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上,崖壁的一處山洞內。
幾堆烈火熊熊的燃燒着,給這處寬敞的山洞驅散了許多冰寒。
一個身着橙色阮煙羅的女子單手支着下巴,拿着一根樹枝無聊地撥弄着火堆,頭上步搖垂下來的流蘇一晃一晃地碰着她明豔的小臉,一雙眼尾斜斜挑起的狐狸眼倒影着火光,映襯地她當真像一隻火狐。
火狐,哦,不,橙衣女子開口:“這都困在這裡半個多月了,你們倒是想想辦法啊,總不能一輩子蝸居在這個山洞裡?主子還在外邊等着去救呢。”
正在一旁打坐的白衣男子聽到“主子”兩個字,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一雙幽暗的鳳目在不算明亮的山洞裡更顯得深邃。
“外邊情況如何?”初塵開口問道,聲音和堵在洞門口的寒冰一樣清冷。
“回公子,大雪依舊封山,雖說比之半月前好了許多,但是依舊……出不去。”衛庭從洞門口進來,拍打着滿身的雪花,回答道。
“我們可能劈開寒冰?”另外一名穿着紫色裙裝的女子皺眉問道。
“呦,想不到短短的時日內咱們憐薇小主的功夫居然精進到了這種地步。”憐薇對面的聶恆正側身躺在地上,一隻手支着腦袋,毫不掩飾地嘲笑着憐薇。
憐薇白了聶恆一眼沒有說話,反正她已經對他的冷嘲熱諷習慣了。
“我都是覺得憐薇的提議可行。”橙衣女子冷靜地思索着憐薇的話,隨後開口,一雙狐狸眼卻是看着初塵,像是在徵求意見。
初塵思量片刻,輕輕頷首:“可以一試。”
聶恆一下坐起了身,瞪着橙衣女子:“溪顏,憐薇腦子缺根筋也就罷了,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鬧?那冰雪千年不化,豈是你們想劈開就劈開的?”
“聶恆你給我滾過來,你說誰腦子缺根筋?”憐薇一下子惱了,抽出一根燃着火的紙條就朝着聶恆的臉扔了過去。
“死女人你要讓本公子毀容?”聶恆伸手握住那根枝條,毫不示弱地回瞪着憐薇。
衛庭坐在初塵身板,看着幾人有些無語。
幾個月前,公子前來雪山的時候,這位攬月閣主聶恆公子調來了攬月閣的人馬一同尋找金烏花,同時來的還有攬月閣的憐薇和溪顏。對於攬月閣商堂的主子憐薇小主和常年鎮守湘州總部的溪顏小主他自然是聽說過的,所以迎接這幾人的時候也帶了幾分恭敬。
但是隨着這幾個月的相處,他發現這幾人當真是沒有一點上位者的樣子,溪顏小主還算是沉穩,但是聶閣主和憐薇小主可就是每天必吵無疑,經常吵着吵着就上了手,倒是讓這一路熱鬧了不少。
想到了平湘郡主,衛庭不由得感嘆,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啊……
“我們出去看看。”初塵不顧打鬧的二人,站起了身,白衣衣襬搖曳間給幽暗的山洞傾灑了一室光華。
“我也去。”溪顏也站起了身,跟在初塵身後朝着外邊走去。
憐薇停止了和聶恆的打鬥,站在溪顏旁邊朝着外邊走去,聶恆也不甘示弱,腳步不停地出了山洞。
外邊的雪色茫茫,還好這幾人這幾個月都適應了過來,否則非得一下子刺出雪盲症不可。
“公子,在那邊。”衛庭出聲,指着遠處的一個峽谷那邊。
幾人朝着遠處的那個地方走去,只見是一處極窄的峽谷,大約只能容二人通過,但是現在已經被上邊掉下來的冰雪封了住,極高的冰雪,一眼望不到頂,所以幾人到底也不知,那冰雪是有多高。
“公子,屬下曾經上去看過,但是依照屬下的功力,翻不過去。”衛庭仰頭看了看上邊的望不到頂的雪崖,開口說道。
初塵點了點頭,鳳目一凝,足尖一點,飄身而起。
衆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再望頭頂是,便是連身影給看不出,這等登峰造極的輕功,真是令人驚歎。
聶恆撇嘴,從那天破除封印開始,他就見識過了這人的武功,好傢伙,那是不露不知道,一路手就嚇一跳,上雪山的時候有土匪過來擋路,那人着急趕路,一炷香的功夫一個人滅了一窩的土匪,他就知道,以後可不能亂惹這人。
過了許久,都不見初塵回來,幾人都等的有些着急。
“我們……回山洞去等好不好?我真是要凍死了……”憐薇抱着膀子,瑟縮着說道。
雖說幾人都是有內力護體的人,但是這麼長時間在這種冰天雪地裡站着,也不是個事啊。
其它幾人也凍得夠嗆,想着初塵總不可能把自己丟了不是,於是也同意回山洞。
但是直到外邊狂風大作,到了晚上,初塵都沒有回來。
幾人沒有睡覺,坐了一夜,第二天的時候,依然沒有等到那抹白衣清華的身影。
衛庭有些坐不住了,一雙眼中由於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佈滿了血色,現在透露着極爲焦急的光芒,就要衝到外邊去找初塵。
聶恆攔下了衛庭:“他死不了的,你着什麼急,雪山茫茫,你去哪裡找?你又上不了崖頂。”
衛庭臉上閃過失望,是的啊,雪山這麼大,他去哪裡找?
衆人在山洞裡圍着火堆坐着,誰也沒有說話,火堆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洞內格外清晰,甚至是有些吵鬧,亂人心神。
終於在第三日的時候,那抹白衣清華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動口,衆人都露出了極爲欣喜的神色。
初塵的白衣不染纖塵,面容也沒有一絲狼狽,顯然是用內力護了體。
“可是到了崖頂?”溪顏開口,問着初塵。
初塵頷首:“到了。”
衆人驚呼,雪山頂他們也都去了,那可是數千丈高的山崖,下來的時候他們都是沿着下山的路費勁了力氣,也沒有找到金烏花,現在初塵居然能飛身上去,這等輕功實在是令人驚訝得很。
他們飛不上去的原因是因爲雪山四壁極爲光滑,一口氣根本上不去,還沒有借力點,所以纔會被困在這山崖之下。
“現在也只有你能出去了。”聶恆懶散地說道,對着初塵揮揮手,“帶着我們的遺囑出去吧。”
初塵瞥了聶恆一眼:“本來我尋到了出去之法,既然聶閣主這麼想留在這裡,那邊留在這裡好了。”
聶恆對於初塵的話很是不信:“怎麼出去?別告訴我要劈開那處冰封的地方。那冰凍說不定綿延數裡,饒是你公子初塵本事再大,也是出不去的吧?”
“既然聶閣主不信,就在這裡頤養天年好了。”初塵露出一抹清潤的笑,轉而看着幾人,“我們走。”
幾人自然相信初塵,毫不猶豫地起了身跟着初塵走出去。
被困在這裡快一個月了,給誰誰也受不了,現在他們的心情,真的和重新活過一次一般。
聶恆自然知道初塵不是空口白話的人,也站起身跟着出了去。
幾人都沉浸在要擺脫這裡的愉悅之中,也沒有人有心思再對聶恆冷嘲熱諷。
走到了之前的那處崖壁之下,初塵看着溪顏:“借溪顏小主臂上挽紗一用。”
雖不知初塵要作何,但是溪顏還是拿下了臂上的挽紗遞給他。
“一會兒你們上去之時,沒有借力點的時候我會將此挽紗注入內力,使其堅硬,你們以此爲借力點登頂。”
初塵話落,幾人眼睛一亮,果真可行!
於是按照初塵的辦法,幾人在半空中沒有借力點的時候,便踩着那條堅如寶劍的挽紗,倒是也沒有花費多少力氣,蹬了頂。
初塵最後一個上來,將挽紗還給了溪顏。
“有這個方法怎麼不早說?”聶恆瞅着初塵,拍打着身上粘住的冰屑。
“前幾天風雪極大,聶閣主不怕埋沒,但是我怕。”初塵聲音極淡地道。
聶恆一噎:“是,你本事大,出來四個月了找到什麼了麼?還有個半死不活的女人等着你去救呢!”
“注意言辭!”憐薇踩了聶恆一腳,什麼叫半死不活?
聶恆想着他沒有說錯啊,那女人現在可不就是半死不活麼?
“誰說我沒有找到?”初塵語氣平淡地投出一塊兒驚雷。
衆人眼神一亮,這意思是找到金烏花了?
“找到金烏花了?”溪顏開口,極爲欣喜,一雙眉目映襯着滿山的雪光,波光盈盈。
初塵搖頭:“沒有。”
衆人亮起的眸光片刻又黯淡了下去,沒有找着就沒有找着,說道和有那回事兒似的。
“那你得意什麼?”聶恆冷嗤了初塵一聲。
“我說我沒有找到金烏花,但是沒有說我沒有找到別的。”初塵的話又勾起了衆人的希望。
“你們看這個。”初塵從懷中拿出一株東西遞給憐薇和溪顏。
“是還魂草!”溪顏驚呼出聲。
據說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這還魂草便可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面前這東西,和書上記載的無異,顯然便是還魂草。
聶恆也伸着脖子看了過來,發現真的是還魂草,臉上也沒有了對初塵冷嘲熱諷的態度,轉而爲欣喜代替。
“原來前三日公子沒有回來,便是去找這還魂草了。”溪顏將東西還給初塵,笑着說道。
初塵點點頭,沒有說其它話,只是說了一句:“現在便回去吧。”
眯着鳳眸看着皚皚白雪,以及下邊看不到的如此蔚藍的天空,初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出來將近四月,和外界也斷了聯繫,不知道那女人如何了。
希望,還在等着他回去。
想到這裡的時候,初塵鳳目一凝,當先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一襲白衣在風雪中,更顯清貴,身後幾人的心情也沒有那般沉重,趕緊跟了上去。
江浸玥昏迷期間,楚家來了兩名貴客,便是尋煙和靜柔。
之前聶恆從攬月閣調人的時候,她們便得到了消息,一直擔心着江浸玥,想要上山來看,無奈上楚家之路極爲兇險,如論如何都上不去,索性二人就在山下等着,直到展陽下山辦事的時候,纔將二人帶了上去。
二人一見到牀上死氣沉沉的江浸玥,眼淚就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知道初塵上了雪山,雪山雪崩的事情他們也有所耳聞,現在初塵生死未卜,心下更是慌亂,索性二人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沒有失了分寸。
還有八天就是初塵離開的四個月,現在已經入了冬,但是瑤山楚家比較靠南,溫度較高,沒有太過嚴寒。
“宸兒還不回來,在這樣下去的話浸玥丫頭……”普恩大師在院中坐着,捧着一壺熱酒,嘆了口氣。
“浸玥丫頭一直在昏迷之中,氣血虧損太過嚴重,我們最多保她五月無虞,要是宸兒還不回來的話,還真是……後果不堪設想。”至善真人也嘆了一句。
他們都不相信初塵會死於雪崩之中,一直盼着初塵有一天會回來,就算不帶回金烏花,也讓他們見到他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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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男主華麗迴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