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快離開豐澤屯時,府城的幾個官差都想暗示江雲漪給他們一些好處讓他們帶回浣州給知府大人,可話到嘴邊又給嚥了回去。
這是他們以前從沒遇到過的事兒,只因這個江雲漪和他們以前遇到的人實在太不一樣了。
江雲漪很會做人,應該給他們的好處一分錢也不少,可她似乎並不懂得給他們好處沒用,要給上頭好處纔有用哪。
只是他們沒想到,這他們不去找錢,已經有錢找上了他們。老江家的人用信封送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說只要把上報的名字改成江家旺,日後會再給一百兩做謝禮。
“兄弟們你們看哪?”
領頭的官差看着手裡的一百兩銀子問。江雲漪出手是大方,可也沒有一出手就給一百兩這麼多。
“我看成,反正上頭只是讓咱們過來問這江家誰最有資格拿這封賞。這江家旺不是秀才,又在趕考麼?那這資格不就有了麼。”
有銀子好辦事,他們幾個來此不就是爲了銀子麼。江雲漪那裡他們若想再拿,除非朝延的封賞下來。
可老江家的人不一樣哪,只要換個名字就能拿一百兩銀,封賞下來他們還可以要更多。
“這老江家的人一下就拿出一百兩,又許諾事成之後再拿一百兩。那說明他們有錢哪,即如此我們就訛他一次,讓他先給我們兄弟兩百兩,事成之後再要兩百兩,否則免談!”
這世上誰會嫌銀子燙手,既然老江家能拿出兩百兩,那再拿兩百兩也一定沒問題。
“好,就這麼辦。可這事誰去說啊?”
幾人覺得有理,要賺當然要一次性賺個夠本,能多拿誰會少要,老江家的人這麼大方他們不多要些才傻。
“可這事若讓江雲漪知道了,會不會給我們兄弟出什麼難題啊?”
畢竟拿人家的手短,江雲漪也是給夠了他們好處,若他們拿雙份卻不辦事,而且江雲漪纔是這件事功臣,到時事情下來,她若追究可不好辦。
“怕什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到時我們隨便找個理由都能唬住她!”
這樣的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幹,反正誰出的錢多就爲誰辦事,誰讓江雲漪大方,可有人比她還大方呢。
“那這事就這麼定了,上報的名字改成江家旺。若大人問起,就說這是江家人自己選出來的封賞人!”
幾人敲定之後,就開始在細節方面做文章。然後又分出人去跟老江家的人談判,待出去的人回來後,手裡沉旬旬的白銀說明此事成了。
“看你小子這得瑟樣兒,莫非還有其它好事不成?”
這幾人都是做慣這種事的人,彼此又非常熟悉,見派出去辦事的人那臉笑得跟菊花似的,就知道一定有意外收穫。
“嘿嘿,兄弟們,這次我們真要發了,沒想到這豐澤屯窮鄉僻壤的,這銀子來得卻如此容易。來,讓你們瞧瞧!”
那人將手上的白銀往桌上一推,又從袖子裡取了數張五十兩左右的銀票,笑得眉不見眼。
“這老江家的人爲這封賞估計連老本都賭上了吧。不過你是怎麼跟他們磨的,他們怎麼捨得一下就給你這麼多?”
有人點了點銀票和銀兩,對這事還是有幾分驚奇的。他們幾人來這邊時,壓根就沒想從這些人身上得到這麼多錢。
若不是知道此次平江水患大半以上的糧食和物資全是江雲漪一個人出的,他們纔不會跑這麼遠來豐澤屯。
說白了,他們最想訛的人其實是江雲漪。哪裡想這小丫頭比他們還要精明,應該給的好處她照給,可事情沒辦下來其它的好處就別想了。
若對比起來,這江雲漪絕對是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喲,你們可別以爲人家出身不好,腦子就是漿糊做的。這些銀子老江家的人可不會全出!除了這一百兩,剩下的這一百二十兩是楊家人出的,這一百兩是李家人出的,全都是讓咱們把名單換成他們想要的人。”
那人指着桌上的銀子和銀票心裡可是笑開了花,他們兄弟這一趟果然是沒白走哪。
他不過出去轉個圈兒,竟然能得到這麼多,若是他們再使點花招,指不定還能得到更多。
“要不這樣,我們兄弟在豐澤屯多呆兩天,你們想哪,他們這些人不過一個晚上就籌到這麼多銀子。若是我們多呆兩天,他們一定能籌到更多。到時侯就告訴他們價高者得!”
這幾個人都是一個想法,就是銀子,他們最大的目的也是銀子,只要能賺到銀子,什麼鬼主意他們都會使。
“沒錯,總不能讓我們爺幾個跑這麼遠,卻只得了這麼點甜頭吧。可是我們要以什麼理由在這裡多呆兩天呢?”
幾人開始苦思冥想如何在豐澤屯這邊賺個盆滿鉢滿,卻又不能讓江雲漪有所察覺。
“可是我們拿了這麼多份銀子,這上報的名單隻有一個。到時事情下一來,這些人要是往府城告我們在狀可怎麼好?”
幾人之中思慮最爲慎密的一人還是有些擔憂,有些後患他們還是要當先想好了才能辦。
“就你愛瞎操心,我們只要用老辦法,就這些小老百姓,即無權又無勢,若敢來府城找我們兄弟麻煩,我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自古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若這些人不知死活敢來找他們晦氣,他們一定讓他們知道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他們惹不起的。
總之這錢他們幾個是賺定了,誰也不能擋他們的財路!
“好啦,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們就再多呆兩天,反正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
其它人也都覺得不能白來一趟,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把腰包給裝滿了纔算。因此這幾人就在豐澤屯多呆了兩天。
三天後。
“總算把這幾個瘟神給送走了!”
張夕看着府城來的幾名官差終於走了,心下鬆了一口大氣。這幾人簡直就是瘟神中的瘟神,好在人總算走了。
“張夕,你還要多跟張元學着點。這些人我們暫時得罪不起,就只能供着,以後若到府城,我們還得靠他們疏通一些關係呢。”
經過這幾日的相陪,江雲漪知道這個時侯的官場要比現代的官場更爲黑暗,徐縣令已經算是難得的好官了。
難怪沈天明會讓幾個心腹過來提醒她,讓她對府城的人小心伺侯。
“我說他們幾人會不會單拿錢不辦事吧?”
張夕覺得這府城的差爺比縣衙的差爺難伺侯不說,還有點不靠譜,心中有些擔心。
“這封賞是朝延要頒發的,他們不敢做手腳。若他們敢做手腳,那我們也有機會還回去。”
前世裡江雲漪也接觸了不少官場中人,但她所接觸的多數是一些身份比較高的,如這類只負責跑腿的人她倒不是非常知道他們的心理。
張夕撇了撇嘴,並沒有江雲漪想得這般樂觀。江雲漪也不過搖了搖頭,就讓他去忙別的事了,她自己也有其它事要忙。
今兒她還沒給端木陽寫信,誰知道這個傢伙晚一點收到信會不會使性子跑來豐澤屯找她。
……
時間轉眼到了八月中秋。這一天江雲漪給清漪園的人放假,帶着家人在家中做月餅,外頭張夕來報說江小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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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高子,爹,姚姨,我回來了!”
江小小人未到,聲先到,話音剛落沒多久,人已經撲到剛剛淨了手的江雲漪懷裡。
“姐姐,我好想你!”
江小小撲到江雲漪懷中就一直蹭啊蹭,小女兒嬌態十足。自從去了浣州她天天都在想姐姐和高子,加上平江水患,她心裡真是擔心極了。
可是她在浣州什麼消息都聽不到,子澈哥哥也只是告訴她大姐他們都很平安,讓她安心學習。
這一次中秋佳節,她是央了夫子們好久,他們才答應把她送回來跟家人團聚的。
“真是一個孩子!”
江雲漪笑着點了點江小小的額,她還想着這孩子去了浣州城後,再回來至少會穩重很多,沒想到比以前還要孩子氣。
“人家想你了嘛,姐姐難道一點都不想小小麼?”
江小小不依地嘟起嘴,去了浣州她才知道沒有姐姐在身邊的日子她真的好孤單,剛去的那會她其實就想回來,但她一直堅持,堅持到現在纔回來。
“姐姐當然想小小了,姐姐怎麼會不想小小呢。”
江雲漪微微彎下身,仔細地打量江小小,發現她瘦了不少,有些心疼,當即就想着這幾日一定要好好給她補補。
“二姐,你就只會想大姐,就不會想我麼?”
江小高一聽江小小回來,馬上就放下手中的活兒奔了出來,可是二姐直接越過他就奔大姐懷裡,這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嘛。
“我,我哪裡不想你哪,我,我只是想比較想大姐而已。”
江小小擡了擡了下巴,大大的黑溜溜的如葡萄一般的眼睛閃着靈慧的光芒,原本還想哄哄江小高的,可話到最後就變成了這一句。
沒有大姐在身邊的日子,她真的真的萬分想念,以前在紅楓書院她還能天天吃到大姐給她和高子做的點心,可在念漪書院,所有的人都那麼陌生,即使他們對她都很好,可她還是好想念大姐。
日思夜想裡,她就只能告訴自己一定要認真的學習,認真的讀書這樣她就可以早些回來見大姐他們,可快到中秋的時侯她還是忍不住地想回來。
“還是想大姐想得比我多,虧我剛纔還跟大姐說要多做些月餅給寄過去呢。真是讓人傷心!”
江小高翻了翻白眼兒,這個二姐怎麼比他還要粘大姐,真是的,大姐的懷抱只能是他的一個人的好不好。
不過看在二姐離開他們這麼久的份上,他就大人大量讓二姐多抱一會吧。但以後他可不答應!
“真的麼?大姐你又有新發明了麼?月餅,什麼叫月餅啊?”
江小小一聽眼睛一亮,她還沒吃過月餅呢。大姐做的餅子最好吃,只是這月餅她怎麼沒聽出是什麼做的?
“因爲中秋節的月亮又大又圓,所以它就叫月餅,也叫團圓餅。代表着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
江雲漪直到過中秋才知道大周的民間在中秋這一天都沒有做月餅的習俗,然這一日大傢伙都會圍坐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你這孩子一回來,就只記得你大姐和你弟弟,怎麼把我跟你爹給忘一邊了呢。”
姚芳華笑走過來替江小小整了整跑亂的發,理了理有些折紋的衣,將她身上不小心掉落的灰塵打掉,語氣滿滿的笑意。
這孩子走了幾個月,她其實怪想她的,當初小小走時,她心裡就很不捨,可江雲漪決定的事一向很難改變,所以她就沒有說什麼。
現在小小回來,她其實這心裡是萬分高興的!
“姚姨,抱抱!”
江小小揚起笑容,大張着手臂,分開這麼久,她才知道這世上什麼人值得她珍惜。
姚芳華自嫁進他們家,就對他們三姐弟照顧有加,她不能再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如今正是拉近他們關係的時侯,所以她願意放開心扉來接受她的關愛!
“乖孩子!”
姚芳華微微一愣,隨即蹲下身,將江小小抱了起來。江小小已經十歲了,身子有些沉,但姚芳華一點都不覺得,仍然堅持抱了她好一會才放下來。
“真是越來越孩子了,這麼大人了,還要向人家索抱!”
江雲漪綻開笑容,笑意深深,直達眼底。看江小小在這個時侯徹底接受了姚芳華,內心裡也是極爲高興的。
暗想着,一家人能這樣和和美美,快快樂樂方是人間最大的幸福!
“小小,你在浣州那邊還習慣不?”
江大林看着這難得的一幕,一張憨實的臉也笑出了皺紋,看着小閨女比先前消瘦的小臉兒有些心疼的問。
當時雲漪丫頭要把小小送走,他比任何都要不捨。雖然以前他常常離家在外,可他的心裡一直都是惦記着他的孩子,從來就沒讓他的孩子離他這麼遠過。
“爹爹!”
江小小的聲音有些咽哽,其實她是很想念老爹的,現在聽到江大林猛然這麼問她,眼眶立馬就紅了,直接撲到江大林懷裡就哭了起來。
“哎哎哎,爹爹的乖女兒,不哭,不哭,是爹爹不好,爹爹沒照顧好你。乖啊!”
江大林激動地抱住江小小,粗糲的大掌揉搓着小閨女稚嫩的小臉兒,滿臉的愛憐之色。
那滾燙的淚劃落他的大掌燙進了他的心,讓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自他回來到現在,這孩子已經許久不曾對他如此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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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看你們父女倆真是的,這大好的日子哭什麼哭,你們這樣弄得我也想哭了。”
姚芳華背過身用帕子在臉上卡了好幾下,纔回轉身來嗔怪地看着江大林和江小小。
這樣的父女親情,一直是她想看到,現在她終於看到了!這種感覺真好啊!
江雲漪在一旁看着,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她其實一直嚮往着這樣的親情,如今這樣的生活她覺得很美好。
如果他們一家人能一直這樣,她願意傾盡所有去換取!
“二姐,走!我教你怎麼做月餅去。”
江小高拉過江小小的手,他纔不要看着爹爹和二姐一直哭呢,否則他也會跟着哭的。
他哭不要緊,可萬一大姐也跟着一起湊熱鬧呢。大姐若是哭了,他可是會很心疼的。
所以爲了大家都不哭,他還是把惹哭的禍首帶走比較妥當!
就這樣一家人過了一個無比溫馨的中秋佳節。這也是江雲漪最難忘的一次相聚。
中秋之後,荷塘那邊的蓮子剛好可以開採,江雲漪帶着弟弟妹妹同工人們一起划着小舟進河塘割取蓮房。
清漪園從劉原那邊進的荷苗是以產蓮子爲主的子蓮,這類品種花開繁密,每季的蓮子產量自然也就多。
看着滿荷塘的碧綠蓮蓬變成了烏黑的蓮蓬房子,江雲漪便想到了劉家荷塘因這一次水患而損失了數十畝的荷花。
好在她防範措施做得好,否則現在她也看不到這滿荷塘的蓮蓬,自然也收不到今年的蓮子。
划着小舟,姐弟三人一人一把小鐮刀,蕩着小舟臥於荷塘中的某處,遠遠地將蓮蓬鉤下來,大大的的黑蓮蓬,露出一個個黑圓洞,裡面都有一個小黑點,宛如一個小傢伙在用黑溜溜的眼睛朝外張望。
三姐弟割到蓮蓬,忍不住對着蓮蓬上的數雙小黑眼睛相互瞪眼,然後一齊哈哈大笑起來,隨即開始研究怎麼從蓮蓬裡把這些小黑眼睛挖出來。
“姐,這烏不溜秋的蓮蓬裡面真的有我們常吃的蓮子麼?”
江小小拿着手裡割下來的蓮蓬房子用手使勁地掰,可掰半天也沒能把蓮蓬房子掰開。
她可喜歡吃蓮子做的湯和粥了,但新鮮的蓮子她還沒見過呢。
“笨,你不會用鐮刀先割開啊,這樣哪裡掰得開。你看我的!”
江小高敲了一下江小小的腦門,拿着自己割的蓮蓬房子用鐮刀費地割開,便看到一個個圓溜溜的蓮蓬籽已經變得堅硬起來,放下鐮刀掰啊掰啊,吃力地掰半天還是沒能掰開。
大姐最喜歡用粥子做湯和粥給他們姐弟吃,而他知道大姐本人也喜歡吃蓮子,所以他要把他割到第一個蓮蓬裡的蓮子親手挖出來給大姐吃。
“噗,哈哈!哼,還不是和我一樣,一個都沒掰開。裝聰明!”
江小小噗哧一聲大笑了起來,隨即一聲冷哼,對着江小高吐了吐丁香小舌,一副我們半斤八兩,誰也不要說誰的可愛模樣。
不過她好想看看蓮蓬裡的蓮子到底是何模樣哪,管荷塘的師傅說了,新鮮蓮子的味道極爲鮮美,她一定要把她割到的第一個蓮蓬裡的蓮子送給大姐吃。
“姐,你看,二姐她就會欺負我!”
江小高很不服氣地繼續掰蓮蓬房子,他明明看見師傅們是這麼把蓮蓬房子掰開的,怎麼到了他手上就不成了呢。
此時見江小小取笑他,就向江雲漪求救。大姐最疼他了,一定會站在他這邊爲他討回公道。
“到底誰欺負誰啊!大姐,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怎麼從蓮蓬房子裡取出蓮子吧。”
江小小擡高了下巴,對着江小高做了個鬼臉,拿着蓮蓬房子跟江雲漪求助。
這麼多的蓮蓬房子,他們家又要忙和好久了,她可不能閒着,可這蓮蓬房子這麼難掰,可真愁壞她了。
“你們啊!看着哪,要從蓮蓬裡取出蓮子得這個樣子。”
江雲漪借住手裡的鐮刀將手中的蓮蓬房子割開後,依舊利用手中的鐮刀小心地將蓮蓬裡一枚枚烏黑的蓮蓬籽挖了出來。
蓮蓬籽烏黑如大個的豌豆,很堅硬、也很圓滑,還頗有分量,江雲漪將蓮蓬籽的外殼打開,把兩瓣蓮蓬籽中間的一支碧綠的嫩芽撕掉,放在掌心。
那嫩芽很好看,可惜卻極爲苦澀,這便是蓮子的蓮心。
“哇!姐,你好厲害,這個就是我們吃的蓮子麼?這個是蓮心?”
兩孩子開心得直拍手,指着江雲漪手心裡掰開的兩瓣蓮蓬籽和嫩芽大叫,想着還是大姐最有辦法,一下就將蓮子給挖出來了。
“噥,張嘴,這個是可以生吃的。”
江雲漪將手中剝好的蓮蓬籽給兩個孩子吃,自己也邊剝邊吃,直到吃爽快了才繼續蕩着小舟繼續割蓮蓬。
“嗯,好苦啊!”
江小小嘴饞沒把蓮蓬裡的嫩芽撕掉就開吃,苦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連忙把口中的蓮子給吐掉。
“哈哈,二姐,說你笨你還不承認!”
江小高見此再次大笑起來,手裡卻快速地剝了一個又一個蓮蓬籽往嘴裡塞。
他已經找到快速剝蓮蓬的方法,自然很不客氣地邊割蓮蓬邊剝蓮蓬,也邊吃起來,見江小小這模樣當然不忘取笑一番。
“高子,你太壞了,我都苦成這樣了,你還笑我。”
江小小皺着小臉氣呼呼地瞪着江小高,她不過是覺得生蓮子吃起來帶着一股子的清甜,所以纔多吃了幾顆而已,哪裡知道沒撕嫩芽的蓮子會苦成這樣哪。
“好啦好啦,你們都別鬧了,再鬧下去人家割一船的蓮蓬,我們連半船都沒有。”
江雲漪笑着搖頭,然後蕩着小舟繼續往前走,一條水紋隨着小舟的劃蕩慢慢盪漾開來,許久纔會恢復平靜。
子蓮類的荷苗就是花多,蓮蓬自然也就多,所以他們劃不了多遠再停下來就可以割到不少蓮蓬房子。
江小小和江小高不再鬧了,認真地跟着江雲漪邊劃舟邊割蓮蓬,直至整個小舟的都裝不下了,才劃舟回返。
而荷塘已經有不少一起割蓮蓬的工人也坐舟回返,此刻正把小舟裡的蓮蓬房子往岸上搬,見江雲漪姐弟回返連忙打招呼,然後就過來幫他們一起把小舟裡的蓮蓬弄上岸。
岸上有塊空地搭了棚子,有不少媳婦子正在剝蓮蓬,一顆顆又圓又硬的蓮蓬籽就被剝到了籮筐裡。
“這些蓮蓬殼一會子全收起來交給烘乾房的人讓他們烘乾收到庫房裡。”
江雲漪見工人把剝好的蓮蓬殼隨意放在一邊,有的還被踩爛了,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姐,這些蓮蓬還有用麼?”
兩孩子不明所以,方纔大姐可還是很開心,可她看到那些被亂扔亂放的蓮蓬殼臉色就變了,雖然只是很小的變化,但兩孩子還是看出來了。
“荷花全身上下全是寶貝,既然夏季時讓大家採荷葉製茶做粥,自然的這些蓮蓬殼也是一種草藥,大家以後要注意了。蓮蓬殼要收起來,待把荷塘裡的蓮蓬全收了以後,十月的蓮藕收上來,就要收荷葉及荷梗,不能讓它們爛在荷塘裡裡。明白麼?”
江雲漪這纔想起她忘了跟大家普及有關荷花的用藥原理,便趁着此時跟大傢伙做了說明。
而工人們這才明白江雲漪何以突然沉下了臉色,原來是他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把這些蓮蓬殼給糟蹋了。
意識這一點,工人們連忙跟江雲漪道歉,表示以後一定會註定,有機靈的連忙將地上亂扔的蓮蓬殼撿起來用空籮筐裝好,其它人自然也照做。
“不知者不罪,大家繼續忙吧。”
江雲漪對他們知錯能改的行爲還是比較滿意的,說完這些話後便同兩孩子再次划着小舟進入荷塘,他們得在近期內把蓮蓬全收割完畢,因爲下個月就正式進入農忙,家家戶戶都會忙得不行,暖房的人手將會少掉近半。
荷塘這邊割蓮蓬,剝蓮蓬;烘乾房那邊曬蓮蓬殼,烘乾蓮子分工合作也用了七八天才忙完這些。
可暖房中的各類草藥也都到了採收的時節,這幾日工人們基本上都沒怎麼休息,都是用過飯就鑽進暖房幹活,一直幹到太陽落山才收工。
江雲漪一家也不會閒着,都是同工人們一起幹活幹到收工纔跟着一起休息,這倒讓工人們覺得江雲漪一家不擺譜,和他們也親近,所以幹活自然也賣力許多。
如此就忙到了九月,有不少工人都來跟江雲漪請假回去收稻子,江雲漪知道這個時侯正值農忙準了他們半個月的假,半個月後他們必須回來,因爲暖房裡還有很多草藥來不及收呢。
而江雲漪家的稻田除了原先保留下來專門種水稻的十畝良田,還有半數是江大林從其它村民手上置回來的。
這一次江雲漪讓清漪園所有的人全放下手上的活,近日就開始全力收稻子,決不能過了時節。
今年由於夏季裡的幾場大雨,加上玉帶河決堤,所以多數的稻子都晚收,只有少數的稻子在中秋前後就收了起來。
江雲漪家的稻子卻多在九月裡泛黃,遠遠望去黃燦燦的一片如撒了遍地的金子,金黃的稻穗,稻粒飽滿,模樣喜人。
這一日一大早,清漪園的人就分了人手,開始下田割稻,江雲漪姐弟也一人一把鐮刀跟着大人們一起下田。
“你們三孩子湊什麼熱鬧,到旁邊玩去吧。”
江大林見三孩子也跟着一起下田收稻,開口阻止。以前是他們家沒人,他不得不讓三孩子在秋收時幫忙收稻子,現在家裡有人他怎麼捨得讓三孩子再跟着這麼辛苦。
這收稻可是辛苦活,要彎着腰,拿着鐮刀一路走一路割,基本上等停下來時就會累得腰痠背痛。
這三孩子先前也是幹慣粗活的,可自他們家富起來後,就很少在做活。也就近日幫忙到荷塘裡割蓮蓬,剝蓮蓬,或到暖房裡採草藥。
然那些活跟收稻可不一樣,江大林怕把三孩子累着!
“爹,你就別操心了,我們以前又不是沒收過稻。你趕快收你的吧,都九月了,再不收起來可要過時節了說。”
江小小揚了揚手裡的鐮刀笑着對江大林道。她這一次跟書院的夫子直接請假到秋收之後,就是要回來幫忙收稻,參與家忙的,現在哪裡可能不幹活哪。
“是哪,爹,你就忙你的去吧,我和大姐、二姐以前不是經常幫忙收稻。沒事的!”
江小高彎下身就割下了一把稻子放在一邊。他們家的田是乾的,所以不怕髒了腿脖子,也不怕稻穀掉進水田裡扣不出來。
“放心吧爹,我和弟弟妹妹就幫忙收一會子,如果累了,我們自己會休息的。”
江雲漪可是從來沒有收過稻子,不過她身體的本尊以前就是個勞祿命,倒是每到秋收就會下田幫忙收稻,再不然也要幫忙打場,曬場什麼的。
但她人既然來了,自然是要感受了一下這秋收的氛圍。
“當家的,既然三孩子自有分寸你就別攔着他們了。”
姚芳華見三孩子都下了田,自己當然不可能在上頭乾等着打場,所以也拿着鐮刀下田收稻。
另一邊清漪園的工人們早早就下了田,無需人說彎身收稻,刷刷一下就割了一堆的稻子下來。
這個時侯收稻,比較下籽(稻穀容易打落),所以得搶着收,搶着割,是件十分辛苦的活兒。
而且收割時需要一些輔助措施,否則這一路收割下來,籽都掉光了豈不是白忙和。
因此就有人負責用草包墊在下面,讓收稻的人將收割下來的稻棵放在草包上,然後捆成捆,這樣即使有稻粒掉下來,也不會遺落到田裡,造成損失。
如此一路走一路割,割到大半的時侯就分出一批人將捆好的稻棵連草包一起裝上車,運到打穀場去。
秋收前首先要平整打穀場,打穀場是一塊很大的田,平時種上莊稼,搶收時平爲壩子,一般能曬幾千上萬斤稻穀。平整打穀場的活兒由村裡經驗豐富的老莊稼把式幹。
先將田裡的泥土挖開,澆上水,等泥土半乾不溼的時候,牽來村裡幾頭大牯牛,套上石磙來回碾壓,直到平順不積水爲止。曬幾個太陽後,壩子龜裂,再用牛糞兌水澆注縫隙,這樣,打穀場纔算大功告成。
江雲漪家的稻子收得晚,但打穀場早先村長就讓人事先整平好了,家家戶戶只要交了銀子都可以用。
這一次清漪園收稻,自是早早就跟村長說好要借用打穀場一半以上的地由清漪園專用。
將稻子運到打穀場後,女人們就留下打場,撻穀子,男人們就繼續回田裡或收稻或挑草頭(谷把子)。
江雲漪三姐弟收了半天稻,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便跟着回了打穀場幫忙撻穀子。
打穀場上三人學着別人將三五把穀穗綁成小捆,揮舞雙臂使勁往板凳上擊打,使穀粒脫落,邊打邊時不時跟着工人們開開玩笑,幹活時時間過得快,一轉眼就到了傍晚。
這時田裡的男人們當先收了工,將草頭挑完,幫女人們將穀子撻完,穀粒收進了麻袋裡搬進了倉,草垛也碼了起來。
難得休息片刻,累了一天的人們在打穀場席地而坐,由本次收稻老莊稼把式分配明兒的工作任務。
這是江雲漪的意思,她本身對農忙懂得不多,所以就把這些工作的分配全交給懂得這些事務的老莊稼把式去做。
而她基本上負責監督及下達任務,當然這一天裡她也是跟着又是下田,又是撻穀子的,倒沒有什麼都不幹只會瞎指揮。
工人們接下任務後,又休息大半會,清漪園外廚房的師傅已經備好了晚飯,大傢伙三三兩兩回去吃了飯,等待第二天繼續忙。
第二日依舊收稻,挑草頭,撻穀子,如此反覆數日纔多了另一個任務——碾場。
碾場的目的是爲了穀粒顆粒歸倉。經過幾天堆碼的草垛熱氣騰騰,女人們扒開草垛,把谷把子均勻鋪撒在打穀場四周。
接下來,碾場的老莊稼把式上場了,給七八頭水牛套上石磙後,一聲吆喝,牛便在老莊稼把式的指揮下在打穀場上有規律地轉起了圓圈。女人們等着翻場的空閒,坐下拉家常,說一些閒話兒,也順便喘口氣兒。
谷把子上的少許穀粒在“嘎吱嘎吱”的石磙聲中紛紛掉到打穀場上,碾場人時不時扒開稻草觀看收成。
不稍一會子該翻場了,女人們用木叉將下面的稻草翻上來再碾壓。碾場完畢,還要起場。
起場,就是將稻穀和稻草分離開來。剛碾壓過的稻草很實,裡面難免不夾着一些稻穀,所以要把稻草一一抖活,將稻穀抖落下來。稻草起盡了,打成小垛兒,用草槓擡到場地的空白處,稻穀留則在原處晾曬。
緊接着就是曬場,曬場是收稻的最後一個環節。忙活完前頭的事宜,吃了飯,趁着陽光正好,曬場的人就開始行動起來,弄稻草的,擡的擡,放的放;弄稻穀的,翻的翻,掃的掃。
稻穀也好,稻草也好,都要趕着太陽曬,所以怠慢不得。稻穀勻勻地鋪攤下來了,稻草鬆鬆的放下來了,曬場人才鬆口氣,乾點其它事。但每隔半個小時,曬場人就翻一次稻,翻一次草。在曬場人的翻動下,穀子變得金黃了,草變得鬆軟了,到處散發着濃郁的稻穀香,沁人肺腑。
如此忙和大半個月江家終於把屬於他們的稻子全收進了倉,見大傢伙都累了大半個月了,江雲漪決定放大家一天假,讓大家好好鬆鬆筋骨,到時侯才能繼續忙和。
宣佈給在大傢伙放假後,江雲漪就回了書房,她準備將這幾天農忙的事寫下來,算是做一個總結。
其實她這大半個月來也真的累壞了,可她答應過端木陽會每天給他寫一封信,今兒她總算把大半個月一直重複寫一件事給做了個了結,心裡自然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對於她來說,農忙併沒有完全結束,因爲荷塘的蓮藕也到了收穫的季節,而暖房裡還有不少藥草沒有收上來呢。
“端木,見字如面!……呵呵,我說你還挺有閒情給人家寫信,難道你不知道朝延要頒賞給你的事兒已經落到你那些親戚身上了麼?我估計啊,過幾日聖旨就要下來了,到時你怕連哭都找不着地兒呢!”
溫逸邊說邊細細地看着江雲漪信裡都寫了些什麼,邊看邊讚歎江雲漪寫了一手好字,只是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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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一章主要寫農忙,那啥不知道有沒有勾起姑娘們的某些回憶哈。好吧,偶知道姑娘們又想批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