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簽了吧,簽了這銀子就是你的!”
江雲漪眸光溫柔,語氣裡充滿了誘惑,她當先在那張文書上按下了手印,簽下了名,就等着楊大妞動手照做。
“媳婦,不!不能籤!如果爹知道一定會打死我,就算不打死我,也會讓我休了你的。快!快把銀子還給雲漪……”
江大志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他家媳婦在家裡怎麼鬧他都由着她,可這可是大事,他可不能再由着她。
這事鬧將出去不僅他家沒臉,江家本家更沒臉,到時老爹必定大怒,休妻絕對免不了!
“休!?”
楊大妞猛然回神,剛想聽江大志的話把銀子還回去,江雲漪卻笑了,
“二嬸可要想清楚喲,不籤這銀子我可是要還給我舅舅的,到時侯你可別再來找我要錢,因爲就算我有錢也不會給你半分,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江雲漪沒料到在利益面前楊大妞竟然還會猶豫,不由加了把火。
如此好機會,可遇不可求,她當然要好好把握,至於楊大妞收了錢會不會被休,她纔不管呢。
楊大妞自取滅亡,她爲什麼要攔着?
“媳婦不能啊!”
江大志看自家媳婦有所意動,再次勸道。他媳婦兒若是簽了,他不但沒臉見他爹,也沒臉跟老四交待。
小時侯就他跟老四最親,若不是因爲娶了這麼個媳婦兒,他也不會這麼多年只敢偷偷對老四家好。
這文書若是簽了,他跟老四的兄弟情也斷送了啊!
“看來二嬸是不想要了,那把銀子給我吧。”
江雲漪微微皺了下眉,決定以退爲進,她就不信以楊大妞的本性會捨得把到手的銀子還回來。
“不!銀子是我的!籤!我籤!”
楊大妞內心極爲掙扎,然一想到她若不籤,這銀子就會從她手裡飛走,哪裡肯依,奪過江雲漪手上的筆正想在那張紙上打個叉。
區區農家婦哪裡識得字,能認識筆就不錯了,一般情況下籤文書都是打個叉,或按個手印就了事了。
“媳婦你瘋了麼?這可是斷絕書啊!”
江大志不想自家媳婦爲了二十兩銀子真的就想與老四房恩斷義絕,心中那個急啊。
一把奪過那支筆,江大志堅決不讓自家媳婦簽字,自家媳婦被銀錢迷了心竅,他可還是清醒的。
“我、我……”
楊大妞筆被搶走,一時又猶豫了起來。她不怕跟四房斷絕關係,就怕簽了以後,公公找她算帳,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除了窯子,她最怕的就是公公了!
“二嬸!”
江雲漪沒想到籤個字竟然這麼麻煩,一時有些不耐煩,就怕夜長夢多,這字就籤不成了。
這聲二嬸意在提醒楊大妞儘早做出選擇,是要銀子還是簽字讓她看着辦。
“把印子給我,我籤!”
楊大妞咬咬牙,想着現在籤她馬上就有二十兩銀子,要是不籤她可是半分銀子的都沒有。
“籤什麼?你個敗德的媳婦兒,竟然敢鼓動我兒子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
正當楊大妞剛要按下手印子的功夫,江傳一的聲音從人羣后方傳了過來,帶着難以壓抑的怒火。
“公、公公!”
楊大妞手一抖不但印子掉了,連銀子都掉地上了,剛想撿銀子,卻發現江雲漪已經先她一步把銀子拾到手中,一時又氣又恨,想搶又不敢搶。
江雲漪輕嘆人算不如天算,撿到銀子後直接交給了出來的方掌櫃。
這個江傳一來得可真不是時侯,他若再晚來那麼一小會他們家跟二房就可以完全斬斷關係了。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爹!您、您怎麼來了?”
江大志一看自家老爹來了,也是嚇了好大一跳。這媳婦兒乾的蠢事兒,爹爹怕是知道了,這可怎麼辦喲。
“我不來?我不來你是不是任這個敗德的媳婦兒簽了這個勞什子斷絕書!?你還有臉問?你還有臉叫我爹!?你這個逆子!看我不打死你!還不給我跪下!”
江傳一聽此不由怒火沖天,大罵着江大志不孝,拐着柺杖當場就給了江大志幾棍子,氣得滿臉通紅。
江大志不敢躲任那棍子打在了身上,人也跪下來了任江傳一打到消了些火氣纔敢開口。
“爹,爹,兒子知道錯了,您彆氣壞了身子。”
江大志見江傳一氣得臉紅脖子粗,拿着棍子打他打到全身都在發抖,仍舊怒氣未消,趕忙急聲叫道。
前兒個老爹被老三家和母親的事兒氣得差點沒把老三給打死,如今他媳婦兒又惹出這麼個事兒,他老人家若再生大氣,這身體哪裡受得住啊。
江大志心中愧疚萬分,自認失了孝道才讓老爹這麼大年紀還爲他操心,不由對自家媳婦兒也生出了幾分惱意。
“公、公公,媳婦兒,媳婦兒知道錯了!”
楊大妞見江傳一動了真怒,心裡一慌,也跟着跪了下去。
她們這些做媳婦的平常如何鬧騰,也是不敢得罪自家公公的,畢竟是一家之主,便是現在分了家,這老江家還是公公說了算。
何況自家男人都被打成那樣了,她若再不知好歹,難道真想被休了回孃家麼?
“還不快帶着你這敗德的媳婦兒給我滾到祠堂乖乖跪着去,造孽啊造孽啊,我老江家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真是氣死我了,滾!給我馬上滾!”
江傳一氣得恨不能打死這個不孝子,又暗怪這個老二真真是太不中用了,這種事兒也任由一個娘們兒胡來。
真是氣死他了!一個個都不讓他省心!明知道今兒老四媳婦的孃家來了人,還敢給他這麼鬧,不是存心要丟他的臉麼!?
江二夫婦見江傳一還在氣頭上,不敢再觸黴頭,趕忙連滾帶爬地相互扶着走了。
“這位想必就是老四媳婦她哥吧,我是劉氏允孃的公公,姓江!今兒真是讓她大哥見笑了,都是我江傳一孝子無方啊!”
江傳一看礙事的人走了,先撫平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纔對着方掌櫃打起笑臉,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又對方纔的事兒表示了歉意。
他早知道方掌櫃來了豐澤屯,也知道方掌櫃是老四媳婦的兄長,他在家裡思來想去,思索着要以什麼樣的方式來見見。
沒想到老二一家竟然給他惹出這麼大事兒,他要如此跟人家交待?希望方掌櫃不會太將此事放在心上吧。
江雲漪在旁邊看着,默然無言,暗道薑還是老的辣,這江傳一還是蠻有兩下子的。
一通打一通罵,再來一句教子無方,又有誰敢再說什麼呢?這畢竟是他們老江家的家事!別人想管也是管不着的。
她跟江傳一接觸的不多,但從幾件事中倒看得出,她的那些嬸嬸們不管平時裡多囂張多跋扈,對江傳一卻不敢有絲毫不敬。
可是她就是搞不懂,他們家哪裡惹江傳一不順眼,爲何他對其它的子孫都還算和顏悅色,偏偏對他們三姐弟各種不待見?
“江老有禮,我是允孃的同母異父的哥哥,敝人姓方!目前在安雲百草堂當大掌櫃,多數人都稱我一聲方掌櫃。至於方纔的事,是江老的家事,我不便多問,只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
方掌櫃對江傳一的表現倒還比較滿意,雖然聽江家姐弟說江傳一對他們姐弟的死活一向不怎麼過問,但至少表面功夫他做的要比他那些兒子兒媳好太多。
因而在江傳一面前,方掌櫃自是和顏悅色很多,至少沒有再如方纔對待江二夫婦那樣不理不踩,甚至出言譏諷。
雖然剛纔那場戲精彩得令人叫好,可惜江傳一橫插一槓子,江雲漪沒能如願!讓他看不到更精彩的後續部分,實在讓人深表遺憾。
“原來是方掌櫃,我早聽過您的大名,是我老江家怠慢了貴客!我在此先行賠罪了!”
江傳一聽方掌櫃介紹說是老四媳婦同母異父的哥哥,方打消了對劉氏與方掌櫃是兄妹卻不同姓的疑慮。
對於方掌櫃沒叫他一聲叔伯,反稱呼他爲江老也沒表現出不滿,相反他還極爲客套。
畢竟今兒是他們老江家理虧在先,人家不跟他計較,他哪能在這點小事上再讓人看輕了去?
當然江傳一併不知道,這是江雲漪等人早就安排好的戲本。演戲嘛,一些細節也是要注意的!
至於方掌櫃對江傳一的稱謂,二人也是提前討論過的。
江雲漪覺得方掌櫃若真叫江傳一一聲叔伯,恐怕江傳一以後會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商議後,決定還是稱呼一聲江老,也不算沒禮貌。
這樣的稱呼她相信江傳一也找不到可挑毛病的地方!
“江老客氣了,想我方某人尋妹多年,不想尋到了,她卻已不在人世,僅留下這三個苦命的孩子。方某實在無言面對我那過逝的雙親,也對不起我那早走的妹子!
至於方纔的事,我也說了是江老的家事,我不便多問,只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足已!”
方掌櫃面露悲傷之色,語氣滿滿全是見不到親生妹子的遺憾,對於江傳一一再對剛纔的事表示歉意,他以同樣的話蓋過去。
心道,好戲看不着了,他心有所憾,江傳一老提起不是想勾起他的不滿麼?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老四媳婦是個賢惠的,是我家老四沒福份與她白頭,也是我老江家沒照顧好她。我老江家有愧啊!”
江傳一見方掌櫃一臉的悲色不似作假,想着劉氏在世時不管是對他們二老還是對老四都是照顧有加,心中微微有些愧意。
當然對於方掌櫃一再表示對剛纔的事不便過問,他是很滿意的!心想着,方掌櫃這個還是很好說話的。
人家都不提了,他若再提,不是自己找虐?
“江老不必怪責,所謂人各有命,想必那也是我那苦命妹子的命吧。不提了,都來了好會子了,我想去祭拜一下我妹子,到時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方掌櫃對江傳一還是有印象的,那一晚在豐澤宗祠江傳一也在場。那時江傳一可沒現在這麼鎮定,沒想到此刻倒鎮定了不少。
只是時侯不早,他也必須趕快回去,要是讓公子爺等急了,他可吃罪不起。
“舅舅,祭品我已經讓小小他們準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江雲漪將方掌櫃和江傳一的你來我往看在眼裡,心中冷笑,此刻聽方掌櫃將話題轉至此處,方接過話頭。
擡眼看了下天色,知道方掌櫃能陪她來一趟豐澤屯實屬不易,這最後一場戲陪演完,他估計要回去了。
正說着,江小小與江小高已經提了該有的祭品出來了,甜甜地喚了聲爺爺和舅舅便一人拉住方掌櫃的一隻手撒着嬌兒。
“好,乖孩子,我們看你娘去!”
方掌櫃看到兩孩子不由露出笑容,顯得特別的親切,看得還在一旁看熱鬧的村民們皆露出羨慕的神情。
面上和眼裡都寫着,江四家的三孩子以後真的是有福了,看看這方掌櫃多疼愛這三孩子啊。
“爺爺,我們要帶舅舅去祭拜孃親,您要一起麼?”
江雲漪看着江傳一微微一笑,面容恬淡,人家給你三分笑,你也不能板着臉不是?
其實在江雲漪心裡,對於這個便宜爺爺是很不喜的,但她無法代表江家人跟他翻臉。
何況江傳一這個人的秉性她還沒摸透,如果貿然出手,吃虧的一定是她!這個險她可不能冒,如果可以的話,她會暫時跟江傳一和平相處。
當然,前提是江傳一不會來對付她,找他們家麻煩!
“我也好久沒去看老四媳婦了,就一起吧。”
江傳一笑着回,今兒他來就是要跟方掌櫃熟悉熟悉的,有這樣一個機會他豈能放過?
江雲漪姐弟當然不可能阻止江傳一去祭拜自己的兒媳婦,何況這也是他們排好的劇本之一。
一路上江傳一總會變着法兒跟方掌櫃套近乎,然方掌櫃總有法子把話題引到江母身上。
一會問問江母嫁過來後生活怎麼樣啊,平時都做些什麼啊,是不是和以前一樣特愛吃玉米棒子啊等等一系列生活瑣事。
這些話經常問得江傳一忐忑不安,有口難言。因爲他自劉氏嫁給老四後就沒給過好臉色看,哪知道那麼多關於劉氏的私事啊。
原本他就對老四娶一個身份不明的外鄉女人很不滿,連帶着對老四的幾個孩子也遷怒在內。
現在好了,方掌櫃問十句,他連一句都沒答上來。偏偏離劉氏的墳地還有些遠。
江傳一心中暗惱,來之前怎麼就沒多做一些功課,現在被問倒了,可如何是好?
“江老,看來你對我這妹子不怎麼好啊,否則怎麼一問三不知?你再看看這三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該不會你們老江家欺負我妹子沒有孃家人刻意虐待她吧?”
方掌櫃原本笑笑的臉一瞬間就冷了下來,語氣很是不善。
他想起他那個失散的妹子,也如劉氏這般不招夫家待見,數九寒天還穿着一件薄裳在結冰的河邊洗衣,一雙手被凍得快不成人樣了。
他還記得他找到她時,她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滿身都是傷,分明就是被人生生給虐待死的!
這一路上他左打聽右試探,早看出劉氏在江家想必也不好過,指不定和她那個妹子一樣也是被虐致死的。
由感而發,親身經歷,親生妹子被虐的一幕幕似又一次浮現在腦中,豈能不讓他惱怒?
方纔他給江傳一幾分顏面,完全是看在江雲漪的面上,沒想到這個江傳一竟然也是個苛待兒媳婦的人。
方掌櫃對這樣的人是恨到骨子裡的,因而語氣裡的嘲諷和恨意便自然而然地透了出來。
“怎麼會?怎麼會呢!像允娘這樣好媳婦兒,我疼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對她不好呢。”
江傳一面皮漲紅,連忙辯解。他沒虐待過劉氏,可是他媳婦和他兒媳婦可沒少虐待她。
當初沒分家前,他媳婦和兒媳婦什麼髒活累活都是扔給劉氏一個人幹,要是沒做好,他媳婦總是非打即罵。
這些他都看在眼裡,可從來卻完全當作不知道!現在猛然被方掌櫃這麼一問,江傳一忍不住心跳加快。
“是嘛?江老可敢對天起誓說你們老江家從來沒有對不起我妹子?也罷!如今她人不在了,我也不願再計較,但我要提醒江老一句,我妹子是不在了,可我還在!
這三個孩子我雖然不能帶回去照顧,但我會經常來探望他們,如果讓我看到一些不該看的,那就莫怪方某不客氣!
這些補品是我買來送給江老補身的,您收着。至於上山祭拜我妹子的事,由三個孩子陪着就成,您請回吧!”
方掌櫃聽此,突然就翻了臉,語氣哆哆逼人,絲毫不顧及江傳一的顏面,話說完讓人將買好的補品塞給江傳一,直接帶着江雲漪姐弟就往江母的墳地走,連頭也沒回。
江雲漪姐弟並非不爲所動,他們三輪流在方掌櫃面前說江傳一的好話,江傳一聽耳裡,心中寬慰,可是方掌櫃就是不信,硬帶着三個孩子走了,理也不理江傳一。
直至他們走出很遠,江雲漪特意回頭看,還能看到江傳一提着補品傻愣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江雲漪不由腳步微頓,想像着江傳一此刻的表情必定難看至極,一副想發怒又怕徹底得罪方掌櫃而不敢發怒的樣子。
想必那表情一定又有趣又好玩,可惜不能親眼看到!
當然,若能因爲方掌櫃這一席話,讓江傳一投鼠忌器不敢再對他們姐弟使什麼壞,一定可以讓她省去不少麻煩。
如此也可以讓那羣不要臉的收斂些!
站了一小會,江雲漪便不再理會,追方掌櫃他們去了。管他江傳一現在是什麼心情,總之她的心情很好就是!
不過方掌櫃剛纔那通脾氣真是大啊,連他們三姐弟都嚇了一跳,就更別提原本就很心虛的江傳一了。
小跑了一小段路,才追上方掌櫃幾人,一行人便一路而行,約走了半盞茶的時間纔到地方。
“方掌櫃剛纔脾氣可不是蓋的啊!”
到地方後,江雲漪笑諧,覺得剛纔江傳一被方掌櫃罵得狗血噴頭的樣子實在是異樣的解氣。
“是啊,舅舅好厲害,我從來沒看到爺爺被人罵過呢。”
江小小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她長這麼大還第一次看到爺爺被罵呢,看得她心驚膽顫的。
“姐,爺爺會不會被氣到吐血啊!”
江小高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罵他爺爺,在他心裡爺爺一向是嚴肅的,威嚴的,無人敢冒犯的。
沒想到今兒個親眼見識到爺爺被罵得擡不起頭來,看着那樣的爺爺,江小高幼小的心靈受到極大的衝擊。
他是真的擔心江傳一會被氣到吐血,到時他們家又要有理說不清了!
“那也是他自找的!”
江雲漪輕哧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兒,暗道,罵他的人又不是他們,怕什麼?何況也不是他們讓他來的啊,他自己來找罵,怪得了誰!
兩孩子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大姐自從醒來後,對那些人的態度完全兩個樣,看到他們就會不自覺地張牙舞爪,恨不得把他們吞吃入腹。
他們若再亂說話,指不定姐姐又要生氣了呢!
“孩子,別怕!以後他若敢欺負你們,你們儘管來百草堂找我,我一定給你們做主。”
方掌櫃看兩個孩子因他罵江傳一的事擔憂成這樣,忍不住插言。他可沒後悔罵江傳一一頓,那種人就是該罵!
可他也不能圖一時之快,而牽連江雲漪姐弟,當即便做出了承諾。
當然,他也是真心喜歡這兩孩子!很想幫幫他們,讓他們感受到家和親人的溫暖。
兩孩子聽此,重重地點了點頭,笑容燦爛。
“方掌櫃,今兒多謝您了,還要麻煩您大老遠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江雲漪見此,微微一笑,一邊給江母上香,放祭品,燒紙錢,一邊親身謝過方掌櫃。
今兒個,方掌櫃確實幫了她的大忙。因爲她請方掌櫃來,其實是爲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做鋪墊而已。
至於幫忙整治她的那些親戚,不過是順道!
“江姑娘客氣了,時侯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方掌櫃也上前爲江母上了一柱香,邊上香邊跟江雲漪道別。今兒在豐澤屯耽擱得有些久了,他必須趕快回去才成。
江雲漪點了點頭,幫小小和高子點了香,幾人在江母墳前磕了幾個響頭,才提着東西離開。
一行幾人拜祭完回到了江家小院後,那些一直圍在江家小院看熱鬧的村民們早早就散了。
方掌櫃等人稍作休整,過來與江雲漪姐弟道別。
兩孩子依依不捨地拉着方掌櫃的手不讓走,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們真的好想有一個像方掌櫃這樣的舅舅。
“乖孩子,以後有機會我會常來看你們的,或者你們再到市集時,也可以來百草堂找我。乖!”
方掌櫃也捨不得這兩個可愛的孩子,一番話別,才勸住了他們。
兩個孩子得了保證,總算不再糾纏。
“我送送您!”
江雲漪看在眼裡,命兩孩子去燒水,自己送方掌櫃出了院門。暗憂這兩孩子如此渴望親情,也不知是好是壞。
一路送方掌櫃到村口,兩人又是一番話別。
“明日便是七日之約,江姑娘可別忘了!”
方掌櫃上了馬車後,特意提醒了一番。
公子爺爲與她一會,可是親自從浣州趕過來的,要是這小女子明日被什麼事給拌住了,那他要如何交待?
總不能讓公子爺來親自來江家小院吧?要真如此,他這個安雲百草堂的大掌櫃也不用當了!
方掌櫃沒想到他的擔心竟一語成讖,江雲漪還真出了事兒。
“方掌櫃放心,明日我一定到!”
江雲漪笑着回,她怎麼可能不到?她的紫芝可還在百草堂呢。她若不到,難不成打算白送啊?
方掌櫃聽此總算放下半顆心,讓江雲漪莫再送了,才放下馬車簾子,思慮着回去後如何跟公子爺稟報來豐澤屯後發生的一切事情。
兩車伕對着江雲漪點了點頭,方駕車而去。他們也要好好想想回去後如何跟公子爺稟報看到的一切。
目送他們離開後,江雲漪也回家開始洗漱休息,爲明日之約作一番準備。
第二日,江雲漪一早忙完,讓兩孩子在家做功課,然後就自己安排一天的時間。
她則搭着孫大壯的牛車前往百草堂赴這等了七日的約!
方掌櫃想的周到,昨兒個給小小和高子買見面禮,也特地給她買了一套新衣,說是爲了明日之約特別爲她買的。
江雲漪並沒有推辭,今兒個也特地穿上了這套新衣,還給自己細細裝扮了一番,到達鎮上後,還特別轉進胭脂鋪請專人爲她畫了妝。
裝點好自己也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
赴約的地點並不在百草堂,這是江雲漪趕到百草堂時,姚掌事特別轉告她的。
地點改在匯賓樓獨門雅院流雲澗,方掌櫃訂好地方後,人就等在那裡了,讓江雲漪人到了之後報上姓名,屆時自會有人引她進去。
江雲漪有些納悶,但想想百草堂也確實不適合談事,倒是匯賓樓有專門供人談事的獨戶院子很受一些人比較講究私密性的客人青睞。
方掌櫃安排還是很周到的,竟然早早就派了一頂轎子等着她。既然這樣,江雲漪也只好接受安排,上了轎。
第一次坐轎子,江雲漪可比坐馬車好奇心大些。
這是一個四人擡的軟轎,裡面鋪設得很舒適,隨着轎起,坐在裡頭的人也會跟着一搖一晃,但這種搖晃不同於坐馬車時的顛簸,這搖晃起來還是挺舒服的。
江雲漪坐着好玩,忍不住掀開轎窗上的簾子,往街上望,大街上熙熙攘攘,異常熱鬧。
脣角向上揚起,眸子就亮了起來,然她的這份欣喜與驚奇並沒有持續太久。一聲馬嘶響起,她坐的轎子開始左右搖晃起來,而且越搖越厲害。
“怎麼回事!?噝!”
江雲漪方叫出聲,轎子便不受控地翻了,她整個人因慣性直接從轎中摔了出來,興許衝擊太大,她被摔出了好遠。
安雲集的街面都是用青石鋪就,這一摔可不是鬧着玩的,江雲漪被摔得皺起了眉,只覺全身發麻,想動也沒力氣,頭暈得很,手腕好像也扭傷了,一時疼得緊,忍不住就叫了出來,可是她的聲音細弱,也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此刻江雲漪的眼角瞥到一襲華麗的重錦飄揚,一個年輕的男人正控着一匹還在掙扎不斷的青驄馬,她很想爬起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可實在太疼了,她根本動也動不了。
這個時侯大街上已經亂成了一團,擡江雲漪的幾個轎伕見僱主摔出轎後就沒動一下,以爲出了什麼事兒,心頭一慌,嚇得不輕,也不顧到底是誰的錯,竟然扔下轎子就跑了。
這時騎馬肇事的年輕男子終於控制住了坐騎,男子見撞到了人,也顧不得紗帽在控馬時落下了來,利落地從馬上跳了下來。
男子不過弱冠之年,衣着富貴,面容絕豔,魅色傾城,從馬上一越而下的身姿處處透露着一股子的風流富貴勁兒,看得驚慌失措的衆人一時失了神。
目眩神迷間也不忘讚一聲,好一個風流俊秀,邪魅入骨的少年郎!
此時陽光落在男子身上,彷彿爲他度了一層金光,他踏着金光而來,尤如天神一般讓人不敢逼視。
“屬下來遲,害公子受驚,請公子恕罪!”
男子方靠近江雲漪,後頭又有數人策馬而來,看見大街上亂成一團,男子的坐騎已經臥倒在地,蹬腿掙扎,心中大驚,皆快速從馬背上跳下來,跪身請罪,語氣恭敬。
“將人送到醫館,好好診治!她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她!”
男子見手下趕到,把人交給手下人處理,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紗帽重新將那絕世容顏掩在紗帽之下,翻身上了另一匹馬,面色沉沉,
“查查這馬怎麼回事,查到後即刻來報!”
先前男子所騎的那馬自他下馬後便橫倒在地,四蹄亂蹬,此刻更是馬眼翻白,口吐白沫,怕是活不成了。
“屬下失職,一定給公子一個交待!”
數名勁裝男子,齊聲告罪,大街上頓時有風聲鶴唳之感,那些原本被少年的絕世容顏所迷的人們此刻方一鬨而散,生怕被誤會成害這美少年的兇手。
男子沒有說話,冷喝一聲,就想駕馬而去,然一道憤怒的聲音卻止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撞了人,就想走,你是什麼道理!”
江雲漪被摔得全身都快散架了,她不僅覺得腕臂疼得厲害,額頭上的傷也一抽一抽地疼。
可這哪及得上她莫名奇妙被摔出轎子的憤怒!這個人害她摔傷,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就想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他們會幫我處理好,不會白白讓你摔的!”
男子以爲江雲漪是怕他不做出賠償,纔會如此憤怒,坐在馬上連動也不動,只是微昂頭遠望前方。
“開什麼玩笑!那些難道不是應該的麼?再說,你撞到人了,連對不起都不會說,只會讓手下幫你處理,道歉這種事,也是可以讓人代勞的麼?”
江雲漪聽此話,不由怒極。這什麼人啊這!賠償本就理所應當好不好?她憤恨的是這個人的態度。
“放肆!你怎麼可以對公子無禮!”
未等男子有所迴應,正想幫江雲漪處理傷情的青衣人,及跟隨男子而來的那羣勁裝大漢齊聲大喝。
聲音響徹大街,害得那些擺攤的小販,也不敢久留,早早收了攤走了人,行人更在事發時遠遠地繞道走開。
一時江雲漪所在的這處大街竟除了她及這男子所帶的人外,再無其它閒雜人等!
“怎麼?我說的不對麼?他又不是沒有手沒有腳,需要你們來幫他處理。”
江雲漪絲毫不懼這些人的眼神,他們氣勢強,她的也不弱。她死死地盯着馬上那個帶着紗帽的男子不放,眼神憤怒。
簡直無法無天了!撞到了人不道歉,居然還敢這麼對她吼,太囂張了!她江雲漪前世今生就沒這麼被人欺負過。
“你想如何?”
男子聽此,方轉頭看向江雲漪,少女潔白的額頭被劃傷了,此刻正滲着血,然她眸光清洌,奕奕生輝,在陽光下竟有着別樣的風華,令人怎麼也移不開眼睛。
“下來!道歉!”
江雲漪咬着脣,抵抗着腕臂上嘶裂的痛,任額頭的血滲開流下也不以理會,她的語氣鏗鏘,似有錚然之音。
這一刻少女氣勢凜然而不可輕犯!
“大膽!”
勁裝大漢們又是一聲大喝,對於江雲漪竟敢對他們公子如此無禮的行爲極爲不滿,看向江雲漪的眸光恨不能吃了她!
這些人雖驚訝於少女的凜然風姿,但受過極專業訓練的他們,又豈會被一個小女子的氣勢所懾。
何況他們十幾人難道還怕一個受了傷的小女子?傳出來豈不是被人笑話死!
江雲漪卻不爲所動,仍舊死死盯着馬上的男子。她纔不管這男子是什麼人,總之撞了她,就要道歉!
“真是個倔丫頭!”
男子似輕笑了一聲,隨即跳下馬來,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眸光清洌的小女子。她明明受了傷,疼得臉都白了,怎地不哭不鬧,只想着讓他致歉呢。
“要你管!還不道歉!?”
江雲漪皺了皺鼻子,很不滿看向男子。她是讓他下來道歉的,可不讓他下來訓她的。
“宴峰,先給她看看傷!”
男子這一次真的笑了,雖然沒人看得見他的笑容,但所有的人都能感覺他笑了,似乎心情還挺愉快。
“公子!”
那名叫宴峰的青衣人明顯有些不願意,這個小女子如此放肆大膽,憑什麼讓他來救。
“不用你假腥腥!”
江雲漪聽到那笑,心中越發氣怒,腕臂疼得半死,自己伸手摸了摸,才知是骨骼被摔錯位了。
難怪會這麼疼!
咬了咬牙,江雲漪自己儲力,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扶住受傷的腕臂一伸,再用力一拉,只聽咔嚓一聲骨骼聲響,脫臼的腕臂總算復位了。
噝!江雲漪疼得不由抽了口氣,臉色又白了幾分,額上因疼痛汗聚成水直直流向頸間。
男子微微一愣沒想到她會自己動手,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微微皺了皺挺秀的劍眉,眸光一掃宴峰。
“屬下該死!”
宴峰接到男子的眸光,不由一凜,知是男子責怪他沒有爲這小女子及時醫治動了怒。
他也沒想到這小女子竟然會自己動手!骨骼錯位,自行復位可是極疼的。
“回去自領鞭刑二十!”
男子的眸光轉向江雲漪還在流血的額頭,看着江雲漪抿着脣,冷冷看向他的眸子。
宴峰領了罰,見男子還盯着那小女子不放,轉眸才發現那小女子額頭的血已經慢慢流向頸間,鮮紅的血襯着頸間那潔白的肌膚有些觸目驚心。
這一次便是男子不說,他也知道救人要緊!
“道歉!”
江雲漪避開了想要爲她醫治的宴峰,依舊只是盯着男子不放。尼瑪,開始不治,現在治,裝什麼好人!
“……剛纔是我不對,衝撞了姑娘害姑娘受傷,我很抱歉!”
男子看着那倔強不屈的眼神不知爲何突然心就軟了下來,道歉的話也自然而然就脫了口。
正想爲江雲漪醫治的宴峰及跟隨少年而來的數下名護衛一聽男子的話,禁不住瞪大眼睛。
他們是不是聽錯了,公子竟然在向這個小女子道歉?
“這還差不多!”
江雲漪看男子終於妥協,撇了撇嘴道,聲音裡竟然有幾分得意。
然她的話剛說出口,猛然覺得頭很暈,痛感一抽一抽地折磨着她的神經,她雙手抱頭,痛讓她暫時忘了言語。
痛得暈暈沉沉間,眼前就是一黑,江雲漪心想着,不會這麼倒黴吧?
可她偏偏就這麼倒黴,暈倒前下意識地抓向男子的紗帽,然後她看到了一張顏色無雙的臉,聞到了他懷中淡淡的竹葉香,最後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江雲漪醒來時已是晌午時分,她額間的傷已經被人用紗布細細包紮好,因骨骼錯位而拉傷的腕臂也被人處理過了,衣裳也被換了件新的。
一切好像都很正常,可只有江雲漪知道她死定了!匯賓樓的七日之約啊!她昨兒晚上還想着今日要怎麼談判呢。
現在怎麼辦?都午時了,再有耐心的人也不會再耐煩等她了吧。江雲漪欲哭無淚!
都怪那個該死的傢伙,害她摔傷,還害她暈倒。可惡!可恨!
“來人!來人!”
江雲漪氣怒地爬起身,撫着額,有一種想撞牆的衝動。她早不暈晚不暈怎麼在那個時侯暈了?
“來了,來了,姑娘,你有什麼吩咐麼?”
外頭有專人照看着江雲漪,聽到江雲漪在裡頭大叫,慌慌張張就跑進來一個小丫頭。
“這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會這裡?”
江雲漪看着眼前這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知道定是那位撞到她的壞傢伙帶她回來的。
但她也得先搞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再說!
“這裡是我們公子在安雲的別院,是公子帶您回來的。”
小丫頭認真地回着江雲漪的話,不敢有絲毫的不敬。公子帶她回來時,臉色可難看了!想必這姑娘對公子一定很重要吧。
“能不能讓他替我備轎,我必須到匯賓樓一趟。”
江雲漪撫了撫額,知道自己那一摔,摔破了頭,現在身體正虛着,肯定無法一個人走到匯賓樓。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被摔傷也就罷了,怎的在那種時侯暈倒了。現在都午時了,也不知道方掌櫃是不是還在匯賓樓等着她。
“丫,姑娘您現在可不能起來。宴峰先生說了,姑娘現在身體太虛需要靜養,不可隨意下牀走動。”
小丫頭忙攔住想要起身的江雲漪一臉緊張地說。公子可是交待要好生照看的,她哪敢任她隨意起來。
“我沒事!你趕快去幫我備轎,你不去,我可自己起來了。”
江雲漪正急得不行呢,今兒個可是她失約在先,要是方掌櫃爲此跟她翻臉,她找誰說理去。
“好好好,奴婢馬上爲姑娘備轎,您千萬別起身。”
那小丫頭無法,只好匆匆跑出去,命人馬上備轎。
江雲漪上轎後命轎伕往匯賓樓的方向而去。心中祈禱方掌櫃人還在流雲澗,不然她可能要跑一趟百草堂去致歉了。
那小丫頭讓人去稟報公子一聲,匆匆跟在轎旁陪同江雲漪往匯賓樓而去。沒有公子的命令她可不敢離開這位姑娘半步。
到達匯賓樓後,江雲漪匆匆下轎,跟在轎旁的小丫頭趕緊過來扶着她,免得她摔了。
“是江姑娘吧?方掌櫃正派人到處找您呢,快隨我來吧。”
江雲漪才下了轎,一直侯在匯賓樓門口的一個小二看到,立馬迎上來。他不知道流雲澗的客人等的是誰,但掌櫃的說了,流雲澗的客人絕不能得罪。
跟着小二的引領,江雲漪由那小丫頭扶着來到了流雲澗的院門口。
此時江雲漪才知道,流雲澗是匯賓樓單獨供給客人的小院,特別清靜,屬於貴賓級的獨立院子,包一天就是上百兩銀子。
小二讓江雲漪先等等,他進去稟報一下。
江雲漪從小二口中得知方掌櫃看她到約定的時辰沒來,極爲着急,派人四處找她,心中極爲感動。
如今讓她稍等一會,又豈會等不住。
“哎呀,我的江姑娘啊,你總算來了!”
方掌櫃一聽江雲漪人到了,急匆匆地趕了出來,一開口就是一通抱怨,可看到江雲漪額上的紗布還是嚇了一跳,
“江姑娘你,你這是怎麼了?”
方掌櫃細瞧江雲漪的臉色,方看出她的臉色極爲蒼白也極爲憔悴,心中不由一驚。
方纔手下來報,說江雲漪明明是坐了他安排的轎子出了百草堂,可人到了時辰卻不見。
當時他就懷疑可能出了事,沒想到還真出了事。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今兒個真是抱歉,我失約了!不僅如此,還讓方掌櫃如此擔憂,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江雲漪看方掌櫃是真心關心她,不由微微動容。
“姑娘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姑娘坐了我百草堂派出的轎子,人卻出了事。我方某人實在難辭其咎。今兒這個過失我應該算一半,姑娘快請吧,我家公子爺已經久侯多時了!”
方掌櫃其實已經知道前因後果,卻不知道江雲漪本人受了這麼重的傷。
想着從大街上打聽到,江雲漪是昏迷之後被人帶走的,他可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啊!
“公子爺?雲大少爺親自來安雲了?”
江雲漪一聽,心裡一驚,她沒想到那個雲家大少爺真的親自來安雲。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特地來見她的,但至少現在人家已經在流雲澗等了她大半天,這份誠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何況這位大少爺絕對稱得上真正的大忙人!
“是啊,我家公子爺爲與姑娘一會,幾日前就從浣州城動身來安雲了,昨兒剛到!”
方掌櫃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將他家公子爺於昨日到達安雲後所做的安排挑一些說給江雲漪聽。
江雲漪此時才知道,方掌櫃昨兒個是丟下他們的公子爺陪她前往豐澤屯的,心中一嘆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只能將這份情記在心中,待日後有機會再報!
方掌櫃讓江雲漪在外頭稍侯片刻,他去請示一下他們公子爺。
江雲漪自是應下,沒多久方掌櫃就親自過來迎她進了流雲澗的客廳。
流雲澗佈置非常典雅,古風韻十足,一進門就是一面溪水流雲的屏風,繞過屏風便是專門待客的廳堂。
廳堂內的正中是一幅大副的山水畫,畫中泉水丁咚,曲橋流水,周遭的牆壁皆用綠竹爲背景繪成圖畫鑲嵌,畫師的畫技極爲精湛,那山那竹那水相輔相成,分開可自成一景,合成便是一副天然的山水綠竹圖。
人一進其中,仿似徜徉在山水綠林間,視覺感極爲強烈。
江雲漪眸中難掩震驚,她以爲現代的室內藝術已是登峰造極,沒想到在古代也有這樣的室內設計大師。
如果清清在此,她必定能更感受這份強烈的衝擊力!
“江姑娘,這流雲澗平時可是從不對外開放,不過我們公子爺來了,匯賓樓自是要給公子爺幾分薄面,所以這流雲澗便成了我家公子暫時安榻處!”
方掌櫃看江雲漪爲流雲澗的設計而驚歎,特地在一旁作了解釋。其實他也奇怪,匯賓樓竟會把流雲澗安排給他們公子爺。
“你們家公子爺與匯賓樓關係不一般吧?”
江雲漪微轉眸光,狀似不經意地問。她可是知道這匯賓樓的流雲澗在安雲可是以驛館的形式存在的,一般人根本不能入住。
這是她上次趕集時,聽人說的,並且她還知道這匯賓樓在大周也是排得上號的知名酒樓。
在各地同樣也有分號,且每個地方的匯賓樓都設有類似流雲澗這樣的高級獨院,專司往來官員或皇親暫住。
“江姑娘問他,何不問我?”
大幅的山水畫後面一名白衣男子,手持一支青色玉笛,翩然而至,含笑而來,聲音有些涼,但很好聽。
他身姿挺拔,飛眉入鬢,五官如雕琢,眉目間有些清冷,一如他的聲音般帶着一抹涼意,如玉沁涼。
江雲漪有一瞬間的驚豔,爲這面如冠玉的男子!
“……見過公子爺!”
方掌櫃呆了半晌,趕忙見禮。他正想去請公子爺出來一見呢,沒想到公子爺自己來了。
“你們先下去吧,我與江姑娘好好談談。”
白衣男子淡淡地點了點頭,命其餘人等全部退下,方掌櫃哪敢有疑議,應聲告退。
“你也下去吧!”
江雲漪收斂心神,看白衣男子的人全退了,也命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小丫頭一起退下。
那小丫頭倒也規矩,聽令乖乖地跟着退下去,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異樣,顯是這樣的陣仗經歷不少。
“江姑娘,請坐!”
白衣男子坐至上首,細細打量眼前的小女子。
女子面目清秀,有些偏瘦,面色有些蒼白,加上額間包紮的紗布,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然那雙眸子卻清洌明澈,似雨後初晴的天空,明媚透徹得令人移不開眼。
看着這樣的江雲漪,白衣男子微微勾起脣角,似帶着笑,眸光淺淺看不到底,卻如箭般直透人心,無聲無息間好似能把眼前的小女子從裡到外給剝開穿透,使得她無所遁形。
“這位公子難道不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麼?”
江雲漪眼睛微微眯了眯,並沒有依言坐下,眸光冰鋒凌厲地直視上首無聲打量她的男子。
眼前之人這無聲的打量,其實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無形的心理壓力。氣勢稍弱,或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人,一遇上這種情況怕是要被他嚇得腳軟。
百草堂的真正掌事者果然讓人不可小視!氣場強大不說,自進門到現在他幾乎一直都佔居着主動。
現在既然想用這種方法逼她就範麼?如果此刻她依言坐下,他這種從上而下俯視她的姿態,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這場心理戰術其實她從開始就不佔優勢,但讓她這麼輕易認輸她又不甘心!
“你覺得你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麼?”
白衣男子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站在下首擡眸直視他的小女子。她的眸中有幾分不服輸的倔強,看着他似在掂量着一件物品的價值,直白而毫不掩飾!
果然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女子!年紀小小,氣勢不小,膽識也非凡,從見他到現在至始至終都保持着鎮定,如此從容不迫倒是少見得很。
只是還不夠!
“若無資格,雲公子會讓我站在這裡?”
江雲漪從容上坐,人在下首卻沒能讓上首的白衣男子再有俯視她的感覺,此刻的江雲漪再無方纔的緊迫,反而表現越發的大方大氣,以下首之姿卻給人以對方平起平坐之感。
當她再次直視上首的白衣男子時,壓迫之感直直逼向上首之人,客廳之內一時氣氛沉凝。
二人對視良久,後各自轉開眸光,取盞,喝茶,各自從容,自成一道風景。
江雲漪微微一笑,以茶蓋擋住了上首微瞥過來的探究的光。想着,方纔她是輸了氣勢,如今不又找回來了麼?
不過,這個人確實算得上她前世今生都僅見的人物。
風姿卓越,氣勢非凡,一身氣度也非他人可比。他看似哆哆逼人,卻也句句攻心,這樣的人玩起心理戰怕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幸好她前世也並非沒見過這樣的人物,否則今兒個她必輸得徹底。她若輸,那便是一敗塗地!
“在下雲子澈,江姑娘若不介意可喚我一聲雲兄,或叫我一聲子澈也行。”
雲子澈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放,奪人的氣勢一收,氣質還是有些冷,然言行舉止間卻透着貴公子纔有的風姿。
“小女子姓江,名雲漪,我不介意子澈喚小女子一聲雲漪!”
江雲漪輕輕撥了撥茶盅裡的茶沫,看着茶盅裡茶葉沉浮,慢慢舒展,微擡眼瞥着依舊坐於上首的少年郎。
少年舉止優雅,處處顯露貴氣,非一般人可比。
就是有些不大禮貌!江雲漪慢慢喝着茶,暗想着,你不下來,我也不上去,我們就這樣耗着吧!
“雲漪還真有幾分得理不饒人啊!剛纔是爲兄的不是,爲兄賠罪,還望雲漪原諒!”
雲子澈暗笑,經過方纔的一番交鋒,他已看出這個小女子可真是有些不好惹。看似柔柔弱弱,實則全身帶刺,弄個不好就會扎得你滿身是傷!
只是再次喚着雲漪這個名字時,雲子澈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地一跳。雲漪!
“我只希望下一次,子澈不要再居高臨下看人,我很不習慣!”
江雲漪微笑,大大方方地受了上首明着說請原諒,卻連起身都不願的少年郎,一樣不動如山地坐下首喝着茶,吃着點心。
“好好好!雲漪妹妹果然不是凡俗女子,受得起我雲子澈的一句抱歉。江姑娘,子澈失禮,請受子澈一拜!”
雲子澈收斂心緒,輕笑出聲,笑聲也是涼涼的,但此刻卻帶着幾分愉悅,他從上首走下來,當真對着江雲漪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想着,當今世上能受得起他一拜的人還真不多!若是讓人知道了,怕是要驚掉一地的眼珠子吧。
不過佳人難逑,若這一拜能博佳人一笑,也很值!雖然眼前的佳人不過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但她總會長大的不是麼?
“今日雲漪來遲,讓子澈苦待半日,是我的不是,也請受雲漪一禮!”
雲漪妹妹?江雲漪嘴角一抽,暗想着雲子澈這隻狐狸道個歉還要佔佔她的便宜,也夠可以的。
不過看到雲子澈給她行禮致歉的一幕,她突然想起今兒個有一個人她也是費了好大勁才令他對她道歉。
那個人她雖然沒有見到他的真容,但她可以想象得出,那必定也是一個不輸於雲子澈的男子!
沒想到不過一天時間,她竟遇到兩個氣質不凡,風華無雙的絕世男兒!
雖然一個害她摔破了頭,一個初見就處處爲難刁難於她,但無可否認他們都是優秀的,無幾人能比的!
“時隔七日,我想知道雲漪對於紫芝寄賣一事可還有別的見解?”
雲子澈坐到江雲漪左首的那張椅子上,跟她再無居高臨下之感了才含着笑問她。
他的藥材生意遍佈大周朝,可是從來沒有人跟他提過那樣有趣的建議!寄賣?發貼?名流炒作?提高價碼,價高者得?
她的那張協議有好多新鮮的詞是他沒聽過也沒見過的,但她似乎也知道他可能會看不懂,所以會特別在旁邊作一個說明。
有一點他比較好奇,就是她雖寫了一手好字,但作文章卻偏於白話,全篇下來直白簡潔,通俗易懂,並不追求文章辭澡,而是能多簡單地表達就多簡單地去表達。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首次的賞芝地點我想設在雅齋,出售人隱去姓名,由百草藥負責鑑定和解說,貼子上的宣傳詞就由我協議中寫的那樣。當然,如果那天子澈能到場就更好了!”
江雲漪看他說正事,自也把她自己的想法作了說明。既然雅齋要開業,紫芝也要寄賣,正好兩者同時進行,相互借勢,效果一定會更好。
“你是不是還想說,如果那天的鑑定與解說加上雅齋那些所謂藥茶飲和藥餅,然後把紫芝這個重頭戲壓到最後,這樣會更完美?”
雲子澈輕靠椅背,好整以暇看着眼前一說到生意就眸光灼亮,瞬間明媚的小女子,伸手拈起桌上的點心,細細地瞅着,他看得認真,似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他的手潔白而修長,骨節分明,拈點心的動作有一種特別的雅緻,他的聲音微涼,有一點漫不經心,偏偏透着滿滿誘惑。
“你都想到了,還需要我說麼?”
江雲漪微微垂下眉捷,眸光停留在他執點心的手,心微微漏了一拍。暗想着,他們兩人算心有靈犀麼?她不過說了上半句,他便想到下半句。
不過這個人說出這樣的話,必定也不是說說而已!
“想讓百草堂幫雅齋一把也無不可,但我有一個條件!”
雲子澈把拿在手上的點心放到旁邊的桌案上,拿着巾帕細細地擦着手指,他擦得很認真也很細緻。
他擦手的動作也是優雅迷人的,然說話的語氣裡卻帶着一點的漫不經心,微微地有些涼,卻足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你說,只要我做得到!”
江雲漪將手中的茶喝了大半,擡首看他,笑容微淡。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堂堂百草堂的東家又豈會那麼好說話?
“紫芝寄賣協議裡有一條,敲定價格後,我們是三七分。那這個雅齋也一樣!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三成紅利即可。”
雲子澈起身走至上首取了茶喝了一口,又走至她的身邊,俊眉微挑,笑眯眯地道。
他的笑似天生帶着一點涼,亦如他眉目一般的清冷,卻更顯得他俊逸無雙,氣韻不凡!
“食材由段景之出,藥材由百草堂無條件供給,你就佔三成!”
江雲漪取一塊盤中的點心,輕咬了一口,微笑點頭。一個鑑定和解說就想佔三成紅利,想得挺美!
那點心不多不少,恰恰咬了三分,剩下的七分停留在女子手中不動。
“我聽說你特地爲你的雅齋做了一份策劃,能給我看看麼?”
雲子澈眯眼看着她手中那塊只咬了一口的點心,覺得這丫頭狡猾得沒邊兒,竟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
但他還是想看看她那份讓段家少爺心動的策劃。
“抱歉,商業機密不可外傳!”
江雲漪二話不說,直接回絕。想要看,那就應聲,否則沒門!
“你就不怕段景之不同意?”
雲子澈很無奈,開始覺得這丫頭不僅狡猾,而且難纏。
可是能寫出紫芝寄賣協議那麼精彩的一段宣傳,他相信那份策劃一定非同一般。
“只要你點頭,我自有辦法讓他同意。”
江雲漪將剩下的半杯茶一口喝完,笑容滿溢。如果雲子澈入主,那可是一筆無形資產,她更自信雅齋的生意定會蒸蒸日上。
三成紅利,值!
“明日我就要離開安雲,這件事我會讓方掌櫃替我辦好。我希望你的那份策劃書能在我離開前,送到我手上!”
雲子澈微一沉吟,做出了決定。他這一生有一半的時間在冒險,但願這一次他沒有下錯賭注吧。
就算下錯賭注……,雲子澈定凝着眼前笑得眉不見眼的女子,眸光裡微有深意。那就當投資吧!
“沒問題!”
江雲漪嘴角咧開,自得意滿。想着雅齋開業那天要是雲子澈能在的話就更妙了!不在的話,放個風出去,應該也能引來不少人吧。
“茯苓餅的做法能教給我麼?還有昨兒個方掌櫃他們吃的那個豆腐花。”
雲子澈眸光溫和地凝着眼前得償所願,笑得歡喜的小女子,突然很想嚐嚐她口中所說的豆腐花。
如果可以他還想嚐嚐她的廚藝!
“明天策劃書和茶點的配方我會一起送一份給你,但你必須保證配方絕不外傳。”
江雲漪對於合作伙伴一向大方,但必要的商業守則也必須提醒。萬一他不小心把配方泄漏出去,吃虧的可是雅齋。
“紫芝的事兒我也會一併交給方掌櫃處理,有什麼事兒,你可以通過方掌櫃給我傳信。”
達成協議後,雲子澈也萬事好說話。既然他想成爲雅齋的一份子,配方他自不可能外傳。
兩人又小聊了一會,江雲漪便告辭了,跟百草堂合作的事兒,她得找段景之談談。
另外她摔傷的這筆帳也要跟那個傢伙算算才成!
“這是我雲家的黑木令,你好生收着,遇到什麼麻煩可以拿着它到雲家的任意一家鋪子。會有人盡全力幫你!”
雲子澈將她送出流雲澗,命方掌櫃派馬車護送她回去,等她安全到豐澤屯再回來。
臨行前從懷中摸出了一塊令牌親手放到手上,語帶認真。
“……那你就希望我永遠都用不到它吧。”
江雲漪看着手上黑木上正面刻着的那個雲字,微微有些發愣。這令牌看起來好貴重的樣子,雲子澈就這麼送她了?
“拿着吧,指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雲子澈堅持。雲家黑木令是僅屬於雲家人的特殊信物,持信物者可以得到雲家人的任何幫助。
雲漪,憑這個名字用他們雲家的黑木令也不爲過!
“你放心,我一定慎用!”
江雲漪微微一笑,將令牌貼身收好,執禮相謝。
鑽進馬車後,先命車伕先帶她到樓茶一趟,那個跟着她過來的小丫頭也一併跟着上了馬車。
雲子澈目送着馬車從他視線裡消失,才轉身回了流雲澗。
方掌櫃張大嘴,怎麼也想不通,公子爺就這麼輕易地把黑木令送了出去。難不成,公子爺真對江姑娘存了別的心思?
“姑娘,我們這是去哪啊?”
小丫頭看馬車並不是朝着別院的方向走,疑問道。她可是守在流雲澗門口大半天呢,這姑娘怎麼還不往回走啊。
“如果你等不急,就回去跟你家主子說,摔傷我這筆帳我早晚要找他算!”
江雲漪進了馬車後,就靠在車壁上閉眸養神。跟雲子澈談話也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的,否則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掉進他的陷井裡。
現在精神一放鬆,她只想好好休息片刻,實在沒心情理會這個小丫頭的問題。
小丫頭閉上嘴,不敢再亂說話了。他家公子果然把這姑娘給得罪狠了,難怪這姑娘一提起他家公子就沒半點好臉色。
馬車晃晃悠悠地到了茶樓,江雲漪由那小丫頭扶着下了馬車,讓車伕先在外頭等着,便轉進了未來的雅齋。
雅齋裝修得很順利,段景之找了兩批裝修師傅連夜趕工,跟孫先生二人輪流監工,即要保證速度,也要保證質量,兩人不過幾天就瘦了不少。
江雲漪進來時,段景之正跟一名裝修師傅討論如何放置屏風問題。
“保持進度就好,你沒必要親力親爲的。”
江雲漪看着明顯瘦了一圈的段景之,心中頓時慚愧。自她弄好圖紙後,一切的事宜全由段景之操心,她卻沒出一點力。
“交給手下人,我不放心!你額頭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出了什麼事?”
段景之見江雲漪過來心中歡喜,然這份歡喜在見到她額頭上的紗布,臉色立馬就變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你不必擔心!”
江雲漪見他着急,連忙解釋。這就是熟識與不熟識的區別吧?
雲子澈看到她的傷可是連問也沒問一句就跟她玩心理戰,跟她鬥智與她爲難,半點憐香惜玉的心都無呢。
段景之就不同了,看她受傷,首先問的就是這些令人窩心的話。要是她感性些,怕都要感動得哭了!
心中微微一暖,江雲漪笑着安撫段景之的情緒。她看得出,段景之是真的關心她。
“昨兒回去,不是還好好的麼?到底是誰動了你?我找他算帳去!”
段景之看着江雲漪蒼白憔悴的臉,面色很沉,眸中蘊着怒火,心裡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他們不過一天未見,她就帶着一身傷回來,叫他如何不怒?
“景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我現在過來是有事找你商量的。這事兒你不必管,我自己會處理。我們先談正事好不好?”
江雲漪穩住段景之,有些無奈地撫着額。如果連段景之都擔心成這樣,她就要考慮回去後應該怎麼安撫小小和高子了。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談什麼事兒啊!我還是命人帶你到我的別院好好休息,請大夫好好看看,有什麼事兒,等你好了再說。”
段景之壓根不聽,說着就要命人備車。她這個樣子,他哪有心情跟她談什麼正事?不看着她好好的,他如何放心?
“段景之,我都說了,這事兒我會自己處理!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兒,要跟你談。”
江雲漪氣怒,這人是聽不懂她的話麼?她現在要跟他談的可是百草堂跟雅齋的合作事宜啊。
明兒個雲子澈就要離開安雲了,這事必須在他離開前跟他敲定,否則她豈能放心!
“有什麼事兒會比你的身體更重要?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有多憔悴,看着有多讓人心疼!”
段景之也怒了,他怒她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更怒她拒絕他的好意。她不過是個女子,更甚至者,她連女子都算不上,只是一個孩子。
她怎可不疼惜她的身體?
“我……,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的,你真的不必擔心!”
江雲漪突然覺得有理說不清,又不忍心苛責真正關心她的段景之,只能撫着額很無奈保證着。
她承認她的臉色看起來是比去流雲澗時,要難看很多,但那是因爲跟雲子澈鬥了一場所致。
不過是消耗了一些心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就能生龍活虎了,哪裡有他說得這般誇張!
“我先扶你以雅間休息!”
段景之深吸了一口氣,方壓下所有的情緒,伸手就扶住她的左臂,不想剛扶住就聽到她的抽氣聲,一時間段景之的臉又沉了下去。
他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她爲何還會如此?
“……手,手脫臼,拉傷了,大夫說,近日內都不能動。”
江雲漪剛纔是想阻段景之過來扶她來着,哪想他動作這麼快,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她拉傷的地方。
她也是,就不能忍忍,怎麼就叫出聲了呢?現在好了,這正事怕是談不成了。
一直扶着江雲漪進門的小丫頭,從頭到尾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心想着,若讓眼前這位看起來就很緊張這姑娘的公子,知道傷這姑娘的人是他們家公子,那她豈不是完蛋了?
如今見這公子得知這姑娘左臂傷了後,那黑如鍋底的臉,她不由心裡發虛,頭垂得低低的,生怕讓這公子發現她的不對。
“來人,備車,回府,去給我請鎮裡最好的大夫!”
段景之沉着臉下了一連串的命令,原本帶幾分傻氣的書生味兒頓時消失無蹤,一抹被刻意掩飾起來的威嚴之氣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等!等一下!”
江雲漪還從未見過這樣段景之,一時被他這顯爲人知的一面給弄愣了。然她畢竟不是沒見過識面的小丫頭子,很快就醒悟過來。
如果真隨他去了段家,那她以後豈不是跟段家人要牽扯不斷?應付她的那些親戚已經讓她很頭疼了,她可不想以後還要應付屬於段景之一方的家人。
如今雅齋有百草堂加盟,有云子澈介入,她本想跟段景之好好談談,讓她充當幕後,並不準備讓太多人知道雅齋有她的一份子。
她這麼做就是避免雅齋做起來後,會跟段家人扯上關係,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她哪可能跟段景之走啊!
若不是她現在沒有能力獨立支撐雅齋,她根本不想跟任何人合作!現在三方合作,完全是迫不得已,有些麻煩她當然是能免則免。
等跟段景之談完跟百草堂的合作事宜後,她回去還得擬一份更合理的合作協議,以免日後造成沒必要的糾紛。
這些念頭不過一念之間,卻更加堅定了江雲漪要跟兩個合作方的家人保持距離的決心。
雲子澈還好說,家人遠在千里之外,但段景之的家可就在安雲鎮啊!
“今兒個你必須聽我的!”
段景之看着她,難得的有些霸道。
只不過輕輕碰了一下就讓她忍不住抽氣,可見那傷到底有多疼,今兒個便是讓她覺得他霸道,他也不能讓她這麼不顧惜自己。
“我是從百草堂過來的,已經讓方掌櫃替我看過了。你不信去看看外頭的馬車,那是百草堂的專用馬車!”
江雲漪本想跟段景之再說得清楚些,可眉目一轉,想到帶她來的那輛馬車可是百草堂的,剛好可以拿來堵段景之的嘴。
安雲鎮最好的大夫莫過於百草堂的坐堂大夫,段景之應該沒話可說了。
垂首在一旁不敢說話的小丫頭聽此,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兒,心想着這姑娘可真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他們明明是從匯賓樓出來的,離百草堂遠着呢。不過,宴峰公子的醫術可比百草堂的坐堂大夫高多了!
“那大夫給你開了什麼藥,有沒有吃什麼要忌口,我一會給你買些補品帶回去。”
段景之聽此,臉色好看了很多。知道江雲漪肯這麼順着他,已很不容易,若他再堅持,她怕是要跟他翻臉。
只能退而求其次,給她買些補品補身。
“景之,我謝謝你的關心,但真的不用了!”
江雲漪有些受不住段景之的過分關心,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講。別說不需要補品,就算是要補品也用不着段景之來出啊。
她的身體她清楚,就是體虛,上次身體的本尊撞破了頭,這一次又中招,讓她有些貧血,纔會讓她的臉色看起來那麼蒼白難看。
“你不當我是朋友!”
段景之看着她,眸光漸漸暗了下來。她願意讓百草堂的馬車接送她回豐澤屯,卻不願接受他的一點點好意。
“我真怕了你了!”
江雲漪實在受不住段景之那受傷的眼神,只好將她的症狀跟他一說,也不吝告訴他,她現在需要如何進補才能改善症狀。
既然人家願意花錢,她爲什麼要推三阻四的,沒得還落下她不把他當朋友的名頭。
“我只是關心你!”
段景之聽她願意跟他說,一直沉着的臉終於綻開了微笑。她願意說,至少說明她不願看他難過,這就足夠了。
“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吧。”
江雲漪一副我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讓段景之抑鬱的心情再次好轉。他終於找到她的軟肘了不是麼?
將她領至他們經常談事的雅閣,二人摒退所有人在裡頭談了約半個時辰纔出來。
江雲漪談的自是百草堂加盟雅齋,雲子澈介入的事兒。當然也把她想躲入幕後的事也一併說了。
段景之聽聞雲子澈想要介入的事有些驚訝,但他並沒有提出疑異,只說這些事他晚上親自去找雲子澈談,讓她不必擔心,談妥後會跟她說明。
江雲漪又跟他說了些三人合作後所要關注的一些細則,段景之再次驚訝於江雲漪的處事慎密,自是也一一答應了下來。
等全部的事情談完後,段景之不免問起關於江雲漪的傷。江雲漪怕他真去找人家算帳,並沒有細說,只說是不小心摔了,讓段景之也別再追究才作罷。
二人從雅閣出來後,天色已經不早了,一直等着江雲漪的那個小丫頭見她出來趕忙跑到她身邊。
“姑娘,你出來已經很久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
小丫頭面帶着急地看着她。從這姑娘醒來,到去匯賓樓,再到樓茶,這一個下午的時間都過了,若再不回去公子一定會找她算帳的。
“她是?”
段景之看着眼前的小丫頭有些疑惑。他是知道江雲漪背景的,這丫頭不可能是她的人,可這丫頭怎麼會跟在她身邊?
“哦,她是百草堂的人,方掌櫃擔心我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就讓她先陪着我。一會我們還要去一趟百草堂,我就先走了!”
江雲漪決定隱瞞到底,省得段景之胡思亂想,只好把在關這小丫頭的事全往方掌櫃身上推。
反正她也不怕段景之去找方掌櫃對質。
段景之雖然疑惑江雲漪跟百草堂的關係不一般,但也沒有多問。他相信時侯到了,江雲漪會主動告訴他的!
二人在門口相互道別,江雲漪帶着那小丫頭鑽進了馬車,命車伕往小丫頭所說的別院方向走。
興許是真的累了,江雲漪靠着車壁恍恍惚惚地竟睡了過去。
待馬車停下後,她隱隱約約聞到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竹葉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一襲華麗的重錦從眼前飛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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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雲漪家停電三天~雲漪急的在家團團轉~這文是牛幫忙代發~親愛的們留言等雲漪回來一一回復~看雲漪這麼拼勁~親愛的表示一下吧~昨天的表白日牛好像都木有看到親們表白啊~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