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書房專門替皇帝整理摺子的某官員,同時收到三個人的指令讓他幫忙查一張來自浣州的請封摺子。
他找啊找啊,查啊查啊,終於在一堆的摺子裡找到了那三位爺想要的那一張。心想着到底是什麼摺子竟然引起那三人的集體注意,忍不住就翻開看了看。
看完之後這個官員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叫來助手譽抄了三份摺子的原文讓他趕緊讓人秘密送到這三位爺的府上,然後他將摺子壓到了一旁。
這個官員在書案前躊躕了良久後,又放下手中整理了一半的摺子,想着需不需讓人到誠王府報個信兒。
在屋中揹着手煩燥地走來走去大半時辰,這個官員決定將此事壓一壓,不然他得罪的可不止誠王府一家,興許連這三位爺也不會放過他!
……
京都某別苑,雲子澈正在處理各地百草堂送過來的帳目,及相關的緊急之事。這時貼身護衛給他送來了一封密件,密件中是他託人查的來自浣州的一張摺子。
“替我邀約臨淵公子到上庭苑賞花!”
雲子澈閱過密件後,快速地對一些緊急之事做了處理,卻把帳目全數放到一邊,打算等回來後再看。
這一切的事情如何比得過江雲漪這件事重要。如若這封摺子上達天聽,聖上就依摺子中所請地給了封賞,那江雲漪接到這份上意,一定會被氣瘋的。
那丫頭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他哪裡能讓別人這麼欺負她!?這個嶽知年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給他玩這一招!
雲子澈眯了眯眼,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動了真怒。
……
端木陽正想着以什麼理由說服皇帝召江雲漪來京受封,宮裡就來了他想要的消息。
只是當他看到消息的內容後,魅世傾城的臉瞬間黑成了鍋底,自遇到江雲漪後就極少發火的他,這一次怒了。
“嶽知年,看來你這個知府是當得太舒服了,竟然敢在背後給爺耍這樣的花招。宴峰!”
手中揣着宮中傳來的密信,端木陽沉着臉,就差沒跑到浣州城把浣州知府嶽知年給掐死了。
“屬下在!”
宴峰匆匆趕過來,見端木陽的臉色極爲難看,想着不會是江姑娘信中寫了什麼事兒惹公子爺不快了吧。
要不然,公子自回京之後,那笑容就沒斷過,看得府中的小丫頭一個個都跟他請假,說怕她們再看着爺這麼笑,以後誰都看不上就死定了。
能進府的丫頭都是經過特別訓練的,一般情況不敢打端木陽主意。因爲誰都知道整個京都裡,打端木陽主意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給我查!把整個浣州的官員都查一遍,尤其是那個浣州知府嶽知年。哼,敢給我的丫頭下拌子,爺整死他。”
端木陽只要一想到他若沒有提前攔下這個摺子,讓聖上按摺子上的名單給封賞,那他的丫頭在聽到封賞的那一刻一定會氣瘋的。
他的丫頭他是捧在手裡怕丟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揣在腰間還怕她跑了。這個嶽知年竟然敢揹着他換名單,這不是存心要讓他的丫頭難受!?
誰敢讓他的丫頭難受,他就讓他全家都不好過!
“額,公子!嶽知年是誠王的人。”
宴峰腦子一轉就猜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前些日子公子就聖上報了此次平江水患的最大功臣是豐澤屯江家四房的大閨女江雲漪,開倉放糧者算得上大功一件,照例朝延都會給獎賞或者直接加封。
不過大周朝有明文規定女子除非有重大功勳者,否則一律不給封賞,但可由其家中男丁代領。
公子怕是早早把這個規定給忘了,就不知道江姑娘是報了誰的名字上來,才讓公子如此生氣。
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如今把氣撒在浣州官員頭上,是不是太過了?要知道他們跟誠王府的關係一直都很緊張,若這個時侯辦了嶽知年一定會給公子帶來很多麻煩!
“那又怎麼樣?”
端木陽揚了揚秀逸的眉,狹長的桃花眸裡有火光在閃動,灼灼逼人,極爲耀眸,這其實是他準備發火的徵兆。
“公子,宴峰請您三思!或者現在最重要不是查這事有沒有貓膩,而是公子希望誰受到這份封賞,又應該賞些什麼才能合公子的意。”
在京都確實沒幾人敢惹公子,可那是因爲公子沒有觸犯到他們的集體利益,如果公子這一次執意要給嶽知年難堪,那就等於間接跟誠王府槓上了,到時要脫身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你有辦法?”
端木陽生氣就因爲嶽知年把封賞名單給換了,若是宴峰有辦法讓他的氣順了,那自然一切好商量。
但是若嶽知年真讓他的丫頭不痛快,那他纔不管誠王不誠王,也是要給江雲漪出氣的。
“若真要論功行賞,這件事最有話語權的是公子您。如此,您想爲江姑娘說話,那還不容易麼?只不過,這事兒一定不能當着滿朝文武說,您得私底下找聖上談談。”
以聖上對公子的看重,不管公子說什麼,聖上一定會聽進三分。而不公開此事的原因也簡單,他不能讓人知道公子已經有了軟肘。
公子對江雲漪的在乎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意料,他既然勸不了公子,那他只能從旁協助公子,並將一切的隱患扼殺在萌芽之中。
“那這筆帳就先記着。”
端木陽冷靜下來後,也覺得這個時侯實不宜跟誠王府對上,但如果他連嶽知年這麼個小蝦米都不敢動,那他還是端木陽麼?
“公子放心,嶽知年的底細屬下一定幫您查個一清二楚,查完之後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屬下一定讓您滿意!”
宴峰微微一笑,方纔他不過是想讓公子冷靜冷靜才這麼說的,既然這個嶽知年惹公子不高興,他怎麼可能讓他在知府的位置上坐得太舒服。
有時侯對付一個人的方法是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的。嶽知年啊嶽知年,你可千萬不要怪我,誰讓你沒事惹我們公子不快呢。
“那這事你就好好辦!再者,發信給阿大和阿二問問他們怎麼搞的,竟然讓人把名單換了都不知道!?”
端木陽的火當然不止這麼一點點,他派阿大阿二到江雲漪身邊可不單單只是保護她這麼簡單,很多時侯也是要他們預知一些潛在的危險,然後讓他們在第一時間轉危爲安。
這次的事若不是他多了個心眼,時刻關注着有關丫頭的所有信息,若是丫頭得知這事在他手裡還辦成這樣,不把他恨死纔怪呢。
這個阿大阿二竟然給他犯這麼嚴重的錯誤,看他不剝了他們的皮!
“屬下知道,那屬下先下去了!”
宴峰只能在心裡替阿大阿二祈禱,祈禱他們回京後不會被公子整得太慘。不過這確實是他們二人的疏忽。
照理說這樣的摺子他們二人應該早有察覺,現在這摺子到京中也幸虧是公子攔了下來,否則阿大阿二可就慘了。
“等等!你讓青杏和銀杏快馬趕去安雲,以後就讓她們二人跟在雲漪身邊,從今往後,她們就是雲漪的貼身丫頭,讓她們給我照顧好她。知道麼?”
端木陽思來想去覺得阿大阿二他們畢竟是男子,不如女子來得方便,那還不如把青杏和銀杏派去給江雲漪使喚,這樣他也放心點。
“屬下馬上去辦!”
宴峰這一次已經不是爲阿大阿二祈禱了,而是爲他們默哀了。
如果呆在江雲漪身邊,指不定這事一過,他們的刑罰還會少些,若是讓青杏和銀杏去替換他們,就說明他們回來之後就得去刑堂陪小四和小五了。
宴峰剛剛下去沒多久,管家就送來了一封請貼。
“公子,雲大少請您上庭苑一會!”
管家將一封燙金請柬呈給端木陽,想着這怪事年年有,雲大少爺竟然也有這個閒情請他們公子賞花了。
“讓人備車!”
端木陽接過請柬一看還真是雲子澈寫的,只是雲子澈這個時侯請他賞花,莫非也是爲江雲漪此次沒得到封賞的事兒?
一人計短,兩長計長,他和雲子澈腦子都不差,也許他們應該合作看看這一次應該給丫頭討個什麼封賞比較好。
此時的上庭苑正值秋海棠盛放,端木陽到的時侯,只見海棠花樹下一人一笛獨立花間,悠然、淡靜、雋永、飄逸。
這樣的情景不由就讓人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樣的美妙佳句來。
端木陽同雲子澈雖然早就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他們卻是在認識了江雲漪之後纔有了交集。
他們彼此關注江雲漪的一舉一動,在知道對方都不會傷害到江雲漪之後也就默認了對方默默地爲江雲漪付出。
若真正意義上來講,其實他們也在彼此較着勁兒。端木陽是很不喜歡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接近江雲漪的,可他不得不承認雲子澈能給江雲漪的幫助要比他多得多。
而且端木陽看得出江雲漪很信任雲子澈,甚至對他有一種很特別的依賴,這一點讓端木陽極爲妒忌。
不過端木陽隱約覺得雲子澈和江雲漪的那種感情更像是心心相惜,卻無關男女之情。
可是他並不是特別放心,因爲他的丫頭也太把雲子澈當回事,而且她現在還那麼小,萬一雲子澈到最後也對他的丫頭有了心思呢。
不行!他的丫頭只能是他一個人的,他絕不能讓任何人把她搶走!
“早聞臨淵公子風華無雙,豔冠京都,今日一見才知那些傳言哪裡及得上親見的萬分之一。”
滿園花樹之下,一身緋衣的少年公子脣邊綴着點點笑意,無雙容顏讓得滿園的花兒盡數失色,這個人就是端木陽。
雲子澈並不是第一次見端木陽,可每見一次他總會想,一個男子生得比女人還好看到底是福還是禍。
可是這一次再見,雲子澈覺得無雙靡麗的端木陽興許只是他的外表,真正的端木陽絕非世人所傳的脾氣爆虐,極易生怒。
“雲大少什麼時侯也學會溜鬚拍馬了?”
端木陽一揚衣襬就坐到了亭中石墩上,微凝着眼前氣質清冷,容顏清絕的雲子澈。
世人皆傳雲大少爺生性清冷,氣質絕佳,是三公子中性情最好也是最爲淡泊的一人。
但他們爲什麼不想想,雲子澈是什麼身份,他可是一個商人,而且還是大周第一皇商。
這樣的人若淡泊,那這世上還有淡泊的人麼?
“如果你需要的話!”
雲子澈笑,亦如以往的帶着一點點的涼意,卻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凌利和探究,使得他清冷的氣質也在這個時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如果硬要說變在哪裡,那便是這一刻雲子澈的氣質有了一點溫度,再也不如先前那般清冷而拒人於千里之外。
“真不愧是我大周的第一皇商,這張嘴我自愧不如!”
端木陽被雲子澈將了一軍,心中暗暗一惱,面上的笑容卻越發深了。雲子澈就是雲子澈,連說話都吃不得半句虧。
“臨淵公子妙贊,只是據我所知大周連鎖的匯賓樓其實是臨淵公子的產業。若這樣算來,我一個小小的藥材商如何比得呢!”
雲子澈繼續笑,這一次他的笑意融進了眼底,顯得不再清冷,而是帶着幾分戲諧。
當他無意間知道這個消息後,他便知端木陽果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只是他不明白以端木陽的身份和地位,爲何還要去經營這樣一家酒樓?
“一個小小的藥材商,能查到匯賓樓是我的產業,真不容易!”
端木陽快笑不出來了,這個雲子澈還真不是一般難纏,這麼隱密的事都能被他查到。
這件事他一定要讓宴峰好好查查是誰泄漏了出去。
“確實挺不容易的。”
端木陽藏得實在太深,他也着實費了不少功夫,又加一點點運氣才查到匯賓樓的幕後東家竟然是端木陽。
這太出乎他的意料,然這件事跟他關係不大,他是不會說出去的。只是端木陽的背景這麼複雜,他其實不希望江雲漪和他走太近。
“我想我們兩個沒必要再打機鋒了吧。我希望我們今兒碰到一起是爲同一件事而來!”
端木陽緩緩一笑,已經不打算在同雲子澈磨蹭下去了。暗歎一聲,碰上雲子澈這樣的對手,真是讓人頭疼。
“雲漪一定很不希望得到封賞的人是除她家人以外的任何一個人,我想設法讓聖上把封賞給雲漪的弟弟小高。這孩子年紀雖然小些,但很聰明,紅楓書院的夫子對他的評價都很高。若封賞給他,以後他的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雲子澈思量許久,覺得江家四房若論領封賞,也就只有江小高有資格。因爲他算起來算是江家四房最有出息的一個男丁。
當然,這是因爲江雲漪只有這麼一個親弟弟,江家四房裡他也只能找出這麼一個人來。
但江小高有江雲漪本人的親自教導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我想爲她討個封!”
將封賞落到江小高頭上,端木陽也想過,但他覺得這個完全沒有必要。以江小高的聰明伶俐,加上有江雲漪這樣的姐姐,這孩子長大後出人投地是肯定的,這個封賞給他純屬浪費。
再說,以江小高的性格,他一定不喜歡本應該給江雲漪的封賞,卻落到他頭上。
這孩子可護着他姐了,到時他若不肯接封賞那才叫遭!
“我倒是忘了,有你在,小高根本不必擔心他今後的前程。只是你有把握讓聖上給雲漪封賞麼?”
大周朝對於給女子的封賞有極爲嚴格的把控,即使端木陽再受聖上的重用,聖上真會爲此破例麼。
又或者,端木陽會爲了江雲漪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人前麼?這可不像端木陽的性格。
“所以我才找你來了。如果你我聯手都不能給雲漪搏一個封賞,那隻能說我們兩個太無能了!”
端木陽微微一笑,眸光好似撒進了萬千星輝,襯得四周的花海更加的黯然失色。
他其實可以單獨去找聖上求得這個封賞,但他怕他一個人去目標太大,會給有心人留下機會。
但如果他與雲子澈兩人一起配合的話,那便可以分散對方的注意力,這樣也不會讓他的丫頭被太多人視爲眼中盯。
“好,那我們就一起爲雲漪討一個封賞。至於討什麼封賞不用我說吧?”
雲子澈想知道端木陽對江雲漪到底瞭解多少,其實他也有想爲雲漪討個封賞的,然他說話的份量及不上端木陽,便是他有法子壓下摺子,可也沒有端木陽可以隨時面見聖上。
“不如我們一起寫在桌上?”
端木陽轉過身,當先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然後又回過身看向雲子澈。見雲子澈亦在桌上寫了兩個字,與他一模一樣的兩個字。
“我們分頭行事!”
雲子澈凝着那龍飛鳳舞的兩個字,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比起他跟江雲漪類似於同行的敏銳,端木陽一個外行人能猜到江雲漪心中的想法,就基本可以證明端木陽對江雲漪真的很上心。
“我想讓聖上召雲漪進京。”
臨走前端木陽說出了他來此的最大目的。費這麼多功夫自然就是要把他的丫頭拐到京都來,這一點他得讓雲子澈跟他達成共識。
“讓她來京歷練一下也好!”
雲子澈沉吟了半晌,想着以江雲漪的能力和實力,在京都發展定然比在小小的安雲發展更快。
而且京都有他和端木陽在,這丫頭也不用擔心人脈問題。
“那我們就一言爲定!”
端木陽就知道雲子澈其實也是想他的丫頭來京都的,那他們就合作一下也無妨。
反正丫頭來了京都他就有辦法跟她更進一步!
“一言爲定!”
其實雲子澈早就想建議江雲漪把雅齋的分店開到京都來,到時侯雅齋一定會名震京都。
只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找到好的契機,那就趁這個時侯讓雲漪進京也是好的。
二人談過之後,雲家有人來找雲子澈,說聖上要召見雲子澈,讓他趕緊準備一下進宮面聖。
“你是大周第一藥商,如果由你先提,相信聖上一定會信幾分。緊接着再由我私下找聖上,我就不信幫不了雲漪。”
端木陽沒想雲子澈這麼快就得到面聖的機會,趕緊先跟他通好氣。他知道平江水患,雲子澈一樣功不可沒,這一次估計也是讓雲子澈去領賞的。
“那你等我消息!”
雲子澈跟端木陽道別,回府換了一身衣裳就進了宮。跟端木陽所猜測的一樣,聖上此次召見雲子澈確實是要給他有關平江水患百草堂設義診堂,爲百姓免費診病贈藥一事。
“雲卿,這一次平江水患你百草堂功勞不小,跟朕說說你想要什麼賞賜吧。”
皇帝正在批閱今次剛呈報上來的摺子,見雲子澈過來連頭也沒擡,手上不停地批着摺子。
雲家世代書香,又兼幾代都是藥商,卻是因雲子澈的原故才一越成爲京都望族,而云子澈也一直頗受皇帝青睞。
只要雲子澈人在京中,總時不時叫他進宮陪他下下棋,說說話兒。爲了方便雲子澈進宮,皇帝還給雲子澈封了一個御前行走的閒差。
有了這樣一個特別的待遇,雲子澈在京中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加上雲子澈爲人謙和禮讓,豪爽大方,頗有君子之風,倒極投京中貴人的脾氣。
從皇帝的語氣裡就可以看出他跟雲子澈是極爲熟稔的,不然也不會有此一問。
“回稟聖上,這些都是微臣該做的。微臣不敢討賞!”
雲子澈躬身回道,禮數極佳,便是在皇帝面前他的聲音依舊是清清淡淡,帶着一絲沁涼的舒爽。
“雲卿也學那些官員跟朕打起官腔了,這可不好。說吧,想要什麼,只要朕有的,朕一定賞你!”
皇帝將批好的摺子放到一邊,暫先把硃筆擱到一旁,立刻有內侍端了參茶過來給皇帝潤喉,見皇帝下了御案,忙命人給雲子澈也上了一杯茶。
一切都在悄無聲息間完成,待上了茶後,又替皇帝和雲子澈備好了棋盤,然後才退了下去。
一般情況下皇帝召雲子澈進宮都會跟他殺上兩盤棋纔會放雲子澈回去,這幾乎都成了皇帝召雲子澈進宮的一個特殊習慣。
“其實若真要賞,陛下賞的人不應該是我。因爲開義診堂爲百姓們義診其實並非是子澈的主意,而是子澈一位小友的意思。”
雲子澈便把開義診堂的來龍去脈跟皇帝講明,自然是略去了雲家黑木令的作用。
他並不打算有關雲家黑木令在江雲漪手上的事泄漏出去。有些東西只有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它才能發揮最好的效果。
“江雲漪?這名字有些耳熟,朕好像在哪聽過。聽你這麼一說,朕若是要賞,得連這丫頭一塊賞,纔不算有失公允?”
皇帝沉思了半會,卻沒想起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但對這個小女子在那種情況下心繫百姓的行爲倒極爲感念。
“陛下,其實這個小姑娘還爲百姓開過倉,放過糧呢。難道六部那邊沒人提過此事?”
雲子澈並不打擾皇帝,只是在最後給皇帝提了個醒。他想皇帝之所以對江雲漪這個名字有印象,應該是端木陽的原故。
開倉放糧一事,端木陽的功勞也極大,可他在請功摺子上寫的第一功臣卻是江雲漪。
皇帝定然是因爲端木陽的摺子纔對江雲漪有所關注,否則也不會派人到州府,再由州府命人去了解情況。
“哦,朕想起來了!臨淵給朕上了一個摺子,說平江水患之所以能那麼快解民之危厄就是因爲有個叫江雲漪的小丫頭將存糧捐給了他,她本人又搭粥棚爲百姓施粥,是個有善心的好姑娘。朕還準備給她的家人封賞呢!”
皇帝經雲子澈這麼一提醒就想起了江雲漪,臉上綻開笑容,對江雲漪的印象顯然極好。
“微臣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與她結識。”
雲子澈爲了給江雲漪加分,便把江雲漪在安雲的所作所爲當故事一樣講給皇帝聽,聽得皇帝一愣一愣的。
“你上次給朕帶的那個什麼荷葉茶,甘草茶都是這丫頭研製的?”
皇帝驀然想起雲子澈這半年來只要進宮都會給他帶一些很特別的點心和茶方,但由於他的飲食都有嚴格的規定,所以雲子澈帶得都極少,即使帶進來了,能吃到他口中的也不多。
那個荷葉茶和甘草茶也是經過太醫院幾番檢驗,才能讓他喝上。
“這丫頭對於這些確實很有天賦,不然她的雅齋和百味藥粥坊也不會那麼成功。”
雲子澈並不特別強調江雲漪有多聰慧,但他說話很有技巧,總能說到點子上,也總能讓皇帝聽到心坎裡。
“這麼說朕不賞她,還真有些說不過去。咦,不對哪,朕明明讓六部的人下達州府,讓州府的人把這丫頭家中最有望的男丁報上來,朕定然重重有賞。這個時侯摺子應該上來了纔對,怎麼朕到現在還沒看到?”
皇帝邊跟雲子澈下棋,下着下着就想起了這事,然後就想傳內侍進來問問是怎麼回事。
其實皇帝日理萬機還能在這個時侯記得這件事,說明他本身對這件事就極爲關注。
“陛下要賞何必要等到州府的名單過來。臣倒認爲這小女子可謂我大周的奇女子,陛下何不破格給她一個封賞,這樣才更顯得陛下您對民間百姓的關愛啊。”
雲子澈走了兩步棋,以家常的語氣跟皇帝閒聊着。他看得出皇帝對江雲漪的事頗爲關注,便想着他跟端木陽走的這步棋應該能成。
他話到此,就不再多說,接下來就看端木陽怎麼跟皇帝磨了!
“讓朕想想!不過你的賞賜也不能少。”
皇帝應了一聲,又下了一子,還是想給雲子澈一些賞賜。雲子澈在他身邊的時間不長,可卻極得他的心意,所以這賞絕不能少他的。
“嗯,要不聖上把上次洋人送給您的懷錶送臣吧。”
雲子澈半開笑地回。皇帝給的賞他哪能不受,關鍵是怎麼受罷了。他跟在皇帝身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對皇帝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這皇帝要給你賞,你若是不受,那就是抗旨,他雲子澈可不做抗旨之人。
“朕就知道你早打那懷錶的主意了,罷了!既然你那麼喜歡,那朕就將它賜給你吧。另外再賞白銀千兩,絕不能讓你的百草堂受損失!”
皇帝哈哈一笑,就讓內侍把那塊洋人送的懷錶取過來直接給了雲子澈,又下了旨賞千兩白銀到雲家。
“臣謝主隆恩!”
雲子澈連忙起身謝恩,又同皇帝下了兩盤棋纔出了宮。出宮後沒多久就派人寫了信送到端木陽手上,告知他這邊的進展。
端木陽看了信後,暗贊雲子澈高明,思慮着一會要跟皇帝怎麼說才能起到與雲子澈所鋪下的棋相和,讓得皇帝下旨將江雲漪召進京。
差不多在兩個時辰左右的時侯端木陽才進了宮。和雲子澈一樣,端木陽也有隨時進宮面聖的權力。
不過端木陽的權力要比雲子澈特殊一些,他有皇帝的免召令,可隨意進出宮門。
端木陽進宮的時辰剛好掐在皇帝即將用膳的當口,皇帝對端木陽比對雲子澈更爲親近,直接就讓端木陽陪他一直用膳。
“命御膳房多做幾道臨淵愛吃的上來。今兒怎麼有空進宮看朕哪!”
皇帝見端木陽過來忙讓內侍去通知御膳房加菜,隨後又讓端木陽陪他坐會,語氣裡盡顯親近。
“臨淵想到這會子正好是用膳時間,臣府上的廚子哪能跟宮裡的相比,就過來向皇上蹭飯了。”
端木陽脣角微微一勾,揚起一個極好看的弧度,跟皇帝相處亦沒有其它臣子那般拘束。
“你要真喜歡宮裡的廚子,那朕就賞你幾個,呆會嚐嚐口味,若合意,一會出宮朕就讓人直接送到你府上。”
皇帝對端木陽的話沒有半分質疑,真以爲端木陽是不習慣府中廚子的手藝才跑宮裡來蹭飯,便想着送幾個宮中御廚給他使。
由此可見皇帝對端木陽有多麼的縱容,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其實臣此次去浣州倒真遇上了一個廚藝極佳之人,臣可以跟皇上保證,她的廚藝便是宮中御廚也是比不得的。”
端木陽眸光一轉,隨即順着皇帝的話頭轉到了他想要的話題上,江雲漪的廚藝絕對能跟宮中御廚一較高下,而且花樣繁多那些御廚定然比不上。
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讓皇帝對江雲漪感興趣,那就是好方法。現在這個時侯他只能慢慢引導皇帝,讓他答應給江雲漪封賞,然後再召她進京晉見。
“哦,這民間的廚師還能比宮中的好?”
皇帝微微有些驚訝,端木陽的挑嘴是京都出了名的,若是能讓端木陽開口說廚藝比宮中御廚還好的人,那這個人的廚藝就絕對不會差。
“微臣豈敢欺君?”
端木陽微微一笑,笑容如海棠初綻,差點耀花了皇帝的眼。只是他這笑很快就斂了下去。
“既然你說好,那就一定是個好的。趕明兒個你讓他進宮,也給朕做幾道民間的菜餚嚐嚐。”
皇帝有些遺憾端木陽一閃即逝的笑容,但端木陽口中的那個廚師明顯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吃慣人間美食的他,自然也想嚐嚐能讓端木陽如此誇讚的廚師到底有多大本事。
“這人現在可不在我的府上。若皇上想見她,其實可以直接召她進京,正好上一次臣也遞了摺子請皇上嘉獎她呢。如今都快兩三個月了也不見皇上的嘉獎下達呢。”
平江水患到現在近三個月了,他給江雲漪請封的摺子耽擱了這麼久,若不是今兒雲子澈當先提起,怕是皇帝早忘了。
“你是說那個叫江雲漪的小姑娘?”
皇帝微一沉思,加上先前跟雲子澈的那一番閒聊,很快就想起端木陽所說何人,只是讓他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廚藝比宮中御廚還要好,着實有些困難。
“對啊,她做的東西是菜也不菜,而是一種藥材與食材相配爲伍的美食,她跟我說那叫藥膳。是以傳統的醫學知識與烹調經驗相結合的產物!
藥膳的原理是”寓醫於食“,既將藥物作爲食物,又將食物賦以藥用,藥借食力,食助藥威,二者相輔相成,既具有較高的營養價值,又可防病治病、保健強身、延年益壽!
她曾經用藥膳爲安雲不少患者治好多年頑疾,這些都是有證可查的。臣當時也是心血來潮,讓她給臣調理了一下身子,沒想到她不僅廚藝好,而且對醫理極爲了解。做的這個藥膳與我們平常吃的菜完全不同,卻可以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
端木陽趁此機會將江雲漪在安雲以藥膳救人之事例舉數例,剛好同雲子澈跟皇帝講的江雲漪開雅齋賣的是藥餅和藥茶,開粥坊賣的是藥粥相吻合。
“這麼說這丫頭還是民間難得的奇女子!”
皇帝沉吟了半晌,對端木陽和雲子澈口中的這個小女子起了極大的興趣。一個小女子竟然能懂得這麼多,確實是很難得。
“皇上,臣上次帶給你吃的餅子味道不錯吧。那就是這丫頭親手做的!”
端木陽知道皇帝已經對江雲漪有了濃厚的興趣,不由加了一把火,只要皇上想見江雲漪,那這事就成功了一半。
“你上次給朕吃的鬆黃餅就是這丫頭做的?”
皇帝忽地就想起了上次端木陽帶了一些餅子過來,那味道確實很特別,當時端木陽還跟他說那餅子有健脾養血,保健增壽之效,他還笑他呢。
“是啊,臣帶過來的不少點心都是那丫頭親手做的。”
端木陽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其實當時他把江雲漪做的點心給皇帝吃,就打着把江雲漪拐進京的準備。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江雲漪無條件進京,那自然是就是皇帝親自下旨召見。可是皇帝天天吃他帶過來的點心,就沒想過要召見做點心的人。
現在他只好用這個方法將皇帝的記憶喚醒,讓他答應下旨召他的丫頭進京,到時他就可以跟他的丫頭天天在一起了。
“如果這丫頭真有這本事,朕倒是想見見。一會子就讓內侍擬旨召江雲漪進京晉見,順便把她該得的那份賞賜也一併給她了吧。”
皇帝想了想,這大周朝已許久不曾對女子進行封賞,既然這個小女子這般有本事,他倒可以爲她破破例。
“那臣先代這小女子謝主隆恩!”
端木陽止住心中涌出的狂喜之情,表面上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代江雲漪謝恩,可他的脣角還是忍不住向上揚起。
丫頭,我的丫頭,我們終於可以在京都相見了!端木陽現在恨不得奔回家跟所有的人分享這份喜悅,然後寫信告訴他的丫頭,他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題外話------
小劇場
端木陽:玫瑰香不?
作者:香!
端木陽:鑽石亮不?
端木陽:金幣閃不?
端木陽:那你啥時侯讓雲漪上京?
作者:我沒看見花,沒看見鑽,就不要說打賞了!
端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