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愣着幹什麼,救她啊!”聶恆看着初塵一副呆呆的模樣,聲音極大地吼着,甚至還劃出掌風打在他身上。
展陽伸手攔住了聶恆的動作,皺眉看着初塵:“公子,郡主靈臺尚有靈氣,周身氣息純澈,並不像是命絕之人。”
初塵聞言回了神,顫着手覆在江浸玥靈臺上,果然覺得還有一絲溫度。
初塵大喜,立刻抱起江浸玥,只覺得身子輕如飛絮,沒有一絲重量。
衆人只覺眼前白影一晃,頃刻間便沒了蹤跡。
“嘖嘖,公子初塵,這下世間再無敵手了。”聶恆感受着空氣中尚存的一絲溫度,撇撇嘴感嘆道。
“這等功力成就,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普恩大師也點點頭,嘆口氣說道。
剛纔初塵離開的時候,他也只是看到一個飄忽的背影,具體他去了哪裡,他還真的沒有看清楚。
初塵輕功本就冠絕天下,現在更是出神入化。
楚大公子醫術冠絕之名自然不是白來的,初塵的醫術雖然沒有世人傳言的那麼神乎其神,但是也是世間難有敵手。
初塵抱着江浸玥,輕功運用到極致,直往初塵後山而去,穿過一片林子,直接飛身落在一處小院之內。
院子雖小,但是栽了兩棵極爲茂盛的梧桐樹,伴隨着初塵飛身落下,樹木蕭蕭,片片葉子簌簌落下,但沒有一片沾染在初塵的白衣之上,更襯得落葉繽紛間一襲白衣尊逸清華。
初塵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抱着江浸玥單膝跪地:“求師傅救徒兒懷中之人一命!”
緊接着一根金絲線自窗中飛出,直接纏上了江浸玥的脖頸,初塵眸光閃了閃,但是沒有動作。
半晌,金絲線收回,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似嘆似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奕瀟醫術勝我許多,你都沒有辦法,爲師有何辦法?”
“可是她是爲救徒兒在這般,實在不該受此苦楚。”聽到至善真人的話,初塵眉峰一凝,一雙鳳目中慢慢的都是焦急的神色。
連師父都無法,難道真的是無力迴天?
“徒兒迷惑,求師傅指點解救之法。”初塵單膝跪地,脊背挺得筆直,聲音堅毅,救懷中之人的決心不容置疑。
“唯有一法,便是金烏花。”半晌,屋內再次傳來聲音。
初塵的心沉到了谷底:“四年前金烏花便不知去向,現在更是絲毫頭緒都沒有,形勢危急,容不得耽擱。”
看着江浸玥靈臺的那一抹清透之氣越來越淡,初塵周身的氣息也越來越凌厲,白衣鍍霜,顯現出極強的肅殺之氣。
“暫以內力保她姓名,再另尋解救之法吧。”至善真人沉吟半晌,吐出這麼一句。
“多謝師傅。”初塵自知師傅並非見死不救之人,如今這般恐怕是真無解救之法,於是只得道了謝,抱着江浸玥飛身離去。
至善真人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徒弟轉眼間不知去向的出神入化的功力,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是逐漸又被擔憂取代。
那女子全身精血十去七八,這命恐怕是再難保住,如此後果,絕對不是他那徒兒樂意見到的。
普恩那個老頭子都沒有辦法,只能看那丫頭的命數了……
初塵回到自己院內的時候,便見到普恩大師、楚奕渲、鳳氏的母子都在院內,見到他進來,面上都顯露出欣喜的神色,但是見到初塵懷中沒有半絲好轉的江浸玥,神色又很快被凝重取代。
“至善真人可有說什麼?”普恩大師開口,言語中有一分中氣不足的意味。
初塵的薄脣勾出一抹涼薄的弧度,看着普恩大師:“非金烏花不可救。”
金烏花四年前就不所蹤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現在聽到這麼一句,都覺得江浸玥恐怕是命定如此。
“爺爺以內力護她魂魄,我去雪山。”初塵將江浸玥抱進自己屋子的內室,跟着跟進來的普恩大師說道。
“你要去雪山?”跟着進來的聶恆凝眉,看着初塵問道。
初塵點頭:“四年前金烏花掉落雪山,很有可能依舊在雪山崖底,我前去尋,或許……”
“荒唐!”普恩大師厲吼一聲,打斷了初塵的言論,“雪山常年積雪,這四年內不知冰凍幾尺,雪山綿延百里,你如何尋得一隻小小的花?”
“這些我自然知曉。”初塵回答,轉頭看着牀榻上的江浸玥,眉眼溫柔,“可是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無論如何我都要搏上一搏,讓我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死,我實在是做不到。”
“我與你一同去。”聶恆忽然出聲,看着初塵,“我發動攬月閣衆人前去一同尋金烏花,我就不信數萬民衆尋不得。”
“雪山常年風雪不斷,此去生死未卜,你們這是……”普恩大師看着初塵堅毅的面容,說出的話很沒底氣。
“爺爺放心,四年前我沒有內力的,但依然活着回了來,現在我恢復了內力,自然不會任人奈何。”初塵鳳目清涼,接着問道,“梅夫人和她兒子如何處理了?”
“已經關在了地牢裡,具體的處理等救了嫂子之後大哥親自定奪吧。”楚奕渲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語氣溫潤地說道。
初塵點頭:“麻煩爺爺和鳳夫人,照顧好她!”
鳳夫人盯着初塵半晌,點頭。一雙美目看着牀上沒有絲毫生氣的江浸玥,眸光中滿是擔憂、心疼和自責。
不想,初塵此去雪山一去便是許久,普恩大師和鳳夫人每天都給江浸玥渡了內力,合着大量補血的藥材,在體內遊走化開。知道自己的徒弟去了雪山,至善真人也來了楚家,親自調理着江浸玥的身子。雖說江浸玥的氣色比之之前的青白好了許多,但是終究沒有醒來。
她的呼吸很淺,要不是普恩大師、至善真人和鳳夫人每天寸步不離地守着的話,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但是,現在在外人看來,依舊是與死人無異。
現在距初塵去雪山已經三月有餘,展陽派去跟着初塵報告行蹤的青鋒閣衆人在初塵進了雪山不久後便失了聯絡,所以現在初塵的行蹤如何,無人得知。
隨後發生了一件事情,讓大家驚駭,便是駐紮在雪山之下的青鋒閣閣衆來報,雪山發生了大規模的雪崩,山頂山坡長年累月的無數冰雪都積于山下,雪崩聲音之大是他們雪城的居民從未聽過的,顯然這雪崩的規模是前所未有的大。
消息傳來的時候,初塵院中的人全都驚呆了,普恩大師一張臉頃刻間蒼老了無數,楚奕渲更是覺得身子晃了幾晃天都塌了下來。鳳漓瑱轉頭看了看躺在牀上沒有氣若游絲的江浸玥,一張雌雄莫辯的俊美臉頰也變得慘白無比。
衆人只覺得,天塌了。
這三個月內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多,比如夏陵老皇帝駕崩,傳位太子,比如西秦太子回過,肅清了西秦朝政,朝堂上下對遊歷歸來的太子心服口服,比如四年一度的四國宴由於夏陵老皇帝的駕崩而推遲舉辦,比如夏陵的文官會試就要開戰額,而新皇夏昭曄卻是將主持權交給了權利被架空已久的平湘王爺手裡。
但是這一樁又一樁的事情,哪一件也沒有現在雪山雪崩這一件來的這麼突然,來的這麼轟轟烈烈,來的這麼……毀天滅地。
初塵在衆人眼中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從來沒有過人覺得初塵會死,他就像是一個神話一般,從一開始,名號就在所有人耳中迴響。
清逸不二,尊華無雙。公子初現,萬物化塵。他有着無窮無盡的力量,就算是身無內力的四年,無窮無盡的追殺也沒有給他帶來太多實質性的傷害,但是現在,就這麼葬身在了雪山之中?
楚奕渲拿着得來的消息,神色極其複雜。
江浸玥爲了給大哥破除封印而命懸一線,大哥爲了救江浸玥而……生死未卜,難道,這就是宿命?
但是他好不甘心,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大哥對於平湘郡主不同尋常,但是平湘郡主的名聲實在是爛的可以,他相信大哥的目光,所以也就沒有說過什麼。
直到幾個月以前,大哥傳書,將自己千里迢迢從瑤山叫過去,就是爲了給那個女子做一盤子玲瓏醬鴨,起初他是萬般不願,但是大哥寵一個女子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這做弟弟的還能說什麼?於是還是去了 。
隨後見到了那打扮素雅清淡的傾城女子吃飯的時候毫不做作的神態動作,以及目光中一直透露出來的狡黠神色,還有時不時地逗大哥露出極爲溫潤的笑意,他便知道,這個女子,是真的被大哥放在了心尖上。
夏陵陸家百花宴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那個女子在宴上的舞、詩、畫無一不讓真震驚,世人也都道平湘王府的郡主驚才絕豔,當真是污了世人的眼。當時他就知道,那女子絕對不是空有其表,也只有這般絕代佳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大哥。
後來接到爺爺的信,前去接應的時候,覺得這個女子實在是有趣得很,不像是尋常的大家閨秀那麼拘泥於形式,而是渾身都透露着一種自在灑脫,說話也是傲世輕物的無拘無束,他便覺得,這個女子真的是我輩中人。
大哥一向溫文爾雅,只有這般活潑靈動的女子才能和他性格互補,走的長久,相伴到老。
後來見她向爺爺表態,爲大哥破除封印就算是沒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她毫不猶豫的答話和堅毅毫不摻假的眼神,他便知道這個女子,對於大哥的情誼,比他想象中重了太多。
如此一對有緣人,何苦遭此劫難?他相信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出了事,另外一個便會失了靈魂,便會活不下去。但是現在,一個生死未卜,一個下落不明,這般事實面前,他覺得一切行動都是蒼白。
楚奕渲轉頭,看着院門口,期待着忽然間,一分白衣風華顯現,但是,他所期待的,一直沒有出現。
風過矮竹聲瑟瑟,雨打飛花景蕭蕭。只是不知,他的大哥,究竟是如挺立風中的矮竹一般,在掙扎着,還是如雨中的飛花,已經死生命定,再無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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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爲止,男主死,本文結束!表拍~
哇咔咔,算不算一個大轉折?
明天接着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