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寧愛卿說,江雲奕就是當年平江水患的功臣,也就是朕封的食醫江雲漪?那個小姑娘?這字是她寫的?”
永帝正在研磨江雲漪所寫的那副字,聽得寧沉玉這麼說不由放下了筆。當年他親封那個小丫頭爲民間藥膳師,倒是沒想過這丫頭還挺爭氣。
然低頭看看這龍飛鳳舞,肆意風流的大字,自然是抱着幾分懷疑。不過他相信寧沉玉和江雲漪還沒那個膽子敢欺君。
“微臣曾經受過江姑娘的恩惠,才能一路考取功名,爲皇上效力,心中對江姑娘極是感激,然皇上對微臣君恩深重,微臣又豈敢欺瞞於皇上。”
寧沉玉微微躬身,便將江雲漪當年施狀元粥,並贈衣贈銀助他一種考取功名的事兒跟永帝一一說明。
這事兒寧沉玉很少跟人提及,主要是想在將來迎娶江雲漪時,再向衆賓客解釋,到時就可以給江雲漪長臉。
然今兒與江雲漪相見之後,又發生了這事,他覺得他有必要跟永帝講明此事。這樣有助於江雲漪在京的發展,也能讓永帝多信任她幾分。
“她倒是慧眼識英雄,給朕送來了一個好幫手。朕聽說當年她開倉放糧時不過十二歲,小小年紀就有一顆仁心,着實難得。寧愛卿前段時間拒絕朕的賜婚,是爲了她麼?”
永帝接過內侍遞過來的參茶,就跟寧沉玉淺聊了起來。慢慢的就聊起來了當年江雲漪的事蹟,自然就免不了將寧沉玉和江雲漪的淵源聯繫到了一起。
“是微臣福薄,鳳公主值得更好的!”
寧沉玉微微低下了頭,面色有些緊繃,當初皇上只是在與他論書法的時侯偶爾提及並試探,好在皇上沒有當真,否則這抗旨的罪名他也擔不起。
“不必緊張,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朕只是想着你是個好的,所以纔想把輕兒許給你。”
永帝見寧沉玉如此,就微微一笑,當時他也不過是臨時起意。想着寧沉玉文采風流,對他也忠心耿耿,纔想着把最疼愛的公主許配給他。
“臣知罪,請皇上責罰。”
寧沉玉聲音沉沉,手心間已微微冒了冷汗。那時拒婚完全是出於對江雲漪的承諾,但事後他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現在皇上又突然提起此事,寧沉玉一顆心就緊了起來。鳳輕公主是永帝最寶貝的女兒,即使她對他無意,那也是金枝玉葉,哪容得他一個小小的三品官拒絕!
“罷!罷!罷!這事朕就不再提了。不過你即說江雲奕就是江雲漪本人,朕倒有些納罕,她爲何要女扮男裝做出這些許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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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帝見寧沉玉緊張得額頭都見了汗,輕輕地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就直接轉到了江雲漪女扮男裝,名揚京都的事兒。
“江姑娘原本是來爲雲老夫人診病的,……”
寧沉玉將從江雲漪那邊聽到的情況如實跟永帝稟明。自然也沒有漏過江雲漪來京第二天就遭人暗殺的事兒。
“竟然有這種事?”
永帝聽此微微沉吟了半晌,便想起前些日子內侍跟他說起雲子澈即將娶親的傳言。
“微臣不敢妄言!”
寧沉玉跟江雲漪淺聊自然是會問起江雲漪來京之後發生的一些事兒,當他得知江雲漪來京第二天就出了事兒,心中自是十分愧疚。
“朕知道了,明日宮宴,你就領江雲漪先到上書房晉見吧。”
永帝擺了擺手,將寧沉玉與冰荷郡主所說之事聯繫到了一起,對這個江雲漪倒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跟在永帝身邊也有些日子了,寧沉玉知道永帝現在要考量一些事情,並不會希望他呆在這裡。
……
次日,雲子澈知道江雲漪今晚也會一塊參加宮宴,就提前過來跟她通了氣。待雲子澈走後沒多久,寧沉玉就與宮中派來的馬車一起進了宮。
到得宮中時,寧沉玉當先入了席,江雲漪則由內侍領到上房書見駕。按着規矩,江雲漪塞了一封銀子給領路的內侍。
“江公子,不必憂心,今兒上元宮宴,皇上心情好着呢。”
內侍摸了摸袖中的荷包,邊走邊跟江雲漪說着一會進內殿要守的規矩,連讓她放寬心。
“多謝公公!”
江雲漪笑着稱謝,細聽着這個太監跟她說起的一些事,不稍一會就到了上書房的門口。
上書房內靜悄悄的,只有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韻,與宮燈相互輝映,上書房桌案兩旁有宮女太監侍立兩旁。
“皇上,江雲奕到了。”
永帝身邊的內侍見江雲漪過來,就低聲跟永帝稟報。正在批摺子的永帝擡起來就看見上收房正中翩然而立的少年微垂着頭,跪身向他行禮。
“草民江雲漪叩見吾皇,願吾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雲漪秉承禮節向永帝行了大禮,聲音清脆,透着微微的沙啞,聽着極爲的舒服。
“平身!”
永帝將硃筆一放,讓江雲漪起身。一雙眸子凝着翩然迎立,一身少年打扮的江雲漪,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單瞧這身姿倒是很有幾分風範。想着這少女自得封之後的所作所爲,永帝脣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笑顏。
“草民謝主隆恩!”
江雲漪先行叩謝,起身之後眼睛也只盯着自己的腳尖,絲毫沒有擡起來看看的意思。
“擡起頭,讓朕看看。”
永帝微微一笑,命江雲漪擡頭,他雖日理萬機,但對這個丫頭的事兒他還是能其它人口中得知一點點。
臨淵那孩子時不時地從雅齋那邊給他帶新奇的茶點方子回來讓御膳房的人給他做,他猶爲喜歡。
雲子澈今年送進宮的年禮就有雅齋出產的果酒和藥酒,那些果酒和藥酒都極受宮中嬪妃喜歡,連太后也忍不住誇讚。
據聞這些全是眼前這個小丫頭研製的,這些都令永帝對眼前的這個小丫頭不由上了心。
加上昨兒那首詞,那副字,更令永帝對江雲漪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他雖在寧沉玉提到江雲漪時,表現不是特別經心,然此刻見到本人,他自然要好好看看這個丫頭。
“皇上尊顏,草民不敢冒犯!”
江雲漪並未依言擡頭,而是語氣極爲恭敬回道。她雖是第一次進宮,卻也知道不管是臣子還是嬪妃都是不能直視皇帝的。
“朕即允你,自然不會怪罪。”
永帝凝江雲漪的眸光深了幾分,對江雲漪此番的恭敬還是極爲滿意的。
第一次面君能如此從容不迫,不卑不亢,一身風姿一點也不遜皇家子弟,倒令永帝極爲意外。
“草民遵旨!”
江雲漪微微擡了頭,然眉眼依舊沒有直視聖顏,卻能讓永帝能看清她的長相,自個自然也見到了皇帝的模樣。
永帝身穿明黃繡金龍的皇袍,金色的冠冕兩條明黃絲穗直直地垂在兩旁,一雙眸子此刻正直直地凝向江雲漪。
“你的字不錯,再給朕寫一副如何?”
永帝細細端祥着眼前一身男裝,風華無雙的少女,那一身緋紅色繡梅心海棠的錦袍穿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氣質襯托得極爲優雅,處處透着清貴。
若不是知道她真的出身農家,永帝會認爲這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子弟!
“草民遵命!”
江雲漪知道永帝這是在考驗她昨兒那副字是不是真的出自她之手,自然不會再違命。
早永帝開口之後,就有內侍爲江雲漪在一旁的桌案上備了筆墨紙硯。江雲漪照着永帝的要求寫了一首詩,就退到了一旁。
“你的字很見功力,是自幼習字?”
永帝見過字之後點了點,又讓江雲漪多寫了幾副,待真的確認江雲漪在書法上的造詣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回稟皇上,是!”
江雲漪恭聲答道。她知道她的字好這是騙不了人的,雖然她現在年紀確實小,但她又不能說這字是她前世就帶過來的。
那就只能讓永帝自個認爲她是個神童,就是寫了一手好字吧!
“能寫出這樣的好字,你對書法定然有所研究,就跟朕一起論論。順道跟朕說說你口中的藥膳!”
永帝笑着點頭,想起以前聽起有關江雲漪的事兒似乎只跟藥膳搭邊兒,倒從來不知她的字寫得這麼好。
江雲漪自然不會拒絕永帝的請求,而且這樣一個可以大力推廣藥膳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二人在上書房這一聊就聊到內侍來傳催說宮宴即將開始,請永帝過去主持。同時看江雲漪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
永帝看中年輕一輩,只要有才能就能得到永帝的重用。然能跟永帝聊這麼久,又能將永帝逗得這麼開心的人卻不多。
這位江公子一沒功名,二沒背景,然一身人才華,一身風姿卻一點也不遜於人,受重用絕對是早晚的事兒。
“一會子在朕旁邊加個位子,讓雲漪坐朕身邊。”
永帝瞧了瞧時辰,才知這不知不覺間,她竟然與眼前的小女子談了這麼久。
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想到江雲漪來京第二日就有人想殺她,後來傳出雲子澈未婚妻,凝霜別苑的殺人就沒斷過,就暗了眼神。
眼前的這個小女子他很滿意,又是他親封的食醫,他豈能讓人這麼欺了去!
“奴才遵旨!”
內侍聽得永帝這麼安排忙接了旨意就下去讓人安排了,臨走前忍不住多看了江雲漪好幾眼。
皇上身邊的位置以前亦只有臨淵公子能夠陪坐,連雲子澈也只能坐在下首位,便是現在最受皇看聽寧沉玉也沒能坐到皇上身邊呢。
而且皇上才與這位江公子見過一面,就如此相待,看來以後這皇上身邊的紅火要換人了。
“草民謝陛上隆恩,只是草民不過一介平民,豈能與陛下同坐。”
受到皇帝看中是好事,可若太惹眼也並非好事,而且她可是女子,這事兒寧沉玉應該有跟永帝提起。
這會子永帝突然安排她與其同坐,讓江雲漪覺得極爲不妥。
“無妨,朕允你坐,你就坐,無需害怕。走吧,現在朕帶你好好看我大周的盛世宮宴。”
永帝說着直接牽過江雲漪的手,由內侍帶頭往宮宴的方向而去。他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威嚴不可侵犯!
“是!”
江雲漪想抽開手,卻發現掙不開,只能硬着頭皮任永帝牽着她的手一路而行,隨行的內侍低眉順眼,只有大內侍內偶爾看向她的眼神帶着有友善的笑。
能被永帝牽手一路走到宮宴這種待遇估計也只有皇后和太后,可江雲漪一個剛進宮的人卻能得永帝如此青睞,實在大出人意料。
所以當永帝一路帶着江雲漪出現在宮宴現場時,自然而然成了宮宴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皇上,這位是?”
坐在上首第二個位置的太后見永帝帶了這麼一個陌生人過來,而這個陌生人風姿氣度超凡,面對大殿衆臣依然脣邊含笑,磊落大方,令太后也不由詫異。
永帝讓江雲漪直接坐到內侍安排的左首第三個位置,那個位置在以前是端木陽坐的,現在端木陽出使齊國,不想卻被內侍直接讓江雲漪坐。
自江雲漪坐下後,殿中幾百雙眼睛就會時不時地向她掃過來,此刻聽到太后這麼問,自是會豎起耳朵想聽聽永帝如何說。
“母后,這位是兒臣給你請的民間神醫,一會子讓她給你好好診診。說來她還是我大周的功臣呢。”
永帝似乎沒有察覺到殿中衆臣對江雲漪的關注,只是笑着坐到了上首,家常般跟太后聊起了江雲漪的事兒。
自然的,他答應江雲漪暫時隱瞞她女兒家的身份,跟太后介紹時則以江雲漪的弟弟江小高的大名江雲奕來回答太后。
然只是將名字和姓別給模糊了,原先給江雲漪的御封還是安在了江雲漪的身上。
“你就是皇上親封的民間藥膳師?你的這些茶點哀家很喜歡,這個果酒的味道也不錯。倒是你說的這個藥膳哀家挺好奇的!”
當年永帝御封江雲漪爲食醫,御筆親題民間藥膳師,根本沒幾人注意江雲漪是男是女,只是近年宮中雅齋的茶點因端木陽和雲子澈的原故已漸漸取代原先的宮中糕點。
而每逢年節,雲子澈和端木陽都會提前從雅齋訂購一批茶點運送回京,當作年禮送出去。
如此一來,雅齋即使沒開到京都來,其實已經成爲京都每逢年節最受歡迎的茶點。
溫逸在知道江雲漪有意將雅齋的分店開到京都,也暗中操作,至於雅齋茶點成爲京都三公子年節必送之物,自然水漲船高,大受歡迎。
只是即使如此,在京都也沒有明白什麼是藥膳,有不少精明商人覺得這茶點若能在京都開張必定能抓住商機,大賺一筆。
可惜江雲漪在專門由雲子澈等備的年禮茶點加了一些保鮮的東西進去,又經過特別的配製,即使再好的糕點師傅也做不出那個味道。
現在太后突然問起這個,倒是把這些原本傾注在江雲漪身上的目光給吸引去了不少。
他們也很想知道什麼藥膳,而那些藥膳又是怎麼做出來的!只是有那麼一些人的關注則是永帝介紹這個少年的名字,他人沒聽出是江雲漪還是江雲奕。
然他們卻聽懂了,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永帝御封的食醫!那大半月以來,他們派人到凝霜別苑殺的人是誰?
“藥膳簡單就是用藥材和食材相配伍而做成的美食。就比如這個天冬餅,它是用天冬加水煎熬取汁,加入蜂蜜,再將黑芝麻、黑豆打粉,用天冬蜂蜜水和好制餅。
其中天冬就屬於藥材類,蜂蜜、黑芝麻、黑豆都屬於食材。天冬餅的功效是補腎、固齒、烏髮,能治早衰早老之症。”
江雲漪笑着舉例桌上幾款茶點,將功用及做法說明再指明哪種是藥材,哪種是食材,如此相結合直接解釋了什麼是藥膳。
在江雲漪回答太后提問的當口,永帝已經宣佈宮宴開始,並當着百官的面賜給江雲漪一塊隨時入宮的令牌。
永帝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江雲漪在京的這段時間可以隨時進宮爲太后診治,還命人太醫院的院正在太醫院給江雲漪備了一個位置,讓她進宮期間可以以太醫的身份爲太后診病,也會直接在太醫院備案。
“哥,爲奶奶看病的不是江雲漪麼?她是誰啊?”
雲子晴見上首的江雲漪風光無限,赫然就是剛來京都不久,就已經名揚京城的少年公子。
只是那一日到他們家爲雲老夫人看診的人明明就是江雲漪,怎麼就突然變成這位江雲奕呢。
“她是雲漪的弟弟雲奕,是年前纔來京城找她姐姐的。”
雲子澈見永帝對江雲漪青睞有加,然話裡話外並沒有拆穿江雲漪的身份,就知道永帝應該是應了江雲漪所求,會讓她女扮男裝行走宮中。
此刻他當然不可能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說眼前的人其實就是江雲漪本人!
“什麼?她是江雲漪的弟弟?哥,你怎麼從來沒告訴我,虧得我還是你妹妹!”
雲子晴怎麼也沒想到江雲漪那個土包子竟然會有這麼一個俊美無儔,氣質非凡的弟弟。
“子晴,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准你對雲漪無禮。你怎麼總是不聽!”
雲子澈見雲子晴語氣中滿滿是對他沒告訴她江雲漪之事的不滿,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好在他沒把這事兒告誡家人,否則以妹妹的個性,雲漪的身份一定會被曝光。
“哥,到底我是你妹妹,還是她是你妹妹,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護着她!?”
雲子晴聽雲子澈這麼說,心中對江雲漪的恨意就噌噌地往上漲。爲什麼,爲什麼那個江雲漪一來就要搶走她的東西!
現在她好不容易能來參加宮宴,江雲漪的弟弟卻比她還要風光,竟然可以坐在最上首,還拿到了可以隨時入宮的令牌。
她可是知道雲子澈是成爲皇商之後,纔拿到令牌。這個江雲奕是什麼東西,她憑什麼剛出現就拿到宮牌!
“子晴!”
雲子澈輕斥一聲,這裡可是皇宮,不是雲家,早知道子晴這般沒規矩,他就不應該帶她進宮。
雲子晴咬了咬脣不敢再亂說話。她發覺只要一提到江雲漪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今兒可是來宮中結識權貴,選擇她心目中最滿意的夫婿,可不能因爲江雲漪的弟弟而壞了她的計劃。
……
宮宴開始沒多久後,永帝就下令讓大家各玩各的,不必拘禮,各個可以隨時走動,向熟識的人敬酒。
“你是江雲漪的弟弟?”
在很多人還在觀望的時侯,柳成端着一杯酒來到江雲漪面前細細地打量她,隨後拋出自己的疑問。
在柳成的印象中,江雲漪的弟弟應該沒有眼前之人這麼大,也沒有眼前之人這麼成熟穩重。
“是!”
江雲漪見柳成過來,微微一笑,也倒了一杯酒,回敬。她來京之事,柳成也是知道的,只是柳成下了拜貼到凝霜別苑時,被雲子澈給擋了。
“我到過你那裡,沒看見你姐。”
柳成直言,他幾次下貼到凝霜別苑都被雲子澈給擋了回來。現在眼前的少年竟然自稱是江雲漪的弟弟,實在讓他大感意外。
“京都是非多,她已經回去了。”
江雲漪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反正皇上已經知道她本人就是江雲漪,其它人知不知道她可以不管。
“雲漪,你姐沒告訴你,不要隨便什麼人夠的酒都喝麼?”
柳成還想說什麼,就被溫逸給攔住了,話頭直指,自然不是想讓江雲漪跟柳成多說話。
“溫小侯爺,你這是什麼意?她能跟別人喝酒就不能跟我喝酒麼?”
柳成聽溫逸這麼說有些氣悶。他本來還想從眼前之人口中多打聽一點江雲漪的事兒,若江雲漪還在京中,他自然要找她好好調養他的身體。
他的難言這癮到現在還沒好透,江雲漪雖每年每季都會給他開藥方,可這都治了一兩年了,只是好了一點點,根本沒法跟以前相比。
“柳公子莫急,家姐臨走前有轉告我,讓我在京的這段時間替柳公子治病。所以你不必擔心。”
江雲漪可不想在這裡讓溫逸和柳成鬧將起來,就算要鬧她也不能讓他們因爲她才鬧。
“那我就在柳家等着江公子過來爲我看診。”
柳成盯了溫逸一眼,他不是溫逸的對手,不管是從身份上,還是從實力上都不是,所以他只能忍。
“雲漪,你幹嘛理他!”
溫逸見柳成竟然敢盯着,不由微微勾起了脣角。柳家的藥材走的可全是水路,這個柳成敢得罪簡直就是找死。
“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惹麻煩啊!你現在是小侯爺天塌了有侯府給你頂着,我可什麼都不是,而且我還想靠他給我做下宣傳呢。”
江雲漪給柳成治療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實話說她已經有辦法根治柳成的病,但爲了不讓柳成因病好而找她的茬兒,她就在一些方子裡動了手腳,讓他時好時壞,直至現在都沒有根治。
“我過來是想請你有機會也到侯府一趟,給我家老頭看看。他近日精神頭不是很好,連宮宴都沒有出席。”
溫逸討了個沒趣,就找了個話頭要江雲漪去侯府給他家老頭看看。他家老頭主意多,指不定就有辦法讓江雲漪進他家的門呢。
當然老頭的身子越來越不爽快也是真的,剛好江雲漪在給老頭看病的時侯,也可以跟他的家人多培養一下感情。
“出宮後,我一定找機會到侯府親自給老侯爺看診。”
這大半月來江雲漪只是行走京都,結識各類人等,並沒有以藥膳師的身份給人治過病。
這一次由皇帝開口,那她的食醫身份也就得到了證實,接下來在京都的這段日子她定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她的藥膳傳揚出去!
“一言爲定!”
溫逸得到想要的答案,敬了江雲漪一杯酒後就走開了。宮宴之中人多嘴雜,有什麼話待江雲漪出宮後他們可以慢慢聊。
“江公子,我能敬你一杯麼?”
冰荷郡主見江雲漪身邊繞的人沒有那麼多後就帶着幾個要好的姐妹過來給江雲漪的敬酒。
“冰荷郡主客氣了,我先乾爲敬!”
江雲漪舉杯一飲而盡,跟着冰荷郡主一起過來的幾名官家小姐見江雲漪如此爽快,也紛紛向她敬酒,不少女子給江雲漪敬酒時都粉面含春,時不時地偷窺江雲漪一下。
她們只覺得江雲漪人長得俊美,性子爽朗,看着一點都不比京都三公子遜色幾分。
方纔見聖上對她如此倚重,內心裡自然就有了別的想法。她們自幼受家族禮教薰陶,最直接的教育就是將來找一個可以幫得上家族的人。
江雲漪現在雖無功名在身,但若她能治好太后的病,以她的才華必定很快就能成爲京都新貴。
若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那自然是極好的!
“你們這是幹什麼啊,我們的冰荷郡主看上的人你們也敢獻殷勤,不想要命啦。”
冰舞郡主見夏冰荷帶過來的人一個個見到江雲漪就像蜜蜂見到花兒似的,全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走過來毫不客氣的批了她們一通。
那幾個對江雲漪打着小九九的小姐們一聽冰舞郡主這麼說哪裡敢應聲,在京都裡誰不知道冰舞郡主不好惹。
“冰舞你胡說什麼呢,我不過是欣賞江公子的才華,特別過來敬杯酒,並沒有別的意思。”
夏冰荷聽冰舞郡主這麼說不由紅了臉,偷了偷窺了江雲漪好幾眼,見江雲漪完全一副沒聽見的樣子心裡暗暗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我不過是說出了你的心裡話而已。放心,我不是過來跟你搶她的,我只是過來問問剛纔她跟溫小侯說了什麼!”
冰舞郡主輕哧一聲,拿過江雲漪案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問江雲漪跟溫逸有什麼約定。
夏冰荷微微咬了咬牙,沒有說話。鳳冰舞確實說中了她的心事,只是她怕江雲漪不同意她,所以纔想着讓兩個人先熟悉熟悉,不想鳳冰舞偏偏要說破。
“溫小侯爺只是讓我給老侯爺看診。”
江雲漪見冰舞郡主這麼問,並沒有隱瞞溫逸找她的目的。這個冰舞郡主在她進京的頭一在就差點跟她槓上了,她自然會對她特別上心。
只是讓她比較奇怪的是,雲子澈給她的那份暗殺名單裡竟然沒有誠王府的人。
雖然先前是誠王府的顧永德暗殺她在先,但接下來的幾組殺手裡竟然沒有一組是誠王府的人還是讓她比較意外的。
“我聽人家說你那個妹妹跟溫小侯很熟,她現在在哪?”
冰舞郡主瞧江雲漪識趣,就直接問起了她跟溫逸的關係。溫逸是她鳳冰舞的,誰要敢跟她搶,她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若不是顧永德那個蠢材派個人都殺不了江雲漪,還驚動了雲子澈和溫逸,她哪裡會讓江雲漪活到現在。
眼前這個人竟然是江雲漪的弟弟,那她一定知道江雲漪現在在哪裡。只要找到了江雲漪的藏身之處,她還怕殺不了她麼!
“家姐已經離京回家,冰舞郡主有什麼話,雲奕可以代爲轉達。”
江雲漪給冰舞郡主的回答與柳成並無二致。冰舞郡主問她的下落明顯的不安好心,她又怎麼可能如實以告。
方纔皇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公開她的食醫就是想警告某些還想對她不利的人,若是冰舞郡主再不收斂,估計誠王府就會跟着遭殃了。
誠王府跟她的仇怨可不止一點兩點,單單顧永德現在還好好地活在誠王府,以及冰舞郡主與她初見就跟她結仇,她就不可能跟誠王府的人成爲朋友。
“好,那你就替本郡主好好轉告她,讓她緊緊她的皮,因爲本郡主定會找機會到安雲去好好收拾她!”
冰舞郡主格格地笑出聲來,好似已經看到江雲漪被她打得皮開肉綻,哭着求着跟她求饒的慘樣。
“我定然相告!”
江雲漪勾脣一笑,特意畫過妝的眼睛脈脈含情,對着正得意的冰舞郡主微微點了點頭。
“他們都說江公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能說鬼話,看來說得一點都不錯呢。哦呵呵。”
冰舞郡主笑得越發囂張,端起酒杯燦然一笑,飲盡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對這個江雲漪的弟弟她可沒打算動手,父王剛纔可是叮囑她要好好跟她相處呢。
江雲漪在冰舞郡主走後就漸漸冷了下來。鳳冰舞是毫不掩飾對她的殺意,她決不能坐以待斃。
“江公子,敬陽王妃有請!”
一名小太監匆匆過來指着親王席正與一羣貴妃說笑的敬陽王妃,讓江雲漪趕緊過去一趟。
“有勞!”
江雲漪抿了抿脣,就隨同小太監一起往敬陽王府的坐席走過去。這幾日她有關注敬陽王府的事兒,此刻東宮思想見她不知會出什麼花招兒。
“早就聽聞江公子一表人才,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東宮思上下打量了江雲漪,脣邊含着最高貴端莊的笑,對她一副滿意至極的樣子。
她其實是想看看端木臨淵看上的人會長成什麼模樣,此刻見到江雲漪的這個弟弟竟有這般風姿,她也能想象得到江雲漪本人長相也一定不凡。
“多謝王妃誇讚,雲奕受寵若驚。”
江雲漪以禮相謝,對於端木陽的這個母妃,她暫時沒有研究。但從端木陽的支言片語中,她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母親。
現在初見東宮思,她覺得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有這樣美麗的母妃也難怪端木陽會長得那般妖孽。
只是看着東宮思,江雲漪就很難喜歡上她,除了端木陽的原故外,她總覺得面前這個對前一刻還在對你笑的女人,後一刻就可能讓你生不如死。
“江公子太謙虛了。剛纔聽皇上說江公子是食醫,本王妃對這個不大懂。不過你即是皇上親封,那必是有真本事的。本王妃近日身體有些不適,想請江公子也給本王妃開了些藥膳方子。不知可否?”
東宮思如蔥般的玉手捻起一塊桂花糕輕輕地咬了一口,瀲灩紅脣如最誘人的蜜桃一般引人暇思,一雙狹長的美眸緊緊凝着江雲漪,笑容如花般迷人。
“很樂意爲王妃效勞!”
江雲漪微垂下眉眼,對這個前一瞬端莊猶如女神,生一瞬即可妖媚如花妖般的王妃有些不敢恭維。
看着這樣的東宮思,江雲漪忍不住又想起了端木陽。那個如妖般魅惑的男子,即使是不言不語也能爲一道讓人移不開的風景。
不知道端木陽現在在齊國怎麼樣了,能不能趕在她離開前回來?江雲漪想至此,不由微微咬了咬脣。
那個死妖孽,若不能趕在她離開前回來,她一定不會再理他!現在她身邊可是圍繞着一羣人,恨不能把她給吃了。
他倒好,說出使齊國就出使齊國了,讓她一個人面對這麼多。
“那本王妃就等着江公子好好爲我診病了。”
東宮思見江雲漪接下她的話,笑容越發光彩奪目,令得她旁邊的女眷全數黯然失色。
“一定!”
江雲漪也很想想看東宮思派人殺不她,此刻約她去敬陽王府又會使出什麼花招。
宮宴一直到亥時初刻才結束。臨走前雲子澈、溫逸、寧沉玉都邀她同行,江雲漪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上了只與他們幾人一起走到宮門,就上了青杏和銀杏爲她準備的馬車。
她並沒有發現不遠處敬陽王府的馬車正往她這邊望過來,東宮思的脣邊綻開如花般的笑,隨即命人放下了車簾。
“城封,那丫頭就是江雲漪麼?我怎麼就沒發現她竟然是個女子?”
東宮思輕靠着文城封的肩,任文城封將她半擁在懷裡,對於文城封的話有些不大相信。
“我是不會看錯的,即使她妝畫得很巧妙,表現得也像個男子。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她一定是個女人。”
文城封把玩着東宮思晶瑩的玉手,面無表情的臉上只有眼睛裡全是柔情蜜意。
“這麼說來,她就是江雲漪本人了?”
東宮思輕然一笑,想着江雲漪竟然敢女扮男裝參加宮宴,這不是自尋死路麼。方纔又答應她要來敬陽王府,呵呵,那她就不需要費什麼心思動她,只要她一進敬陽王府,她就有辦法讓她有來無回!
端木陽啊端木陽,要是你回來之後知道我親自殺了你最愛的女人,那你還會活得這般自在麼?
東宮思只要一想到能讓端木陽痛苦,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也不願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