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傾幽轉頭,便看到陽光之下,一個盛裝打扮的宮裝女子緩步走了進來,頭上的玉釵步搖輕輕搖晃,臉上精緻的妝容極爲美豔,相比之下,她真是寒酸得可以。
女子最突出的還是那一副周身的貴氣,其中夾雜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和洛傾幽之前刻意做出來的不同,而是似乎這女子天生下來就應該站在高處,接收朝拜一般。
洛傾幽從小對這位南齊懿瑤公主的名聲如雷貫耳,這次見到之後,發現她出落得比她想象中還要優秀上幾分。
“懿瑤公主!”洛傾幽屈膝,朝着懿瑤公主一禮。
“夏昭曦說過要納你爲妃?”懿瑤公主並沒有讓洛傾幽起身,反而反口問道。
洛傾幽面色一白,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回答。
她知道這位懿瑤公主前來夏陵,除去恭祝新帝登基以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和親,況且夏昭曦已經說過,會立這位公主爲貴妃。
洛傾幽知道夏昭曦的後位一直給那個女人留着,她自然肖想不到,但是想想以後要居於這位懿瑤公主之下,就有些不甘心。
“有這麼難回答?”懿瑤公主皺眉,半晌聽不到洛傾幽的答話,聲音拔高了幾分。
“是!”囁喏半晌,洛傾幽回答道。
之前她哪裡這麼卑躬屈膝過?但是自從先帝駕崩夏昭曦登基之後,就在逐漸攬權,平湘王府覆滅,慎親王府被架空,國公府也被收了大半的權利,所以爺爺才讓她入宮,保得國公府一方之地。況且現在爺爺也駕鶴西去,她不過是一個女子,如何挑得起國公府那麼一副擔子?忽然覺得,她之前看不上的人,全都看上了。
“既然如此,以後好好吃伺候皇上便是,最好忘記你心裡原本的人!”
洛傾幽的臉色一下子很是難看,她幾時被人這麼教訓過?但是也只能彎腰答着“是”,不做多言。
國公府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外人不知道,但是她可是清楚得很。
“你下去吧,我與皇上有事要說!”懿瑤公主繼續擡步,朝着上首的地方走着,給洛傾幽扔下一個離去的眼神。
洛傾幽點頭,轉步離去,想着日後必定要除去那個女人在夏昭曦心中的位置,只要她登上後位,還有誰能拿捏她不成?
“你來幹什麼?”看着懿瑤公主淺笑的面容,夏昭曦的聲音沒有了剛纔那般陰沉。
“來看看你有沒有暴怒。”懿瑤公主很是誠實地回答,站在一邊俯視着夏昭曦略帶疲色的臉。
“呵……”夏昭曦忽然輕笑一聲,“不過是九城罷了,還能有什麼?”
“我說的是民心。”懿瑤公主開口,打斷了夏昭曦乾笑的話。
夏昭曦面色不變:“民心如何?他們終究是我夏陵的子民!”
“是你夏陵子民如何?說降楚還不是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就降楚了?你聽聽現在外界百姓是如何推崇楚家的,簡直就是神明在世了!你這新皇的龍椅還沒坐熱就被人貶得一文不值了你知不知道?”懿瑤公主說着,語氣中的凌厲不言而喻,廣袖輕甩,頭上的步搖相互碰撞,聲音清脆,似乎在彰顯着主人的怒氣。
“這些我都有所耳聞。”夏昭曦依舊是一副八風不動的面容,轉頭看着懿瑤公主,“你這麼氣怒做什麼?”
“我氣怒做什麼?”懿瑤公主怒極反笑,“我是要嫁你的,我可不希望自己嫁一個心裡裝着別的女人的廢物!”
懿瑤公主這話說的極爲不客氣,但是夏昭曦居然罕見地沒有發怒,一雙桃花目看着懿瑤公主:“要是公主覺得委屈了,大可回南齊!我保證沒一個人敢攔着!”
“你……”懿瑤公主看着夏昭曦滿不在乎的面容,隨後點頭,“行!既然你都不在乎,我也沒什麼好在乎的!反正這是你夏家的天下,我倒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讓旁人奪了去!”
“我自然會盡心守着祖宗打下來的江山!”夏昭曦面色總算是正經了一分,接着問着懿瑤,“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這次來是有什麼消息?”
懿瑤掃了夏昭曦一眼,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隨後開口:“我父皇修書前來,要出兵攻打南方九城。”
夏昭曦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懿瑤帶來的是這麼個消息,挑眉問道:“南齊出兵?”
他自然知道懿瑤說的是楚家佔了的九城,只是不是他瞧不起南齊,而是南齊那點兒兵馬在,估計還不夠楚家塞牙縫的。
“你別這麼一副語氣可以麼?”聽着夏昭曦言語中毫不掩飾的不信,懿瑤有些不樂意了,“你夏陵兵馬是多,但是有用麼?六萬兵馬被人家八千人打了個完敗,有什麼好炫耀的?”
懿瑤公主這話說的極爲不客氣,夏昭曦終究是臉上掛不住了,一雙桃花目再也沒有了剛纔的興致盎然,而是極爲陰沉:“南齊打算出兵多少打那九城?”
“和夏陵一樣,五十萬。”
“呵……五十萬恐怕是夏陵的全部兵力了吧?”
“確實是!”懿瑤公主點頭,“雖然我南齊兵力比不得你夏陵,更比不得西秦,但是我敢說,我們這五十萬兵馬,可不是你夏陵那五十萬老弱病殘可以比的!”
“老弱病殘?”夏昭曦挑眉,剛想在說些什麼,但是想着南齊出兵的話,卻是可是掣肘楚家,再加上夏陵的兵力,兩面夾擊,未必收服不了那九城。
這麼想着,夏昭曦有些心動。
“南齊這麼不遺餘力,什麼目的,不妨說說?”夏昭曦恢復了一貫懶散的模樣。
他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因爲懿瑤公主嫁了她所以南齊這麼不遺餘力,他可以想個七七八八,但是還是從懿瑤嘴裡聽到才最是安心。
“很簡單!倘若夏陵大敗楚家,將來揮兵天下之時,不準動我南齊!”
“南齊這個條件開的真是大!不過就是幫我掣肘一下楚家罷了,就敢提這樣的條件?”夏昭曦有些好笑地看着懿瑤公主。
“有何不敢?”懿瑤沒有一絲懼意,依舊定定地看着夏昭曦,“南齊出手的話,不一定只是掣肘楚家這麼一次,楚家的動作以後多了去了,多一個盟友總歸輕鬆上許多,皇上你說是不是?”
“好,我應你!”夏昭曦盯着懿瑤公主精美的面容看了半晌,輕笑開口。
“口說無憑!”懿瑤公主早有準備,自袖中掏出一張南齊國主的修書,鋪到夏昭曦面前。
夏昭曦隨便掃了一眼,不帶絲毫含糊地拿起玉璽扣了上去。
“皇上果真爽快!”懿瑤公主面上一喜,將修書收入袖中,“父皇接到我的消息之後自會出兵!”
夏昭曦頷首不語。
“冊封大典什麼時候舉行?”懿瑤公主正要離去,忽然想到此事轉過頭,聲音倨傲地問着夏昭曦。
夏昭曦的手一頓,想到什麼眸光中閃過一抹痛色,被懿瑤公主看了個清清楚楚。
懿瑤公主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出口打擊:“別想了,你敗了楚家才能把她搶回來!”
夏昭曦依舊不語。
“讓內務府挑一個吉日吧!”過了半晌,夏昭曦開口,聲音中隱隱含了一絲無奈。
懿瑤公主轉身離去,想着夏昭曦雖然比不上初塵,但是依舊是一個極爲容易讓人心動的男子。她又不喜歡初塵,對這夏昭曦倒是有幾分感覺的,要是以後能和這夏昭曦發展發展,倒也不錯。
她對初塵無感,加上初塵對她曾經有過羞辱之仇,南齊出兵楚家,她沒有絲毫心痛與不平。
只是想不到,名動天下的公子初塵居然是第一世家楚家的公子,這實在是有些讓她驚訝。
雖說並沒有行冊封大殿,但是夏昭曦已經在宮中賜了宮殿給懿瑤公主,懿瑤回到寢宮之後,正好見到一位錦衣俊美的男子等着她。
“公主,在下不日就起程回南齊!”男子見到懿瑤公主回來,起身行禮說道。
懿瑤公主點點頭,將袖中的信件遞給男子:“將這個交給父皇,順便再幫我辦一件事。”
瑤城之戰平息了不久,百姓們還沒有從楚家的威風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又被一個消息雷了個外焦裡嫩。
聽說湘州起義了。
湘州是夏陵和西秦的交接處,百年前霍亂橫生的地方,要不是一位叫江熙華的男子帶兵平了湘州霍亂,恐怕現在依舊是民不聊生的地方。所以之後纔有了殊榮百年的平湘王府,湘州人民對平湘王府更是感恩戴德,猶如再生父母。
夏陵新皇除平湘王府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平湘王爺回了璃州鳳氏同樣不是什麼秘密,既然楚家都反了夏陵,湘州人民自然也可以反了夏陵。
其實很久之前,夏陵的各種政策就很難下達到湘州,所以湘州對於夏陵自然沒有什麼感情。如果說瑤城的人民對楚家感恩戴德,那麼湘州的人民就是對自己內部的吳府敬若神明。
吳府不過是幾年前突然興建的一座府邸,但是卻給湘州人民帶來了極大的恩惠。吳府裡並沒有什麼其它的人,只有一個叫做溪顏的小姐。但是聽說這吳府和攬月閣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人們打什麼主意都不敢打到吳府頭上,畢竟“比天攬月”的名聲不是白來的。
這位溪顏小姐在湘州期間,在湘州廣開酒樓、商行和鏢局,爲湘州帶來了巨大的利益,湘州人民的日子才從最開始的溫飽逐漸一步步提升,湘州也成了商業茂業極爲繁榮的大城。
吳府爲湘州創造着利益,攬月閣保護着湘州人民的安全,所以湘州百姓纔會這麼一代接着一代的富足地生活下去。
直到半年前,攬月閣湘州分閣突然來了一位新閣主,還是一位極爲年輕的女子,同樣住在了吳府,人們這才知道,吳府和攬月閣的交情不是作假。
而且湘州第一大家代家和吳府向來交好,代家沒有女兒,所以在衆人面前,代家老家主將溪顏小姐向來視如己出。
湘州有一座廟,裡面供奉的是第一代平湘王爺江熙華,常年香火不斷,可見人們對平湘王府的愛戴。
直到前不久,收到消息夏陵新皇滅了平湘王府,一下子羣情激奮,想着反了夏氏但是依舊沒有什麼動靜,直到楚家起兵,這便是一個導火線。
當然,其中少不了溪顏和採萱的推動作用。
“你說這次小姐會不會來?”氣勢恢宏的吳府內,採萱一邊吃着精美的茶點,一邊問着溪顏,眸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會!”溪顏很是肯定地點點頭,“湘州起義,夏陵必定鎮壓,湘州對於小姐的意義非同凡響,小姐必定要親自前來纔會安心。”
“夏陵和楚家的第一戰沒有看到,真是夠遺憾的。”採萱磨了磨頭上精美的髮髻,眯着眼說道。
晴溪擡頭,看着對面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凌厲氣息的女子,實在是想不到不過是短短半年多的時間,怎麼會讓人發生這種脫胎換骨的變化?
她仍然記得,當初採萱來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唯唯諾諾的丫鬟模樣,知道採萱發生了一些事情,她也是滿心同情。以前找江浸玥的時候,沒少見採萱,兩人的交情自然也不錯。但是採萱頹廢了一段時間之後,忽然就重新振作了起來,不光將湘州分閣重新上下一番洗牌,還給自己進行了脫胎換骨的改造。那般的鐵血手腕實在是令人驚歎。看到現在的採萱,完全是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強人的打扮,很難從她身上看到當初的那個小丫鬟的影子。
“一直盯着我做什麼?”被溪顏打量地極爲不自在,採萱忍不住翻個白眼問道。
“你好看纔看你,不然你以爲我樂意看你?”溪顏用自己的媚眼瞥了採萱一眼,打趣說道。
採萱剛來的時候還有些嬰兒肥,現在已經完全看不住,下巴尖尖,眸光亮亮,一雙眼睛出奇地大,削減纖腰,活脫脫的一個美人的形象。
要不是忌憚攬月閣的勢力,估計吳府的門檻就要被提親的人踏破了。
“我說吳小姐,你不會是有一些特殊地癖好吧?”採萱向旁邊掃了一眼一開始就被忽略了個徹底的展陽,信息量極大地問道。
溪顏上次回來的時候居然帶回來一個男子,聽說是公子初塵身邊的第一暗衛,展陽公子大名鼎鼎,她自然是聽說過的,只是想不到,居然被溪顏給釣到了手。
不過這位展陽公子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管說道多麼好笑的事情的時候也只是象徵性地勾勾嘴角,採萱不禁想着溪顏天天和這人在一起不得悶死的?
直到有一天,偶然撞見展陽和溪顏說話,面上的溫潤幾乎可以將人溺斃,她這才意識到,這是隻有在心愛的人面前纔會流露出神情。
想着那天的情形,採萱忽然覺得有一些羨慕,又想到了自身,滿心的羨慕忽然便成了滿滿的酸澀,從心中溢到了腦中。
“本小姐正常得很!”採萱正想着,忽然被溪顏一句話拉回了心思。
採萱擡頭,有些迷濛地看着溪顏,剛纔她說什麼了?
一見到採萱這個神情溪顏就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過去了大半年,還是依舊忘不掉,溪顏心中嘆了口氣,也是,那種事情豈是說忘掉就忘掉的?
“少吃點東西,一會兒去代府吃午飯!”溪顏看着採萱一直不自覺地往嘴裡塞着東西,趕緊上前拉下了她的動作。
“你倒真是將代府當第二個家了!”展陽忽然開口,看着身側的溪顏,意味不明地說出一句。
溪顏一下子笑得眉眼彎彎:“那是!代家一家人對我可是一萬個好!”
說罷,溪顏又想到了什麼:“人家的女兒被小姐拉去做了丫鬟,我身爲小姐的屬下呢,自然是要盡上一份力的。”
聽着這極爲有理的話,展陽忽然覺得無言以對。
不出採萱所料,到了代府,代家主和代夫人就在旁敲側擊地問着江浸玥什麼時候回來。
聽得溪顏一陣想笑,忍不住笑着開口:“二老想問晴溪和晴淳是什麼情況直接問就好了,和我們還避諱什麼?”
代家主有些尷尬地搓搓手,笑嘆口氣說道:“當初把她們送去攬月閣的時候,就希望她們跟着郡主做出一番事業,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們還能回來。”
“代家主說笑了,湘州代家怎麼着都是她們的家,無論如何她們都得回來看上一看不是?”採萱看着代家主微微有些遺憾的面容,開口寬慰着。
“就是說啊,將來天下大定之事,我就把湘州的事情給她們,她們又能爲攬月閣出力,又能陪伴二老,這不是極好?”
溪顏的話一落,成功地看到了代家主和代夫人的眸光亮了起來。
“溪顏說的是真的?”代夫人的聲音隱隱有些激動。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溪顏掩脣笑了一下,“反正閣內事情多的是,我去哪裡都是一樣,她們本事不小,湘州給了她們我也放心!”
代家主和夫人一下子欣喜地不能自已,只是連連道着“好”。
“代家主也是深謀遠慮,居然早就料到這一世不會太平,早早地將晴溪和晴淳送進了攬月閣。”採萱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百姓的日子越過越難,天高皇帝遠,老皇帝不知道,咱們老百姓可是看的明白。當初知道攬月閣和平湘王府有關係之後,我就趕緊將晴溪和晴淳送了進去。平湘王府的先祖可以保得湘州先民,那平湘王府後人自然可以保得湘州後人。”
“代家主果真看的明白!”展陽也開口,稱讚了一句。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日來地竟這樣快,新帝居然這麼容不下平湘王府。”代家主嘆了口氣,放下了筷子。
“平湘王府百年殊榮,自然是越來越惹忌憚。”溪顏開口,忽然冷笑道,“只是這新皇沒有料到,平湘王府對於湘州人民是如此地意義重大。他也沒有料到,昔日民不聊生的苦難之地,居然成了現在這麼富庶的地方,千算萬算,漏算了一個湘州罷了。”
衆人不置可否,隨後換了一個較爲輕鬆一點的話題。
江浸玥的速度果真極快,兩日後便到達了湘州。
許多的人得到了消息,說是之前的平湘郡主要來湘州,一下子出來歡迎,萬人空巷。
江浸玥只是隱隱約約看到了湘州的城門,就被道路兩邊的百姓們的熱烈歡呼吵暈了頭。
但是這和以往煩悶的感受極爲不一樣,江浸玥淺笑着,向着兩邊的百姓們示意問好。
看到百姓們身上雖不是綾羅綢緞,但是也是粗布棉衣,顯然生活地極好,饒是孩童也是舉止有禮,不見粗俗,湘州的風氣教養也是可見一斑。
之前就聽說溪顏將湘州治理地不錯,今日一見,更甚傳言。
跟着一起來的還有平湘王爺和鳳夫人,百姓們知道後邊馬上那個看不出年輕的俊美男子居然是這一代平湘王爺之後,歡呼更甚,大有重上雲霄之勢。
江浸玥到達吳府之後,便看到了門口的兩抹身影,採萱一見到江浸玥,邊哭着撲了過來,哪裡還有半分女強人的樣子?
江浸玥抱着採萱好一陣才鬆開,打量着採萱,之前聽溪顏說採萱變化極大,現在一看,果真不假,不光是樣貌,就連周身的氣度也變化極大,絲毫不亞於攬月閣的幾位小主。
看着採萱哭得紅腫的眼睛,江浸玥忍不住笑言:“出落成了這般的一個美人,怎麼還愛哭鼻子?”
“這是見了小姐激動的,平時可不是這樣的。”溪顏上前扶住了採萱,將江浸玥帶進了吳府之內。
平湘王爺和鳳夫人以及晴溪晴淳已經被請去了代府。湘州現在並無州主,所以一直都是代家家主代行州主職務。
“不知展陽公子這些日子可玩得愉快?”江浸玥忽然轉頭,看着和自己打完招呼就沉默不語的展陽,開口問道。
“極好!”展陽點點頭,接着開口,“如此見到了大千世界萬千風光,當真是和從前萬事所累不一樣。”
“只怪你主子不好!”江浸玥忽然接口,“你看看我,對屬下多寬厚,她們的日子多好過?”
展陽忽然開口想爲自己的主子辯護幾句,但是想到了他所見到的溪顏、聶恆以及攬月閣其它幾位小主,過得都是極爲瀟灑的日子,否則也不會形成那麼灑脫的性子不是?相比之下,自己的日子雖說很是富足,但是依舊少了點兒什麼。
見到展陽沉默不語,江浸玥一下子開始擠眉弄眼:“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來我麾下?”
展陽渾身一個哆嗦,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浸玥。
江浸玥繼續利誘着:“好好考慮,要是你同意的話,我就把聶恆踢下來,讓你當閣主怎麼樣?”
展陽一下子驚了個半死,看怪物一般看着江浸玥,想着這攬月閣真是你辛苦創下的麼?怎麼沒有一點兒心疼的樣子?說送就送的?
“怎麼樣?”江浸玥挑眉,窮追不捨。
溪顏一臉黑線,想着江浸玥這是怎麼了,怎麼非得把展陽挖過來?
“在下不才!閣主之職恐難勝任!攬月閣門檻太高,在下邁不進去!”過了半晌,展陽吐出這麼幾個字,依舊是面無表情。
江浸玥忽然想着展陽應該和夏紹延比上一比,看看誰更面癱一些。
“展陽公子真是說笑了!”江浸玥忽然換了一副極爲認真的語氣,看着展陽,“青鋒閣主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不是?”
展陽向來冷靜的面容終於破碎出一抹驚訝,想着郡主是怎麼知道的?
“不要這麼驚訝!”江浸玥忽然老相好地拍拍展陽的肩膀,“不是你家公子告訴我的,是本小姐自己查出來的!”
末了,湊近展陽,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不然你覺得,爲什麼聶恆第一次見到你就打得那麼不遺餘力?”
看着江浸玥淺笑的面容,展陽一下子風中凌亂了,想着這個女子實在是太可怕了,這件事情她都能查出來?
江浸玥施施然向着屋內走去,溪顏也驚訝了個半死,一雙媚眼等得極大:“他是青鋒閣主?”
“先前是!”江浸玥點點頭。
“那現在是誰?”
“初塵。”
溪顏恍然大悟,想着感情展陽和聶恆一樣,都是別人的苦力!
進屋之後溪顏和採萱直奔主題,對着江浸玥將最近一段時間湘州發生的重大事情細細彙報了,尤其是前幾天二人鼓動湘州起義之事。
“湘州起義打什麼旗號?”江浸玥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未定。”溪顏開口,“本來打算打楚家的旗號,但是怕湘州百姓有意見。”
江浸玥琢磨片刻:“要是打楚家旗號的話,利弊均衡。利就是自然會得楚家相助,必定湘州也是一塊兒肥肉,那麼弊麼,就是夏陵會將對楚家的怨恨牽扯到湘州之上,恐怕湘州將會承受更多紛爭。”
“就算不打楚家的旗號紛爭也少不了,必定還有一個平湘王府在,夏陵對平湘王府的怒氣不比對楚家少了。”採萱也開口,道出了事實。
“不錯!”江浸玥也點頭,“父親現在在代府,有什麼問題他們自己會交涉,我相信他們會想出最合適的辦法。”
果真第二天,湘州城樓上的旗幟全部換成了楚家的旌旗,自此,湘州徹底降楚。
楚家立刻迴應了湘州的降書,派兵五萬駐守湘州。
五萬雖說不多,但是有了瑤城之戰,五萬楚家軍隊和夏陵幾十萬大軍沒有什麼兩樣。
“走,去湘州分閣看一看!”江浸玥正百無聊賴地在吳府內數星星,忽然腦中萌生了一個想法。
“現在去?”溪顏挑眉,“還是明天白天再去得好!”
“白天說不定耽誤他們做事!”江浸玥擺擺手,儼然一個體諒屬下的好主子形象。
溪顏無奈,只得陪着去了。
在感受到四周密密麻麻的殺氣之後,江浸玥就有些後悔自己大晚上地亂竄了。
“真是想不到,在湘州還有人敢這麼放肆!”溪顏冷哼一聲,拔劍迎上。
知道江浸玥不能隨便動用內力,採萱警覺地守在江浸玥周圍。
索性這次展陽也跟着過了來,配合着溪顏,倒是沒有讓那波黑衣人近身。
其實江浸玥也覺得很是神奇,在湘州這個地方,居然也有人能對她出手?
黑衣人的數量逐漸在增加,而他們不過只有四個人,還包括了一個不能隨便動用內力的江浸玥。
不時地有黑衣人突破展陽和溪顏的重圍衝了進來,最後都被採萱給解決掉。
展陽和溪顏的本事她自然知道,如今這二人能被兩羣黑衣人纏着脫不開身,她就知道這一羣黑衣人絕對等閒之輩。
真是想不通,有誰願意拿出這麼可貴的暗衛勢力來刺殺她?
兩人身邊的黑衣人越來越多,雖說江浸玥不能動用內力,但是前世學到的一些近身防身術還在,一下子也沒能讓那些黑衣人得了逞。
想到上次在尚京的時候,她不過是嘗試着用了一下內力,那種傳遍四肢百骸的痛苦依舊十分明顯,江浸玥一直很是怕痛,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敢輕舉妄動。
幾人應對地越來越吃力,展陽和溪顏的招式也越來越狠辣,但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情況越來越危急。
一柄薄劍帶了破風之勢刺來,狠狠扎入了一個想要偷襲江浸玥的黑衣人背部,江浸玥轉頭,看到了鳳夫人極爲默然的臉。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鳳夫人罕見地收斂了周身溫婉的神色,起身加入了戰鬥,不過是一人,便將一衆黑衣人打得節節敗退。
平湘王爺也加了進來,合着展陽和溪顏,將一衆黑衣人團團圍住,不放走一個,大有全部剿殺之勢。
“想要對我女兒下手?你們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鳳夫人無視黑衣人眼中的惶恐,冷聲開口。
黑衣人看着面前絕色傾城的女子,忽然覺得自己這一次真是惹到煞神了。
主子說平湘郡主不能動用內力,好除去得很,可是沒有說,她身邊有這麼多幫手啊?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黑衣人全部倒下,血腥味彌散開來。
展陽挑開一個黑衣人背部,在黑衣人腰際,江浸玥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標示,忍不住冷笑一聲。
被這麼一鬧,江浸玥自然沒有了再次攬月分閣看上一看的心情,幾人回了吳府。
“玥兒可知,爲何西秦沈家的人要對你下手?”進了吳府,鳳夫人重新換上了那副溫婉的面容,柔聲問着江浸玥。
江浸玥搖頭:“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鳳夫人凝眉:“你是說他們對你出手過很多次?”
江浸玥點頭:“在我中毒之後,確實是很多次,不過中毒之前沒有。”
“難不成和你中毒有什麼關係?”鳳夫人輕聲問了一句,緊接着努力思索着其中的厲害關係。
“我不清楚,我曾經讓人去查誰給我下的毒,但是一無所獲。”江浸玥無奈聳肩。
“西秦沈家和夏陵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是爲何會屢屢對你出手?”鳳夫人凝眉,百思不得其解,最後轉頭看着平湘王爺。
平湘王爺也是一臉年凝重:“按說西秦沈家是西秦第一世家,乃是官宦之家,精通天象罷了,和夏陵沒有什麼交集,和我也沒有什麼過節,我還真是想不通。”
“簡直是莫名其妙!”江浸玥嘟囔了一句,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就平白惹來殺身之禍了?
“說不定沒有理由。”忽然採萱說出了一句極爲神奇的話,看着幾人不解的目光,再次開口,“之前刺殺公子初塵的人那不是多了去了?可是他也誰都沒招惹過啊?”
“他們那是嫉妒。”江浸玥無奈翻了個白眼,“就你家小姐我以前那名聲,你覺得誰會嫉妒我?”
採萱忽然想想也是,西秦沈家要什麼沒有,爲什麼要嫉妒江浸玥?
“等到日後我定要上沈家問上一番!”江浸玥攥緊了一塊從某個黑衣人身上接下的腰牌,沉聲說道。
既然查不出來,那就親自去問!
“也好!”鳳夫人十分贊同地點點頭,“確實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但是現在亂世當前,自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所以這個想法就被江浸玥暫且擱置了下來。
第二天,一封邀請函傳進了吳府。
“去酒樓?”溪顏纖指捏着那張邀請函,轉頭看着江浸玥,“落款是西秦太子。”
正在吃蘋果的江浸玥一下子被噎了個半死,一邊垂着胸脯一邊瞪眼問着溪顏:“西秦太子邀請我?”
溪顏點頭,將邀請函正面對準了江浸玥,江浸玥認真一看,果真如此。
“真是驚呆了!”江浸玥嘟囔了一句。
“西秦太子回朝不過幾月,之前都在外遊歷。遊歷之前傳說太子很是懦弱,但是這次回去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治理朝政井井有條,肅清了之前一些請求廢太子的黨羽,本來極爲動盪的西秦朝政一下子河清海晏,西秦朝堂上下對這名太子無不歌功頌德。”溪顏緩緩將自己聽到的消息道了出來。
“哦?”江浸玥挑眉,“照這麼說來,這太子還真是個人物?”
溪顏點頭:“應該是的。”
“他外出遊歷了幾年?”
“兩年。”
“確實夠了。”江浸玥點頭,半年的時間採萱已經脫胎換骨,兩年的話也足夠一國太子學成歸來了。
江浸玥又朝着溪顏問了一些西秦朝堂的局勢,由於湘州距離西秦極近,所以溪顏也很是清楚,將自己知道的與江浸玥細細地說了。
最後江浸玥決定去會一會這位太子。
“會不會是因爲湘州起義的事情?”去約定好的酒樓的路上,採萱凝眉問着一邊沉默不語的江浸玥。
“不會。”江浸玥搖頭,“要是談湘州起義的事情的話,不應該是邀請我爹或者是代家主麼?怎麼會邀請我?”
採萱點點頭,想着也是。
“自陸家的百花宴之後小姐的名聲就傳遍四國,會不會是因此,西秦太子生起了別的心思?”溪顏也開口猜測着。
“很有可能!”採萱點點頭,贊同着溪顏的說法。
“想必不會吧?”江浸玥嘗試着反問道,“我和初塵的關係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他閒的往初塵槍口上撞?”
“那有什麼!”溪顏翻個白眼,“夏陵那位不是也明白得很麼?不是照樣往槍口上撞?”
江浸玥無奈:“我和夏昭曦那是自小的矯情,這西秦太子算怎麼回事兒?我都沒和他見過哪門子別的心思?”
“那未必!”溪顏挑高了秀眉,“說不定外出的兩年見到小姐就一見傾心了呢?”
“得了吧!”江浸玥抱着膀子縮了縮,就她之前那名聲?
一路上幾人又猜測了幾句,最後都被互相否了。
不多時到了邀請函上的那家酒樓,溪顏和採萱跟着江浸玥上了樓。
“江小姐!”門口的侍衛見到三人,朝着江浸玥彎腰行禮。
江浸玥點頭,侍衛推開了門,江浸玥擡步走了進去,溪顏和採萱跟上,門口的侍衛沒有阻攔。
窗前站着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一身藍色的錦服顯得分化絕代,聽到門的響聲,男子轉過頭,一張俊朗的臉上笑意溫潤:“江小姐,好久不見!”
見到那張臉,江浸玥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立在原地,怔神半晌。
------題外話------
就說平湘王府不能惹嘛~
親們猜猜,這個男銀素哪隻?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