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
“子晴啊,你告訴奶奶,你是不是很不喜歡雲漪?”
雲老夫人由着雲子晴扶着到內屋的暖炕上坐着,有下人忙將屋中的火盆搬遠了些,又加了幾塊無煙的銀炭,才退了下去。
在雲家伺侯久的人都知道雲老夫人受不得太嗆鼻的煙炭味兒,即使是這種上好的銀炭,只要離雲老夫人坐的地兒舟稍微近些,雲老夫人就會呼吸不暢。
“沒有啊,奶奶,你怎麼會這麼想啊!”
雲子晴眸光閃爍,微咬着脣,沒敢看雲老夫人的眼睛。她一直以爲雲老夫人是一個很好糊弄的人,可今兒她才發現在雲家雲老夫人才是最不好糊弄的。
或者說是她把雲家想得太簡單了,也或者她是被雲家人自她進門後有求必應,百依百順的縱容給矇住了眼睛。
這雲家其實沒有一個是好糊弄的,即使是那個看起來有些懦弱的林靜宜也並不是一個半點心眼都不長的人!
“孩子,奶奶知道這麼多年,你在外受了很多苦。是雲家沒有照看好你,才讓你流落在外這麼些年。十幾年了,從你失蹤那天起,我們就沒放棄過對你的尋找。
可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雲家幾乎傾盡了所有,甚至你爺爺都因爲這事兒給急病了,沒多久人就去了。
你哥哥那個時侯還是個半大孩子,他爲了不讓我們傷心,在你爺爺百日之後就遣散了當年雲家所有的下人,只留了幾個老人下來。
人家都是及冠之後才取字,你哥哥在遣散那些下人之後就央着你爹給他取字。從此後他就跟着你爹學習怎麼管理生意,怎麼認識藥材,對外人家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只說他叫子澈。
奶奶還記得你哥哥及冠那天,很多人來我們雲家觀禮。上至皇親,下至百姓,雲家的流水席在京都連擺了三天三夜纔將那些賀客給請完。
聖上和太后娘娘也命貼身的內侍送了賀禮,可是當人家問及他取了什麼字時,他只是笑着對那些賓客說,姓雲,字子澈!
奶奶只要一想起那些賀客即震驚又疑惑的表情,奶奶這心啊,就堵得難受。你哥哥爲雲家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雲家想還都還不起。
而他的這一片拳拳之心,不過就是爲了讓他的奶奶,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不要再想起你。
但奶奶知道最想找到你的人其實是他!從你娘有了你之後,他就天天盼着你娘趕緊給他生個弟弟或生個妹妹。
還記得你哥哥天天帶在身邊的那把玉笛麼?那笛子是他親手雕來準備送給你當生辰之禮的。可是這個笛子終究沒有送到你的手裡!”
雲老夫人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本來是想告訴雲子晴當年她之所以會失蹤,是因爲子澈爲了送笛子給她將屋內外的下人全給支開了。
爲這事雲子澈整個人跪在她和兒子媳婦面前整三天三夜都不起來,還拿着藤條要他爺爺狠狠地罰他。
那時林靜宜哭暈過多次,卻怎麼也捨不得讓子澈他爺打子澈一下下,她哭着求着不準人家打她的兒子,自個卻整天以淚流面。
從那個時侯起最活潑好動,最喜歡調皮搗蛋,最讓雲家人操心的雲家大少爺再也不知道玩爲何物。
他們雲家差點因此一跌不振,卻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孩子彷彿在那一夜間長大了。
也正因爲他的成長成就了今天的雲家!卻讓一個孩子永遠失去了本應該最快樂的童年。
這是雲老夫人一生揮之不去的痛,比之失去雲子晴這個孫女兒還要讓她痛!所以今兒看着子晴這般不懂事,方纔雲老夫人下定決心要跟這個孫女兒好好地談一談。
雲家欠這個孫女兒太多,可雲家欠子澈這個孫子更多!然子澈這個孩子從不叫苦,也從不叫累,一直支撐着雲家走到了今天,讓雲家成爲京都有名的望族,讓雲家今時今日再無人敢小瞧半分。
她不求她的孫女兒有多好,畢竟這孩子離家多年,不曾受到過他們雲家家風的影響。
所以她只求這個孩子不要太過任性,到時侯會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奶奶……”
雲子晴有些不懂雲老夫人怎麼會跟她提起這件事兒。她自來到雲家後,雲家從來沒有人跟她提起她當年失蹤之後雲家的境況。
不過聽到雲老夫人這麼說,雲子晴暗想着她那個哥哥竟然有那麼大本事,難怪能把雲家的生意做得那麼大。
要是她這個哥哥能如雲老夫人所說的待她如珠如寶就好了!可是雲子澈偏偏一回來就跟她作對!
“子晴啊,奶奶知道你看到奶奶和你娘對雲漪好,你心裡就不好受是不?奶奶承認奶奶很喜歡雲漪,我們全家都很喜歡雲漪。也許這就是緣份,她剛好與你的名字一樣,又跟你哥哥是生意夥伴。
要是雲漪願意的話,奶奶會很樂意她做奶奶的孫媳婦兒!你是我們雲家的寶貝兒,奶奶不希望若將來有一天進了我們雲家的門,會跟我們雲家最寶貝的人兒有任何的衝突和不愉快。”
雲老夫人其實有些鬧不明白子晴這孩子怎麼就看雲漪不順眼呢。只是她確實是從內心裡喜歡雲漪,她就是想讓雲漪當她的孫媳婦兒。
或者她並不是鬧不明白雲子晴爲什麼不喜歡雲漪,而是鬧不明白他們一家人爲何會這麼喜歡雲漪。
子晴之所以不喜歡她還能猜出幾分原由,可他們一家除了子晴外都對雲漪這丫頭如此上心,她是真是搞不明白!
既然搞不明白她也不打算搞明白,直接讓她的孫子加把勁兒把這個孫媳婦娶回家不就得了。
但云漪那孩子一看就是個受不委屈的,否則也不會在第一天看了子晴的臉色後,就不想跟他們家太過親近。
若不是她這個老婆子拉下臉巴着,估計那一日江雲漪根本不會留下來陪她說話,就更別提吃飯了。
雲老夫人從不覺得她拉下臉來向江雲漪示弱有什麼不妥,她當時只想着讓江雲漪留下來多陪陪她。
“奶奶,我又沒說不喜歡江雲漪,這一直是你們在說好不好?我叫嫂子,你們說不對,我也沒叫了啊。而且哥哥這麼優秀,應該配更配得上他的人,她江雲漪配麼!”
雲子晴咬着脣,微微垂着眉眼,眸中快速地閃過一道幽關,指甲狠狠地掐進了肉裡也不自覺。
雲老夫人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對江雲漪有什麼不滿麼?那個江雲漪不過纔出現在雲家一天,現在竟然讓雲家所有的人都現向着她!
“我們雲家不興門當戶對這一套。假如你哪一天看上的人門弟無法跟我們雲家相比,只要他人品好,你爹孃和我都不會反對的。
何況雲漪是個好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個人撐起那麼一大家子,還把生意做得那麼大!
她若能嫁進我們雲家的門,是我們你哥哥的福份,也是我們雲家的幸事。奶奶是希望你能跟她好好相處!”
雲老夫人笑着搖了搖頭,這孩子還說沒有不待見雲漪,那這話裡話外的編排又是怎麼說呢。
“奶奶,我就搞不懂了,這京都名門閨秀可是排着隊要進我們雲家的門。你們爲什麼偏偏要選擇江雲漪,她到底有什麼好!
奶奶,我們家不在乎門當戶對,但你爲什麼不想想,若讓人知道堂堂京都三公子之一的雲家大少爺竟然要娶一個鄉下丫頭當正妻,那還讓人笑話哥哥麼?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我就是沒法跟她好好相處。誰知道她是不是爲了我們雲家的家財才接近哥哥的啊!”
雲子晴語氣中滿滿是對江雲漪的不屑。除了今兒雲老夫人話裡話全是在說江雲漪的好話外,她最在乎的就是江雲漪的名字!
誰要江雲漪要跟她一個名字,她什麼名字不叫,偏偏要叫雲漪!這分明就是要提醒她,她的名字不是雲漪,而是一個跟雲漪怎麼也搭不上的賤名。
“子晴,奶奶跟你說這麼多,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你哥哥爲了雲家,這婚事一拖再拖,這麼多年,雲漪是他唯一帶回家的女子。雖然是以給我診病爲由帶回來的,但奶奶看得出,你哥哥是很喜歡雲漪的。
而且奶奶相信,雲漪絕不是那種爲了我雲家的家財才接近你哥。那丫頭雖出身不大好,但本身卻是個有骨氣的!要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有今天的成就。
你啊,萬不可以出身去論人高低,否則的話別人也會用同樣的眼光來論斷你的。何況我們雲家也是一路走一路行,磕磕碰碰才走到了今天!
在此之前,我們雲家也是千千萬萬的小藥館子爲了生存而奔波勞碌。甚至最難的時侯連口飯都吃不上!”
雲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拉過雲子晴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目光和煦,語氣溫軟。
這孩子能把心頭的話說出來說明還是個好的,她若把這些全憋在心裡,她才真正要擔心。
“奶奶,其實我對江雲漪沒什麼意見。我想我就是在家太無聊了,要不,要不你讓哥哥把我帶在身邊。雲家藥堂我也有份嘛,對不對?”
雲子晴眼珠子一轉,知道雲老夫人這是鐵了心要江雲漪進雲家的門。
這可不行,現在江雲漪沒進雲家的門,就已經把屬於她的寵愛全奪走了,若真讓她讓進了門,哪還有她什麼事兒!
不過現在她不能明着跟雲老夫人對着幹,她要想什麼法子讓雲老夫人和雲家的人討厭江雲漪才成。
要想什麼法子呢?要是宮中夜宴她能參加就好了,到時她可以把江雲漪是雲子澈心上人的事兒透露給那些名門閨秀,到時自有人會幫她對付江雲漪。
或者不必等到宮中夜宴,待新春佳節各家走訪時,她直接把這個事兒透出去。她就不信江雲漪還能在京都混下去!
“你又不懂藥,去藥堂又如何幫得上忙?而且你們雲家的小姐哪裡能拋頭露面?依奶奶看,你還是乖乖呆在家裡。要是悶的話就給你認識那些小姐妹下個貼,看是你到他們家玩兒,還是請他們到我們家做客。”
雲老夫人想都不想就拒絕了。若是子晴自小就跟在他們身邊學習藥理,她或許會讓她接觸家中的藥堂。
可這孩子一點藥理知識都不懂,去藥堂幫忙只會添亂。她可不能讓她忙沒幫上,還給子澈惹麻煩。
“奶奶,你偏心。哥哥能管理那麼大的藥堂,我爲什麼不行?你要是覺得我不行,我可以從小事做起嘛!哥哥又不是天生就懂藥理的。”
雲子晴本來就有插手雲家藥堂的打算,現在她來雲家都快半年了,若是再不設法進藥堂做事,那她以後拿什麼做倚仗?
不管怎麼樣,她只有掌握了雲家藥堂,才能真正在雲家佔有一席之地。單憑雲家的喜歡,沒有任何實權,又如何能滿足她!
“你哥哥是自幼就開始識藥,管理藥堂也有十多年了,你怎麼跟他比?再說雲家的生意遍佈大江南北,你哥哥一年到頭都難得回家一趟。奶奶可不想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還要學着你哥這樣。
你是我們雲家唯一的女孩子,只需要在家繡繡花,看看書,寫寫字,沒事的話約三兩好友品品茶,品品詩。然後等着你爹孃給你物色一個好婆家,到時侯相夫教子,哪需要你去外頭拋頭露臉?”
雲老夫人臉色微微沉一沉又很快恢復,其實他們雲家,女子是從來不插手生意的。
當年她之所以會插手,是因爲老頭子人比較好玩,她必須學着一起撐起這個家。但外頭的人在背後是怎麼指指點點的,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讓子晴雲藥堂,別說她不會同意,就算她同意,兒子和兒媳婦也不可能同意。至於子澈,那就更不用說了。
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去藥堂幫忙呢。並不是他攬權,而是出於對雲子晴的保護,他也不可能讓雲子晴去藥堂。
若雲子晴懂藥那還好說,偏偏雲子晴對藥理一無所知。在他們雲家的藥堂,招的人基本都要有真本事,否則他們是不會招的。
“奶奶,子晴是跟你開玩笑啦。我纔不要去藥堂呢。”
雲子睛心裡咬碎了銀牙,她沒想到她這麼讓步,雲老夫人竟然連口都不鬆一下。沒有云家藥堂,以後她怎麼在雲家立足!
這事不能急,不能急,她一定會有辦法的。現在她還是先解決江雲漪那個小賤人吧。
……
敬陽王府,秘牢。
“宴峰,你不是說已經抓到顧永德了麼?人呢?”
溫逸看着那被砍斷的鐵鏈,以及鐵鏈上血跡。想象着顧永德被抓過來後應該已經受了不少折磨。
以這個秘牢的隱秘程度,竟然還讓顧永德給跑了,看來這敬陽王府也不見得有多牢固!
“阿大,人呢?”
宴峰看到那被砍斷的大鐵鏈,心下比誰都要惱火。他可是好不容易纔把顧永德抓到的,現在人跑了,丟的可不是他的臉,而是主子的臉!
只是這個秘牢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以阿大的身手怎麼可能連一人顧永德都看不住!?
“溫逸,既然人跑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他既然受了傷,只要不跑回誠王府,我們就能抓住他!”
雲子澈沒功夫聽宴峰說明顧永德是怎麼跑掉的。現在最主要的是抓住顧永德,要不然若讓他緩過氣來,還不知會做出什麼呢。
“我們分頭行動,一定要抓住顧永德。他會不會再去凝霜別苑找雲漪報仇?”
溫逸原先還想誇一誇端木陽手下的辦事速度和能力,這會子得知他們抓住了人,卻讓人從眼皮子底下跑了,就忍不住想哧笑幾聲。
此刻聽雲子澈這麼說,纔想起這會子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顧永德,先把他給解決纔是正理。
“如果他想自投羅網,我歡迎之至!”
雲子澈脣邊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江雲漪已經在他的別苑受過一次傷,如果誰還想來拔他的虎鬚,他會讓他知道拔虎鬚的下場。
“今兒讓二位白跑一趟,我很抱歉。”
宴峰本想讓雲子澈和溫逸知道即使端木陽不在江雲漪身邊,有他們這些手下在,也一樣能夠護得江雲漪平安,也一樣能夠爲她撐起一片天。
誰想高興得太早,竟然讓顧永德給跑了,這下丟臉可真的丟大了!早知道會讓顧永德跑掉,他當初抓到他進,就應該一刀結果了他。
“這句話還是等端木陽回來,讓他跟我說吧。”
溫逸挑了挑眉,哪裡會不知道宴峰請他和雲子澈過來是何意,可惜本來是要在他們面前證明一下他們的能力,卻反而給端木陽丟了大臉。
那他就等着端木陽從齊國回來,看他怎麼笑話這個死妖孽!
“他是從敬陽王府逃出去。以你們的本事還能讓他挑了出去,說明他在王府一定有內線。你們還是好好查查吧。”
雲子澈跟端木陽沒仇也沒怨,頂多是不想看着端木陽太好過。但這一次宴峰是爲了幫江雲漪才抓了顧永德,雖然失了手讓他跑了,可畢竟也是盡了心的。
他想這個時侯最嘔的人莫過端木陽的這幫手下,他實在沒必要在這個時侯落井下石。
“多謝雲大少,這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的。你們先請吧!”
宴峰聽雲子澈這麼說,內心裡頗爲感激雲子激爲他解圍。他是知道溫逸跟端木陽就是針尖對麥芒,碰上了不鬥個你死我活是不會罷休的。
這會子溫逸來到這裡是要爲江雲漪報仇的,可他們卻沒看住人,溫逸自然要向他們向發火。
然雲子澈的目的跟溫逸的一樣,可他卻能從客觀的角度包容他們的失誤,這一點讓他極爲感激。
雲子澈沒在說什麼,就拉着溫逸先行一步了。他就算有火也不會衝着宴峰等人發,他只會等着端木陽回來慢慢數落。
溫逸性子太急了,或者他是被端木陽壓制得太久,所以只要一找到機會就想踩端木陽一腳。
在雲子澈看來,衝端木陽的人發火實在是沒那個必要,而且還落了下乘!不過溫逸顯然不這麼想。
“阿大,你啞巴了?人都給你抓來了,現在人跑了,你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麼?”
待二人走後,宴峰的火就爆發了。在他們的地盤都能讓人給跑了,待主子回來必然會大發雷霆。
要是知道會讓顧永德給跑了,那他就不應該把雲子澈和溫逸一道請來。現在簡直就是把臉拿到人家面前讓人踩,而且踩的還是主子的臉!
“是王妃,這秘牢只有王府的人知道。而且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我們抓來的人帶走,只有王妃身邊的文先生。”
阿大的臉色並沒有比宴峰好到哪裡去。一年多前主子爲了江姑娘命他們將王妃身邊的勢力全數剷除。
然再怎麼剷除也總有漏網之魚,這個文先生就是那條最大的魚!其實有文先生在王妃身邊,他們想徹底讓王妃無所依靠根本就不可能。
“又是姓文的!如果真是文先生將人帶走的,那雲大少和溫小侯爺這會子一定找不到人。”
宴峰一聽這事跟王妃有關,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以王妃的爲人若知道他們抓了顧永德,一定會審問顧永德原因。
而王妃的手段可一點不比他們差上多少,尤其她身邊的文先生有的是法子讓顧永德說實話!
“我已經讓三子想辦法混進內苑,看能不能查探到。若讓王妃知道主子一心維護的人就在京都,她定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到時江姑娘就危險了!”
阿大見宴峰和他一樣一下就猜到王妃從他們這裡截人的目的,自然也同樣能想到若讓王妃從顧永德嘴裡知道江雲漪的存在,那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了。
“必須儘快通知主子江姑娘在京都的事兒。只是現在就算主子知道江姑娘在京都也太遲了。”
宴峰覺得這事有些越來越棘手,若是王妃不知道江雲漪跟主子的事還罷了,若是知道那這事就難辦了。
他們這些做手下的能對外人動手,可又怎麼可能對王妃動手呢?
“那我們就只能加強對江姑娘的保護了。我想雲大少和溫小侯一定不會再給其它人有機會來傷害江姑娘,我就怕王妃不來暗的,直接來明的。”
阿大顯然也想到了宴峰的顧慮。他們這些暗衛雖然從不把王妃當成他們的主子,但若沒有主子的命令,他們不敢把王妃怎麼樣。
要不然這麼些年,他們也不會處處受肘,讓主子少時就受了那麼多苦,卻依然無能爲力。
“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青杏和銀杏的傷好些了麼?若是她們無法貼身保護江姑娘,我們得再調兩個人過去。這樣就算王妃來明的,有人保護着,也可以多幾分安全。”
宴峰完全是站在端木陽的角度想,否則他與江雲漪非親非故,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又怎麼會擔心她的安危。
端木陽這是認定了江雲漪,非江雲漪不娶,那他這個做屬下的自然也只能把江雲漪當成主母看,決不能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只是主子人不在京中,江雲漪身邊是前有狼後有虎,現在與江雲漪有新仇舊怨的又全數牽了出來。
他們幾人想幫就顯得有些束手束腳,沒法如雲子澈和溫逸那般能隨心所欲。偏偏青杏和銀杏又受了傷,不能隨身保護她。
“暗衛中就青杏和銀杏是女的,你讓我上哪找人去。這事我看還是得再看看。王妃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在這個時侯做這麼糊塗的事兒。就算她想糊塗,有文先生在,她應該會聽進幾分!”
阿大也想找人就近保護江雲漪,可身邊可用之人能貼身保護江雲漪的根本沒有。
然他想着王妃已經在主子手上吃過那麼大的虧,這一次她若再不知死活想動江雲漪的話,那主子回來應該不會再顧念母子之情了吧。
“也只有如此了!”
宴峰眉頭皺得死緊,他現在只能指望顧永德不知道主子跟江雲漪的事兒,這樣王妃即使想從顧永德身上挖一些東西怕也不容易。
……
敬陽王府,內苑。
“說,宴峰和阿大他們爲什麼要抓你?只要你告訴本王妃,本王妃可以考慮饒你不死。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讓本王妃滿意,那麼,本王妃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敬陽王妃手拿着一把鋒利的小刀輕輕地勾起顧永德的下巴,語氣漫漫然如冬雪中的早梅初放。
“我也很想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抓我。要不敬陽王妃也告訴我一聲,我到底哪裡得罪了敬陽王府,要你們這麼整我?”
顧永德見了天日才知道他着了宴峰的道兒,此刻竟然被敬陽王妃抓到了手裡。
他其實可以猜到宴峰爲什麼要抓他,只是他搞不懂,宴峰爲何要出手!或者說這事關敬陽王府什麼事!?
“本王妃很不喜歡猜謎語,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別怪本王妃心狠手辣。你要知道就算你死在這裡,也是不會有人知道喲。哦呵呵!”
敬陽王妃說着說着就格格地笑了起來,手中的小刀在顧永德的臉上劃出了血痕,她卻仿若不覺。
“是你敬陽王府的人抓的我,現在卻反過來問我,王妃不覺得太可笑了麼?”
顧永德即便是知道宴峰因何抓他,也不可能承認。否則這事兒一旦傳了出去,雲子澈和溫逸就有足夠的理由對上誠王府。
他搞不懂江雲漪那個死丫頭的身邊爲什麼會有這麼多靠山,現在既然連敬陽王府都要爲她出頭!
要真這樣,他就是死也不能承認那件事,否則即使他能活着從敬陽王府出去,誠王爺也不會放過他。
但若他真的能逃出去,那麼他等於爲誠王爺找到了雲子澈、溫逸和端木陽共同的弱點。
他想,那個時侯江雲漪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一定逃不過誠王爺的算計。到時侯他就可以藉此爲明婧報仇!
“城封你都聽見了?可不是本王妃不給他機會,是他自己不珍惜。既然這樣,本王妃是不是可以玩一玩你說的那個新遊戲了?”
敬陽王妃此刻臉上的笑容明豔不可方物,溫柔地撫着小刀上的鮮血,細嫩的舌尖輕舔着刀鋒,眸子裡全是興奮的光芒。
想着一會子的遊戲,她脣邊的笑意越發燦爛,比之院子裡的梅花還要芬芳奪人。
“屬下這就去準備!”
文城封面無表情,眸子裡卻難見的柔情閃現,凝着眼前女子絕豔笑容,脣角若隱若現的帶着幾分笑意。
“等等,你剛纔自稱什麼?”
敬陽王妃脣角的笑意微微一凝,聽着文城封自稱屬下,極精緻的遠山眉擰了起來,她很不喜歡文城封的語氣。
“城封這就下去準備。”
文城封微微垂下頭,將屬下二字換成了自己的名字。他何嘗想在她面前自稱屬下,只是他們畢竟身份有別。
“那你說,你要叫我什麼?”
敬陽王妃笑得一雙美眸凝着文城封,脣邊勾起一抹弧度,豔麗紅脣美好得令人垂涎。
一身百花穿蝶的華麗宮綢,身披紫羅蘭纏花雪披,頭髮盤成朝雲髻,一支鳳凰點睛的步搖斜其上,旁邊別了數朵初放的早梅,將她一張美豔無雙的臉襯得越發的明豔動人。
“王妃!”
文封城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眸光卻從未離開過眼前的女子,只有眼角的餘光瞥向了被綁在圓柱上的顧永德。
“你是在擔心他麼?不過是一個不識相的死人而已。你何必怕他!”
敬陽王妃見文封城眼中全是她,餘光卻瞥向她的俘虜,笑容不由漫延開來,甩了甩手中的小刀,然後輕輕地抵住顧永德的脖子。
不乖乖跟她合作的人,她怎麼可能讓他活着見到明兒的太陽呢?就算這個人是誠王爺的人又怎麼樣,她想殺就殺了!
“東宮思,你不過是一個王妃,你敢殺我這個有功名在身的將領,你就不怕皇上怪罪麼?”
顧永德見眼前的敬陽王妃完成不像是在外所見的那般端莊優雅,高貴迷人,反倒像一個任性到極點的瘋子。
“顧副將現在是怕了麼?如果怕了就告訴我本王妃想知道,那本王妃還能放你一條生路。要不然一會你可別怪本王妃把你當成我寶貝的點心喲。哦呵呵!”
東宮思眨了眨那雙迷人的桃花眼,脣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見顧永德竟然敢拿一個小小的副將身份來壓她,不由歪了歪頭,很是溫和的看着他。
“沒想到堂堂的敬陽王妃竟然是瘋子!”
顧永德看着眼前這個美麗妖嬈到極點的女子,不由輕哧出聲。人人都說敬陽王妃溫柔端莊,優雅迷人,沒想到今兒他會見識到這樣一個敬陽王妃!
“封城,你聽,他在罵我喲?我好害怕啊!哦呵呵,顧副將,本王妃見過蠢的,卻沒見過你這蠢的。虧你還是誠王的左右手,原來不過如是!
你現在可是落在本王妃的手上,本王妃想讓你死,你就得死;本王妃要你活,你才能活。你的生死可全在本王妃的一念之間!
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聽話,乖乖的告訴我,宴峰抓你到底要幹什麼?如若不然,本王妃一會子就把你當成我寶貝兒的點心。到時你可別後悔!”
東宮思用小刀拍了拍顧永德的臉頰,脣邊的笑容依舊卻帶了幾分冷意。死到臨頭,還敢在她面前叫,那不是逼她變成壞女人麼。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只要我出事,你們敬陽王府也別想好!”
顧永德轉過頭,這個女人簡直可笑,以爲這麼說幾句話就能逼他就範麼?做夢!
只是這個女人如此的肆無忌憚,她到底憑藉什麼?就憑她是敬陽王妃麼?顧永德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封城,人家迫不急待地想找死,你還不把我的寶貝帶過來,讓他好好享受享受!”
東宮思微微一笑,冷冷地凝着顧永德,她最不喜歡人家這麼威脅她。不過她很喜歡威脅別人就是了。
“是!”
文封城盯着顧永德的目光中全是寒冰。從開始到現在,顧永德已經對王妃不敬了數次。
那麼他就死不足惜了!誰讓如此不識好歹,不肯乖乖的把實情告訴王妃,還敢侮辱王妃呢。
當顧永德看見文封城牽來的兩條大狼狗朝着他可着勁地吠時,他的心裡微微一驚,已經想到東宮思想對他做什麼了。
“哦呵呵,寶貝兒,過來,你們一定餓壞了吧?一會母妃就讓你們吃好吃的。”
東宮思瞧見兩隻大狼狗過來,笑着抱住它們,輕吻它們兇戾的眼睛,就見那兩條大兒狼狗對着她溫順着搖着尾巴。
“王妃,還是將大寶和小寶關進去,讓它們好好享受一下美餐吧。”
文封城見東宮思一見到兩條狼狗就露出極其溫柔的表情,任他們親密了一小會子就建議把兩條大狼狗關進籠中,然後好好欣賞它們如何吃人的表演。
“寶貝兒,乖乖的,等你們幫母妃出了氣,母妃一定會好好疼你們的。將他一塊給本王妃關進去!”
東宮思再次吻了吻兩條大狼狗,便笑着讓文封城將兩條大狼狗先關了籠中,然後指着顧永德笑得有幾分血腥。
“東宮思,你敢!你就不怕本副將殺了這兩條畜生麼?”
顧永德知道狼狗兇猛,比之猶之不及,而且他看得出這兩條大狼狗是東宮思親自訓練的,一定很聽東宮思的話。
他早聽說敬陽王妃有一手極厲害的馴獸本領,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說你蠢呢,你還真的很蠢。你以爲本王妃你讓你傷害我的寶貝兒麼?本王妃一定會讓我的寶貝兒好好美餐一頓!怎麼樣,本王妃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還不說,再不說等本王妃把你關了進去,那你就等着成爲我寶貝兒的美餐吧。”
東宮思最大的目的還是想知道宴峰爲什麼要抓誠王的人。她可是知道昨兒宴峰帶着阿大他們出了府,可他們去做什麼她卻怎麼也查不到。
可緊接着顧永德就被宴峰給抓進了密牢,她可是讓文封城費了一些功夫才把顧永德從密牢里弄出來的,當然捨不得他這麼快就死!
“就怕那兩中蓄生要不了本副將的命,本副將會先要了他們的命!”
顧永德眯了眯眼,他這一生在戰場中風裡來,雨裡去,豈會怕小小的兩隻狼狗,想用兩隻蓄生威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那如果本王妃讓你吃了軟筋散再放你進去呢?”
東宮思好得好不歡愉,隨即讓文封城直接卸了顧永德的下巴將一顆藥丸扔進他的口中,拍了他的胸口兩下,藥丸就進了顧永德的肚中。
“卑鄙!”
不過一小會子,顧永德就覺得自己全身發軟,連擡個眼皮都吃力無比,看向東宮思和文封城連影子都有些模糊,可腦子卻清析無比。
文封城提死豬一樣直接將他提着扔進了那個關着兩隻大狼狗的籠子裡,在他還沒意識過來的時侯,已經撲向了他!
------題外話------
可憐滴偶,小日子來了,全身發軟,提不起半點力氣。~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