們這點兒人?”謝錚看着晴淳身後,最多三千兵馬的小隊伍,以及山上佈置的多不過一萬人,他此次前來,可是帶了十萬大軍。
另外二十萬大軍在紮營出靜候,要是這邊有什麼消息的話那邊會立刻敢來救援,他就不信,江浸玥這麼大胃口,吞得下他們?
“下邊以及四周的人只不過是湘州守軍罷了,就憑這點人,我就能讓你交代在這裡,你信還是不信?”江浸玥看着天色尚早,極有耐心地跟謝錚在這裡耗着。
她居然覺得謝錚這人倒是很有趣。
“軍全以交戰,這麼簡單的行軍道義,你不明白?”謝錚想要說服江浸玥,避免今天開戰。
雖說他們的人數要勝上許多,但是無論地勢和行軍策略都不佔優勢,還是避免硬碰硬得好,瑤城之戰已經敗了,今天再敗的話怎麼和天下百姓交代?
“戰場之上將就的是兵法和戰略,而不是什麼行軍道義!我不是什麼大丈夫,爲了勝利,我可什麼都做得出來!”江浸玥聲音並不大,但是聽在衆人耳中,卻是有着撼動人心的效果。下邊夏陵的士兵都覺得,上邊的那個女子,恐怕是真的動了殺機。
楚奕渲衝着江浸玥點點頭,江浸玥擡臂微揚,聲音清越飄轉與千軍萬馬之上:“殺!”
看着打馬衝上來的晴淳,謝錚想着今天這是不戰不行了,於是按照本來商定的計劃迎了上去,雖然不是極爲完善,但是依舊可以搏上一搏。
晴淳只是帶着三千兵馬布出勾型陣,包圍住了前方最近的一萬兵馬。
兩邊高低之上的士兵聽到江浸玥的命令,立刻行動起來,箭雨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沒有盾牌的士兵閃避不及,只得生生地受了。
火石自山坡之上滾滾而下,“轟隆”的聲音振聾發聵,像是地獄而來的催命符一般。戰場之上地動山搖,火石所過之處燃起了彌天大火,株草不留,下邊戰場之中更是一片狼藉,火的爆裂聲,喊殺聲,慘叫聲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張網,將每個人牢牢地困在裡邊,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晴淳帶的三千人都是湘州守軍的精衛,勾型陣更是發會了步兵的優勢,陣勢極爲靈活,勾尖爲主力各個擊破,不多時,那一萬兵馬就所剩無幾。
晴淳變化了陣法,向着外邊包抄而去,動作果敢,反應極爲迅速。
採萱自城門之上飛身而下,直接朝着謝錚飛去,目標便是生擒謝錚。
“給營地傳信,前來補救!”謝錚朝着身邊的副將吩咐道道。
那副將得了令趕緊打馬離開,採萱冷哼一聲並沒有阻攔。
他能搬來救兵纔怪!
採萱的武功本就不弱,在湘州這半年更是苦練,突飛猛進,謝錚一個大家的公子,最多有幾分軍事才能,但是論武功而言根本不是採萱的對手。
旁邊飛出來一個較小的士兵,和謝錚一起對着採萱出手,採萱轉頭,看到一張清秀的面孔。
“謝小姐不在閨中繡花,來這戰場是作何?”採萱挑眉,輕笑着問着謝婕。
“少廢話!我倒是看看你有幾分本事奈我何?”謝婕不以爲意,手上的功夫絲毫沒有怠慢。
採萱一看就看出了這謝婕的功夫不怎麼樣,但是武功這麼差居然也有本事上戰場她也是蠻驚訝的,不慌不忙從容不迫地跟着二人過着招。
他不着急生擒這兩人,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將軍,不好了!”剛纔離開的那名副將策馬跑了回來,面上驚懼未定,看着謝錚,聲音隱隱有着顫抖:“那二十萬兵馬……全軍覆沒了!”
謝錚一怔,手下動作一慢,採萱腰間鎖鏈甩出,轉眼間將謝錚捆了個嚴嚴實實。
想要聽到的消息已經聽到,她自然不用在墨跡下去,轉眼間,謝婕也被採萱生擒,採萱提着二人飛身上了城樓。
“江浸玥你卑鄙!”謝錚想着那遭遇不測的二十萬兵馬,狠狠瞪着江浸玥,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我說過,爲了成功,我不擇手段。”江浸玥不以爲然地笑着,“況且,我提醒過你,是你自己不注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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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太子的身份,有木有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