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氣氛又沉了下去,朱顏轉了轉眸子,低頭努力組織語言勸袁凜去間壁收拾好的屋中歇下。
“阿顏,你近日守靈累了,早些歇下。”袁凜靠近了一些,燭影被他的動作攪得微微晃動起來。
“你……你也早點休息,白蘋已經把那邊的屋子打掃過了。”朱顏不自覺地向後仰,努力拉遠兩人間的距離,一個沒留神手沒能扶住牀榻邊緣,身子直直落在了被褥上。
袁凜見她怕成這樣覺得着實好笑,俯下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阿顏,我今夜便在這裡。”
隨着身子的傾斜,方纔積在他肩頭的柚花亂紛紛地墜落下來,綴在朱顏的發上和麪頰上。
馥郁的花香一下子在朱顏身邊散開,她眨了眨眼,下意識抿脣,想將恰好落在脣上的一朵柚花拂去。
“阿顏,別動。”袁凜低頭噙住她脣上的花,輕輕摩挲着她柔軟的脣瓣。
“宣清,別這樣……”朱顏窘迫地伸手推他,脣齒間一鬆,被他將柚花送入了口中,混着馥郁的芳香和微微一點酸澀的滋味,直要將理智衝散。
見她意識微亂,袁凜得寸進尺地往下壓了一些,把牀上不知所措的人兒攬進懷裡,吮着她脣間的滋味,一邊去挑開她的衣襟。
“別……”朱顏無助地拽住他的手,含糊哀求,“宣清,不要這樣……”可脣正被他覆着,這樣的聲音聽來不過是幾個嬌弱的音節。
袁凜隔着她的中衣輕輕撫上她纖弱的腰肢,即便還有兩層衣物擋住,但已經足以感受到她溫軟美好的身子了。
朱顏被他弄得渾身發軟,連喘氣都難,更別提掙扎,只能霎着眼哀求地看他,“宣清,我們好好歇下,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害怕?”袁凜覺得懷裡的身子顫得厲害。只得暫且放開她,支起身子輕輕摩挲着她綴滿了細密汗珠的鼻尖。
“……我怕痛。”朱顏眨了眨眼,身子不自覺地向上縮了縮,緊緊並起腿。
袁凜啞然失笑。怕痛……這算什麼理由?
朱顏不滿地咬着脣,這有什麼好笑的?她一入學便學過解剖和胚胎學,每次想到要在肚子裡裝那麼大的一個孩子就覺得渾身直冒冷汗,還有分娩時滿眼是血的場景,真是一點都不美好。
“你放鬆些。不會痛的。”見她小臉緊緊繃着,滿眼的警惕,袁凜只得不笑了,攬着她柔聲安慰,“阿顏,別怕,你是醫者,自己最清楚的。”
“我不要。”朱顏側過臉,就是因爲清楚她才怕得厲害,袁凜他根本不明白。分娩時候的陣痛足以讓剪開產道的那一刀輕得像被蚊子咬了一下,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會痛得暈過去。
“阿顏……”袁凜十分無奈地握住她的手,不明白她何至於怕到如此程度?
見她滿臉都是“抵死不從”的樣子,袁凜只得將她抱着坐起來,拔去了她頭上的髮釵,還要除去外衣時,又被朱顏死死地攥住了手,不禁無奈笑道:“阿顏,把外衣脫了,我們睡下了。”
“真的?”朱顏鬆口氣。“我再去取一牀被子來……”
“別鬧了,快睡下。”袁凜半拖半拽地把她推進被中,回身輕輕吹滅了燭火。
伸手去探她的身子,發覺她已經縮到牆角去了。不禁起了些作弄的心思,故意向着她身邊挪進去。
朱顏已經抵住了牆,見他還要挪過來,急得坐起身,“你不要過來!”
一點幽暗的天光從窗外透進來,映着她披散至腰間的髮絲。若隱若現地露出被遮掩住的玲瓏身段。
袁凜抿了抿脣,總覺得就這樣放過她實在太可惜了,看着她似笑非笑,“阿顏,我不過去,那你過來。”
“……不要。”朱顏一時怔了,這兩種說法有差別?可她退又退不了,咬着脣攥着拳,真想伺機從這裡逃出去。
“我不會對你怎樣的,過來。”袁凜耐着性子哄她,“你只穿着中衣,在牆上貼久了仔細着了寒氣。”
朱顏不爲所動,過去有個老師諄諄告誡,身爲女孩子,對所有異性都得懷着戒心,更別提還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了。
“阿顏,快過來。”袁凜對她的固執無可奈何,剛纔分明沒有做什麼,怎麼就能讓她這麼害怕?
“我……我還是去白蘋那裡擠一晚吧……”朱顏擠出一絲笑,小心翼翼地踏出被子,打算沿着牀尾下去。
“別鬧了。”袁凜微沉了臉,起身將她拽回來,不由分說地緊緊攬住,一道滾進被中。
朱顏纏得滿臉都是頭髮,好不容易將亂糟糟的頭髮理順,腰間還被他緊緊摟着,動也不能動,不禁低聲埋怨,“你欺負我……”
“我幾時欺負你?”袁凜低頭抵着她微微被汗膩溼的額頭,“夜裡還涼得很,你折騰這麼久就是不肯睡下,難道還有理了?”
“……你放手,不要抱着我,很熱的。”朱顏不自在地推他,發覺腿被他纏住了,越發臉上發燙,竭力想逃開。
“你到底怕什麼?”袁凜見她這般牴觸,覺得再不弄明白以後怕是更碰不了她了,耐下性子逗她說話。
“我說了,我怕痛。”朱顏掙了半天掙不過他,見他這次似乎真沒有再輕薄自己的意思,這才稍稍放了心。
袁凜暗暗磨牙,儘量和聲去安慰她,“不會痛的,誰跟你說會痛?”
朱顏搖頭,壓低的聲音十分不滿,“說得好輕巧,痛的又不是你。”
“誠然痛的不是我。”袁凜附在她耳邊低笑,手在她腰間輕輕揉一揉,“但你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了?”
“你不要亂動!”朱顏擰起眉,身子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心裡暗自懊惱,她就知道不應該信他,再這樣折騰下去,到底還讓不讓她睡覺了?
“嗯?我說的難道不對?”袁凜將手繞到她身前,輕輕覆在她柔軟的小腹上,“我們試一試,一定沒有你說的那麼痛。”
朱顏急得要哭,身子僵着一動不敢動,他手放的地方十分要命,不管是向上還是向下都讓她沒法招架。
“宣清,我不要……我怕懷上孩子……”朱顏緊緊攥住他的手,低聲哀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袁凜微微一愣,手順着她腰側一直撫上脅肋,將她的上身輕輕托起來,低頭蹭着她鼻尖輕笑,“爲什麼不要懷上孩子?”
朱顏苦了臉,拋卻痛苦不說,在這種醫療條件下產子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叫她怎麼不害怕?她好不容易重新撿了一條命,若是這麼輕易丟了,也太不值得了吧?
榻邊燭光忽然一亮,袁凜又燃了蠟燭移過來,撫着她微涼的面頰輕輕嘆息,“你怕得臉都發白了……”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連見到屍體時都沒有表現出過多膽怯的女孩子,怎麼能夠在這件事上怕成這個樣子?
放開了她讓人着迷的身子,只鬆鬆摟着,沉了聲詢問,“你是不是從前被人欺侮過?”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什麼能夠解釋她這麼反常的行爲?
“沒有啊,你怎麼會那麼想?”朱顏咬了脣,這樣的誤會是不是有點太深了?
“只是……只是覺得,懷孕真的很危險……”朱顏顫着聲,努力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個女孩子能說出口的。
“別吞吞吐吐了,想說什麼就說吧。”袁凜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面頰,翻身躺在她身邊嘆息,“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滿腦子奇怪的想法,有什麼好瞞的?”
朱顏向着他橫了一眼,反正光線昏暗他也不會看見,心裡還是努力地將想說的話翻譯得更符合古代的表達方式,她倒不是怕袁凜覺得她說的話奇怪,只是怕他聽不懂而已。
但想了半天,她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起宮外孕有多危險,胚胎的植入又是什麼樣的,煩惱地揉了揉額頭,最後只是低聲重複,“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就是害怕……”
“阿顏。”袁凜側過身攬住她,附在她耳邊沉聲低語,“‘性有元性,有氣質性,元性,即先天之氣,氣質性,乃後天之氣也。先天之氣,即天所賦之靈光,名曰祖氣,後天之氣,乃父母以情而育體,故媾形之時,情動於內,所動之情,即交感之氣,乃即爲之後天氣也。’”
朱顏靜靜聽着,這段醫書她自然也會背,遂低低接了下去,“‘人因先有先天之靈氣,然後有後天之氣質性。當未媾形時,其情未動,故乾坤之間,但有先天之氣。已媾之後,坎離兩破,情已內感,故又有後天之氣也。’”
“道理你既然都懂,爲什麼要那麼害怕?”袁凜輕輕拍着她柔弱的脊背,和聲安慰,“胎產之事不過瓜熟蒂落,不必過於擔憂。”
“……可我還是會害怕。”朱顏閉上眼輕輕搖頭。
“算了,先睡吧。”袁凜疼惜地蹭了蹭她的額頭,“別胡思亂想了,哪來那麼多意外?”
“嗯……”朱顏早已折騰得累了,睡意朦朧地向他懷裡靠了些,不過片刻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