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雲漪與百草堂來的幾位坐堂大夫對坐了半天才讓青杏和銀杏備了去鎮子的馬車。
百草堂這一次之所以會來這麼多人,主要是想跟討論有關藥膳的事兒。這幾位坐堂以前對於藥膳根本不懂,但近年與江雲漪頻繁的接觸,讓他們對藥膳抱有極大的好奇之心。
江雲漪收留了一批孩子在沁春園,有半數都跟在江雲漪身邊學藥膳,如今已經有幾個和周氏兄妹一樣有了不小的成績。
這幾個人和江小小都在本次醫證考覈中得了優等,如今皆分在百草堂各分堂以藥膳師的名義開始行醫。
他們相信再不久藥膳一定能成爲大周比大夫更受尊敬的職業。所以他們想請江雲漪好好探討一下有關藥膳的事,看看能不能讓百草堂更加受益。
而他們也可以多學得一門特殊的藥理知識!
“這事兒我會在跟雲大少爺商量過後再回復各位,到時若真要實行,我會讓人直接到念漪書院教授,但願能在短時間內教出一批優秀的藥膳師。”
江雲漪在先前也有想過收一批弟子讓藥膳成爲周國衆所周知的職業。但後來想了想還是隻教了她收留的那些孩子,以及身邊認識她,又對藥膳感興趣的人一起教授。
自平江水患之後,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收留一批孤兒養在購買的別莊,教授他們讀書學習。
這些孩子主要學的還是醫理和藥理,讀書識字是必須的,學武則看天賦。不過這些孩子在學習之外都要進入江家的藥田做活或會被派遣到雅齋、百味藥粥坊做事。
這麼些年倒教出了幾個很不錯的苗子,雖然沒有她專業,但治一些小病症還是綽綽有餘的。
前些日子云子澈也給她來信了,說想在念漪書院開設藥膳專業,想請她去做導師,或者請她的幾個弟子去也成。
現在安雲百草堂的坐堂大夫全來找她,估計是田蘭花有孕一事刺激了他們,是想問問她是否真的有本事治不孕之症。
不過聽江雲漪這麼說這幾名大夫也不好多問,畢竟這種事實在很難說。除非江雲漪能再治好一個不孕症患者,否則誰能猜想不是那田蘭花突然就得到上天垂憐有了孩子呢。
送走了百草堂的衆大夫,江雲漪又對江大林、姚芳華及清漪園衆管事做了一番交待才讓青杏和銀杏去備往河間府的事兒。
“這一次能在十五趕回來麼?”
江大林想着江雲漪每次出門都要大半年纔回來,這一次又是去河間府,河間府那邊敲定後還要到北平府和洛陽,怕是趕不回來過十五。
但做父母的,總希望兒女能在團圓佳節一起回來一起吃個飯啥的。
“府城雅齋的第一週年慶就是中秋,我就算能趕回來也來不及回家過中秋的。要不爹和姚姨今年的中秋就到府城去過,都這麼久了,你們都沒到府城好好看看呢。”
江雲漪搖了搖頭,她能不能在府城雅齋週年慶趕回浣州都難說,又怎麼可能趕回家過十五呢。
“小小跟在你姐身邊要多幫襯着她一點,可別給你姐惹麻煩。”
江大林只是私心裡想讓一家子在十五那天相聚,因爲這一次江小小會陪着江雲漪去見識面,而江小高報了春試,只要過了府試這孩子就是他們家的小秀才了。
那時是一定要好好慶祝一番的,他就更希望一家子能在一塊兒!
“爹,姚姨,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姐姐的,一定不會讓她不顧自己身體,更不會給她找麻煩。”
江小小爲這一次能陪着江雲漪一起出門而感到高興。她長這麼大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浣州府,這次她終於可以出浣州去其它地方看看了。
爲了以後能跟着江雲漪多出門,江小小自然會好好表現,又怎麼可能給江雲漪找麻煩呢。
“雲漪,這外面總比不得家裡,你這纔剛從京都回來多久又要出門,還沒個準數。我和你爹實在是擔心!”
姚芳華回想了這下兩年,江雲漪在外面呆的時間都比在家多。現在又要開始培養江小小和江小高開闊眼界,這以後在家的日子怕是更少了。
“放心吧姚姨,以後我會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你們的。誰讓現在我們還在起步期呢。”
江雲漪笑了笑讓他們不必擔憂來日方長,一家人一番話別之後,青杏和銀杏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江雲漪、江小小姐妹一起上了馬車,揮手向江大林和姚芳華道別。馬車並不在安雲逗留直接往平縣碼頭而去。
一行人做船在第三天早上終於趕到了河間府的港口,來接他們的除了孫耀還有端木陽。
薄幕晨熙裡,端木陽一身大紅繡八寶錦繡的刻絲錦袍,腰釦纏花暗金繡紫羅蘭腰帶,長長的髮絲用紫金冠扣着留一半披散在肩,整張臉猶如世間雕刻得最完美的玉,脣角彎起的弧度能令世間百花盡失色。
“東家,端木大人比屬下來得還早呢。”
孫耀瞧着身邊龍章鳳姿的少年在瞧見江雲漪之後原本淡漠的臉上就勾起了笑顏,而江雲漪在瞧見端木陽的那一刻似乎有些失神。
雖然他不得不承認如端木陽這般的美男子確實很勾魂,但他總覺得端木陽和江雲漪的對望未免過於久了。
“嗯。我這次來得比較急就一會休整一下,你就跟我說說新店地址的事兒,然後我們再一起去看看。能敲定下來的話,我會直接敲定,到時開業之事就交給你來辦,我還要去一趟北平府和洛陽。”
江雲漪收回在端木陽身上的目光,也沒跟端木陽多聊,直接跟孫耀談起了她此次來的一些打算。
端木陽受到冷落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想着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公開,他親自過來接她,還是當着她下屬的面兒,這丫頭想必是害羞,否則怎麼會看着他失神呢。
“那一會子東家先行休整,我立馬去安排。”
孫耀沒有多問,他知道江雲漪這一次時間比較緊,也就不多說客套話,領着她先去了租好的院子休整了一番,就先去安排看店面的事宜。
江雲漪與端木陽又有數日未見,自然有不少話要說,多是小情人之間有甜言蜜語。
尤其是端木陽,他好不容易跟江雲漪見上面,不抱着她好好訴訴相思之苦哪裡肯依。
可是江雲漪想着一會子還要去看店址,怎麼也不肯讓端木陽亂來。
端木陽好一通磨裝乖扮可憐,江雲漪只瞪着他說什麼也不讓,差一點就跟這個無恥無下限的傢伙來一回全武行了。
二人一鬧就鬧到孫耀來找江雲漪去用飯,端木陽才逮到機會猛親了一通,然後笑看着江雲漪臉色羞紅,卻不敢在屬下面前露出半點不正常的表現,面上開始裝無辜。
“你不準跟着我!”
江雲漪快被這個傢伙給氣死了,明明知道她來這裡是有要事要辦,咋地還不知道給她收斂些。
“我已經跟孫總管說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說我不跟你,要跟着誰?”
端木陽當然知道江雲漪在想什麼,他與她的事兒也是時侯讓她身邊的人都知道了,這一次他要全程參與雅齋及百味藥粥坊分店的選址、裝修到開張的所有事宜。
“東家,我們能談下這幾家店面還多虧姑爺暗中操作,由姑爺跟着想必一會談事會事半功倍。”
孫耀低着頭,纔想起他來河間府談事時一開始看中的那幾家店面價格都擡得極高,可是端木陽出手說了幾句話,這些店家的主事就紛紛過來說願意壓價。
那時他還納悶端木陽爲何會無原無故幫他,直至今日端木陽比他還早一步來接江雲漪,在他去通知那幾個店家說今日就會把店址確定下來時,端木陽找他說了他跟江雲漪的事兒,還請出了聖旨。
如此孫耀才知原來江雲漪早就訂了親,而且還是皇親!
“姑爺?姐你和端木哥哥什麼時侯,我怎麼不知道啊?”
江小小隻知道江雲漪跟端木陽走得近,卻並不知道他們已經發展到可以讓江雲漪的下屬叫端木陽一聲姑爺的地步。
很明顯這事兒應該是剛剛發生,否則剛纔在碼頭進孫耀可還是叫端木陽端木大人的。
“小小,你可得幫幫你姐夫我,你姐姐她老欺負我!”
端木陽聽見孫耀這聲姑爺狹長的眸子中閃閃亮亮,可見他有多喜歡這聲姑爺。
不過單單姑爺哪裡夠,若是江小小能叫他一聲姐夫,那離他抱得美人歸的日子那纔是真正的往前垮了一大步!
“端木陽,你再這樣就回院子乖乖呆着。”
江雲漪氣悶,這個傢伙還真會順着杆子往上爬,這會子竟然要小小叫他姐夫,虧他說得出來。
江小小偷偷低頭笑,然後跑到江雲漪挽着她的胳膊讓她別生氣,在江雲漪被勸住時,對着端木陽吐了吐舌頭。
端木陽這纔不甘不願地嘟着嘴跟着,陪着江雲漪姐妹同孫耀一起挑選雅齋分店的店址,在轉了一圈之後江雲漪定下河間府南街十字路口的一家因經營不善不得不轉讓的大酒樓。
跟原東家談好價格,做了交接,請了當地有名望的鄉紳一起做保,最後到官府備了案底,江雲漪就正式接手了這家酒樓作爲雅齋在河間府的分店。
除了雅齋的分店外,江雲漪在孫耀給的幾家鋪子中又挑了一家城西靠城門口的店址作爲百味藥粥坊的分店。
因爲這兩家店基本是同一時間選好的,江雲漪在轉了幾家河間府比較有名的酒樓茶樓後,心中就有了底,連着幾天趕了兩張與衆不同的設計圖,剩下就全交給孫耀處理。
在河間府呆了近十天,江雲漪就不在做停留,直接從河間府轉道前往與其接壤的北平府。
在北平府與劉原匯合之後,江雲漪只用了飯就讓劉原帶她去看了店址,忙了七八天才敲定兩家店,佔的位置並不是特別好,但江雲漪相信憑着雅齋和百味藥粥坊的名氣,即使地理位置不如何生意也一定不會差。
半個月後江雲漪一行人來到了有錦繡之城之稱的洛陽城。江雲漪第一眼就被這個古老的城池吸引了。
不僅因爲這個古城池與現代的洛陽一個名字,也因爲這座城池實在美麗。簡直可能用冬暖夏涼來形容。
來到這裡,江雲漪破天荒地陪着端木陽和江小小等人玩了好幾天纔去與周良匯合查看並敲定店址的事兒。
出於對這座城池的喜愛,江雲漪選址時比在河間府和北平府還要精心,足足轉了大半個洛陽城才選定幾家特別滿意的鋪子。
之所以說幾家,是因爲洛陽城相比與浣州、河間、北平來說要大了近一半,算得是他們這邊最大的城市之一。
不過店在也比其它地選得要大要寬敞,價格上也是其它城市的幾陪不止。但幾家裡,江雲漪是準備設點心坊、藥茶坊、蜜餞坊、果酒坊與雅齋相輔相成,卻不處在同一個地方。
在洛陽呆得時間長一些,不過在這幾家店的設計圖趕出來之後,江雲漪就匆匆趕回了浣州,此時離府城雅齋週年慶的時間只餘三天。
十五這一日府城雅齋客滿盈門,人來人往的賓客齊齊向江雲漪道賀。江大林、姚芳華二人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以前安雲雅齋的週年慶他們也參加過,可場面卻不是這裡能比的。
這是江雲漪一家第一次與這麼多一起過十五。連着三天的慶典過後,江雲漪把收尾工作交給了雅齋的管事們,就帶着家人準備在府城好好玩幾天,順便江小高的院試成績。
幾日之後一家人陪着江小高一起去看榜,當看到榜單‘江雲奕’三個字時,江小高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差點抱着家人跳了起來。
“姐姐,姐姐,我是秀才了,我是秀才了!”
回到一家人在府城的別莊後,江小高一蹦三尺高,最後直接撲進了江雲漪的懷裡。
他的名次雖然不是特別高,但以他的成績能排到第一榜已經很不錯了。
“是是是,我們家高子是秀才了!那姐姐一會親自下廚好好犒勞一下我們家的小秀才。”
江雲漪也爲江小高開心,任他抱着她轉圈圈,一點也不顧在一旁黑臉的端木陽。
這幾日玩轉府城,端木陽堅持要跟她的家人一塊玩。可是以端木陽的樣貌到哪裡不受到關注,害得他們每次都沒法玩得盡興,就被一羣大姑娘小媳婦給圍起來觀看猩猩一樣。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江大林帶姚芳華到沈家去退親時,沈老夫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不滿,也絕口沒提信物的事兒,直至江大林將當年兩家交換的信物交給沈老夫人時,沈老夫人才說他們家的信物當年家變時給丟了。
江雲漪本想拿着玉佩去找沈老夫人問個清楚的,可想到江大林剛去退了親,她就拿着信物上門有些不妥,便暫先忍了下來。
一家人在府玩了半個月江雲漪因爲月初要盤點就沒和家人一塊回去,又忙了兩天才到家。
這一日江雲漪正在暖房裡伺弄這一季的藥材,就有人匆匆來報說有遠道而來的貴客要求見她。
“貴客?”
江雲漪心裡納罕,但想想能來她這邊找她也都算得上貴客,整理一下衣裳,見裙角沾了土怎麼也拍不掉,就回房換了衣裳才能客廳見。
此時正值午秋涼,江家的客廳外種植了大片的綠色爬藤植物,江雲漪繞過花架,就看到了廳中那名坐在正廳之中安然品茶,遠遠觀之還沒見到本人就給人一種飄然之感。
“這位公子找我?”
走進廳中江雲漪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貌,只見來人面容如仙如畫,宛如畫中仙,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有一種透明到極致的白析,一雙狹長的鳳眼帶着淡到極致的冷,脣色淡中帶紫微微抿着,配上那一身白衣繡青竹的刻絲錦袍將他那種猶如謫仙般飄渺的氣質襯托得越發不似凡人。
江雲漪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這般謫仙氣質的男子,微微有些咋舌,暗歎古代就是多美男,就這模樣和風姿怕也只有端木陽那傢伙能與他相較一二了。
“是!在下來自齊國,是來求醫的。”
在江雲漪打量楚熙的同時,楚熙也在打量這位唐冰清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
眼前的少女不過十五六歲,一身淡青色繡白梅的齊胸襦裙配同色的半臂,梳着彎月髻僅一根白玉吐蕊梅花簪斜插其上,樣貌清雅秀麗,並非絕色,但那身風華卻不似鄉間少女所有。
心中暗歎端木陽果然好眼光,只是想到清兒對眼前人比對他不知好多少倍,這心裡就各種的不是滋味。
以前沒見到本人心心念念就想來看看這個他心中最大的情敵,現在見到了本人楚熙就各種吐槽。
這風姿這氣韻,難怪他家清兒要念念不忘,甚至不過收到一封信就寶貝得跟什麼似的,連他碰下就要跟他拼命。
楚熙只要一想到他家清兒收到江雲漪信時將他直接忘到九宵雲外的模樣,就好想問問江雲漪到底給他家清兒灌了什麼迷湯,怎麼就讓他家清兒日也想夜也想,做夢也想。
“齊國?”
江雲漪眉心一跳,聽到齊國二字時心裡就一緊,竟然有人從齊國來到了大齊,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從大周去齊國呢。
“是!”
楚熙見江雲漪聽到齊國二字時強自鎮定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他就知道這個江雲漪也對他家清兒心懷不軌,要不然他一句話裡最重要的二字應該是求醫,咋地她就偏偏只注意齊國二字。
“不知公子貴姓大名,來自齊國哪裡?又如何不遠萬里來到此處求醫?”
江雲漪雖然聽到齊國二字有些小激動,不過見眼前這位公子瞧着她的表情似乎帶着莫名的敵意就有些奇怪。
眼前之人樣貌出衆不下於端木陽,只是端木陽之貌如罌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這位公子眉目如畫,俊如謫仙,說不出的飄渺氣韻同樣有着讓人瘋狂的本錢。
“在下姓楚名熙,慕名而來。”
楚熙對於江雲漪在一瞬間就問到了重點,不由微微一笑,讓得他本就有些蒼白的臉多了幾分血色。
他家清兒看重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慕名?我不認爲我的名氣能這麼快傳到齊國。等等!你說你叫什麼姓什麼?”
江雲漪正想着事兒,聽到眼前之人說是慕名而來不由輕笑出聲,她在大周的名氣也不過在京都和浣州這邊比較有名氣,大周其它地方估計還不知道有她江雲漪這個人呢。
只是當她後知後覺聽到眼前之人的姓名時,江雲漪腦中就閃過一個名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高了幾分。
“在下姓楚,名楚熙!”
楚熙見江雲漪站了起來,聲音也加大了幾分,也跟着站了起來正式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他一定得讓江雲漪知道清兒是他的,誰都不能搶走!不過他家清兒對江雲漪這般看重,他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江雲漪不再糾纏他家清兒呢。
“楚熙?你就是楚熙!?”
江雲漪原本看眼前謫仙風華的少年公子還是有幾分順眼的,可是一聽到這個人叫楚熙,目光裡就挑剔了起來。
臉太白,人太瘦,氣質太飄,不適合,不適合,太不適合了!這樣的人怎麼配得起她家清清呢。
“……”
楚熙一看到江雲漪確認了他的名字之後就這個表情,心下有些緊張,忍不住挺直了身板。
想着他在清兒面前對端木陽的詆譭,不由暗暗猜測端木陽那個混蛋不會也在江雲漪面前說他什麼壞話吧,要不然怎麼一聽到他的名字就這表情。
要是這樣他非得跟端木陽拼命不可!他可沒忘記清兒聽到他那麼形容端木陽時就一副想燉了端木陽的樣子。
現在的江雲漪雖然沒有他家清兒那般恐怖,但她這種帶着審視和嫌棄的表情,讓楚熙更受傷。
暗想着端木陽到底是怎麼在江雲漪說他的,咋地江雲漪一聽他的名字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呢。
跟着楚熙一起來周國的清晨忍不住爲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想着眼前這位江姑娘可真是厲害,他家公子可從來如現在這般如臨大敵過。
“不對!你是楚熙,那你怎麼來到這裡的?是清清麼?是不是清清讓你過來找我的?那她呢,她爲什麼不來看我?你爲什麼不帶她來找我!”
江雲漪一番審視之後直接判定楚熙出局,只是待她審視之後就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連發炮彈般地問出一堆問題之後,江雲漪一顆心就直接飛到遠在齊國的清清身上。
她的信都了發出去三個多月了,現在肯定是到清清手上了,那清清也一定如她這般想念她,如她這般恨不能插了翅膀飛到齊國去找她,
可是連楚熙都能從齊國到大周來,爲什麼清清和她卻不能到對方的所在地相見呢。
“……”
楚熙見到江雲漪這表情與他家清兒聽說江雲漪在周國時那種迫不急待想見到對方的心情簡直如出一轍,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
這兩個女人怎麼一回事?怎麼可以在聽到對方的消息都表現這種心情,難道他們就怕人家誤會麼?
楚熙心裡各種鬱結,各種想死,各種想剖開這兩個女人的心好好看看她們這到底是什麼情結!
就這兩個女人這個樣子,要他和端木陽以後怎麼活?不行!一會子他一定要找端木陽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把這兩個女人分開,否則等這兩個女人見上面,那還有他和端木陽的地位麼?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清清出了什麼事?她是不是過得很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你趕快告訴我啊!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去齊國,我一定要去找清清。”
江雲漪着急清清的事兒,見楚熙臉色難看就以爲是清清出了事,想着楚熙說是來求醫,就想到會不會是來替清清求的,面上就更加的着急,那種恨不能立刻出現在唐冰清面前的心情就越發的強烈。
“公子,你趕緊把冰清小姐給江姑娘的信給江姑娘啊,你看江姑娘都急成什麼樣了!”
一旁的清晨看到自家公子臉色黑沉,又見江雲漪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有些於心不忍。
這位江姑娘定然就是冰清小姐心中極是在乎的那個人,要不然也不會一聽到冰清小姐的事兒就這般激動。
“信?什麼信?是不是清清給我的信?快快快,快給我看看!”
江雲漪急得團團轉,正想着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去齊國找唐冰清,一聽清晨說到信,就想到她那封極長的信,這會子楚熙過來,清清一定會託他帶信給她的。
清清的信,清清的信,她有多久沒見到清清的筆跡,有多久沒聽到清清叫她的名字了呢。
楚熙的臉還沒黑完呢,聽到清晨竟然把他家清兒有信給江雲漪的事兒給捅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個吃裡扒外的,到底誰是他主子啊!沒看到他正爲這事煩心着呢。他還在考慮乾脆把清兒的信扣下來,免得他一想起信中的內容就鬱結得想吐血!
不情不願地吩咐清晨將包袱裡唐冰清準備給江雲漪的信取出來交給着急不已的江雲漪。
看見江雲漪捧着信,手動了幾次又收了回去,一副即想看信,又怕看了信之後會有她意想不到的事兒發生,如此幾次之後卻依舊沒有當着他的面兒將信拆開。
“呼!”
江雲漪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將這個大牛皮信封給了撕了開來,入眼的除了幾封用蠟封好的信封外,還有好幾張疊得很整齊的畫紙。
“呵,嗚,呵,嗚嗚……”
江雲漪將整疊的畫紙全部抽了出來,當她看到畫中那兩個相擁着一起過生日臉上帶着幸福的少女時,眼淚就突突地往外冒。
接下來一副副一張張對她個人的寫真,有水彩的,有素描的,也有手繪的,有穿長裙的,有穿迷彩的,大半是她出席各種不同場合穿的衣服,而這些衣服有泰半是清清買給她的。
還有很多是她和清清在一塊看日出日落,一起玩樂或一起去旅遊拍的照片,此刻卻一張張一副副彷彿時光回溯在她面前,那樣的清析,那樣的明瞭,那樣的強烈,那樣的直接。
“……”
楚熙看着江雲漪看到這些畫像時哭成了淚人兒,跟剛纔所見完全判若兩人,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侯那種當初看到清兒畫這些畫像時好似他家清兒離他很遠很遠的感覺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江雲漪在看到這些畫像時,眸子中那好似隔了一層他怎麼也看不懂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是她和清兒共有的。
這就是他家清兒跟江雲漪共有的秘密麼?一個他和端木陽都不知道的秘密!
“丫頭,丫頭,你那天不是說想看菊花綠麼?我給你找來了,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端木陽並沒有收到楚熙來周的消息,此刻正端着一盤開得極爲茂盛的菊花,興高采烈地朝客廳這邊奔過來,邊跑邊笑喚着江雲漪。
那菊花和平常所的黃菊、白菊、粉菊、紅菊不同,它顏色墨綠,其花色如碧綠池中盛開的朵朵豔麗菊花,板面均勻,色彩明亮,端看花色就透着一抹高貴和祥和。
“丫頭?楚熙?清晨?你們怎麼來了?丫頭,丫頭你怎麼了?”
端木陽叫了江雲漪半天沒聽到迴應,從大盆的花堆裡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語氣全是疑惑。
將菊花綠放到一邊的案几上,擡眼就看到本來應該在齊國的楚熙竟然出現在清漪園。
本想問問楚熙是個什麼狀況,就見到江雲漪正抱着一些畫紙眼淚吧嗒吧吧嗒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急得再也顧不得問楚熙任何事,忙蹲下身着急地問,看見她是因爲看見手裡的畫才哭個不停,就想把畫拿走。
“你想幹嘛?”
江雲漪邊哭邊擦眼淚,見端木陽想搶他的畫,忙一把推開他,寶貝一樣地護着不讓任何人碰。
這是清清跟她的回憶,她決不允許有人動它們!即使是端木陽也不行!
“我沒想幹嘛,我就是幫你收拾,你看看你這麼一哭,把這些畫都弄溼了有沒有?乖,我們把它們全收起來,不準哭了成不?”
端木陽耐着性子哄着江雲漪,低首就瞧見畫中的人,那畫上的人他見過,不,他只見過畫,就是上一次丫頭從繡品中無意瞧見的那副畫。
怎麼這人的畫又莫名奇妙出現在這裡,而且看樣子不止一副,而是有十幾,幾十副?
“誰說我哭了,我,我只是高興!”
江雲漪吸了吸鼻子,抓起袖子想把眼淚擦掉,見端木陽要幫她收畫,忙一把擋開他,她纔不要別人碰她的畫。
“你看看你,我不給你動畫,我幫你擦臉成了吧?”
端木陽現在恨不能把送畫的人大卸八塊,上一次江雲漪只收到一副畫就每天都要看一眼才肯睡,他好容易哄着她,不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到畫。
現在倒好,人家一送就是幾十副,那他要怎麼哄才能把他丫頭的注意再轉回他身上啊。
拿起貼身的帕子給江雲漪細細地擦臉,又吩咐下人打水過來親自給江雲漪洗了臉,見她全副心神都在畫上,及那一大包的牛皮紙上,在給她擦臉時就各種不安份地想去看畫,看去拆牛皮紙。
端木陽一雙眼睛就直接飄向了立在那裡的楚熙。楚熙這個傢伙不在齊國好好呆着追妻,跑來大周給他搗什麼亂,竟然還給他丫頭帶畫,真是可惡至極!
楚熙見到端木陽遞過來的眼神很無辜地聳了聳肩,不過眸子中原本就江雲漪的行爲憋到內傷的他,在看到端木陽在江雲漪面前同樣因他家清兒的事不被待見到極點,忍不住就有些興災樂禍。
想着他當初看到他家清兒見到信時也是憋屈得想死,還被清兒趕到一邊,不准他碰信的情景。
此刻端木陽不僅不被江雲漪待見,更是被她忽略得徹底,更甚者只要端木陽的手一觸及那些畫,江雲漪那表面就是一副你敢搶我就要你命的表情,簡直讓楚熙樂呆了!
但是樂極生悲,因爲江雲漪現在是爲了他家清兒纔要眼端木陽翻臉。若是這樣接下來應該哭的就是他了。
“端木,端木,你帶我去齊國找清清好不好?你帶我去她!我一定要去找她!”
江雲漪越看這些畫像,就越想馬上飛到齊國找清清,這些畫像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就畫好的,這麼多,顏色有深有淺,再加上她先前收的那一副。
清清她一定一有時間就會畫她的畫像,她爲什麼會畫她的畫像?她家清清只有在特別孤獨的時侯纔會畫畫,不然她只會畫圖紙。
清清她一定很想念她,畫這些畫時,那她一定不知道她也在這個世界。那時她一定特別想見她!
“丫頭,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安排我們再去見她麼?如果能馬上帶你去她,我又怎麼會阻止是吧。”
端木陽語氣極盡溫柔地哄着江雲漪,心裡對唐冰清各羨慕妒忌恨。一個女子她憑什麼佔據他丫頭的心啊。
他的丫頭也是,怎麼遇到什麼事都能冷靜以對,唯獨提到這個唐冰清就這麼失態,這麼不像她。
每次只要提到唐冰清,江雲漪就能直接忽略身邊所有人,全身心的只有唐冰清一個!
端木陽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內傷,就想吐血!想着那個唐冰清到底有什麼魅力把他的丫頭給迷得七葷八素,都不知把他忘到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越想端木陽心裡越鬱悶,心裡越鬱悶語氣對江雲漪卻越溫柔。要是他敢表現出一點對唐冰清的不滿,他家丫頭能立馬跟他翻臉。
心中鬱結到內傷吐血,表面還得表現出一定會幫江雲漪去找他的天敵,端木陽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種日子什麼時侯纔是個頭啊!難道他真要放他的丫頭去找那個什麼清清麼?不行!絕對不行!
他家丫頭不過是看到畫像就想奔過去找唐冰清,要是看到人哪裡還捨得回來啊!他一定要想辦法,絕不能讓兩個人見上面,否則他這輩子都別想把丫頭娶回家了!
如此想着端木陽不由又瞥向楚熙,看來爲了他們各自的幸福他怎麼招也要跟楚熙聯手才成。
雖然今兒的事兒全是楚熙這個該死的造成的,但不管怎麼說,他跟楚熙的帳可以慢慢算,丫頭跟清清的事卻必須儘早解決。
“那我什麼時侯能見到清清?你一定是在騙我!楚公子都到大周來了,憑什麼我不能去齊國啊!端木陽,你要是不帶我去見清清,我這輩子不要理你了!我要見清清,我要見清清……”
江雲漪直接跟端木陽耍起了小性子,拉着他的手非要端木陽想辦法帶她去齊國,一張小臉皺着,副很煩燥的模樣。
“……”
端木陽一個頭兩個大,他這邊正想着如何安撫江雲漪,卻怎麼也沒想到江雲漪會給他來這一招。
要是江雲漪這是在向他撒嬌跟他要什麼東西,他一定會很樂意地滿足她的要求,而且只要是她想要的,即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設法給她摘下來!
可是現在江雲漪是要求他把她送到這輩子最大的情敵那邊去,他怎麼可能答應嘛!
楚熙見到江雲漪纏着端木陽要端木陽帶她去齊國見他家清兒的模樣,直接就傻眼了。
怎麼這個江雲漪比他家清兒還要難纏,還要不講理,還要讓人頭疼啊!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端木陽是怎麼搞的,怎麼就沒把這丫頭收得服服貼貼,反倒被這丫頭給製得死死的。
現在還被她死纏要帶去見他家清兒!這怎麼行?他絕不能讓江雲漪見到他家清兒,不然以後他在他家清兒心中哪裡還有地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