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希望方某怎麼做不妨直言,只要方某做得到,必定全力相幫!”
方掌櫃明白那一日他大張旗鼓地找江雲漪給她帶來的極大的困擾,尤其是手下昨兒回報說,豐澤村民竟然傳言他要納江雲漪爲妾,更讓他哭笑不得。
這樣的女子他哪有資格擁有啊!如此氣勢他便是娶回去也是壓不住的!
何況那日他回報了公子爺,江雲漪因事無法前往浣州城,公子爺竟然不生氣,還表示若可能,七日之約他會盡量趕到安雲與她一會。
這樣想着,方掌櫃越發覺得這個女子與他家公子爺纔是一路的,指不定公子爺對這個女子如此上心,也是別有所圖呢。
要是公子爺有那一層意思,怕是他不僅要受這小女子壓人一頭的氣勢,還要忍受公子爺不言不語的可怕氣場!
想到這裡,方掌櫃不自覺地擦了擦額頭滲出的冷汗。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一個個的都不想他有好日子過喲。
“其實我就是想請方掌櫃到我家做做客!”
江雲漪揚了揚細緻的眉,脣邊的冷凝微微一散,話出似在說一個玩笑,然細聽便知這絕非玩笑。
“江姑娘有什麼要求?”
方掌櫃知道江雲漪說請她去做客,還不如說是請他去做戲。
事情即是他惹出來的,只要不過分,他確實應該出手擺平,否則也對不起江雲漪好心好意替他醫治頑疾了。
哎,其實他真的很不想承認他是被這小女子的氣勢給懾住了!
“我娘是個外地人,在豐澤屯沒人知道她的過去。我想讓方掌櫃冒充一下我孃的遠親,這樣也可以解釋那晚我們道別時的說辭。”
江雲漪已經不想浪費口舌去跟那羣無聊的人解釋她跟方掌櫃的瓜葛,她怕自己會被氣死。
如果方掌櫃肯冒充他們家的遠親,那她就有辦法整治那羣不要臉的親戚。她會讓他們知道,她江雲漪不是好惹的!
“行!江姑娘怎麼說,方某照辦就是!”
方掌櫃想這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不就是扮她的一個遠親嘛。只是他很好奇,江雲漪希望他如何配合這場戲?
嗯,能客串一下這個小女子的遠親,他是不是應該道一聲榮幸?
“除此外,我還想請方掌櫃幫另一個忙!”江雲漪眸光微轉,行禮謝過,隨即將一直拿在手上的包袱取出,將裡頭的粗紙包拆開,
“這是我自己做的茯苓餅,健脾益胃,補虛安神,對方掌櫃的失眠之症也是有療效的。方掌櫃不妨嚐嚐,以後想吃可以到雅齋買!”
只是到豐澤屯演一場戲可不能抵消江雲漪因方掌櫃的突然造訪給她造成的諸多煩擾。
至少得給她幫一份大忙才能平息她心中的不快!
方掌櫃貴爲百草堂在安雲的大掌櫃,若他肯出面爲雅齋的藥茶飲和藥餅做一番藥效解說,必定會爲雅齋帶來不一樣的宣傳效果。
畢竟方掌櫃算得上專業人士,不是麼?
“江姑娘不做生意纔是真正的浪費。如果這茯苓餅真有這樣的藥效,想必這雅齋還未開業,就要名滿安雲鎮了。只是,江姑娘認爲,方某會爲自己的對手做宣傳麼?”
方掌櫃是知道茯苓有寧心安神,補脾和胃之效,但做成餅子的茯苓餅還能不能保持藥效,他真不敢說。
可是與這小女子雖相識時間不長,他就是認爲這茯苓做餅藥效定然還在。可是他若真應了這小女子所請,不是在給百草堂找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麼?
這個小女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帶着陷井吶!
想必從今兒初見,他就在爲這話做鋪墊,一環套一環,環環相扣,讓人防不勝防啊!
“方掌櫃說的是哪裡話,雅齋賣的是藥茶飲和藥餅,怎麼可能是百草堂的競爭對手呢?相反我們不應該稱之爲競爭對手,而應該稱之爲合作伙伴纔是。因爲雅齋主營茶和點心,這茶和點心的主料以藥材爲主,這難道不是在給百草堂拉生意?”
江雲漪沒想到方掌櫃竟會想到雅齋開業會給百草堂造成衝擊,這是哪跟哪啊。
雅齋生意再好,人家看病也不會去雅齋買藥。這方掌櫃也未免太杞人憂天了!
但聽他這麼說,倒讓她想到了,雅齋一旦做起來,對於藥材的需求一定會很大。這現成的合作者不就在眼前麼?
要是百草堂與雅齋聯手,那她根本不需擔心雅齋的招牌打不出去!
“這事我得再思量思量才能給姑娘答覆!”
方掌櫃思慮片刻,不敢輕易作答。要知道這事兒可大可小,他對這藥茶飲和藥餅完全一無所知,甚至對於上次江雲漪給他的膳方還有存疑,如今他怎麼可能輕易答應江雲漪所求。
萬一這雅齋做出的藥茶飲和藥餅出了什麼問題,他這個合作者怕也是要受牽連,他受牽連不要緊,要是影響到百草堂的聲譽,他怕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這事兒可不能開玩笑!他得慎重考慮!
“方掌櫃可以慢慢想,近日我可以命雅齋的人按照方掌櫃的失眠之症送來對症的藥餅和藥茶飲,您可以先試着,我保證您這病定能在年前會有好轉之象。”
江雲漪知道要讓方掌櫃接受藥茶飲和藥餅的存在太難太難,她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想在百草堂當坐堂的大夫,她就得拿出實力讓方掌櫃完全信任她。否則她的藥膳要如何才能在大周擁有一席之地?
今兒來百草堂她其實是有些吃定方掌櫃的,但很多事不能操之過急,她相信方掌櫃一旦想清楚,必定會明白雅齋未來的前景。
到時便不是她來求方掌櫃,而是方掌櫃來求她了!
“方某必定會在年前給姑娘一個答覆!”
方掌櫃聽出雅齋的開業時間必在年前,當即給了期限。他也希望這雅齋真有機會成爲他百草堂以後的大客戶。
哎,他怎麼有一種再次掉入陷井的錯覺啊!方掌櫃拿着帕子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心中苦惱。
“但願方掌櫃不會讓我等太久。”
江雲漪微笑,意思是你們百草堂要不想做這筆生意,她是可以找別人的。
方掌櫃滿心苦水不知往哪倒,除了點頭外,他不知道他還能給出什麼迴應。心想着,這小女子簡直太狡猾了!她是吃準他,一定會答應的吧。
“那小女子就靜侯佳音了!對了,還有一事想請教方掌櫃一二,不知貴店可有藥籽?”
江雲漪本想讓段景之幫她打聽這些事兒的,可方掌櫃畢竟是百草堂的大掌櫃,必然比段景之這個門外漢知道得多。
既然她都給方掌櫃那麼多難題的,也不差這一個!
“江姑娘想買藥籽,不知你想要買什麼藥籽?”
方掌櫃對江雲漪的問話頗感奇怪,他這做藥材的會沒賣藥籽麼?但他也多想,反正再多想一分,他還是被這個小女子吃得死死的,還不如靜觀其變呢。
“額,你這有什麼藥籽各給我包一小包吧。”
江雲漪暗道自己糊塗,堂堂的百草堂怎麼會沒賣藥籽類的藥材呢。她這話問得,難怪方掌櫃會用那麼奇異的表情看着她。
方掌櫃對江雲漪的這個要求當然沒有異議,令人照江雲漪的意思包了藥籽給她。
“多謝方掌櫃,我還想跟方掌櫃打聽件事兒。”
江雲漪接過方掌櫃命人包好的藥籽,想着這些藥籽她還得回去做試驗才能知道能不能種出藥材,倒不如打聽打聽更實效的。
“江姑娘請說。”
方掌櫃道。心想着,這姑娘從頭到尾都在給他下陷井,下一次是下,下兩次也是下,那乾脆點,他讓她一次性來吧。
“百草堂生意做得這麼大,可有聽過有人培育藥苗,專門賣給藥農栽種?”
江雲漪思索了半晌纔開口。若有人賣藥苗,那她就可以直接去買藥苗栽種,也省她還要她自己做試驗。
“培育藥苗栽種?姑娘真會開玩笑,我方某做藥材這麼多年還真沒聽聞有人培育藥苗栽種的。倒是藥農們會將山裡發現的植株進行移栽,使一株變多株,待長成後再賣。”
方掌櫃搖頭輕笑道。他覺得這個小女子說話極有意思,做的事兒皆是別人聞所未聞的,這會子她不會又想做什麼藥苗培育吧?
得了得了,他老了,實在玩不過年輕人!方掌櫃暗歎,便把他知道全告訴了江雲漪,讓她自己去折騰。
“多謝方掌櫃相告,若無它事,小女子便告辭了!”
江雲漪得到這樣的答案雖不甚滿意,但她很快就振作起來,藥農靠移栽法培育藥苗肯定要費很多功夫,如果她自己能研究出藥苗的培育方法,那她以後不但可以自己種藥田,也可以把藥苗賣給別人種。
若真如此,這一定會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等等!不知江姑娘希望方某何時去豐澤屯比較好?”
方掌櫃突然想起江雲漪要他親往豐澤屯做客一事。
明日便是七日之約,他還未收到公子爺來安雲的事,這小女子又沒說何時去幫她解決麻煩,他要不清楚具體的時辰和內容,等公子爺一來,他不是死定了。
“明日便是七日之約,若方掌櫃方便的話,不如今日送我回豐澤屯吧。正好我弟弟妹妹也在,不知方掌櫃以爲可否?”
江雲漪一時給忘了這一茬,她怎麼就給忘了,今兒帶小小他們過來就是想請方掌櫃幫忙的啊。
“那姑娘的意思是讓方某一會同你一起去豐澤屯?以遠親的名義護送你們姐弟回去?”
方掌櫃一點就透,但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遍。又想着,演戲應該不會再給他設什麼陷井吧?
“一會請方掌櫃來雅齋接我們吧。我慢慢把計劃告訴你!”
江雲漪取過那數十包藥籽,笑着跟方掌櫃道別。她想好好看看那羣造她謠的人是如何驚掉自己下巴的!
方掌櫃連忙應聲,將江雲漪送出了百草堂。他也正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家才培養出如此秀外慧中的奇女子。
手下的回報中,說江雲漪早年喪母,父親常年在外,她一個人照顧弟弟妹妹,還要整天跟她的那些親戚鬥法來保全家人。
聽說她還曾爲了保全弟妹,血濺村頭,在炕上纏綿數日之久才撿回一條命。如此看來她亦是剛烈的女子啊。
江雲漪心情極好地回到茶樓,小小和高子已經回來了,段景之正陪他們說着話兒,小楊子買了一堆小孩子的玩意在一旁逗着趣呢。
“姐,你回來了,楊子哥哥給我們買了糖人。呵呵!你看,是不是很好玩?”
江小小一看江雲漪回來,連忙把手中的豬八戒和孫猴子一起拿給她看,當然她是一邊拿着一邊讓孫猴子棒打豬八戒。
“江姑娘……”
小楊子看江雲漪歸來,很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撓着頭,不敢看江雲漪。
這兩天少爺天天跟他嘮叨,說以後這茶樓全由江雲漪說了算,要是不想被趕走,以後就識趣些,萬不可惹她不快。
江雲漪笑着應了一聲,也走到他們身邊,陪他們一起玩兒。
“姐,你怎麼又帶一堆藥材?”
同樣拿着糖人和段景之鬥來玩去的江小高,一見江雲漪手上提着一堆的藥材包,有些疑惑地問。
上一次的藥材還有不少呢,怎麼這一次買得比上次還多。大姐是不是嫌錢多燒得慌啊!
“這個是藥材也不是藥材,反正姐有大用就是了。”
江雲漪沒想到高子會在第一時間從玩樂中回神,一眼就看到她買的藥籽。
“天色不早了,我已經讓人在酒樓備了飯菜。用過後,我送你們回去吧。”
段景之也許久不曾如此開懷了,看江雲漪回來,笑着起身,就想帶他們一起去吃飯。
“不必麻煩了,一會方掌櫃會過來接我們。小小,高子趕快去收拾一下,稍侯姐有事要跟你們說。”
江雲漪笑容溫軟,笑着讓兩孩子趕緊去收拾一番,一會要回家了。
兩孩子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方掌櫃會來接他們,但還是聽話地跟着小楊子去梳洗。
他們相信一會大姐一定會告訴他們實情的。
“方掌櫃?”
段景之疑惑。江雲漪怎麼會讓方掌櫃來接他們姐弟?
“是啊,方掌櫃!說不定,以後我們雅齋所需的藥材都會從他手上進,目前他正在考慮中。”
江雲漪笑答,卻沒說明爲何方掌櫃會來接他們,雖然她知道段景之疑惑的是這個。
“那我安排一間雅間讓你們細談。”
段景之見她插開話題,也不介意,雖然他很想知道箇中因由,可這畢竟是她的私事。
“麻煩了!”
江雲漪謝過,帶着梳洗好的小小和高子進了段景之爲他們安排的雅間,先跟他們說了下請方掌櫃送他們回去的理由。
“遠親?這、這方掌櫃何時成我們的遠親啦。”
兩孩子嘴角一抽,搞不明白爲什麼江雲漪去一趟百草堂就把方掌櫃拐成他們的遠親了。
“傻瓜!當然是冒充的。有什麼比這個理由更能堵住那些人的賤嘴?有什麼比這個理由更能看到那些人被耍了一通的好笑嘴臉?”
江雲漪彈了兩孩子的額頭一下,那表情分明在說,你們這兩笨孩子,怎麼就沒有想透呢。
“可、可他們會信麼?”
兩孩子捂住額頭,表情委屈地問。他們那些人嘴巴毒得跟什麼似的,哪會輕易相信這些話啊。
“笨!我們需要去解釋麼?我們只要讓方掌櫃送我們回豐澤屯,陪着演一出方掌櫃當面認親,再讓方掌櫃到孃親的墳前上柱香,說些話,你說他們還能不信?”
江雲漪翻了翻白眼兒,這一次直接彈兩孩子的後腦勺。
“原來江姑娘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由小楊子領着進雅間的方掌櫃一聽這話,不由笑着搖了搖頭。他還以爲要他做什麼大難度的事兒呢。
Wшw ●тTk án ●¢ Ο
這樣的一齣戲,他應該還算在行!
“方掌櫃來了,請坐!小小,高子,還不叫聲方叔叔。”
江雲漪起身相迎,讓兩孩子趕緊叫人。方纔的那些話她根本沒避諱,反正這裡都是自己人。
兩孩子甜甜地叫了一聲,乖乖地坐一旁,沒再說話。
“哎哎,這就叫上了。江姑娘,你這弟弟妹妹嘴可真甜啊!就不知道江姑娘需要我扮你孃親的哪一房遠親?”
方掌櫃自己也有孩子,但一直聚少離多,一看江小小和江小高與他的孩子差不多大,語氣間不免帶了些憐愛。
“我記得孃親跟我說過,她好像有一個失散的兄長。不如方叔叔就扮我們的舅舅吧。”
江小小眨了眨眼,看着方掌櫃竟帶了點濡慕之情。孃親的兄長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呢。
“好好好,那就舅舅,沒想到我方某人竟一天之內多了三個這麼大的外甥。哈哈!”
方掌櫃看着江小小那雙渴望的大眼睛,心中一軟,沒等江雲漪迴應,倒先應了聲。
在方掌櫃看來,這個小姑娘可比她姐姐可愛多了。跟江雲漪說話,他總要提着幾分小心,倒是她這個妹妹表現得更像一個孩子。
“既然方掌櫃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
江雲漪沒想到江小小會突然插口,但舅舅就舅舅吧,反正只是暫時冒充一下,騙騙那些人而已。
“咳咳!雲漪啊,怎麼還叫方掌櫃吶,不是應該叫舅舅麼?”
方掌櫃聽言,不由板了一張臉道。他還真想聽聽江雲漪叫他一聲舅舅,省得每次見她,老覺得滲得慌。
這丫頭實在太不像十一歲的女娃子了!
“好!我的好舅舅,那就勞煩您跑了一趟了。”
江雲漪也不介意方掌櫃角色轉換快,畢竟一會子方掌櫃確實要扮演她的親舅舅,現在熟悉一下也好。
“嗯嗯,很好很好,都很乖!走,舅舅帶你們買些東西,喜歡什麼就挑什麼。”
方掌櫃一聽江雲漪的這聲舅舅,下巴上的鬍子不由跳了跳,面上的笑容燦爛了不少。
當即表示要買些禮物一起帶回去。
“哇!舅舅人最好了!”
最開心的莫過於江小小了,她今兒不但多了一個哥哥,還多了一個舅舅。不不不,應該是多了兩個哥哥,一個舅舅和一個叔叔。
景之哥哥,楊子哥哥,還有孫叔叔,以及方掌櫃這個親舅舅。她一下多了好幾個疼她親人,真好!
“不知舅舅打算買什麼禮物給我們?”
江小高叫了一聲,不是非常熱情,因爲若不是方掌櫃,大姐也不會受到那些謠言的干擾,他們三姐弟昨晚也不會差點鬧僵。
雖然現在言歸於好,但他還是很不憤的。
“我知道因我的突然造訪給你們姐弟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在此我向你們姐弟慎重的道歉。對不起了,孩子,讓你們受委屈了!如果你們不介意,今日過後,你們一樣可以叫我一聲舅舅!”
方掌櫃已經從手下那裡得知,昨兒晚上江雲漪姐弟因爲那些謠言在家中鬧將起來的事。
他心中愧對萬分,所以話中自然而然地帶着愧疚,語氣非常誠懇。
“高子,不得對方掌櫃無禮。”
江雲漪待方掌櫃慎重地道完了歉纔對着江小高板着臉教訓。
“舅舅,高子無禮,請您見諒!”
江不高當然知道江雲漪不是真的教訓他,否則也不會等方掌櫃道完歉才說話。
但有些面子也是必須給的,他當即就向方掌櫃還禮致歉。
方掌櫃大方地受了,暗道江雲漪果然教導有方,這個孩子有這樣的姐姐教導,將來必成大器。
“天色不早了,方掌櫃請!”
江雲漪讓方掌櫃先行,自己牽着兩孩子的手出了雅間,跟段景之道別後,由方掌櫃領着他們四處了逛了逛。
方掌櫃心細如塵,該買的見面禮一樣沒少,甚至爲了取信江雲漪的那些親戚竟還想買他們的禮物。
“方掌櫃,我明白你的好意,但這些就免了吧。”
江雲漪皺了皺眉,不是她不懂人情事故,而是方掌櫃真把這些禮物送過去,以後他們家怕是要不勝其擾。
她讓方掌櫃到豐澤屯冒充她的舅舅,主要是想讓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另一方面也有震懾那些親人的意思。
若讓那些人看到方掌櫃如此好說話,指不定還會上百草堂找方掌櫃攀親呢。
“舅舅,大姐的意思是讓你扮惡人,不是讓你扮好人。你要真買了這些東西,我怕他們以後不找我們家要東西,反而天天到百草堂找你攀親,到時你連後悔都來不及!”
江小小在一旁提醒着,她手上正拿着方掌櫃給她裁的新衣。
“雲漪,你的那些伯伯嬸嬸可以不用買,至少你的爺爺奶奶還是要買一份的。這是孝道!”
方掌櫃經這麼一小段的時間相處也看出這幾個孩子的苦處,不由提醒了句。
他做掌櫃這些年,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爲人處事之道,他不希望這幾個孩子因爲親戚的欺晦而忘了做人的根本。
“那就隨舅舅的意吧。”
江雲漪當然明白這個理,只是一想到昨兒晚上江傳一對高子說的那些話,她就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
然方掌櫃說的這些話提醒了她!算了,演戲就演全套,一份禮物而已,她以後再還給方掌櫃便是。
方掌櫃聽此便買了一些補品,將東西全放進江雲漪他們駕來的牛車上。
“這牛車就由我的夥記駕吧,你們三人同我一起做這輛。”
方掌櫃看買得差不多了,才命人駕了百草堂的專用馬車過來,跟江雲漪姐弟道。
江雲漪沒有議異,她今兒要做一個乖孩子,一切事情全由方掌櫃說了算。等方掌櫃陪他們演完戲,她再出場。
到時她必定好好跟那些人算算總帳!
“舅舅,你的馬車好漂亮好舒服啊!”
兩孩子第一次坐這麼好的馬車,心裡又高興又驚奇,忍不住這兒摸摸,那兒看看,嘖嘖出聲。
倒是江雲漪表情淡定,看不出喜怒,只是看着兩孩子開心的表情,脣角會一直向上揚着,表示她的心情很不錯。
“這是百草堂的特製馬車自是比旁的馬車要舒適。”
方掌櫃將三人的表現在看眼裡,江小小和江小高表現出對馬車的好奇與喜愛還算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江雲漪這模樣倒讓他有些捉不準了。
她是對這馬車滿意還是滿意,喜歡還是不喜歡,他竟完全看不出來。
要知道這馬車可是公子爺特意借給他用的啊,目的就是想瞧瞧江雲漪有什麼反應。
他是在江雲漪離去沒多久才知道公子爺已經到了安雲,慌慌忙忙去迎接,才知公子爺是特地爲七日之約從浣州城趕來,早在他稟報尋不到江雲漪本人時,公子爺已在前往安雲的路上。
這事他是今兒才知道!
按理說公子爺來了安雲,他應該親自陪同的,可他剛剛答應江雲漪要去一趟豐澤屯。
萬不得已之下,他只有將事情報與公子爺請他定奪。沒想到公子爺非但不怪,反而囑咐他好好辦,辦妥後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他說道說道。
臨走前還把貼身侍衛和馬車借給他用,想讓貼身侍衛從旁觀察。
這馬車的用意除了可以幾人都坐得舒適一點外,主要,還是想讓他們看看江雲漪對這馬車的滿意度。
“雲漪啊,你覺得這馬車如何?”
方掌櫃硬着頭皮問,他覺得莫名奇妙問這句話實在怪異至極,可公子爺交待的事兒他能不問清楚嘛。
“不錯!”
江雲漪正靠着馬車的車壁閉眸養神,沒想方掌櫃會問這樣的話,但還是給了回答。
比起大壯叔的牛車這輛馬車坐起來確實舒服很多。可是對於前世坐慣豪華小車的她來說,依舊只有一個字——顛!
但這話她可不能說,不然她怕方掌櫃會跟她翻臉。
方掌櫃無原無故問她馬車怎麼樣,想必對這馬車寄以厚望,誰想她半天沒表示,逼得已才問出口。
要是她回一句太顛,估計方掌櫃很可能掉頭就走!
方掌櫃不說話了,感情這姑娘還以爲他在顯擺啊!一時欲哭無淚的方掌櫃,覺得自己特冤。
日頭漸漸西沉,一輛牛車,一輛馬車晃悠悠地駕進了豐澤屯。
牛車簡陋滿載而歸,馬車奢華僕從駕車自然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何況村民們還認出那輛牛車正是早上江家姐弟跟孫大壯家借的那一輛。
上一次方掌櫃來豐澤屯夜色已深,驚動的人相對少些,這一次這麼好的一輛馬車駕進豐澤屯,又是同孫大壯家的牛車一起進來,驚動的人又豈會少。
坐在馬車裡的江雲漪此刻睜開了眼眸,讓小小和高子不要理會,命駕車的車伕按她的吩咐往他們家的方向走就成。
方掌櫃將一切看在眼中,沒有說話。
駕車的車伕皆是百草堂的專用車伕,什麼世面沒見過,聽到吩咐自是目不斜視地駕着車繼續走。
牛車和馬車皆在江家小院停了下來,江雲漪姐弟從馬車裡出來,無視跟過來看熱鬧的村民,對着馬車裡的方掌櫃道,
“舅舅,該醒了,家到了!”
江雲漪揚聲,笑顏滿溢。她需要大張旗鼓地去跟別人說方掌櫃是他們家遠親麼?不用!這些跟來看熱鬧的人自會幫她把這些消息散播出去。
“舅舅,家到了,你還不起來啊!”
江小小與江小高互視一眼,笑容滿面地對着馬車喊。心裡着,大姐唱的這一出還真是有意思。
他們三人這一搭一唱,必定早勾起了村民們的好奇心。想必這會子村民們恨不能親自掀開車簾子看看裡頭坐着的到底是何方人物吧。
“哎呀,這麼快就到了。看看我,居然睡着了。”
等江雲漪三姐弟又叫了三四遍,方掌櫃才掀開簾子,打了個哈欠,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
“舅舅,家中簡陋,怕是要委屈舅舅了。”
江雲漪笑着近前兩步,笑着請方掌櫃往裡走,還給兩孩子使了個眼色,兩孩子會意,一人一手拉住方掌櫃的手,形態親密。
“無妨!無妨!是舅舅不好,尋了這麼些年才找到你們。對了,你們不是說要帶我去見你們孃親麼。她是不是就在家裡,快快快,趕快讓她出來,讓我好好看看……”
方掌櫃看着那顫顫巍巍,茅草當頂的土坯房子,眼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心想着那天來得晚,根本沒來得及來江雲漪的家裡坐坐,今兒總算見識到了。
可是這房子能住人麼?雪一下,風一吹不會倒了吧?
方掌櫃面上帶着笑,嘴上說的也是滿心歡喜的樣子。然心裡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
“舅舅,孃親過世好幾年了……”
姐弟三人適時地表現出悲傷,這是他們在路上一早就排好的戲,目的就是讓村民們知道方掌櫃就是江母失散多年的哥哥,尋她多年才尋到。
然不論排多少次,江小小與江小高每提到江母一次,眼眶就會不自覺地紅起來。
“什麼?你再說一遍,你說、你說孃親過世了?”
方掌櫃激動地握住江雲漪的肩,面上滿是不可置信,他失聲叫喊,聲音淒厲,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舅舅,孃親三年前就過世了,她過世前一直說想回家鄉看看。可我們不知道孃親的家鄉在哪裡?嗚嗚!”
江小小說着說着就痛哭起來,拉着方掌櫃的衣襟邊擦眼淚邊傷心地道。
“雲漪,小小說的是真的,那、那、那天晚上你爲何不肯承認你是允孃的閨女?”
方掌櫃老淚縱橫,將江小小擁入懷中,對着江雲漪的眸光裡帶着控拆,似在說那一日她爲何就不認他,若早一日認他,那他就可以早一天見到她娘。
“那簪子我早當了,從來沒想過舅舅會憑一把簪子就認定我娘你是失散多年的妹妹,若早知道,我又怎麼會不認舅舅呢。”
江雲漪垂下頭,衣襟擋着了臉,邊哭邊吸鼻子,其實她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只能用衣襟掩人耳目。
“允娘啊,我的好妹子,你可知哥哥找你找得有多苦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你讓哥哥如何向過世的爹孃交待啊!”
方掌櫃聞言不由悲從心起,取出江雲漪給他的那把木簪子貼着臉,痛哭不已。
“舅舅,您別難過了,孃親在天有靈,知道有您惦念着她,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江小高上前抱着方掌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村民們見此方知這方掌櫃竟是江家姐弟過世的生母兄長,一時吃噓不已,有好心者已走過來勸着,免得他們哭壞了身子。
但不少人早已驚得掉了下巴,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昨兒個江二家媳婦還到處說這方掌櫃有意要納江四家的大丫頭做妾吧。
還說這江四家的大丫頭不知廉恥地獻媚勾引了方掌櫃,纔有了銀子買新衣,如今方掌櫃真的看上她了,她爲了日後的榮華富貴,想要拋弟棄妹麼?
怎麼這才一轉眼,這方掌櫃就成江四家媳婦的哥哥啦!?這、這、這也太會扯了吧。
江雲漪將衆人的表情看在眼裡,脣角微勾,開了院門,請方掌櫃進去,令車伕把牛車上的東西全弄進屋裡,把院門一關,杜絕了還想繼續看熱鬧的村民們的視線。
“方掌櫃哪天您要不做藥材了,可以去學戲,一定是名角!”
江雲漪理了理方纔弄亂的衣裳對着方掌櫃挑了挑眉。她還真沒想到,方掌櫃是真哭,而且哭得極像。
“江姑娘說笑了,其實方纔我是有感而發,並非只是演戲。我以前確實有個妹子,後來失散了,等我尋到她時,她也已經離逝了。我從未盡過一點做哥哥的責任,這是方某平生之憾!”
方掌櫃擦了擦還存在頰邊的眼淚,很是傷感道。
“雲漪失禮,方掌櫃莫怪!小小,高子趕快就燒水,姐姐親自下廚請方掌櫃和兩位車伕大哥吃飯。家中簡陋,可是真的要委屈方掌櫃了!”
江雲漪沒想到這一層,微微一愣後,忙表示了歉意,又讓兩孩子去燒水做飯。
她對兩個車伕客氣,兩個車伕可不敢當福氣,當即表示他們在外頭等着即可,無需爲他們準備飯菜。
說完二人,也沒待江雲漪有所迴應,轉過身就朝院外走去。對於江家小院的過分簡陋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輕鄙。
“無妨!只是江姑娘家中如此貧寒,確是出乎方某意料。”
方掌櫃看着空蕩蕩的正屋,心中着實震驚,他是真的沒想到江雲漪的家裡會貧寒至此。
就因爲見到這樣的貧寒之家他才越發震驚。若非親自來一趟,他是絕不會相信江雲漪竟出身這樣的家庭。
“一會兒我爺爺和我的一些親戚想必會親自來見見方掌櫃,到時就要看方掌櫃如何表演了。”
江雲漪對方掌櫃的話不可置否,陪着方掌櫃在裡屋坐了。
想着今兒他們三姐弟高調從市集回來,一會江傳一和她那些無恥到渣的親戚們不知會作何表現,想必會出乎她的意料吧。
既然已經知道那些人會幹些什麼,她總得讓方掌櫃好好醞釀一下情緒才能演得真些!
“你不覺得這場戲在你孃親的墳前演更有意思麼?”
方掌櫃看着眼前淺笑嫣然的少女,盾她分明是在笑,然那笑卻絲毫不進她的眼底,竟起了陪她好好玩一把的心思。
他不知道這個少女經歷了多少,但從手下的報告上,他可以知道這個少女的蛻變完全是她的那些親戚逼出來的。
“不!等他們來了,我先請方掌櫃先看場好戲,到時再去拜祭我娘也不遲!您先坐,我去做飯,他們要提前來了,方掌櫃應該知道怎麼招待吧?”
江雲漪微微一笑,戲演至止,若沒讓他們出場表現一下,那些人還不知會說什麼話來敗壞她呢。
既然要演,那她就讓這齣戲更精彩一點!
“舅舅,請喝茶,我姐姐說您常失眠,這是松針茶明目安神,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這時江小小轉進了裡屋,將手裡剛煮好的松針茶遞給方掌櫃。
“好孩子!”
方掌櫃笑着接過,凝着粗大碗中湯色嫩綠明亮,散發着芳香的茶湊近脣邊喝了一口,本以爲只是農家粗茶,卻沒想到喝過一口後,竟令方掌櫃眼睛大亮,忍不住大讚,
“好茶!好茶!”
方掌櫃捧着粗大碗又細細品了一口,只覺此茶回味悠長,嫩香持久不散,真真是好茶。
他不禁閉眸凝思,細感茶味,忽覺不虛此行。
“下次您再想喝可以去雅齋,會有專人爲您泡。小小,給那兩位車伕大哥也一人端一碗過去。”
江雲漪看着方掌櫃被松針茶迷得團團轉,不由輕笑。
“高子早端過去了。”
江小小看方掌櫃喝得好,心裡也開心。
“還沒開業呢,就處處爲雅齋而想,江姑娘還真是做生意的料。”
方掌櫃喝了小半碗後,取笑道。
“我可以把這話當誇獎麼?”
江雲漪挑了挑眉,笑語嫣然。
“當然!”
方掌櫃點頭,卻是笑了起來。
二人笑說一陣,江雲漪讓江小小陪着方掌櫃說說話,她則轉進廚房備飯。
由於一會還要應付那些親戚,她讓高子幫忙磨豆漿,打算做甜鹹兩味的豆腐花請方掌櫃和那兩位車伕品嚐。
方掌櫃在屋中呆不住,便同江小小一起出來看江小高磨漿。
“沒想到這豆子還能磨出漿來,來,讓我試試。”
方掌櫃初到農家,有些稀奇,看江小高推磨推得滿頭大汗,提出想試試看,其實就是不想幹坐着,希望能幫把手。
讓幾個孩子爲他辛苦爲他忙,他卻在那邊閒坐着,他這張老臉還真端不住!
“好,那您推磨,我幫您加豆添水。”
江小高擦了擦汗,笑着讓了推磨的位置。
“你加豆,我添水!”
江小小也過來湊熱鬧。
三人齊動手,不一會就磨出一大桶漿。今兒人多,所以多磨了些,也幸得他們一早就泡了一整盆的豆子,否則肯定不夠。
“咦,這盆豆子怎麼發芽了?”
方掌櫃很少做這樣的粗活,幫忙把豆子磨完,站起身差點扭到腰,及時持住石磨才站穩,低頭卻瞧見石磨旁一盆發了芽的豆子,不由驚奇。
“哎,您小心點啊。”兩孩子看方掌櫃差點扭到腰嚇了一大跳,又見問那盆豆子的事兒,便解釋,
“那是姐姐讓弄的,都弄了近十天了,天天給它換水呢,總算髮芽了。姐說,冬天裡蔬菜少,這黃豆泡水可以變成豆芽,到時我們就有青菜吃了。”
兩孩子覺得這沒什麼好隱瞞,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卻不想方掌櫃聽後,卻目露驚色。
“怎麼了?”
兩孩子有些奇怪,雖然他們也覺得黃豆能泡出豆芽菜的事兒很稀奇,可也沒必要如方掌櫃這麼驚訝吧。
“我只是驚訝你姐姐的聰慧而已。”
方掌櫃感慨,他都不知道江雲漪還能給他帶來多少感慨。但他知道如果他把這法子獻給公子爺,公子爺回去後一定會照法子給老太太弄新菜吃。
“那當然!”
兩孩子很是自豪地昂起頭,滿臉笑顏。
“漿弄好沒,快拿進來。”
在廚房的江雲漪正在弄豆腐花的調味料,聽到外頭的談話聲知道漿已經磨好了,便高聲讓兩孩子趕緊給她弄進來。
兩孩子笑着應聲,趕忙把磨好的漿弄到廚房,留一個人在廚房幫忙,另一個人又轉出去陪方掌櫃。
在廚房又忙和了一小會,豆腐花出爐,江雲漪讓高子去請兩個車伕大哥進來一起用飯,讓小小去備碗筷,她則端着豆腐花往正屋走。
“這又是什麼?”
方掌櫃覺得這個貧寒的農家充滿了驚奇。
今兒江雲漪給他的茯苓餅公子爺很喜歡,來到此處又喝到了味道香醇的松針茶,幫忙磨出了豆漿,又見着了稀奇的豆芽菜,現在這白嫩嫩,白花花,散發着豆香的又是何物?
“豆腐花啊!一會讓您嚐嚐鮮。”
江雲漪笑着回,卻沒跟他說豆腐花是怎麼做出來的。剛纔那兩傻孩子怎麼就隨便把豆芽菜的事兒給說了呢,她還想靠它做買賣呢。
這豆腐花的做法哪能輕易讓方掌櫃再學了去啊!
“……”
方掌櫃倒是知道豆腐,可這也不像豆腐,不過豆腐花的說法還真有些像。但看江雲漪的樣子似沒有爲他解答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多問。
“豆腐花有鹹甜兩種,這是調味料,你們看口味自己加吧。別客氣!”
江雲漪先爲方掌櫃和兩個車伕各盛了一碗豆腐花,指着桌上的調味料,笑容親切。
她看得出這兩車伕非一般人,不管從他們的行走,還是從他們駕車的動作都可以看出是高手。
所以一路上江雲漪對他們二人極爲禮遇,從不加以辭色。
她不知道方掌櫃每次出行是不是都要帶着高手隨行,也不知道百草堂是不是連車伕都要培養成高手,但做到不得罪總是好的。
二人對視一眼,謝過之後各自加了喜愛的調味料吃了起來。雖然他們都不說話,但看得出他們極是喜歡這從未吃過的豆腐花。
“哎呀,味道真是不錯!這都江姑娘你自己想出的吃食麼?”
方掌櫃吃了兩口就叫了起來,豆腐花嫩滑,三兩下一碗就下了肚,然那鮮美的味道卻一直存在口腔內久久不散。
不雅地咋巴了兩下嘴,方掌櫃深吸了一口氣,再次覺得不枉此行!
“是啊,都是姐姐想的,我們也才第二次吃呢。”
兩個孩子也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擡頭回方掌櫃的話。
“做了不少,吃完了自己盛,看到我是怎麼盛的麼,要這麼盛,才能盛出漂亮的豆腐花來。”
盛豆腐花是很有講究的,得照着勺的邊緣來盛,江雲漪特意示範了一下給他們看,才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吃起來。
兩個車伕都是壯漢,胃口大,這豆腐花對他們來說只能當點心吃,很難填飽肚子,所以他二人連續吃了四碗還是覺得沒吃飽。
相視一眼後,把碗放下,謝過江雲漪便又跑院外守車去了。再吃下去,回去必定被公子爺給笑死。
“江姑娘,這豆腐花雅齋會不會提供?”
方掌櫃連吃了三碗才覺得微飽,想着以後若還想吃,總不能跑豐澤屯來蹭吧。
“豆腐花算不得茶點一類,雅齋不會賣的,若方掌櫃以後還想吃,估計得跑來這邊蹭了。”
江雲漪曾考慮把豆腐花做好後推市集賣,可是豐澤屯離安雲集實在有些遠,她總不能七早八早的就去趕集賣這個吧。
所以才暫時打消了賣豆腐花的念頭,不過若能在安雲集有個小鋪子,她倒可以開間專賣豆腐花的小店。
“整個安雲集有一半以上的鋪子是段家的,以江姑娘跟段公子的交情若想開間早點鋪,想必他一定很樂意爲您效勞。”
方掌櫃一聽以後真得跑這麼遠來吃豆腐花一下就鬱悶了,想着段家少爺跟江雲漪的交情便出口試探道。
“現在精力有限,等以後有機會我會的。”
江雲漪不大可能帶着兩孩子天天起早貪黑去趕集,不是她怕辛苦,而是怕對兩孩子的身體有影響。
近日她可是費了好些功夫才把他們給養豐潤了些,這要是天天起早去賣豆腐花,她敢保證不出半個月,他們三人肯定又要瘦到脫形了。
這事兒她得從長計議!
“姐姐,我們不一定只賣豆腐花啊,我們也可以賣粥的。姐姐的粥熬得那麼好吃,我們一定能大賣!”
正吃得歡的江小小聽到這裡,突然就擡起頭插了句嘴。
“沒錯!我想若我們能開個粥鋪,以後也算有了營生。大姐的雅齋是好,但不可能那麼快有盈利……”
江小高放下碗,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他條理清析,表達明確,最後以一句年關前必有大雪,他們須攢錢存冬糧,否則很難捱過這個冬天結束了他的話語。
這一席話讓在座的人都愣了好半會纔回過神。
“江姑娘,不是我說啊,你真教了個好弟弟。我看他說得沒錯,年前必有大雪,你們還是要早做打算!”
方掌櫃吃驚於江小高小小年紀竟然能想到這麼多。心想若這三個孩子真是他的外甥,他也算是有福了!
“這事兒我會考慮的!”
江雲漪也很驚訝,但開粥鋪的事兒現在還不是時侯。她得好好想想,好好計劃一下才可以實行。
她要麼不做,要做一定要做到最好!
兩孩子聽江雲漪這麼講一時不知道如何再勸,幫忙把碗筷一收,帶着碗筷到廚房清洗去了。
“我們這晚飯都吃過了,你的這些親戚不會不來吧?”
方掌櫃也就勢將話題一轉,想着現在天色都快暗下來了,今兒不會看不到好戲了吧。
單單看一幫村民驚掉下巴有什麼好玩的。他很想知道江家姐弟到底是怎樣在親戚們的欺晦下成長的。
“兩位車伕大哥敬業到幫我們家守門,方掌櫃認爲他們還能進得來麼?”
江雲漪看了方掌櫃一眼,微微一笑,目光轉向院外,那裡兩個車伕正把着門將一羣人阻在了外頭。
嗯,雖然是她示意的!
“那我去看看?”
方掌櫃也聽到了外頭的響動,略帶詢問地看向江雲漪。想着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您是舅舅,是貴客,還是坐着吧。”
江雲漪笑容微斂,掀簾出了門。這些人來必是想求見方掌櫃,她豈能這麼快就如他們的意?少說也要聽聽他們說什麼好聽的吧。
方掌櫃只好乖乖在正屋裡坐着,細聽着外頭的動靜,準備隨時出去陪演。
“我們真的是雲漪的親戚,我是她二嬸,不信你們進去問問!”
江家院外楊大妞捏着細嗓,頂着胸前的波濤,就想往裡闖,可惜兩車伕不讓,一時急得她直跺腳。
兩車伕看也不看楊大妞一眼,只是冷着一張臉,伸手把着門,一副生人莫近的氣息瀰漫在周圍。
“我是本村的村長,我可以證明江楊氏確實是江四家大丫頭的嬸嬸。你們就進去通報一聲吧。”
村長一聽村民們說方掌櫃又來他們村了,而且這一次是送江家姐弟回來的。打聽清楚後,才知方掌櫃與江家姐弟竟是甥舅關係,不由喜上眉梢,忙匆匆趕過來求見。
誰想這門還沒進呢,就被兩個車伕模樣的人給阻在了外頭。
兩個車伕還是不理,對於這一羣人只要不靠近院門,便完全一副無視狀態。方纔江姑娘說了,不管誰來了,請他們幫忙阻一阻。
江姑娘請他們吃那麼好吃的豆腐花,這點小忙他們還是幫的!所有沒江姑娘點頭,這些人休想靠近院門一步。
“江大志你是死的嘛?還不跟他們說你是雲漪丫頭的親伯父!讓他們趕緊放我們進去拜見四弟他舅爺。”
楊大妞沒想到這兩個小小的車伕連村長都不放在眼裡,不由揪起江大志的耳朵直罵,對着兩車伕卻依舊陪着笑臉兒。
這可是百草堂的車伕,她可不敢輕易得罪!
“哎哎,媳婦、媳婦、媳婦你輕、輕點、輕點!疼、疼!我、我、我叫還不行嘛!”
江大志被揪住耳朵疼得直叫喚,趕忙求饒。
他這媳婦兒一聽那方掌櫃成了老四的舅爺就心急火燎地跑過來了,偏偏還要拉着他一起。
現在糾纏了半天進不了門,怎得能怪到他頭上?
“廢什麼話兒,還不趕快叫,讓雲漪丫頭出來說清楚。”
楊大妞一看自家男人那沒出息的樣兒就來氣,不由狠狠地揪住江大志的腰一扭,很是不滿地叫着。
這一扭可不得了,疼得江大志差點叫娘,可他死忍着,化疼痛爲力量,
“雲漪,小小,高子,我是二伯啊,快出來下,我和你二嬸來看你們了!”
爲了不再受自家媳婦虐待,江大志趕忙扯開嗓子大叫,他就不信這樣裡面的人還能聽不見。
原本想去求那兩個車伕放行的,可那兩車伕在楊大妞逼着他叫門時,就飄了一眼過來,那眼神冷冰冰的,直接把他想說的話給嚇回了肚子裡,只好用這種方式讓江雲漪姐弟出來見他們。
“是啊,雲漪,小小,高子,我和你二伯啊,知道你們回來了,特意過來看你們的吶。”
楊大妞陪着笑跟着高聲大喊,奈何她那嗓子無論怎麼喊都是尖細尖細的,甜膩得很,聲音根本不出去。
“原來是二伯,二嬸還有村長啊!方纔我一直裡頭忙着,不知道你們來了。真是抱歉!”
一直躲在門後看他們表演的江雲漪聽他們這麼吼,若再躲着不出去,她不怕得罪二房的人,可她還真怕村長因此記恨他們家。
村長的官兒是不大,但若真想給你整什麼幺蛾子你也是防不勝防的。
不得已之下江雲漪還是出來了,她放輕步伐悠閒而來,面上帶着甜甜的笑容跟院外的幾人打着招呼。
“哎呀雲漪啊,二嬸就說你們家是個有福氣的,瞧瞧,這找了些年,總算找着你娘他哥了。快快快,快帶二嬸去見見!這可不能怠慢了,省得讓人家說我們老江家沒規沒矩!”
楊大妞看江雲漪總算肯現身了,連忙堆起一臉的笑,就差撲過來抱住江雲漪了。
江雲漪笑而不語,很想看看她若一直不說話,這個楊大妞會如何把這場戲給唱下去。
楊大妞看江雲漪只是笑笑地看着她不說話,眼珠子急速地轉動着。想着她昨兒貌似還罵了高子一通,這丫頭不會還記着恨吧。
心電急轉間,楊大妞的臉繼續笑成一朵花,手卻伸向還傻站在她在旁邊的江大志。
狠狠地扭,暗罵江大志是個笨蛋,這麼好的機會他居然還不給她表現表現。她是得罪老四家了,可他這個二伯可從來沒對不起老四家。
“哎喲,呵呵,雲漪啊!你二嬸說得是,我們不能怠慢了人家。要不你替我們引見引見吧?”
江大志被楊大妞一扭哎喲一聲叫了出來,但馬上捂住嘴忍着,舔着一張笑臉對着江雲漪。
“不是我不願爲二伯和二嬸引見,只是我舅舅他老人家一聽我孃親過世的消息極爲傷心難過,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啊!”
江雲漪權當沒看見楊大妞私底下對江大志的那些小動作,只是繼續面帶微笑地看着他們。
只來了二房哪裡夠啊,若現在放你們進去,一會本家來了人,她到哪裡看好戲去?
“這、哎呀,就因爲你舅傷心,我們才更要進去好好安慰安慰。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何況你孃親都過世三年了是吧!”
楊大妞一時爲難,可很快就找到了話頭,馬上把臉上的笑堆得更燦爛些。
想着今兒若見不到人,一會子這人估計就回鎮子裡去了。到得那時,她總不能跑百草堂去認親吧?
在這裡都阻着不讓見,真到鎮子裡還不得真把她給轟出來啊。不行!今兒這門親她必須認下,否則她就是傻子。
堂堂安雲百草堂大掌櫃的親戚,說出去多威風!以後那些七大姑八大婆的還不得爭着巴結討好她啊!
只要認了這門親,以後她楊大妞便可以在豐澤屯橫着走,這樣的好事兒她八輩子都遇不到,豈能輕易放棄?
“我也知道二嬸好意,可是舅舅他現在真的不想見客!”
江雲漪沒想到楊大妞除了顛倒是非的本事一流,這見風使舵的本事也是無人能及啊。
瞧瞧,這話說得好像他們這一房跟他們二房有多親似的。難道她這麼快就忘了她昨兒做的好事了?
她忘了,她可不會忘!
“哎呀,雲漪,這天色都這麼晚了,想必你舅舅今兒會住你家吧?要不這樣吧,我看你家這麼小。我家,我家大,不如等你舅舅緩過來,讓他住我家去,如此纔不算怠慢啊!”
楊大妞看江雲漪死活不鬆口讓她進去,心中恨極,然她立馬又想到了對策。
這老四家的房子又破又爛又小,這方掌櫃這樣的尊貴人鐵定住不慣,那就把人請到他們家去,到時還不是由着她巴結?
“二嬸的好意我替舅舅心領了,只是舅舅並未打算留宿!”
江雲漪聽此嘴角不禁抽了抽,極品啊有沒有,連這樣的招都想出來了。這個楊大妞爲了達到目的還真什麼手段都敢使啊。
含笑着拒絕後,江雲漪很想知道接下來楊大妞還會使出什麼招兒來接她這個茬兒。
“我、我、我、對!你、你二伯他前段日子突然想起你孃親臨終對他說了一段遺言,你舅舅這麼想念你孃親,他一定很想知道你孃親臨終前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楊大妞被咽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眼珠一轉主意又來了,趕忙把自家男人給推了出來。
心想着,我這招兒你總沒法推脫了吧。哼,小樣的,跟我鬥,你還嫩着呢!
“對!對對對!弟妹臨終前確實有留下遺言!”
江大志又一次被自家媳婦推出來,這一次倒聰明瞭不少,知道怎麼接自家媳婦的話頭。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兒,那是他弟弟的媳婦,又不是他媳婦,江母臨終前怎麼可能把遺言說給他聽?
“是這樣麼?可我記得我孃親是病逝的,她臨終前我一直在身邊,貌似二伯和二嬸連看都沒來看過我娘一次吧。那我孃的遺言怎麼會告訴二伯,而不是告訴我和我爹?”
江雲漪忍不住笑了,雖然一開始她就一直在笑,可這一次她是噴笑出聲的。這兩口子心裡是怎麼想的啊,連這樣的理由都說得出?這豈能不讓人發笑!
其實江雲漪並不知道江母臨終前還真留下了遺言,只是這遺言只有江父一人知道而已。
“……”
江大志一聽頓時尷尬了。想當初老四爲了給他媳婦治病,可沒少來家裡求他,讓他借點錢給四弟媳買藥,可是自家媳婦冷嘲熱諷,硬是一個子兒也沒借。
有這麼一茬兒,他們直至老四媳婦病逝都沒來上過一柱香,哪裡能知道老四媳婦有什麼臨終遺言啊。
楊大妞一時也沒招了,想到當初老四家的那個病癆鬼如今竟有方掌櫃這樣一個威風八面又有錢有勢的兄長,她就恨自己怎麼就投錯了胎。
要是這方掌櫃是她的兄長應該有多好啊!
“如果二伯和二嬸沒什麼事了,就請回吧。”
江雲漪看這兩口子總算沒招了,不由輕輕一笑,擺了個請字。
心中暗笑,難得啊難得,今兒竟然能把楊大妞堵到啞口無言?真是值得浮一大白啊。
“雲漪你看看,你看看,方纔二嬸還說你懂事呢。現在不懂事了吧?你舅舅可以不見我們夫妻倆,但總得見見村長大人吧。否則人家不說我們豐澤屯招待不週,反而要說你舅舅在擺架子呢!”
楊大妞急得沒法,轉眸看到村長也一直被拒門外,不由再次計上心頭。
“咳咳!雲漪啊,這方掌櫃若真病了,我讓人去把李郎中請來,好好看看。怎麼說他也是我們豐澤屯的貴客,要真出個什麼好歹可怎麼成?”
村長見終於有人意識到他的存在了,連忙輕咳了兩聲,作威嚴關懷狀。
雖然他知道這是江二兩口子被江四家的大丫頭堵得沒招了纔想到他,可也總比被人一直晾着強啊。
“村長大人,雲漪失禮了,只是我舅舅今日真的不便見客!”
江雲漪不想這個楊大妞真的是不達目的不罷休,把村長搬出來不說,竟還能扯到整個豐澤屯去。
這個女人不去當訟師還真是屈才啊!
“雲漪啊,你方纔不是說你舅舅因得知你孃親過世很是難過麼?如今村長慈悲要請李郎中過來瞧病,你怎的還推三阻四,真是太沒規矩了!”
楊大妞沒成想江雲漪到這個時侯了還不放人進去,不由擺起了架子,吹起了風。
想着,這個死丫頭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是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歹!
“我舅舅身爲百草堂的大掌櫃,他需要李郎中給他瞧病?那他還要不要在百草堂幹了?二嬸這是想害我舅舅失去吃飯的活麼?”
江雲漪看着露出狐狸尾巴的楊大妞,冷冷一笑,暗暗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沒想到你還真上勾了。
“我、我、我沒這個意思!”
楊大妞又一次被嚥住,不由急得滿臉通紅。她這是要跟方掌櫃攀親的啊,怎麼會害他呢,這個死丫頭怎麼可以這麼敗壞她?
哎呀,怎麼辦?要是方掌櫃聽信了這話,哪裡還會跟她做親戚啊。
“雲漪,外面什麼人啊?怎麼這麼吵!”
一直在裡院聽動靜的方掌櫃,想着這個時侯也應該他出馬了,連忙高聲叫道,細聽還能聽到語氣的傷感和疲憊(裝的)。
他在這裡頭陪着兩孩子偷聽外頭的動靜,心裡對這個江楊氏也不由豎起了大拇指。
那些話說得可真真漂亮,若非早從江雲漪姐弟口中得知這江楊氏的爲人,他還真的要以爲這江楊氏對江雲漪姐弟有多照顧呢。
“哎呀,是親家麼?是親家麼?我是雲漪她嬸嬸啊,聽說你來我們豐澤屯,特意過來拜訪,以示我們老江家的熱情好客!”
楊大妞聽到方掌櫃的聲音,趕忙搶在江雲漪的前頭回了話,生怕江雲漪說出一句又把這突來的轉機給她搞沒了。
方纔的那些擔憂老早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她現在滿心滿眼的就是想讓方掌櫃注意到她,最好能認她這個親戚!
這話聽得熟知楊大妞爲人的人都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都想着這女人也太能掰了吧。
“雲漪的嬸嬸?你是雲漪的哪個嬸嬸,我聽這三孩子說,他們的幾個嬸嬸經常欺晦他們生母早逝,父親不在身邊,可有此事!?”
方掌櫃聽着這話頭,又一次對着楊氏豎起大拇指,然他的聲音裡卻透着極致的怒意,讓外頭的人一聽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些什麼。
“哎喲喂,親家說的這是什麼話啊,這整個豐澤屯誰不知道我楊大妞最疼這三孩子了,他們說的這肯定不是我!”
楊大妞聽着這聲質問,心頭一跳,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口上堅決不承認她做過的那些缺德事兒,反而標榜她平日裡有多疼多疼江雲漪姐弟。
這些話一出,所有的人不止掉雞皮疙瘩這麼簡直了,他們的臉上已都寫着:這世上怎麼有人的臉皮可以厚成這樣?
說謊不打草稿也便算了,難道她就不怕人家知道真相後,戳她脊樑骨戳到死啊!
江雲漪嘴角狠狠地一抽,對楊大妞佩服得五體投地!又重新體會了一次什麼纔是極品,這就是啊!
“……”
方掌櫃聽聞此言,嘴角一抽,突然不知道要怎麼回話了。暗想着,這什麼人啊這,她怎麼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呢,她難道就不覺得臉紅?
“媳婦……”
江大志紅着臉拉着自家媳婦,他覺得丟人,太丟人了,有生以來他就沒覺得這麼丟人過。
他媳婦怎麼連這種的話都說得出口呢?難道她不知道比起別人,她對老四家也是刻薄到極點的。
這事兒隨便找個豐澤屯的人一問即知,他媳婦難道不怕被戳穿了謊言麼?
“哎,你這沒出息的東西,拉着我幹嘛!”
楊大妞絲毫沒意識她說的話有什麼不對,見江大志死命拉着她,很是生氣地看着他。
這個死男人,怎麼回事,不知道要在方掌櫃面前挽回形象麼?現在不死命巴結着,一會人走了,她上哪找去!
“媳婦,我看方掌櫃真的沒空見我們,我們還是下次再來吧。”
江大志面對四周那些看向他們的視線只覺得臉皮燒得厲害,難道他媳婦絲毫沒意識到這一點麼?
“江大志,你要死啊你,不幫我說話,你還給我拆臺?我看你是皮癢癢了是吧?”
楊大妞眼看成功在望,沒想自家男人竟然想要拉她走?她哪裡能依,生氣地又是扭着江大志身上的肉,又是揪江大志的耳朵。
“疼!疼疼疼!媳婦,媳婦,你、你輕點……”
江大志被欺負得嗷嗷叫,終於不敢再說話了。心想着,丟人就丟人吧,總比回去又是一身青紫的強。
楊大妞看江大志告饒,冷哼一聲,又狠狠地扭了一下,才鬆了手。
“聽說村長親自來了,雲漪,還不請進來奉茶。真是太不懂事了!”
方掌櫃的嘴抽了半天,才找到了話頭,高聲讓江雲漪請村長進來,算是給村長一個面子,也給江雲漪解了圍。
方纔江楊氏那番話若讓村長記進了心裡,以後江雲漪姐弟在豐澤屯定又是麻煩不斷。
倒不如他替江雲漪把這個圍給解了,望這小女子肯領他這份情吧!
“雲漪知錯,村長裡面請!”
江雲漪也知道再扯下去,肯定是沒完沒了。她原本是想請方掌櫃看一場好戲的,戲是看到了,可惜戲裡的人太不着調了。
看來以後她還是沒事不要跟楊大妞接觸,否則她鐵定要被她的思維邏輯給弄崩潰。
村長聽到方掌櫃這話,心中一喜,提步就進了院門。暗想着,他這個村長豈是江二夫婦可比的?
楊大妞和江大志想跟着進,被兩車伕又一次攔在了院外。
“親家,我們夫婦可是誠心誠意想要拜訪你的啊!”
楊大妞沒想到她說了半天好話,竟還是進不了門,心中怨極,面上仍舊笑容滿面。
攔着的兩位車伕皺了皺眉,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吵死人了!對視一眼,皆有想打暈這個女人圖清靜的衝動。
可想着這麼多人看着,動手多有不便,方打消了念頭。
“你是江楊氏吧?我聽說過你,昨兒的事兒我可以不計較,但我希望以後你莫再打擾我的三個外甥,否則別怪我方某人不客氣!”
方掌櫃實在受不了楊氏的死纏爛打,這個女人還真當他糊弄不成,吵嚷了半天,竟還不如收斂。
方纔他確實抱着看好戲的心態,但一想到這個女人到處說他跟江雲漪有苟且,敗壞江雲漪名聲不說,連他也牽連了,心中不由怒火沖天。
暗歎江雲漪這三姐弟也夠倒黴的,怎麼就攀上了這樣一個嬸嬸?
“……”
楊大妞聽此,面色一紅,但不是羞的,而是被氣的。暗罵着,江雲漪這死丫頭怎麼可以這麼編排她,害她讓方掌櫃存了不好的印象。
現在可怎麼辦,怎麼辦啊!難道她要把方掌櫃這樣的親戚給放飛了?
“媳婦,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江大志眼看着自家媳婦的滿口謊言被方掌櫃這麼一句話就給戳穿,忙歸勸她早些回去,免得方掌櫃一怒之下奔出來找他們夫婦算帳。
“走什麼走!要走也要拿點好處再走!”
楊大妞死命點着自家男人的點頭,火氣極大地嚷着。真是氣死她了,費了半天口舌竟沒能讓方掌櫃想着她的好,給她些好處,反倒被這麼訓着。
這麼一想,楊大妞心裡越發惱火。又想到方纔那兩車伕大包小包的從牛車上卸東西往江家小院搬,那包裝一看就知道是鎮子裡頂好的店裡買的。
她身爲江家姐弟的嬸嬸,難道他們不應該拿點東西來孝敬孝敬麼?
“媳婦……”
江大志苦笑着臉,他家媳婦這是鬧咋樣啊,沒看到那麼多鄉親都在這裡看他們熱鬧麼。
四周裡圍觀的鄉親看到江楊氏如此沒臉沒皮,不由暗暗搖了搖頭。
私下裡指指點點,嘀嘀咕咕,都想着江家姐弟攤上這麼個嬸嬸,也不知哪輩子倒了血黴才能讓他們這麼遇上。
又想着這江家還真越來越熱鬧了,從秋收後就一直鬧到現在,而且這戲一出比一出精彩,就不知道這快過年了,還會不會有更精彩的戲目供他們觀看?
衆人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態,卻沒人出來勸阻。
他們都知道江家的媳婦子們個頂個的難纏,也是個頂個的潑辣,這個江楊氏也是他們豐澤屯出了名了沒幾人敢惹。
除了已故的江劉氏還算賢惠外,他們江家另四房的媳婦可全是個頂個的厲害,這也難怪江四一家會被欺負成這樣。
現在好不容易江劉氏的兄長找來了,這江家姐弟好日子馬上就要有盼頭了。
沒想這個江楊氏竟會不知羞地過來死皮白賴要攀親,估計這攀親不成,她又要出後招了!
哎,真是把他們全豐澤屯的臉都給丟光了。
“江雲漪,我告訴你,想要我走也成,拿出二十銀子來我就走。別忘了,當初你們蓋這三間茅草房時,我們大志可是出了力,也是出了錢的!
你孃親生病那會子,別以爲我不知道,我們家大志偷偷瞞着我送了豬蹄子來給她補身子,還把我們家的棉襖子偷偷送過來給你們姐弟禦寒。
前段日子你撞破了頭生了大病,還是我們大志給找的郎中,又塞了錢給小小買的藥,否則你怎麼可能好得這麼快?現在你們家有靠山了,就想這麼把我們忘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楊大妞怒氣騰騰開始翻老帳,她爲這些事兒可沒少給江大志臉色看,這些年她隱忍不發,不過是知道老四家是個沒錢的,便是她來鬧也變不出幾個錢。
其實也是因爲一直沒有好機會下手,怕人說閒話。
前幾日得知婆婆跟李五打架的事兒,她纔想出了套江四家的房契和地契來抵債,不想江雲漪這死丫頭就是不上套。
如此也便算了,這死丫頭竟然敢拿窯子的事嚇她,難道她不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人家提窯子那兩個骯髒的字眼?
現如今老四家有了方掌櫃這麼一個金貴的親戚,她若不把這些年的帳好好算算,那她還是楊大妞麼?
若不是這個方掌櫃不識好歹,不肯跟她認親,她用得着使出這殺手鐗麼!?
也罷,親戚做不成,那咱們大家就新帳老帳一起算,拿不到銀子,就別想讓她乖乖的走!
“媳、媳婦……”
江大志沒想到自家媳婦竟會當衆算這些帳,他確實是揹着自家媳婦做過這些事兒。
但媳婦兒不是隻會在家裡頭拿這些事說事麼?怎麼今兒竟然把這事兒全抖了出來。
她、她這是想幹嘛啊?
“江二家的,你這話就說不過去了,人家方掌櫃是江劉氏的兄長,好不容易纔相聚,你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了!”
有人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這江楊氏也真是的,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拿出來說。
這樣的爛帳關起門來慢慢算也就是了,怎麼還拿出來說呢。
“是啊,而且二十兩銀子夠我們三兩年的生活了,你這媳婦子怎麼也開得了這個口喲。”
有人一聽江楊氏一開口就要二十兩銀子,忍不住抽了抽嘴。這女人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啊。
也不想想這方掌櫃便是江劉氏的親兄長,也不可能無條件拿錢給她使吧?再說了,她說的那些哪裡值二十兩這麼多。
“我們老江家的事兒跟你們有啥關係,走走走,別妨礙我們老江家自己辦私事兒。”
楊大妞平日裡一張嘴就不怎麼饒人,豈會聽別人如此勸。在她眼裡,沒有什麼比從江家姐弟手裡套銀子更重要。
“二十兩?二嬸的意思是想用二十兩買斷我們兩家的親情是吧?”
江雲漪脣角一勾,笑着睨着楊大妞。對於楊大妞說的事兒不甚清楚,但若二十兩能讓他們家跟這人極品女人一刀兩斷,她覺得挺值!
畢竟她自信在將來的某一天,她的家業必定會讓這些親戚們眼紅到使出各種手段來搶。
她雖然不怕,可能解決一個是一個,到時這個女人若再來攪局,她也有話可說。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現在能解決一個小鬼,她何樂而不爲?
“我、我……”
楊大妞沒想到江雲漪會這麼問,一時有些愣住了。二十兩買斷親情?她是很想答應,可是若讓公公知道了,還不得把她的皮給剝了啊。
他們這幾房鬧歸鬧,但公公這人最是要面子,只要他們做得不過分,他都會睜隻眼閉隻眼。
可若鬧到一刀兩斷這麼嚴重,他鐵定不會答應的!
王桂香就是最好的例子,那女人揹着公公把小小和高子給賣了,差點惹得公公命老五把她給休了。
若不是看在王桂香爲他們老江家連生了三個孫子的面上,那江王氏早被休棄回家了。
難道她要做下一個王桂香?
圍觀的人聽到江雲漪的話都愣住了,事情竟要發展到斬斷親情這份上麼?這個鬧得是不是太大了!
“今兒請各位鄉親做個見證,二十兩,從今往後我江家四房跟二房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江雲漪趁熱打鐵,絲毫不給楊大妞反悔的機會,立馬跟方掌櫃借了二十兩的現銀,當場請在場的鄉親做證,還令方掌櫃寫了一份文書作證明。
“我、我……”
楊大妞沒想到江雲漪說幹就幹,做得這麼絕。看着手裡白花花的二十兩銀子,她眼睛放光,可看着那張寫着恩斷義絕的文書她又猶豫了。
她是不識字,但她也知道這文書一簽,以後他們二房跟四房真的就沒半分關係了。
她、她、她該怎麼辦?籤還是不籤?
------題外話------
二萬一,雖然沒有昨兒那章肥,但也很肥啦。姑娘們要怎麼獎賞我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