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漪還沒接話,剛泡好茶出來的江小小接過話頭,有些疑惑地問。心想着,不會真讓大姐給猜中了,又有人想把屎盆子往他們家扣吧?
“就是這雞湯給鬧的!我聽說你二嬸一口咬定,若不是你們送了那雞湯。你奶奶便不會跟李五打起來,也不會衝動地把你三伯家全砸了。現在你奶奶和你三堂哥全受了重傷,李家人又鬧到本家說要你們本家給賠醫藥費,不然就跟你們本家沒完!你二嬸便對你爺爺說,所有的診費和藥費得全由你們家出,我看啊,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的好。”
孫大壯思慮了半晌,才低聲將聽到的口風給露給他們姐弟,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到時又鬧得不可開交。
“什麼?我們家賠!?”
江雲漪嘴角抽了抽,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原想着踩踩他們的臉,讓他們能消停幾天,大家彼此能過個好年。
現在想來,倒是她天真了!看來不把這些人一棍子打到他們翻不了身,他們永遠不知道什麼纔是疼。
“憑什麼啊?他們自己爲一碗雞湯搶得頭破血流,關我什麼事啊!我們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花了銀子花了心思,不討好不說,現在出了事還想賴我們。他們是不是以爲我們就是軟柿子好捏啊!”
江小小拿着手上的茶往旁一扔,氣得差點跳起來。想着昨兒個她居然還在爲趙氏擔心,心裡就越發地不能接受。
這些白眼狼果然不是東西,還是大姐和高子有先見之明,有些人永遠不值得同情!江小小咬牙切齒地在心中直罵。
孫大壯看着突然暴發的江小小一時有些發愣。在他的印象中,江小小一直是個溫溫柔柔,和和順順的好性子,他從來沒想過這孩子居然還有這一面。
“對!我們不是軟柿子,是硬柿子。”
江小高也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一直以爲二姐人太善,只在大姐血染豐澤村頭時,她才難得地表現了回強硬,但很快又回覆原樣了。
今兒個一暴發倒讓他有幾分意外!
“高子,走,我們現在就找人評理去。想讓我們賠,門都沒有!”
江小小對於昨兒個答應大姐陪高子去踩臉一事還是有些猶豫的,但現在她決定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家的那些親戚到底無恥到什麼地步。
想讓他們家賠診費和藥費,那就先讓你們的臉丟遍整個豐澤屯再說!
“呵呵,大壯叔,那就麻煩你,幫我送送小小和高子去找村裡的長輩評評理吧。”
江雲漪噗撲一下笑了出來,原本還想着要如何應對這羣無恥到渣的親人,現在突然就想讓小小和高子使着勁兒去鬧,等他們把事兒鬧開了,她再出手吧。
“姐,你不去麼?”
兩孩子很不解,不解江雲漪爲何現在還能笑得出來。若本家真的要他們家賠償三個人的診費和藥費,估計把他們家賣了也賠不起!
如今這關鍵時刻,大姐居然還有心情笑?大姐這不會是氣傻了吧?
“你們去找長輩們評評理,只需把實話說出來就成。我想大壯叔會護着你們的。”
江雲漪喝着手裡的紅棗茶,笑着看向孫大壯,直至孫大壯點頭,才揮手讓兩孩子跟着一起去。
她相信兩孩子知道該怎麼做,她就在家裡好好等着就成。指不定那羣無恥的人很快就到了呢?
江雲漪想着,方慢慢地抿着茶,腦中開始回想孫大壯口中所說的楊氏大妞,也就是她的二嬸子。
想着想着她只得出一個評論,楊大妞並不比李小丫好對付多少!
比起李小丫憑着蠻勁和孃家人的幫襯纔在江家本家站穩腳跟的不入流,這個楊大妞橫的本錢便是能掰會說,那嘴簡直就跟抹了蜜似的能把死的掰成活的。
但這不是江雲漪高看她一眼的理由,她之所說楊大妞不比李小丫好對付完全是因爲這個女人太會吵了。
想着李小丫的潑婦罵街,江雲漪很難想象,一個比李小丫還會罵街的女人是個什麼模樣的人。
“哎喲,我的雲漪侄女兒,你還有心情在這兒喝茶吶。”
江雲漪正想着事兒,冷不防耳邊就傳來一個膩死人的聲音,那聲音的調兒高高地揚起又低低地落下,迴旋耳際,聽得人耳朵似有一隻蚊子在嗡嗡地直響。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二嬸啊!”
江雲漪轉過身看着眼前這個胸大屁股大,皮膚又白又淨,眉間卻處處透着刻薄相的楊大妞,微微一笑,不熱情也不冷漠。
對於一個準備打他們家主意的人,她實在熱情不起來,但人家這不是還沒動手麼?她要是太冷漠了,豈不是被抓住了說道他們家不是的理由?
“雲漪啊,二嬸知道你是個聰明的,昨兒個你們三姐弟做了什麼好事兒。二嬸我就不說了,現在二嬸呢給你個機會。二嬸我就坐在這等着,乖乖地把你們家的房契和地契拿出來吧!”
楊大妞挑着細眉,說話聲音帶着膩味兒,聲線揚起又極速地低下去,有一種極爲刻意的味道。
她自顧自地拉了椅子坐在江家正屋,一雙透着精明勁的小眼睛極速地掃視了一下屋裡的擺設,似在認真地估算着什麼。
不過看着空蕩蕩的正屋,小臉兒微微一沉,暗想着怎麼什麼都沒有?該不會被這丫頭藏起來了吧。
正屋什麼都沒有,楊大妞就想起身繞到睡房去瞅瞅,指不定好東西就藏在裡頭呢?
“二嬸說我聰明,我實在擔不起。要不二嬸給我指點指點,我爲什麼要把我家的房契和地契交給你?”
江雲漪輕聲一笑,擋住了楊大妞想往睡房一探究竟的意圖,她實在搞不懂爲什麼有人跑來她家要房契、地契會要得如此理直氣壯。
來別人家做客,卻比在自個家還要不客氣,竟想也不想就要往別人家的睡房闖?那目的更是不言自明,連掩飾都省了。
她記得上一次李小丫來他們家搶兔子,至少她是搶着了,纔敢睜着眼兒說瞎話,說兔子是她家的。
可這個楊大妞憑什麼會認爲她會乖乖把自家的房契和地契奉到她手上?
“雲漪啊,你奶奶受重傷你知道吧?不單單你奶奶受了重傷,連你小胖堂哥現在都還昏迷着呢。對了!還有李家的老五也躺牀上呢。你要是不把房契和地契拿出來賠,難不成是想把弟妹賣給人牙子來賠?”
楊大妞被擋住了去路也不惱,她緩緩一笑,那雙細小的眼睛就眯了起來,她的話不緊不慢,不急不徐,好似一點都不擔心拿不到江四家的房契和地契。
“我聽說了,可這跟我們家有關麼?我不明白他們傷了,或者死了,跟我們家有關麼?我爲什麼要拿房契和地契,甚至賣了弟妹去賠?二嬸,是想讓我們賠什麼?別說他們的傷跟我們家沒半點關係,便是有關係也輪不到二嬸來我家要東西賠吧?”
江雲漪有些好笑地看着楊大妞,心中納悶至極。她真的不得不佩服造物者的神奇,它怎麼就能造就出一個這樣的人呢!
“江雲漪,你別不識好歹!乖乖地把房契和地契拿出來,我還可以在老爺子面前說句好話,讓你們姐弟三人搬到老屋去住。否則,今兒這年啊,你們就準備露宿街頭吧!”
楊大妞看江雲漪居然一直不上道,不由有些生怒。
這死丫頭要換以前她這麼嚇,老早就乖乖把房契和地契拿出來贖江小小和江小高那倆兔崽子了,怎麼今天她把話說得這麼白,她還是聽不懂?
果然是有娘生沒爹養的賤種!就是笨得可以。
“二嬸何必生氣,我只是好奇納悶,奶奶、小胖堂哥、包括李五叔的傷又不是我打的,我爲什麼要給予賠償?”
江雲漪聳了聳肩,很是不明所以的問。她倒很想聽聽楊大妞是如何把這屎盆了硬扣在他們家頭上的。
不過住老屋?虧得她想得了來。誰不知道他們老江家的老屋是趙氏用來養畜生的地方。楊大妞這是要他們三姐弟去跟畜生同住呢。
“如果不是你們三姐弟沒事送什麼雞湯去給你三嬸喝,他們爲什麼會打起來?如果你雞湯多送幾份,他們會去搶麼?哼,如果你們沒去送什麼勞子雞湯,他們會打得頭破血流麼?這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當然得由你們來賠償!”
楊大妞插着腰枝,甜膩膩的聲音居然能聽出幾分火氣來,那話裡話外都透露着不由你家賠由誰家的意味兒。
一個人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也是一種奇蹟啊!江雲漪心中暗歎,臉上露出微笑。
“這麼說一切都是雞湯的惹的禍?那二嬸您爲什麼不去找雞湯呢?即是雞湯的錯,您有本事就找雞湯賠銀子去啊,找我們家幹什麼?”
江雲漪被楊大妞的極品邏輯給逗笑了。雖然確實是那碗雞湯引發趙氏和李五打架,可有人居然能整出這樣離譜又搞笑的理由,她實在不得不讚一聲奇葩!
“雞湯?對啊!我爲什麼不去找雞湯?呃,不對!找什麼雞湯啊,我找的就是你。”
楊大妞被江雲漪一繞差點給她繞暈了,反應過來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她可不是王桂香那個笨蛋,她現在是有理有據,又有婆婆撐腰,不把老四家的房子和田地弄到手,她是不會罷休的!
“二嬸啊,我也一直以爲你是個聰明的。可沒想到原來二嬸纔是個笨的!你一個人笨也就算了,爲什麼一定也要把別人也當成笨蛋麼呢。嘖嘖,這個習慣可不好!”
江雲漪嘖嘖出聲,暗暗搖頭,心裡已經有些不耐煩。她這個二嬸最讓人不省心的不是太會吵,而是太自以爲是了。
她實在不懂二伯那老實性子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媳婦?
“你、你、你居然敢罵我笨?誰不知道整個豐澤屯我楊大妞最聰明!你個死丫頭,你居然罵我笨!?”
楊大妞捏着嗓子,幾句話出口居然就喘了好幾口氣,可見真被江雲漪給氣着了。
“院門就在那,二嬸請吧!”
江雲漪冷笑一聲,伸手一指,極不耐煩地指着大門的方向讓楊大妞趕緊給她滾,這個女人沒有讓她有打人的衝動,卻讓她有想掐死她的衝動。
她怕再跟她糾纏下去,她也會變成笨蛋!
“你、你、你居然趕我走?我、我、我告訴你!你今兒不把房契和地契給我,我明兒就讓人牙子把小小和高子賣了,拿銀子給李五家送去。你們家惹出來的事兒,憑什麼讓本家替你們擔着啊!”
楊大妞氣得扯着細嗓直叫喚,一張白細的臉兒此刻滿臉通紅,雙手拍着那波濤洶涌的胸脯,叫出來的聲音咿咿呀呀的像在唱戲。
江雲漪忍不住嘴角直抽,暗道,神啊,地啊,你造出楊大妞時是不是打了瞌睡,怎麼這女人會是這模樣呢?
江雲漪撫額,有些崩潰地看着楊大妞。
“我想二嬸腦袋不但笨,還很健忘,你該不會忘記王桂香爲何到現在還不敢出來見人吧?我在這裡,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要房子,要地,沒門!誰要敢再打小小和高子的主意,我就抹脖子上吊,然後變成厲鬼,天天纏着他,夜夜纏着他,變着法兒帶地獄裡的小鬼勾他的魂到十八層地獄耍着玩兒……”
江雲漪深呼吸,仔細回想那天她嚇走江三時的情景,照着法兒嚇唬楊大妞。她就不信這死女人不怕鬼纏!
“啊!你、你、你、我、我、我不會罷休的!你家的房子,你家的地,我一定會拿到的!你、你要是不給,我、我明兒一定找人牙子,把小小和高子給賣了。”
楊大妞尖叫一聲,嚇得直往後退,可她就是不肯走,一副你不給我房子不給我地,我就是不走,嚇死也不走。
“趁姑奶奶沒發火之前,給姑奶奶有多遠滾多遠,不然姑奶奶把你扔窯子裡去,讓你償償一雙玉臂千人枕,一張紅脣萬人償的滋味!滾!”
江雲漪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打量着楊大妞,怎麼想也沒想通,這女人的膽子居然比江三還大,一時被氣得有些口不擇言。
想着楊大妞是女人,女人最怕的是什麼?女人就怕的就是被人賣到窯子裡當雞。
“啊……救命啊……救命……”
沒想到這一招對楊大妞居然有用,她一聽到窯子竟然被嚇得臉都白了,尖叫聲就從嘴裡發了出來,帶着異樣的驚恐,再也無需江雲漪趕她,直接提着褲擺,撒開腿就跑了,邊跑邊叫着救命。
那刺耳的,尖利的,帶着害怕和恐懼的聲音大老遠的還聽得極爲清析。弄得江雲漪莫名奇妙。
楊大妞一路跑一路尖叫,引得不少村民紛紛觀望,暗暗想着江家這一家子怎麼回事,天天鬧騰個沒玩。
現在這個江老二的媳婦兒不會又要搞出什麼事了吧?
任那刺耳的尖叫聲遠去,江雲漪微搖了搖頭轉進偏房,把一直藏在偏房的筆墨紙硯取出,打算練練字,靜靜心,也可以寫些字貼出來讓小小和高子臨摹,這樣他們學得也快些。
至於楊大妞回去以後會怎麼添油加醋說他們家的不是她已沒心情理會了。這羣人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越客氣,他們越當福氣。
即如此,還不如即來之,則安之!
將筆墨紙硯,及上次在書畫街買的幾本有關這個時代的書一齊從包袱裡取出。
這幾日忙得別說練字了,連這幾本書都沒動過呢。
先取那幾本書的其中一本,細細地翻看起來,心想着還好這個時代的字與中國古代的繁體字很相近,不然她真怕看不懂。
江雲漪一看便入了迷,連江小小和江小高回來都沒有注意。
“姐!你在看書麼?”
江雲漪正看得認真,冷不防被兩孩子從背後一拍,嚇了她好一大跳。
“你這孩子!”
江雲漪拍了拍胸口,將書放到一邊,微微皺着眉頭。
“呵呵,對不起嘛,我們不是故意的。”
兩孩子看江雲漪皺眉,知道有些玩過了,連忙道歉。
“以後不準這樣了!”
江雲漪嘆了口氣,被這麼一嚇,讓她繼續看書是不可能的。
“姐,天色不早了,要不我們去給你做中飯,你繼續看書?”
兩孩子見江雲漪居然將書一放就不打算看了,以爲她生氣了,趕忙討好地道。
“去吧,姐寫些字貼出來,一會教你們認字。”
江雲漪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說着便開始鋪紙研墨。
“耶,姐姐要教我們認字了,姐姐要教我們識字了……”
兩孩子一聽江雲漪終於肯教他們讀書識字,頓時又是蹦又是跳,然後便手牽手一起到廚房忙和中飯了。
江雲漪細細地研起磨,想着要寫些什麼字來讓兩孩子練比較好。待下筆時,突然就想起,她在書畫街還特地買了幾本啓蒙讀物回來。
便研起三字經和千字文,她先試着寫了幾個字,剛開始有些不習慣,寫了好幾張紙才寫出幾副比較滿意的字,將那幾副字放在一邊,等着墨幹後就收起來給兩孩子當字貼。
待她將整篇千字文描好後,兩孩子的飯也做得差不多了。
“姐,我們是按照你說的,用野山棗和枸杞一起熬粥,你嚐嚐看?”
兩孩子做好飯,直接擺好碗筷,很諂媚地盛了粥到還在練字的江雲漪面前,當他們看到江雲漪寫了滿滿幾十張大小不一的字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心想着,原來大姐真識字啊!
“味道還不錯,先吃飯吧。”
江雲漪放下筆,接過兩孩子特地遞過來的粥,吹涼後嚐了一口,感覺還不錯。
她近日所做的藥粥都是針對強身用的,這紅棗枸杞粥當然也不例外。先跟兩孩子吃了飯,江雲漪開始教兩孩子認字。
“坐姿要正,握筆的姿勢也不能有偏,這樣寫出來的字纔好看。”
江雲漪先跟他們說了習字的要點,便在紙上分別寫上他們的名字,手把手教他們怎麼寫,怎麼念。
兩孩子學得很認真,待練了會字後,江雲漪就教他們背書,緊接着就讓他們自己先溫習。
她自己則繼續拿起書看了起來,邊看還會邊指點一下他們哪裡背錯了,練字時握筆不行或坐姿不正等等。
姐弟三人就這樣安生地過了一個下午,這個下午再也沒人來打擾他們。
江雲漪暗暗有些奇怪,她今兒個可是專門等在家裡讓人有機會來找茬的,難道就一個楊大妞,其它人就這麼安分?
看了看天色,見還是沒人來,江雲漪開始準備今兒的晚飯,在廚房裡忙和了半天才忙和好。
晚飯時江雲漪把燉了一整天的雞湯拿出來,做了白米飯,還炒了個蘑菇,用孫大壯送來的牛奶做了牛奶蒸蛋。
看看滿滿的一桌菜,江雲漪犯起了嘀咕,那些無恥的人不會專門挑在他們吃飯時來找茬吧?
“哇,好豐盛,比我們過年時吃得還要豐盛。”
江小小盯着眼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大眼睛放光的同時,還不住地舔着脣角。
單單手裡一整碗又香又飽滿的白米飯她心裡就已經喜開了花,何況桌上還有嘴饞了一天一夜的雞湯,另兩個菜也又香又好吃的樣子。
“姐,牛奶和蘑菇也可以做菜麼?”
江小高盯着雞湯以外的另兩道菜眼底滿是驚奇。這幾日大姐熬的都是各種稀奇古怪又好喝的粥類,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姐炒菜呢。
那蘑菇聞起來就香,而另一道又有奶香又有雞肉香還有果仁香的菜更令他忍不住想先吃上一口。
“蘑菇,益神開胃,補脾益氣;牛奶蒸蛋,美容養顏,可調理長期營養不良,加上補身的雞湯,這些食物對我們三姐弟的身子調理起着很關鍵的作用。今兒要謝謝大壯叔給我們送來了牛奶,明兒開始,姐姐會用各種食療的法子儘快把我們的身體養回來。現在吃飯吧!”
江雲漪看兩孩子高興的那樣兒,也不好把心中的那份隱憂拿出來掃他們的興,笑着爲他們介紹起來。
這是江雲漪重生後第一次正式下廚,前段日子做的全是粥類藥膳,不過是想給三人養養胃,待養好胃也差不多開始食補了。
今晚先試試,以後再適當的調整。
“呵呵,這麼豐盛的晚飯不單單是給我們調理身子吧。應該是慶祝我們今兒大獲全勝!”
江小小撥了一大口的白米飯進口中,覺得白米飯就是香。她從小到大還沒真正吃過一次白米飯呢。
“姐,回來時,因爲你要教我們讀書,我們一時高興,都忘了告訴你,我們出去後聽聞的一些事了。”
江小高也狠狠地撥了一大口的白米飯進口中,筷子忍不住伸向那誘人十指大動的燒蘑菇。
他本想先償償牛奶蒸蛋的,可筷子可弄不起來。但蘑菇入口,又香又滑又嫩,口齒餘香,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把要說的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盯着滿桌的美味兒奮戰起來。
“是啊,姐,哇,這蒸蛋好好吃,好嫩滑啊,又有蛋香還有牛奶香,咦?這不是姐讓我們剝的松子麼?嗯,好香,好好吃啊!”
江小小拿着一直放在牛奶蒸蛋旁邊的勺子舀了一口來吃,一吃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好好吃,沒人跟你們搶,這是公勺子,你這孩子!”
江雲漪剛想問他們聽到了什麼,可一見江小小拿着那公勺就不顧形象一口又一口地舀着那菜吃,不由搖頭訓道。
“哇,真的好好吃。哎,二姐,你別跟我搶,這個我的,那個也好吃……”
江小高看江小小一吃那牛奶蒸蛋就放不下口,也拿了勺子償了一口,感覺味道美極,不由跟江小小搶起了菜。
“菜要吃,飯也要吃,你們在這樣,姐以後不給你們做好吃的了。”
江雲漪沒想到一桌菜竟然讓平時還算規矩的兩孩子形象全無,輕嘆一聲,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倒沒有太過責怪他們。
畢竟她剛來這裡時,對這農家飯一直不敢恭維。如今這些飯菜絕對頂得上他們平時吃的每一餐。
“大姐,別!我們不搶就是了……”
這一招對兩孩子果然管用,雖然還是很眼饞未吃完的飯菜,但已經規矩了不少。
尤其是看到江雲漪慢條斯理,細嚼慢嚥的模樣,兩孩子撓了撓頭,覺得他們方纔的行爲實在是太難看了。
而且大姐吃飯的樣子,好好看啊!
兩孩子看得有些呆,他們覺得江雲漪靜靜用飯的樣子比春天裡競放的花兒還要美上幾分。
“怎麼不吃了?”
江雲漪用飯時自有一股他人所不具備的優雅與貞靜,這是前世時長期以來的習慣。
藥膳師的必備課程裡必須兼修禮儀課,江雲漪的這些習慣除了在學校裡所學的禮儀外,最多的還是來自於她常陪同一些高官及貴婦出入高檔場所,且她本身成爲頂級藥膳師所接觸的人裡,半數以上都是出身名門。
經常跟這樣身份的人打交道,你本身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但江雲漪一向把握得很好,跟什麼樣的人用什麼禮儀什麼態度,她從來就沒給任何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只是一些習慣是變不了的,比如用餐!即使她很想融入農家這種自然溫馨的氛圍,可是很多時侯一些幾乎融進她骨子裡的習慣還是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大姐,你吃飯的樣子好好看啊!”
江小小捧着手裡吃了一半的白米飯,呆呆地道。其實大姐剛醒過來時,好多時侯都讓她覺得跟以前很不一樣。
以前的大姐,吃飯從沒讓她覺得好看,只覺平常。可爲什麼現在的大姐吃飯都能吃得這麼好看呢?
“大姐,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怎麼會突然懂得那麼多藥材,還會識字,又這麼會做菜……”
江小高放下手裡的碗筷靜靜地望向江雲漪。這些疑問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他曾一遍又一遍的地告訴自己,她就是他的大姐。
可是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想問清楚!
大姐用飯時不自覺流露的那種氣質,總讓他覺得這個人不是他的大姐。他的大姐不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那明明是大姐的臉,大姐的身子……
“……你們是不是覺得大姐變了?其實這事兒,大姐醒來時就想跟你們說的,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竟然今兒你們問起來,大姐就把一些事兒告訴你們吧。”
江雲漪嘴上這麼說,其實江小高突然問起時,她的心還是嚇了一跳。她知道她的這些改變是以前的江雲漪不可能具備的。
在重生的那會兒,她就想過,若有人懷疑她要怎麼做?這幾日來她其實內心總會隱隱不安。
畢竟她的這種情況很像借屍還魂,若讓人知道她不是身體的本尊,而是從現代而來的一綏幽魂,她可不可能被人當怪物給弄死還真不好說。
“大姐,你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們麼?”
江小小看江小高放下碗,也乖乖地放下,聽江雲漪有話要說,心裡一個咯噔,忍不住問。
其實大姐的改變她也看在眼裡,只是她說不出哪裡不對。現在突然聽到大姐想坦白,她就有些緊張。
“近幾日來大姐是一直在病中麼?其實大姐雖然病了,但在病中時,大姐的夢裡來了一個仙人,他啊!看我可憐,常常被嬸孃他們欺負,又沒有爹孃給我們撐腰,所以不但教大姐讀書識字,還教大姐醫理藥理及廚藝,也教了好些以前大姐不曾學過的東西給我……”
江雲漪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圓這樣的謊,不由就想到了古代對怪力亂神的迷信,方用夢遇仙人來堵住兩孩子的嘴。
她想有了這個理由,在以後的日子裡若有人對她還有懷疑,她也一樣可以順理成章地拿來當藉口。
不論真假,別人也查不到,不是麼?
“姐姐,你別說了!你一說,我又想起爹爹和孃親了,嗚嗚!”
江小小說着說着,便抹起了眼淚。想着爹爹自秋收離家後,他們三姐弟就一直被人欺負着,大姐還爲了救她和高子差點失了性命,她心裡就好難受。
“乖!沒事兒,姐姐有仙人教給我的技藝,以後姐姐會利用它們來幫我們家,再也不會有人來欺負我們了!”
江雲漪伸手抱過江小小,眼眶也是微微一紅。與這兩孩子雖相處的時間尚短,可她早已把他們當成她的親弟妹來看,哪捨得讓看她流淚。
“姐,對不起!我們不應該問的。”
江小高哽咽道。他真是太混蛋了,他怎麼可以懷疑大姐呢,現在不但害大姐傷心,連二姐也那麼難過。
“不過,這是大姐的秘密,你們對外千萬不可以亂說。若真有人問起,也不可以說得太明瞭……”
江雲漪看兩孩子十分少說也信了八九分,心裡微微鬆口氣,連忙囑咐道。這種事兒還真不能亂傳,否則很容易出事。
兩孩子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們當然不會亂傳。這是他們一家人的秘密!
“好啦,飯菜都涼了,快吃!吃完給姐講講今兒你們出門遇到的事兒。”
江雲漪用帕子咔去眶中的眼淚,笑着給兩孩子盛了雞湯,有關她的事算暫時揭過去了。
兩孩子笑着接過雞湯,美美的喝起來,邊喝邊誇讚湯好喝,雞肉好嫩,可喝着喝着兩孩子又放下碗筷突然不喝了。
“怎麼了?”
江雲漪心又是一跳,心想這兩孩子不會又瞧出什麼不對的地方吧。
心裡微微着急,可很快又鎮定起來,不管他們懷疑什麼,全往仙人身上推就是。
“大姐,爲什麼我覺得這雞湯沒有你送給三嬸的那碗香呢?”
江小小說着細細地聞了聞,就是覺得沒有大姐送給三嬸的那碗香。
那碗雞湯的味道她現在想起來都嘴饞,可明明是同一個鍋裡燉出來的雞湯,怎麼會差這麼多?
“我也覺得沒那碗香!”
江小高又細細地喝了一口,肯定道。
送到三伯家的那碗雞湯,食盒蓋子一掀,那味道能飄出好遠,看着那奶黃奶黃的湯汁,能讓人恨不能咬掉舌頭,跟現在喝的完全沒法比。
“你們以爲我那麼大方?那雞湯本來就是要讓他們搶的,來搶的雞湯當然不能跟家裡的相比。那裡大姐加了一些料,不要說你們看了流口水,連我看了都想喝呢。”
江雲漪沒料到兩孩子會突然問到這個,但他們既然問了,她也沒理由瞞。那碗雞湯除了加了一些特殊的香精外,還加了一味帶致幻效果的藥材。
那些東西是她逛街時,臨時起意買的。
他們三姐弟在出門前喝了松針茶,松針茶的安神效果可以免除那味藥材所帶的致幻效果,只針對香精而勾起食慾,不會如趙氏、李五、江小胖和李小丫那麼瘋狂。
所以楊大妞來找茬時,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還是說對了幾分,只不過她不信楊大妞懂藥理能看出雞湯真的有問題。
何況那雞湯早灑得不見影了,他們往哪查?
她江雲漪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竟然敢惹她,自然要承受惹到她的後果。
原本,趙氏和李五本不致於打到那種地步,因爲那雞湯一落地,致幻效果基本全消了,只是他們二人心太貪纔會有那樣的下場。
這豈能怨得了她?
“原來如此!沒想到不過是加了些料而已,味道竟然完全不同。”
兩孩子了悟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問江雲漪到底在湯里加了什麼,味道纔會那麼濃香誘人。
江雲漪看他們不問,自也不會多加解釋,畢竟往雞湯裡下藥還是屬於比較黑暗的一面,雖然那些藥不會致人死地,但讓人產生幻覺打起架來,也是挺危險的。
這樣的事,現在還不是讓兩孩子接觸的時侯。
經這麼一打岔,倒把方纔要說的事兒又給揭過去了,待晚飯過後,三人洗漱一番,正想早些休息,外頭突然吵嚷了起來,緊接着院門就讓人給撞開了。
江雲漪微微一笑,心想着終於來了麼?就是不知道這次來的又是哪個不長眼的。
看來她真的得想個法子震震這羣人,否則天天被這麼煩着,還怎麼過日子?
“姐……”
兩孩子現在一聽撞門聲總會條件反射地往江雲漪的懷裡鑽。
“沒事兒!”
伸手拍拍他們的背,一番安撫後,江雲漪讓他們進睡房歇着,她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兩孩子咬咬脣,聽話地進了睡房。心想,今兒晚上不會還和那天晚上那麼倒黴吧?想着想着,不由面露擔憂。
“江雲漪,村長有命,讓我等請你到宗祠一趟,不得有誤!”
闖進江家小院的是專門協助村長處理一些村中事務的漢子。這些人平時不出動,除非村裡發生大事他們纔會來。
比如上次江雲漪血染豐澤村頭,爲王氏虐親侄所致,那一次他們便奉命去帶相關人等。
“村長,讓你們來請我,可有讓你們撞門?看到了沒,我家的門被你們撞壞了,記得明兒讓人來修,否則我也讓村長知道知道你們是如何執法的。”
江雲漪目光一掃這幾個人,心中微微冷笑。五個人,其中有兩個是李家人,撞門的領頭人正是李家大房的次子。
她沒想到來找她麻煩的人居然會是村長帶來的人,暗想着,誰這麼大的本事,居然請得動村長?
“哼,等你能從宗祠出來再說吧。來人,帶走!”
李春冷哼一聲,手一揮就想命人將江雲漪押走。心想這丫頭只要進了宗祠不死也要脫層皮,還修門?我呸!
“等下!我跟我弟妹交待一聲,自己會走。”
江雲漪暫時不知道村長會請她去宗祠有什麼事,但進宗祠畢竟不是好事,她得跟兩孩子說下。
“廢什麼話,有什麼話回來再說。”
李春根本不想給江雲漪機會,今兒他五叔被江家那老太婆弄得只剩下半條命,現在他就從江雲漪身上先討回點利息。
江雲漪脣角一勾,很冷地盯了李春一眼,再看看其它四人,她目光鎮定,面上還帶着笑,可四人不知爲何竟不敢與她對視,便連吆喝的李春也一時禁了聲。
見沒有再礙事的人,江雲漪轉進睡房,跟兩孩子作了一番交待。她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交待兩孩子在她走後,去探聽一下情況,再想辦法找人幫她。
兩孩子都有些着急,但還是聽話地點頭,看着江雲漪跟着那五個人走出江家小院,往那個極少開放的宗祠而去。
一路上江雲漪都在想,她到底有什麼事兒犯到了村長手裡。要知道宗祠與本家的祠堂是完全不一樣的。
整個豐澤屯有三個本家祠堂,分別是江家,李家和陳家,這三家在豐澤屯稱得上大姓,人口上也多,所有才有自己的祠堂,但它們卻不及豐澤宗祠。
犯到本家,頂多罰罰跪,挨挨打,受受訓,但犯到宗祠若不出點血,你根本別想安然走出來。江雲漪自認她沒幹什麼壞事啊,怎麼突然就有幸被請到宗祠了呢。
上一次她的本尊爲救弟妹血染豐澤屯算得上大事,本家是處理不了的,只能移交豐澤宗祠處理。
而今兒江三偷人,不大不小,但本家人想出面,村長也無話可說,所以纔沒移交到宗祠。
江雲漪仔細思慮,她到底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要勞動宗祠,可想了半天貌似都別人先來惹她,她才小懲大戒,該不會哪個不長眼告到村長那裡,想利用宗祠來處置她吧?
然出乎江雲漪意料的是,到達豐澤宗祠後,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迎,而歡迎她的除了村長外,還有她的爺爺江傳一,包括兩位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陳公和李公。
江雲漪看着村長那張笑得異常熱情的臉,忍不住心裡發毛,心想這唱的哪出啊。村長沒事兒對她笑得這麼賤幹嘛?
發毛的不止江雲漪一人,那五個去‘請’江雲漪的人不僅心裡發毛,還發虛,汗都流出來了。
“雲漪見過村長、陳公、李公,還有爺爺!”
江雲漪硬着頭皮見禮。她不是害怕,而是鬱悶,因爲村長的笑容總讓她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尤其是從未給她過任何好臉色的江傳一居然也難得地對她笑了笑,這更令江雲漪全身發毛。
心想着這四人不會聯起手來打她什麼主意吧?
“哎哎,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是這樣的,雲漪,這有人想見你……”
村長趕忙將江雲漪扶起來,原本今兒個一直在處理趙氏和李氏打架一案,自然這事兒把江三跟鄰村張寡婦偷情一事一併合起來處理。
可就在方纔,安雲鎮來了人,說是要找江四家的大丫頭,這把本來吵得不可開交的江公和李公給鎮住了,連一旁和村長一起當和事佬的陳公也一陣納悶,更別提村長聽得此事的驚詫了。
“有人、要見我?”
江雲漪驚疑不定地看着村長及另外三人,小心地問出口。有人要見她,何勞這四位一起迎接?
“是啊是啊,人就在裡頭,你快進去吧。”
村長讓開一步,讓江雲漪先走,他同另三人則跟在了後面,臉上掛着異常諂媚的笑。
這陣勢,讓江雲漪越發覺得奇怪。但前世什麼陣勢沒見過,難道她還會怕不成?當下也不管村長等人在搞什麼鬼,挺直了腰背往裡走。
豐澤宗祠自修建至今已近百年,算得上是安雲鎮附近村鎮最古老的一座宗祠。對於這樣的宗祠,江雲漪還是第一次見,難免有些好奇。
這座宗祠修葺多次,是豐澤屯的象徵,因而它的富麗遠超村裡所有的房子,包括村長家及其它本家祠堂。
紅牆綠瓦,門口還有一對石獅子,紅漆大門一打開,可以看見極深的弄堂,黑幽幽的,像一個吞啜一切的大黑洞,一望而讓人生畏,腳踩在青石板上還能聽見一陣陣的迴音。
江雲漪微微駐足環視,宗祠寬敞而氣派,人立其中,微微閉眸,便能清析地感受到這座古老宗祠內裡透出的威嚴感,讓人由衷生出敬畏之心。
此刻她終於明白爲什麼豐澤屯人即怕進祠堂又很想祠堂的那種心情。
若得榮耀,立於此宗祠中你會有一種驕傲油然而生;若犯了大錯,你立於此處,只會覺得自己那般的渺小,自然而然地覺得自己辱沒了宗族。
江雲漪看村長及另三人那種架勢,便知她興許做了什麼光宗耀祖之事,令四人覺得她理應有這樣的待遇吧。
可任她怎麼想也想不通,她貌似也沒做出什麼了不得的事啊!難道她的本尊在世時,做過什麼大事讓得村長都這幫禮遇?
心想着,江雲漪還是昂首挺胸地步入了弄堂後的正廳,過正廳便是歷代豐澤屯村長及一些對豐澤有功之人的牌位。
死後牌位入豐澤宗祠是每個豐澤人的夢想,因爲只有入了豐澤宗祠,你便能得到豐澤屯所有人的敬仰,可延及後代。
這跟牌位入本家祠堂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待遇!
“方掌櫃!?”
江雲漪有些意外地看着正廳之中昂首而立的中年男子,驚疑地問出口。她怎麼也沒想到,站在宗祠正廳等着她的人,居然會是百草堂的方掌櫃。
如此措不及防的再次見到方掌櫃,江雲漪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哎,江姑娘!總算看到你了。”
方掌櫃一聽聲音就知道來人定是江雲漪無疑,連忙轉過身跟她見禮。
上次與她一見,他沒有問她的住處,若是問了他也不用動用公子爺在安雲的力量來尋她了。
這個疏忽讓他極是悔恨,生怕尋不着她。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人還是讓他給找到了!
“我、我們不是約好七日之後見麼?您這是?”
江雲漪一時有些怔忡,又有些微惱。這個方掌櫃怎麼回事,竟然提前這麼多天來找她也就算了,而且還驚動了村長及另外三人。
這下子她應該如何解釋她爲何能與百草堂在安雲的大掌櫃認識呢?方掌櫃這一來,可是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
“方某也是沒有辦法纔不得不來找江姑娘!”
方掌櫃也知道貿然前來有失禮數,可他哪裡想得到這樣一位氣質不俗的女子竟只是一名普通到不普通的農家女呢。
難怪他們的人搜遍安雲也沒打聽到有哪個大戶人家姓江,最後才全盤撒網搜遍安雲鎮,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方打聽到安雲鎮的豐澤屯有江姓人家。
打聽到後,他還不怎麼肯信,可如今已無他法,只好親自來一趟豐澤屯求見這裡的村長,後才得知他們村中確實有一名女子姓江名雲漪。
“村長、陳公、李公、還有爺爺,我有事想與方掌櫃商量,想請四位先行迴避!”
江雲漪看了方掌櫃一眼,示意他先別說話,纔對着跟進來的四人道,語氣是不容拒絕的。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爲何平時威風八面的四人面對此刻的江雲漪竟然不敢說出一個不字,只好乖乖的退到外面去。
但那豎起耳朵繼續聽的模樣卻是絲毫沒有掩飾。
“江姑娘……”
方掌櫃此刻滿腹疑問,他怎麼也想不通如江雲漪這樣的女子真的出自農家。看她方纔的樣子似乎有些着惱,該不會怪他冒失來見吧?
“不知方掌櫃趁夜前來,有何要事?”
江雲漪便是心中再惱也不能發作,畢竟她的紫芝還在百草堂,且她很多事以後也要仰仗百草堂,怎麼說也不能跟她未來的財神爺翻臉啊。
將所有不滿的情緒壓下,江雲漪恢復一慣的從容鎮定,含笑請方掌櫃上坐。不管他來幹什麼,來者總歸是客!
“徹夜驚擾江姑娘,實是情非得已,還請江姑娘海涵。”
方掌櫃先就今日的貿然之舉道了歉,可一想到他來此的目的又有些猶豫不知要如何說起。
“方掌櫃人既然來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江雲漪看方掌櫃一副爲難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暗暗猜測到底何事讓方掌櫃如此爲難,該不會是紫芝出了什麼問題吧?
除此外,江雲漪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勞動這位百草堂在安雲鎮的最大掌權人。
“此事方某實不知如何開口方算妥當,請容方某仔細思慮一番。”
方掌櫃想了半天,竟只回了這句話給江雲漪。他確實是不知道要怎麼回這話吶。
“方掌櫃應該不會想告訴我,紫芝出事了吧?”
江雲漪看方掌櫃竟爲難成這樣,微微一笑,帶着幾分試探。心想,以百草堂的老字號,若真的是紫芝出了什麼問題,也確實該讓方掌櫃着急上火。
畢竟老字號,最重名譽!
“哎哎,姑娘怎麼能這麼說呢?憑我百草堂的名號若讓紫芝出了事兒,那我們以後還怎麼在安雲混吶。”
方掌櫃一聽江雲漪竟會懷疑是紫芝出了問題頓時有些不快,他在百草堂幾十年了,豈能容別人說這樣的話。
只是他要說的這事兒確實有些難以啓齒。
“竟然不是紫芝的問題,我實在想不出方掌櫃找我到底有何要事?”
江雲漪這下搞不明白了,心想,跟紫芝無關,你三更半夜大老遠跑來豐澤屯找我,難不成閒得慌?
“是這樣的,方某前日給我家公子爺回信,剛好我家公子爺正在浣州城巡視產業,會在年前離開。公子爺收到信後,想請姑娘至浣州城一敘。這幾日方某幾乎找遍整個安雲纔打聽到姑娘的下落,方有今晚一見!”
方掌櫃思慮半晌簡單地把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由給說了下,又重點說了一下主要原因。
連他都沒想到公子爺竟然會在浣州城,而且還想當面與江雲漪一見。
“你們公子爺想見我?”
江雲漪這下還真的有些驚奇了,能被方掌櫃尊稱爲公子爺的人莫非就是百草堂真正的主人?
“江姑娘應該知道安雲的百草堂不過隸屬雲家藥堂的一家小小分店,而方某也不過是這家小小分店的掌事者而已。我家公子爺纔是百草堂真正的掌事者!”
方掌櫃看江雲漪疑惑解釋道。初聽到他家公子爺有興趣見江雲漪時也是一驚,可隨即就是一喜。
公子爺想見,那就說明公子爺對他尋到紫芝一事很滿意,並且對於紫芝寄賣這事兒動了心。
之所以想見寄賣紫芝的人,估計也就是想了解一下更具體更詳細的事宜纔對。
“因爲這樣方掌櫃就想讓我親往浣州城見你家公子爺?”
江雲漪思緒急轉,她沒想到百草堂的真正掌事竟會有興趣見她。這實在太讓她意外了!
“方某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我家公子爺確實比較繁忙,且紫芝一事若姑娘能與我家公子爺面談,豈不是更好!?”
方掌櫃沒想江雲漪會突然這麼問,不由擦了一下額際的冷汗。他怎麼就忘了,這江姑娘也不是你想讓她走,她就會乖乖跟你走的人啊。
“你家公子爺即是巡查產業,難道不會來安雲?並非我不給方掌櫃面子,而是離開安雲我也多有不便。何況安雲往返浣州城少說也要三天,怕是我去得,你家公子爺也等不得!”
江雲漪微算了一下時間,從方掌櫃給他們公子爺回信,到那位公子爺想見她,至少也過了兩天半。
若她此刻出發去浣州城,萬一他人走了,她不是白跑一趟?
“這、這個……”
方掌櫃沒想到江雲漪會拒絕得這麼幹脆,不由又開始犯難。他這好不容易把人找着了,難道要空手回去?
“如果你家公子真有誠意,你尋我的這幾日他都能趕回到安雲了。您說是吧,方掌櫃?”
江雲漪狡黠一笑,將皮球踢給了方掌櫃。她就不信找不到她的人,方掌櫃不會向他家公子稟報。
即如此,來與不來,見與不見,那位公子爺想必已有定數,只是方掌櫃沒有完全領會罷了。
“那好吧,這事我會跟公子爺稟明,今日打擾姑娘了!”
方掌櫃碰了一鼻子灰一時有些沮喪,又想他今日也確實莽撞了,哪有大半夜的把人找來的。
看江雲漪初見他時的懊惱與不滿,便是她想答應也會再掂量一二。都怪自己,怎麼就沒想待次日再來呢。
“如果方掌櫃下次想來,請別再麻煩村長,可直接到我家尋我便可。到時,我會備好茶水招待。至於去見你家公子一事,請恕我無法答應,不過七日之約仍然有效!”
江雲漪起身相送,對於無法親往浣州城赴約一事表示了歉意。她雖然捉不準那位公子爺會不會來,但她相信總有一日,他們必有一見!
“既然江姑娘無法前往,方某也不好勉強,這事方某還得回去另行稟報,告辭了!”
方掌櫃聽江雲漪這麼講,已知請她去浣州城與公子爺一會多半不可能了。
心中不由有些感嘆,這大周朝想見他家公子爺的不知凡幾,這姑娘怎麼不就珍惜機會呢。
“請方掌櫃轉告你家公子爺,若有緣必會相見,而且我很篤定我與你們公子爺必有再見之機!”
江雲漪執禮相送,笑容篤定。見是必定要見的,只是時機不對,但她有預感他們見面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請姑娘放心,這話方某定會帶到!”
方掌櫃回禮,同江雲漪一齊走出了豐澤宗祠。
村長、陳公、李公、江公四人居然還在外頭等着,而且不止他們,江小小、江小高、陳三妹、孫大壯及極少數的幾個村民也都在,他們一見江雲漪和方掌櫃都迎了上來。
“方掌櫃真抱歉,還要勞煩您親自走一趟,不過那天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您還是再找找看吧。”
江雲漪看到那麼多人在,未免麻煩上身,對着方掌櫃眨了一下眼睛,微帶歉疚地道。
聲音不是很大,但足夠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個清楚。
“哦,沒事沒事!那我再找找看,再找找看。”
方掌櫃看江雲漪的樣子似乎不想讓人知道她跟百草堂的瓜葛,自然也賣她一個人情,忙跟着打哈哈。
他一說完謝過還侯在一旁的村長,又對着來看熱鬧的那些村民點了點頭才上了一輛早侯在一旁多時的馬車。
待那馬車沒入夜色,村長等人就圍上了江雲漪,問出各種問題,無非就是她怎麼會認識方掌櫃這樣的大人物等等。
“村長,各位,方掌櫃是丟了一件物事,才大老遠跑來豐澤屯尋我的。如果大家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我勸各位還是當此事從來沒發生的好!否則出了什麼事,誰都擔待不起。”
江雲漪笑看着回了這幾句話,便不說了。有些事,說太多,反而不美。
此話一出,多數人都是一驚,趕緊閉了嘴,村長看什麼也問不出來,訕訕一笑,讓大家趕緊散了。
兩孩子看到江雲漪沒事趕忙跑到她身邊,抱着她的腿,半天不撒手,好似生怕她突然不見似的。
“姐姐這不是沒事麼?很晚了,我們快回家吧。”
江雲漪蹲下身,好生安撫了一番,又謝過陪同他們來的陳三妹,才牽着他們的手回家。
到家後,兩孩子跟她說了她離開後的事。
因事出突然,兩孩子去找了熟悉的陳三妹和孫大壯,及平裡經常幫襯他們家的村民來求情,但她大半夜被請去宗祠還是驚動了不少人。
江雲漪點點頭,笑說沒事,讓兩孩子趕緊上炕睡覺。她自個又琢磨了一下方掌櫃今晚來尋她的事兒。
方掌櫃一來是打亂了一些她的計劃,但也不是完全對她沒有好處,至少江傳一現在態度對她好了不少。
有江傳一的認可,她想她那幫見鬼的親戚應該會收斂一些。這樣他們家以後也會少些麻煩。
不過方掌櫃今兒個白跑一趟,心裡應該挺不爽快的。她得想個法子把方掌櫃心裡的這個疙瘩給去了,畢竟以後她要仰仗方掌櫃的地方還有很多。
想了想江雲漪從籮筐裡把整好的幹松針全取出來,又提燈到偏房將那塊一直沒動的布取了。
江小小做繡品的繡盒一直都放在睡房,她便又轉進了睡房,取了針線。打算用松針做個松針枕送給方掌櫃當賠禮。
從她第一眼見到方掌櫃就知道他一直有失眠之症,今兒再見,他的症狀有增無減,這對於一個長期與藥打交道的人是極大的諷刺。
江雲漪要做的就是幫方掌櫃把他的這個諷刺給撫平了,指不定賠了今兒的禮,還能讓方掌櫃欠她一個人情呢。
而松針做成的松針枕馥郁清香,可鎮心安神,修復紊亂的睡眠神經,安眠之效極爲明顯,正適合方掌櫃用。
因爲長期在田間及廚房勞作,江雲漪雖爲長姐,針線活卻不如小她兩歲的江小小好,不過做個枕頭她還是能做到的。
畫好枕形,拿剪子剪好,江雲漪就着微弱的燈光細細地縫製起來,縫了許久纔將松針枕做好。
想到松針枕的妙用,江雲漪一時興起,不由又剪了一個長枕形,想做一個松針長枕給自己和小小他們用。
待她將松針長枕的模型做出來時,擡頭一看外頭的天色竟是將近四更天了,趕忙收拾一下,回睡房熄燈睡了。
次日,江雲漪睡得有些沉,待她醒來時,兩孩子已經做好了早飯等着她。
她趕忙起身洗漱了一下,跟兩孩子用過飯後,教他們讀了會書,又考校了一下他們的學習情況。
發現這兩孩子極爲聰明,學習能力也強,不由一陣欣喜。
讓高子去問一下孫大壯的牛車還在不在,如果在就借回來,她今兒要去市集。高子應聲去了,不稍一會就把孫大壯的牛車拉了來。
“你們在家好好讀書,姐去市集,日落前一定趕回來。”
江雲漪將採回來的藥材裝了車,對兩孩子交待一番,便駕着牛車走了。
一路走一路行,趕了半天路纔到市集,江雲漪直接把車駕往百草堂。天色尚早,她等了小半會纔等到百草堂開門。
將藥材直接跟來開門的小管事交易好,沒想到松脂和松果的價格竟比普通的藥材要貴些,和那些一起賣的嫩松針,竟然得了二兩銀子。
歡歡喜喜的接過銀子,江雲漪把做好的松針枕交給那小管事,還寫了幾個專治失眠的膳方讓那小管事轉交給方掌櫃才離開。
市集裡有專門給人管車的車馬鋪,將車一寄,江雲漪擡頭看了下時辰還早得很,不由想起上次因時間太緊,根本沒有好好地逛過這個市集。
江雲漪這一次逛街,目的性沒有上次那麼強,她帶着幾分輕鬆快意地一路閒逛,看到什麼有趣的玩意兒也會停下來把玩一二。
直至路過一家茶樓,聽到有人一直叫着江姑娘江姑娘,心裡微微疑惑,尋着聲音的方向擡頭一看,不想真的有人在叫她。
“段公子是在叫我麼?”
江雲漪微笑而立,看着樓茶窗口處露出的那張還有些熟悉的臉,心想着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她才第二次來市集,不想又遇見他了。
“呵呵,再遇姑娘小生甚悅,甚悅。”
那位段姓公子匆匆忙忙從茶樓奔了下來,對着江雲漪又是鞠躬又是行禮,禮數極爲周到。
“段公子不必多禮,你這是在喝茶?”
江雲漪笑看着眼前這個有趣的人,不想幾日不見,他竟有閒情喝茶了。看來成衣鋪的生意應該好了不少。
“拖姑娘洪福,上次經姑娘一點撥,成衣鋪近日客滿盈門,日進斗金。今日小生在此閒坐,不想竟有幸再遇姑娘。”
段姓公子滿面笑容地說着,又對着江雲漪行了一個大禮。
“那就恭喜段公子了!”
江雲漪也不知爲何就是覺得這個段公子好玩,尤其是看他行禮便忍不住想笑。
她想這古代的讀書人是不是都像他這樣,動不動就給人行禮,還喜歡咬文嚼字?
“小生有幸再遇姑娘,不知可否有幸請姑娘進茶館小坐?”
段姓公子說着,對着江雲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面上極爲誠肯,禮數一直未變。
“榮幸之至!”
江雲漪笑着點頭,隨同段姓公子進了一間名爲雅閣的包間。
“不知姑娘可有喝茶的習慣?”
段姓公子請江雲漪入坐,含笑將茶單遞給江雲漪。
“我是喝茶,但你這茶單上可沒有我想喝的茶。”
江雲漪接過茶單隨意番了兩下,就知道這樓館裡的茶多爲一些人們所熟知的名茶。
“姑娘何出此言,這茶館雖不大,然各地名茶齊聚,又豈會沒有姑娘想喝的茶?”
段姓公子很是詫異,他做事一向力求完美,這家茶館子可費了他不少心思。沒想這位姑娘一出言,竟會說他的茶館裡沒有她要的茶。
“那就請段公子替我叫一杯玉竹茶吧,養陰潤燥,除煩解渴!”
江雲漪笑眯眯地看着段姓公子,她喝茶一般只喝藥茶,如鐵觀音,碧螺春這類的名茶她一向很少喝。
“啊?玉竹茶?”
段姓公子有些驚愣,他喜歡茶,對茶自認很是瞭解,爲何他沒聽過什麼玉竹茶呢。
“這間茶館也是公子的產業麼?”
江雲漪掃視了一下這間雅閣,不禁暗歎這間茶館果然清新雅緻,確爲喝茶的好地方。
“小生家有薄產,小小營生,讓姑娘見笑了。”
段姓公子趕緊回禮,然那緊皺的眉頭便可看出他還在爲那玉竹茶驚疑。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玉竹應該是味藥?用藥作茶這可真是稀奇!
“小女子有個提議想給公子,比如我不單單知道這玉竹茶,我還知道五味茶,珍珠茶,駐顏殘茶……”
江雲漪笑看着越聽眼瞪得越大,隨即目光開始發亮的段姓公子,不由輕搖了搖頭。
看來真讓她給猜對了,這位在做生意方面極爲頭腦,而且很會抓時機的段姓公子應該是動心了。
“姑娘,姑娘可知這些茶的配方?”
段姓公子驚喜地看着江雲漪,他覺得這位姑娘就是他的貴人。他這茶館開業不久,但生意和那成衣鋪一樣很是冷清,他實在很搞不懂是何原故。
“我即說得出,又豈會沒有配方。不過,公子想知道配方,得拿出誠意!”
江雲漪不緊不慢地接過備上來的待客茶,微微挑了挑眉。她是真沒想打這位公子的主意,但生意上門,她可不會如上次那樣白送人家生意經。
“姑娘有話不妨直言!”
段姓公子也不是真傻,相反他極爲聰明,一聽江雲漪這麼說即刻便知道她必有所求。
“在說之前,我想知道段公子是本地人還是外地人,或者段公子可以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江雲漪看這段姓公子不在裝傻充愣,自也認真起來。這個人就是一個雙面的傢伙,明明不似一些讀書人那般傻,偏偏在外人面前裝得比誰都像!
“安雲段家,姑娘沒聽過?”
段姓公子學着江雲漪挑了挑眉,少了一些傻氣多了一點精明,當然詫異還是有的。
不過他的成衣鋪和茶樓確實是剛剛開業,他初次介入家族生意不拿出本事又有誰會信他有那個能力可以接手家業?
“沒想到是安雲段家的公子,小女子失禮!”
江雲漪輕嘆一聲,她還真一時沒想起段家是安雲鎮的大戶。只是那日看這位公子極爲有趣起了結交之意而已。
“小生,安雲,段景之!”
段景之笑着作了一個揖。這個小女子替他解決了成衣鋪無客源的危機,當得他一禮!
“小女子,安雲,江雲漪!”
江雲漪回了一個禮,暗想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安雲段家不正是她要結交的人脈麼?
“即如此,小生與姑娘也算不打不相識。小生想知道如何纔算夠誠意?”
段景之拱手一禮,莫名覺得這個姑娘就是能給他帶來無窮的好運。
“段公子出錢出力,我出配方,出主意,盈利五五分。我可以保證讓此茶樓名震安雲!”
江雲漪一言即出,滿滿的自信,耀人眼眸。她信得過段景之的爲人,相信他只要答應,必不會食言!
“姑娘有此氣魄,令景之汗顏。”
段景之眸光灼亮地看着眼前侃侃而談的小女子,當她說出‘名震安雲’四字時,他心中頓生豪情。
“那公子的意思?”
江雲漪眸子晶亮,看人時異常認真,她眉目帶笑,面上那對深深的酒窩讓她不甚出色的容顏一時明豔了幾分。
“景之想聽聽姑娘如何讓它名震安雲!”
段景之很欣賞江雲漪的自信,但出錢出力的畢竟是他,沒有把握的事他是不會犯糊塗的。
而且他現在屬於家族考察階段,做任何事都要慎之又慎!
“我即說得出,那便做得到!段公子的成衣鋪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江雲漪輕抿了口茶,笑看段景之。
她的自信一向不是無的放矢,一直以來她缺的只是錢財和人脈,若段景之肯跟她合作,那所有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那我們就談談我們茶樓未來的藍圖?”
段景之看着眼前少女明豔的笑顏,心中微微一動,言語間頓時柔了幾分。她一個女子都能有此自信與豪情,他身爲堂堂男兒豈可退卻?
“好啊!”
江雲漪見段景之應聲,面上笑容越發多了起來,開始跟段景之描繪未來茶樓的發展計劃。
段景之本以爲成衣鋪的那個宣傳點子已是妙極,但聽了現在江雲漪爲茶樓未來所擬定的方案,心中震驚的同時,不由面露驚喜。
“江姑娘,大才!景之萬分欽佩!”
段景之難掩心中激動,起身對着江雲漪行了一個大禮,這一次是真正感佩江雲漪的才華。
“段公子以後萬不可再對我行此大禮,我怕消受不起啊!”
江雲漪笑着回了一個禮,覺得有段景之這樣的合作伙伴,她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無聊。
“那我立即照姑娘所說的去辦!”
段景之急不可耐地想實施江雲漪所說的計劃。
“等等!你我雖一見如故,但爲免日後紛爭,我們還是寫一份協議爲好。另外,我說的這個計劃聽着是不錯,但有些地方還要細改,你容我思慮一番,再實施不遲!”
江雲漪笑着攔住段景之,她是相信段景之的爲人,但除他之外的段家人她可一個不識,這茶樓萬一搞起來了,段家人不認帳,她找誰哭去?
“江姑娘說得是,倒是景之心急了。來人,備筆墨!”
段景之聽此止住步伐,命人備來筆墨,二人就協議內容又討論一番,待寫好協議互按手印後,他們間的合作算正式達成。
“這樣吧,策劃的事我回去好好寫一下,明日一早我會帶着策劃書和茶配方一起過來。”
江雲漪收了協議,想了想,剛纔說的策劃其實還是有些漏洞,她得回去好好思量一下,明日再作商談。
“那景之必在此靜侯,江姑娘,請!”
段景之知道二人這一談便忘了時辰,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他自不便再留江雲漪。
江雲漪頷首告辭,離開茶館後便往寄車馬的鋪子取了牛車,駕着車回了豐澤屯。
今日同段景之達成協議,可比上一次跟方掌櫃談寄賣紫芝的事兒還要讓她高興。
她有信心讓這個茶樓名滿安雲,到時她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便有了跟百草堂談話的籌碼。
她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茶樓的名氣打出去,讓它成爲安雲人盡皆知的去處!
回到家後,江雲漪便鋪紙研墨,將今天跟段景之所講的策劃一一列出,刪改數次之後,方完成了她在古代的第一個策劃案。
寫策劃她其實並不擅長,但再怎麼說她也來自現代,一些經營理念也比古人先前得多。
何況她做藥膳師所接觸的人不乏事業有成的成功商人,跟他們談藥膳的同時,自然也會聽他們談起一些生意方面的事兒。
久而久之,她這個藥膳師,也多少學到了人家一些門道。
前世有藥膳師這個職業在手,她從來沒有想過自立門戶,如今萬不得已,她也不得不成爲一名滿身銅臭的商人!
因爲這個時代沒有藥膳,她想靠這個生存,無疑是癡人說夢。
可是她相信她會有這個機會的,只要她有錢有人脈,有名望有地位,那她就有辦法讓藥膳滲透進每個大周朝人的心裡!
江雲漪眸中露出自信的光芒,小小的土坯房中似有光華閃耀。
“姐,先吃飯吧,你都忙半天了。”
江小小端了一碗粥進來,還幫忙把江雲漪寫的那些廢紙給收了,看着江雲漪忙得連飯都不吃,就有些生氣。
江雲漪看着江小小臭臭的小臉,也不敢再繼續忙和,趕緊接過粥慢慢喝起來。然腦子裡已經開始想各種茶配方。
所以經常喝一口,停一口,再喝一口,再停一口。
“姐,你能不能認真點啊!”
江小小微微嘟起嘴,搞不懂江雲漪回來後就有些着魔一般地一直寫一直寫,寫了還扔,扔了再寫。
現在吃個飯還在想着事兒。
“姐姐沒事兒,不必擔心!對了,高子呢?”
江雲漪趕緊將腦中的事兒放一邊,認真喝粥,看高子不在隨口問起來,開始轉移江小小的視線。
“奶奶傷重臥牀,需要人照顧。爹爹不在,你也不在,本來是我要去伺侯的,可高子說奶奶一直看我不順眼,怕我去了吃虧,便由他去了!”
江小小邊說邊把地上的紙一一撿起。
“這是奶奶的意思?”
江雲漪跟段景之達成協議,一時高興,回來後便沒問家裡的事,沒想到趙氏竟然要求兒孫侍疾。
“不止我們家,其它幾房除三房不能脫身,都有人去的。”
江小小一看江雲漪的表情就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了一下,還特地說是爺爺傳的話,一家只去一個就好,去了也只是遞遞水,陪着老人說說話,解解悶,不會很辛苦的。
雖然她私心裡也覺得去本家沒好事兒,可這種事又不得不去,沒得敗壞了自家的名聲。
“姐,我回來了!”
正說着,江小高已經從外頭推開院門,高叫了一聲,聽聲音應該是轉到廚房打水洗漱去了。
“即如此,你也去洗漱吧,姐還有事要忙。”
江雲漪將碗遞給江小小,又提筆繼續忙和,除了策劃書外,她還得寫一些藥茶配方讓段景之在近期內推銷出去。
其中最簡單的莫過於她重生後常喝的紅棗茶、山楂茶、還有近日在喝的松針茶。
寫了小半時辰,因爲這是她所熟悉的藥膳類,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很多。
寫完後,她還作了分類,當然藥茶效果也一一作了註明,爲了更好的宣傳,她還特地擬了宣傳詞。
這可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份事業,她自然要用心!
兩孩子洗漱完,看見江雲漪還在一直寫一直寫,不由都纏了過來,讓她趕緊去洗漱,待洗漱完了,想寫再寫。
江雲漪無法,只好先放下筆,洗漱去了。
兩孩子好奇地拿起江雲漪寫的東西,奈何纔讀了幾天書,字認識他們,他們卻不認識字。
“你說大姐她沒事寫這麼多東西幹嘛?”
江小小拿着手裡江雲漪寫的東西大眼瞪小眼,很是不滿地嘟喃着,都怪這些字,讓大姐連飯都不吃了。
“別亂動,小心大姐洗漱完看見抽你。”
江小高看江小小居然敢動那些江雲漪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字,輕斥了一聲。大姐這麼寶貝的東西,必然很重要,他們幫不了忙就算了,可不能搗亂。
江小小趕忙望了望屋門,把手裡弄亂的紙張收拾好。她還真怕大姐生的氣。
“怎麼了這是?”
江雲漪換好衣裳,進來見江小小慌里慌張的樣子,微微詫異。
“沒、沒事!對了,姐,我早上看到你做了個長枕,是給我們做的麼?好香啊!”
江小小嚇了跳,眼光一轉,想到早上看到的那個味道很好聞的方形長枕。
“那是松針枕,養神安眠用的。晚上我們就枕着睡!”
江雲漪不疑有它,說完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策劃書和藥茶配方,將一直藏於袖中的協議書取出,放置到上次放紫芝寄放協議的木盒裡。
那木盒裡除了這兩張很重要的協議外,還有江家的房契和地契。
兩孩子對於江雲漪居然把兩張紙同房契、地契這麼重要的東西放一起,很是驚奇。
江雲漪卻沒多做解釋,只說這東西比房契、地契還要重要。兩孩子似懂非懂,又問起松針也能做枕頭的奇事。
江雲漪便跟他們說,除了松針外,還有一些藥材也是可以做枕頭的,只是用途不一樣,聽得兩孩子嘖嘖稱奇。
“好了,很晚了,早點睡。明兒姐還要去市集。你們倆個上山採松針吧!”
江雲漪重新查檢了一下手裡的策劃,發現沒問題後便打發兩孩子趕緊睡覺,她自己又忙了一會,實在是困極,只好上炕休息。
第二日江雲漪例行教兩孩子讀書,自也不忘抽查一番,還給兩人佈置了作業。
隨即便搭乘孫大壯的牛車去了安雲集,兩人約定匯合的時間後,江雲漪帶着手裡的策劃書和茶配方去了跟段景之約定的茶樓。
段景之早在茶樓恭侯多時,不過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陪同他來的除了那天在成衣鋪見到的那個夥記,還有一名中年文士。
那夥記一見是江雲漪,很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偏巧被段景之瞧見了,段景之自是不客氣地罵了他一通,告訴他江雲漪以後是茶樓的半個東家,讓他以後見到定要以禮相待,否則就不客氣云云。
“沒錯,本乞丐以後就是你的半個東家了,你啊,要客氣點!而且我可不像景之這麼護着你,一會我會制訂有關茶館的管理條例,誰敢不遵,我可是要直接請他走人的!”
江雲漪原本只是逗逗小楊子,可說着說着,便嚴肅了起來。若用人不善,很容易讓客源流失掉,這一點定要萬分注意!
“小楊子雖然勢利些,但人還是很機靈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還不快跟江姑娘道歉!”
段景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對小楊子極爲寬容,看江雲漪表情嚴肅,還真有些怕她不喜歡小楊子,要把他趕走。
“我纔不跟他一般見識,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想把生意做好,規矩必須先立!這是我昨晚忙了一夜的策劃書,裡面有一些是關於管理方面的。你可以先看看!”
江雲漪說着,將手裡的策劃書先遞給段景之,便跟着他,連同那位中年文士和小楊子進了昨天的那間包間。
“對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孫先生,是我的老師,也是我們段家的帳房管事,昨兒他聽了你跟我說的方案,今兒便想來見見你本人。”
幾人坐下後,小楊子便退下去命人奉茶,段景之才爲江雲漪做了介紹。
“孫先生,有禮!”
江雲漪笑着點了個頭。對於段景之稱這位孫先生有爲老師的同時,竟還兼任段家的帳房管事倒有幾分詫異。
“江姑娘,久仰!”
孫先生微撫了下鬍鬚,笑着回了個禮。看他眉眼間的笑,似乎對江雲漪很是滿意的樣子。
“那你們先過過目吧,策劃只有一份,你們只能一起看了。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江雲漪接過小楊子遞過來的茶,慢慢抿着,提出要參觀一下茶館的佈置,可能會在原有的基礎做出一些改動。
“江姑娘是對茶館的佈置不滿意?”
剛陪同段景之翻了一頁策劃的孫先生突然問。要知道這間茶館雖然經營不善,但佈置方面卻絕不輸於安雲的其它茶樓。
“孫先生先別急,我只是說可能,但也不一定會改。我得先去其它茶樓走走再做決定。”
江雲漪雖嘴上這麼說,但其實早在跟段景這達成協議的那一刻就有改動茶館佈局的意思。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爲什麼人家開茶館客似雲來,段景之卻不行?她必須找找根源。
其根源之一必是其它茶樓有值得他們借鑑的地方,另一個根源很可能出在段景之身上。
因爲初見時,他的那家成衣鋪明明生意不會太差纔對,可偏偏差得讓人汗顏。也許改改這佈局會財源廣進也說不定呢。
孫先生不再說話,認真看策劃,但越看,他的心越驚,待擡起頭來,已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江雲漪了。
昨兒他聽段景之說起江雲漪,早被她的才思所折服,但今兒一見這策劃,他不得不服。
心想着,這個姑娘如果有本錢做生意,絕對是每一個生意人的剋星!
“段公子,孫先生應該信得過吧?我希望這份策劃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而且不希望你用在你們段家其它生意上。”
江雲漪看孫先生的眼神便知他在想什麼,這份策劃說起來絕對是大周朝獨份。
她可不想有人來盜用!因爲她還想利用這份策劃在將來給自己開一間屬於自己的藥膳館呢。
“江姑娘放心,孫先生信得過!”
段景之昨兒就被江雲漪所說的策劃折服,今兒再見這份詳細的策劃雖沒有昨兒那麼震撼,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慎密。
當然對於後面最後一頁裡關於管理的條例,他有幾分不解。
孫先生也當即做了保證,與段景之一樣,對於那用人條例提出了疑問。
“我看你們還是先帶我逛逛茶館,我們邊逛邊聊。”
江雲漪笑着做了個請字,開始逛起了茶樓,邊逛邊跟他們解釋那些條例的作用,也邊問起茶樓裡的一些佈置,並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她的那些觀點極爲新奇,前所未聞,聽得兩人暗暗點頭。其實江雲漪講的不過是古代與現代設計上的融合。
而她懂這些,完全拜清清這個園林設計師所賜,雖然她這一指點完全摸不到清清這個園林大師的皮毛,但至少比古代人厲害一點點吧?
至於人員管理方面,她也是加入了現代的管理理念,她相信若用她的這份理念來管理這間茶樓,定然會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待三人逛完了整個茶樓,江雲漪將她的茶樓設計方案也羅列了一下,還專門提出供應茶點的主意,且茶點是要錢的。
“茶點?”
段景之和孫先生早被江雲漪逛一遍樓茶就提出一堆新奇的創意而感到異常吃驚,現在又聽她提起茶點,不由又想這丫頭是不是又有什麼新主意了。
“茶點由我親自來配,可以和這些茶配方一起,做成套餐。客人來吃茶時,難免會餓,這些茶點便可解客人之急,我們可以先行推出一段時間看看,如果效果好,它將爲我們茶樓帶來巨大的盈利!”
江雲漪說着,將昨晚連夜寫的茶配方交給他們二人過目,並跟他們講起什麼茶可以配什麼茶點,有什麼好處,也跟他們提起要在這幾天內開始做宣傳,並擬定開業時所請之人的名單。
段景之和孫先生並不懂藥,聽得有些迷糊,但心想着不管這茶這點心有沒有江雲漪說得那麼神奇,這個如此新奇的宣傳手法一出必定能引起安雲的震動!
“看來這一切你早已成足在胸!那一會我陪你逛一逛安雲比較有名的茶樓,你把設計稿再作一下整理。
下午我就讓人去請封資修師傅,這兩天先不營業,把茶樓按你的意思裝修好後再說。
至於名單,等我擬好後給你過過目後再做請貼!當然,你說的這個茶點方案也全權由你決定!“
段景之當即表態,對於江雲漪勾畫出的茶樓未來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少爺,名單我來幫你吧。不過聽江姑娘話裡話的意思似乎不僅懂茶,還知道怎麼做點心?”
孫先生其實想說,他們即是要專營茶樓,居然還要賣點心,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
雖然他覺得江雲漪的點子確實又新奇又大膽!他相信若真能兩者結合,初始階段必會客滿盈門。
但這樣的點子很容易讓人學了去,新鮮勁兒一過,怕是會虧得很慘!
“孫先生的意思我明白,所以我想把茶樓更名雅齋,我們做的是茶,卻也不是茶。而且我可以保證我做出的茶點絕對是安雲獨份,甚至整個大周朝獨份,你完全不必擔心有人抄襲我們!名爲雅齋,主要是要突出一個雅字!別忘了,我們的茶樓靠近書畫街,書畫街來往的都是安雲的一些文人雅士,富家千金,這給我們創造了得天獨厚的客源條件。還有雅齋的茶點不但要對男人開放,也要對女人開放。所以名單裡,要宴請一部分安雲的貴婦,爲此我想在二樓劃出一個區域專門接待女客!”
聽江雲漪侃侃而談,自信滿滿的模樣是一種難言的享受,可當她提出接待女客時,讓段景之和孫先生又是一驚。
大周朝雖然民風頗爲開放,可讓女子上茶館喝茶的倒真沒有。
“是人都有好奇心,我相信你們只要按我的宣傳方式做好一切有利於我們的宣傳,我敢保證只要你請了,不管是誰都會想來一探究竟。”
江雲漪的宣傳方式和上次給段景之宣傳成衣鋪的點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一次她讓段景之直接利用手中人脈將宣傳貼發到安雲各大富戶家中,外面的宣傳則以書畫街爲主。
三人做了一番商議後,由段景之陪同江雲漪逛安雲各處有名的茶樓,孫先生開始擬名單,小楊子被派去請裝修師傅。
他們都希望在這一天內敲定茶樓的一切,最好明天就開始動工,預備年前開業,迎來他們的第一桶金。
待江雲漪和段景之逛完了安雲的樓茶後,孫先生的名單已經備好,小楊子也把裝修師傅請來了。
江雲漪便帶着他們,跟他們講起哪些地方需要改動,要如何改動後,這一方面她雖不專業,但重在她描述清析,甚至連一些細節都說得有板有眼,即使有些地方說得不是很專業,但裝修師傅們還是聽明白了。
如此倒省了江雲漪不少麻煩,裝修的事搞定後。江雲漪又接過孫先生遞過來的名單並對這些人的身份作了一番瞭解。
“我聽說百草堂真正的掌事者就在浣州城,你們看看有沒有辦法查到他現在人在何處。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把他請來,要知道他一人可是頂得上這幾十人呢。”
江雲漪看完名單後,笑着打起了那位公子爺的主意。他不是想見她麼?如果能約他在雅齋見面給他們做做宣傳多好啊!
“江姑娘也知道雲家大少爺來了浣州城?”
段景之又一次驚奇了,雲家大少爺到浣州城巡查產業之事他也是從秘密渠道得知的,江雲漪是如何知道的?
“雲家大少爺?”
江雲漪初聽這個名號不由微微驚訝,連段景之這位少爺都稱之爲一聲雲大少,那這位雲家大少爺必定不是簡單人物吧。
也是,畢竟雲家藥堂在大周朝可是數得上號的!又豈是一個小小的安雲段家可比。
“是啊!生意人誰不知道雲家大少爺的名號,百草堂可是內延指定的藥材供應商。若我們真能請到他,風聲一放,別說安雲的富戶會來我們雅齋,怕是整個浣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來呢!”
段景之說到雲家大少爺這個商界的傳奇人物,眸中不由露出豔羨之情。他棄文從商就是想走一條雲家大少爺這樣的路。
“那個雲大少這麼厲害?”
江雲漪看段景之一說到雲家大少爺時眸光裡的那份敬仰不由有些好奇。
心想着,這位大少爺這麼厲害,那她還拒絕與他相見,若讓人知道了,一定會說她不識好歹吧?
“當然!做藥材做生意的,誰人沒聽過雲家大少爺的名號?年少掌家,數年內就將生意做進內廷,一夜間成爲京都人人爭先巴結的新貴,同齡人中能與他比肩的寥寥可數啊!”
段景之一說到雲家大在少爺,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他的發家史。
雖不是白手起家,但能在短時間內一越擠身京都新貴,這樣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江雲漪聽此,眼微微一眯,一個人能夠在自己所熟悉的領域做到這一步確實值得人欽佩。
既然都有人做到了這一步,那她也一定能做到!而雅齋將是她成功的第一步。也許她真的應該考慮去見見這位雲家大少爺,畢竟人家是真的很忙!
江雲漪心裡雖這麼想,卻沒後悔拒絕方掌櫃的請求,因爲那位雲大少爺想必沒料到她會拒絕,所以心裡必定更想見見她這個敢拒絕他的小女子!
“好了,景之!他能做到,我相信我們一樣能做到。到時你就不必羨慕人家了。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江雲漪看段景之還是沒回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跟他道別後,便直接去找孫大壯匯合。
段景之目送她離開,拿着她親手寫的茶配方招手讓小楊子即刻去準備一些過來,他想嚐嚐她所說的這些茶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孫先生手裡拿的是江雲漪的那份策劃,看着上面龍飛鳳舞的字體,孫先生心生感慨。
這個小女子果真不簡單啊!
坐在孫大壯的牛車上,江雲漪一直在想她要如何才能打開藥膳這一行。怎麼說也要讓人知道藥膳是什麼吧。
待回到家後,江雲漪和昨兒一樣伏案急書,準備完善宣傳方案,想在雅齋開業前後做足宣傳,務必要讓她的第一桶金賺個盆滿鉢滿,那樣她纔有本錢開屬於自己的藥膳館。
“姐,你能不能一忙就連飯都不吃啊?”
江小小對江雲漪這兩天的行爲很不滿,端着粥過來放桌上後,一張臉臭臭的。
“乖孩子,姐姐錯了,姐乖乖吃飯還不成麼!”
江雲漪趕緊放下筆,取過桌上的粥吃了起來。以前她做藥膳師都沒這麼廢寢忘食過,看來真的是事業能改變人啊。
“姐,你今兒什麼東西都沒帶,一上市集就是一整天,回來後就一直寫一直寫,你到底在忙什麼?”
江小小極爲納悶,可那些字她又認不全,根本不明白江雲漪寫的是什麼。
今兒高子一早就被叫去伺侯奶奶,她又找不着人好好商量,如果再不問清楚她一定會憋死的。
“高子還沒回來麼?等他回來我一起跟你們說吧。”
江雲漪看了下天色,想着或許應該把事兒跟這兩孩子說了,省得他們爲她擔心。
等了小半會,江小高終於從外頭回來了,不過臉色不怎麼好。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江雲漪看江小高那張臉比方纔江小小責怪她不按時吃飯時還要臭,不由有些擔心地問。
“姐,你老實告訴我,你這兩天上市集是不是去見那個方掌櫃了?”
江小高憤憤地盯着江雲漪,眸裡滿滿的委屈和憤怒。想着大姐這兩天回來總是帶着平時沒有的笑容,那笑容現在想起來真是刺眼極了!
“高子,姐姐正想跟我們說這事兒呢。”
江小小看了江雲漪一眼,見江小高生氣的模樣連忙說。暗暗想着這本家那邊到底對高子做了些什麼,他爲何會氣成這樣?
“是不是有人給你臉色看了?”
江雲漪微微皺了皺眉,不明白江小高爲何會這麼想,但可以想得出他必是在外頭受了天大的委屈。
想至此,江雲漪的臉色不由黑了幾分。她才兩天不在,那羣人就忍不住了?
“他們都說大姐是想給方掌櫃做妾,所以才丟下我和二姐整天往外跑,說你不要我和二姐了!你說,你說,我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江小高的情緒很激動,他只要一想到他們說大姐想給人做妾,想要丟下他和二姐,心就鑽心的痛。
“什麼?你說什麼?”
江雲漪睜大眼睛,她怎麼也沒想到高子竟然會這麼想。她想給方掌櫃做妾?開什麼玩笑!
她堂堂一個現代人,便是給人做正妻,那個男人要敢給她納妾,她都會折了他的腿,甚至廢了他。
心裡都這麼想了,自己又怎麼可能傻裡吧唧跑去給人當第三者?高子這麼說分明就是在侮辱她的人格!
“高子,你說什麼呢,大姐怎麼會想去給那方掌櫃做妾呢!”
江小小一聽也急了。這高子怎麼回事兒,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大姐呢。況且大姐怎麼可能去給人做妾,高子這腦子是不是糊塗了啊!
“我沒胡說,他們都這麼說的!”
江小高大聲吼,他受夠了,他受夠了!他們爲什麼要這麼說大姐,他們都是壞人。
大姐是他的,他不要把大姐嫁給別人!
啪!江雲漪狠狠地給了江小高一個耳光,把江小高和江小小都打愣了。
“他們說,你就信!?你還是不是我江雲漪的弟弟?姐姐當初怎麼跟小小說的,現在就怎麼告訴你!我們三姐弟只有彼此,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想,我們只有彼此。我只要你們相信我就夠了,其它的大姐不在乎!”
江雲漪非常惱火,她這兩天這麼辛苦這麼拼命是幹什麼,難道不是爲了這個家,爲了他們以後能過得好麼。
現在呢,現在這個臭小子是怎麼回報她的!?竟然說她要倒貼給人當妾!?真真是氣死她了。
“姐……”
江小小嚇壞了,大姐最疼他們了,從來都不捨得打不捨得罵,她還從未見過大姐這樣發過火。
“小小,你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兒,記住,別學這臭小子,一回來就對我吼!”
江雲漪將碗往桌上一扔,也不管裡面的粥將她好不容易寫好的宣傳方案給弄髒弄溼。
她的心裡有一股邪火在往外冒,說話都帶着火氣,語氣不容反駁,她緊緊地握着拳頭,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若讓她知道哪個王八蛋敢給她亂造謠,讓他們姐弟鬧不和,她一定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撕了他的嘴,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
敗壞她名聲者,害她家中不寧者,她絕不會輕易饒恕!
江小小看江雲漪正在氣頭上,怒火還有往上彪的趨勢,她定然是勸不住的。
而高子又被大姐給打了一個耳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問他,他肯定也不說,只好匆匆忙忙跑出去打聽。
至少知道因由也比較好勸啊!
“姐……”
江小高捂着被打腫的臉,淚就落了下來。姐姐從來沒有打過他,從來沒有,可是這一次她打他!
“不要叫我姐,我受不起。”
江雲漪也不知爲什麼就是這麼生氣,一聽江小高叫她姐就反射性地想炸毛。可看着他的淚又心軟,乾脆直接轉過頭去不理他。
這個臭小子,臭小子,該死的臭小子!真想劈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
“姐!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不要高子,嗚嗚!姐!我知道錯了……”
江小高見江雲漪氣得都不認他,哭得更兇了。他就是怕大姐不要他,纔會對大姐兇的,現在大姐真的不要他了,他要怎麼辦!
江雲漪眼眶微紅,就是不看他。她一直以爲高子比小小懂事,比小小要了解她的苦心,可沒想到他竟會聽信別人的話,來指責她,這讓她如何不氣?
若不讓這個臭小子吃吃苦頭,以後要是有什麼阿貓阿狗也來破壞他們姐弟的感情,那她不得真被氣死啊!
“姐,嗚嗚……你真的不要我了……”
江小高邊擦眼淚邊哭,哭得極爲傷心。
他今兒在本家那裡,聽到二嬸一直對他說大姐不要他了,而且爺爺一直暗示方掌櫃看上了大姐,想納大姐做妾,他纔會那麼生氣的。
如果大姐真沒這想法,那這兩天上市集爲什麼不帶上他?大姐一定也想攀上方掌櫃這樣的大樹,那她以後就可以衣食無憂了!
大姐真的不要他了,怎麼辦!?
江雲漪被他哭得心煩,乾脆自己一個人跑到院子裡,仰望着天空,不言不語。任江小高在屋裡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她的心一陣一陣地抽着疼。
她是孤兒,自小就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馨,可自從來到這裡後,她感受到兩個孩子對她獨特的愛和關懷。
所以她特別的珍惜他們,想要保護他們,想讓他們過得好。可是他們這麼多天他們都經歷那麼多了,高子爲何還會受人挑撥,爲何還會不信她?
難道她的付出這孩子都看不見麼?她的信任就這麼不值錢?
江雲漪一想到這裡,心中就異常難過。
“高子,高子,你別哭了!大姐不會不要你的。大姐,你快說,你不會不要高子的!”
江小小去了半天才趕回來,一看江小高一個人在屋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裡急得要命,看大姐的樣子似乎還是在氣頭上啊。
這下可怎麼辦,他們三姐弟一直以來都是福禍與共,相互扶持,從來就沒鬧過一次,沒想到第一次鬧就鬧得這麼僵!
“說,到底怎麼回事?”
江雲漪心火難平,臉色也極難看。她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這麼招惹她!
“是、是二嬸,她到處跟人說、說姐姐不檢點!還有爺爺,爺爺一直以爲是方掌櫃看上了你,這兩天才會聯合二嬸把高子騙過去問清楚,今兒爺爺暗示高子說姐姐會嫁給方掌櫃做妾,二嬸趁爺爺不在,拉着高子說姐姐只要嫁了人,就會不要我們了……”
江小小打聽了許久才從鄰里口中打聽到了真相。她初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沒比高子好受多少。
“你相信他們說的,卻不相信大姐?”
江雲漪看着還在哭泣的江小高有些心痛的問。這幾天她已經把他當成了親弟弟來疼,如果他寧願相信一個外人,那她情何以堪。
江小高卻只是哭着不說話。
“姐,要不你就把你這兩天到市集做什麼告訴我們吧。我想高子是太害怕失去你,纔會聽信別人的謠言。”
江小小眸光灼灼地看着江雲漪。他們早把大姐當成了唯一的親人,所以只要有一點的風吹草動就會格外上心。
“連你也不相信姐姐麼?”
江雲漪看向江小小,眸光哀痛。她不知道爲什麼要跟兩孩子這麼計較信任問題,可她就是想要這份信任。
“姐……”
江小小有些心驚膽顫地看着江雲漪眸裡那一閃而過的傷痛,有那麼一刻她真的感受到大姐真的不要他們了。
因爲那眸裡的傷痛寫滿了失望!
想到她和高子真的會因此失去江雲漪,江小小的淚便涌了出來。她不要失去大姐,不要!
“別說了!我明白!”
江雲漪死勁地擦着眸中流出的淚,可是越擦它流得越多。她心中痛極,突然覺得她這幾天所做的一切是那般可笑!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哭!不要哭,我們知道錯了!”
兩孩子一看江雲漪的淚,砰地一聲通通跪在她面前,一人抓着江雲漪的一個褲角生怕她真的一氣之下丟下他們走了。
江雲漪昂着頭,想讓眼裡的淚流回去。是誰的說,只要把頭昂起來,淚就流不出來?可它明明還在不停地流着。
“姐姐,我們錯了,你不要生我們的氣,你打我們吧,你打我們,不要生我們的氣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們好不好?我們已經沒有娘了,爹爹又不知道在哪裡,如果連姐姐都不要我們了,那我們就是沒爹沒孃的野孩子了……嗚嗚……”
兩孩子看江雲漪一點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不由哭得越發地兇了。
他們悔極了,便是姐姐真的嫁了人,那也是他們的姐姐,他們爲什麼要聽別人胡說八道。
“那好,姐姐問你們,以後若還有人胡說,你們信是不信?還會不會這樣來質疑姐姐?”
江雲漪看着兩孩子哭成這樣,哪裡還顧得上生氣。她這是跟小孩子置什麼氣啊!
明明知道他們是孩子,明明知道他們心思敏感,聽到這些言語當然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她拋棄。
可若這麼輕易地原諒了他們,他們以後必還會受人挑撥。反正哭也哭了,氣也氣了,倒不如徹底做一次壞姐姐,讓他們長長記性!
“不會!不會!我們再也不會了!”
兩孩子哭着死勁地搖頭,聲音沙啞。
“若是再犯呢?”
江雲漪深吸了口氣,故作嚴厲地問。
“如果、如果我們再犯,那就、那就讓姐姐永遠不要我們!哇!嗚嗚!”
兩孩子說完最後一句,仿似感受被拋棄的那種痛,頓時啞着聲音哭得越發大聲。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有給你們足夠的安全感,姐姐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不哭了,不哭了,哭得姐姐心都碎了……乖……”
江雲漪沒想到這兩孩子竟會起這樣的誓,心裡懊悔極了,一把抱住他們,心疼地安撫着。
想着,她是不是欠虐啊,幹嘛這麼折磨孩子,也折磨自己!
“姐姐……”
兩孩子看江雲漪終於原諒他們了,臉上綻出笑容,喜極而泣。
三姐弟一時半哭半笑,但一場家庭風波總算過去了。
江雲漪等他們都緩過勁了,才慢慢地跟他們講起了這兩天她的所作所爲,兩孩子一聽心裡越發愧疚,不由又哭了起來,抱着江雲漪直說對不起。
“好啦,姐姐也有錯,姐姐保證,以後有什麼事一定事先告訴你們。好了,不哭了,趕快去洗漱休息,至於那些敢造謠敗壞姐姐名聲的人,姐姐是不是會放過他們的!”
江雲漪解開了兩孩子的心結,心中一定,然一想到那造謠之人的險惡用心,她就恨得牙癢癢。
楊大妞!趙氏!江傳一!你們不仁,那便休怪我江雲漪不義!
兩孩子聽話地去洗漱,江雲漪看着滿桌被米粥弄髒弄溼的稿紙,心裡堅定的一個念頭。
她要讓這些人看看她江雲漪如何發家致富,帶着弟弟妹妹吃香的喝辣的,饞死他們!
有些人,讓他們看得見,卻摸不着,纔是最大的折磨!
明天她就跟段景之商量,讓她幫忙打聽一些藥材的藥苗,她要在村裡種藥田,她要讓她的這些親人看着她,種藥賣錢,蓋新房,穿新衣,可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的嘴臉。
那表情一定很好玩!
江雲漪將桌上的東西作了一番收拾,拿松針泡了茶,今兒她的情緒起伏太大,只能喝松針茶給自己安安神。
兩孩子洗漱好,江雲漪給高子敷了被她打腫的臉,隨後讓他們喝了茶就休息,明兒帶他們上市集跟段景之碰個臉熟,順便去請方掌櫃幫個忙。
給她帶來這麼大麻煩,不讓方掌櫃好好賠賠罪怎麼行?
兩孩子洗好後,乖乖上炕睡了,興許是哭累的原故,待江雲漪熄燈進來後,都能聽到兩孩子睡覺的呼嚕聲。
走到他們身邊,細心地爲他們掖了掖被子,江雲漪才爬上炕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孫大壯便給他們送來了剛擠的牛奶,又一次再三謝過江雲漪給的方子,說桂花嬸這兩日臉色好了不少,胃口更是一天比一天好,必定能在明年給他生個大胖兒子。
孫大壯說這話時,滿滿都是即將爲人父的滿足與喜悅!
江雲漪也跟着笑說了幾句,心中突然一個咯噔,想着桂花嬸這種突然胃口大開,孫家人必定會開始給她進補。
以桂花嬸的情況定會虛不受補,心中暗暗着急,忙跟孫大壯說明了原由,又開了薑汁米湯和砂仁藕粉兩款專治胃虛的孕吐膳方。
孫大壯聽過後嚇了一跳,拿了方子自是一番千恩萬謝,竟沒再問江雲漪這方子從何而來。
目送孫大壯離開,江雲漪看着手裡的鮮牛奶,想了想,讓小小和高子用花生和黃豆一起磨一些漿給她。
待磨好漿過濾後,江雲漪便用漿和牛奶一起煮了潤膚補虛盒肺氣的花生豆奶,加上做好的茯苓餅,姐弟三人的早飯當即就搞定了。
照例教他們讀了書,認了新字,又檢查了一下給他們的作業,今兒江雲漪給他們加了課程。
任他們在屋中讀書寫字,江雲漪又跑廚房嘗試做各類的藥餅,這些都是雅齋未來當茶點用的,她自當要用心。
等中飯一過,江雲漪跟孫大壯借了牛車帶着兩孩子和做好的藥餅趕午集去了。
好在近日桂花嬸有了食慾,孫大壯心疼媳婦天天陪着她,這牛車才空了下來,否則他們就得走路去了。
來到茶樓後,段景之已經讓人連夜趕工按江雲漪所說在給茶樓重新裝修,江雲漪帶着兩孩子轉了進去,看他們正在忙,便走過去看了看。
段景之見江雲漪居然帶了兩個小孩過來一時驚奇,江雲漪便給他們做了介紹,段景之聽是江雲漪的親生弟妹自是很熱情地招呼着他們,還讓小楊子立馬去買些東西說是要給他們當見面禮。
“這是段景之段公子,快叫叔叔!”
江雲漪也由着段景之給兩孩子買禮物去,反正段景之也不差給兩孩子的禮物錢。
兩孩子很禮貌地叫了聲段叔叔,兩雙眼睛卻一直在段景之和江雲漪之間打飄。
“雲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看起來很老麼?憑什麼你的弟弟妹妹叫你姐姐,卻要叫我叔叔。他們要叫我一聲叔,那是不是要叫孫先生一聲爺爺?”
段景之不樂意了,雖然以這兩孩子的年紀叫他一聲段叔叔其實不過分。可他心裡就是不想他們這麼叫他。
“呵呵,那我們叫你景之哥哥好不好?”
江小小聽段景之這麼說撲噗一聲就笑了,因爲她大姐剛給他們介紹了段景之旁邊的孫先生。
那孫先生的年紀與他們的爹爹相仿,就是人看起來比爹爹有身份太多。
“還是這丫頭嘴甜,就應該叫聲景之哥哥!噥,這是我常戴在身邊的玉佩,就送你當見面禮。”
段景之一聽江小小這麼上道,一時高興直接取了腰間的玉佩就給了江小小。這聲哥哥叫得他全身舒坦呢。
“景之哥哥也太偏心了,當記着二姐的好,怎麼就把我給忘了呢。”
江小高看見江雲漪眸光帶笑,極爲柔和地望着二姐,知道她高興,便跟着打趣。
經過昨晚的事,他也想通了,只要能留在大姐身邊,看她微笑,看她開心,比什麼都重要。
“好好好,是景之哥哥疏忽了,這個玉觀音也是我從小戴到大的,不偏心。噥,戴着!”
段景之一時爲難,但很快反應過來,直接將脖頸間的玉觀音取下,戴在江小高的脖子上。
然江雲漪卻在這時將那玉佩和玉觀音一起給他們取下來,還給了段景之。
“這都是你的貼身之物,怎麼可以給兩個小孩子呢。還是收起來吧,若是想送,一會你帶他們去逛逛街,他們看上什麼,你給他們買什麼便是!”
江雲漪笑着將玉佩給段景之重新戴在腰間,玉觀音則放到了段景之的掌心。多一個人心疼她的弟弟妹妹她當然高興,但也要適可而止。
段景之沒想到江雲漪會親自給她系玉佩一時愣住了,可當她的手把玉觀音放到他掌心時,他差點被燙到了手。
那雙手並不似閨閣小姐的柔滑細膩,反而長滿了厚厚的繭子,一碰便知那是一雙長期勞作的手,連他的手都沒有她的厚。
不過兩日相處,段景之早被江雲漪的滿腹才華所折服,但他從未想過她竟會有這樣一雙手,甚至他無法想象她以前過着什麼生活,或者說現在她過着什麼生活。
“景之,你失禮了!”
江雲漪收回手,回以一笑。
“不過是兩物件,我即送了,又豈會再收回。”段景之回過神,將玉佩和玉觀音又給兩孩子戴好。
“這只是我對他們的一片心意!”
段景之看着眼前的小女子,眸光異常堅持。
“還不快謝過景之哥哥!”
江雲漪聽段景之這麼講,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兩孩子笑着謝過,權當方纔的小插曲沒發生。他們看得出,段景之是心疼姐姐,纔會失神。
有人幫他們心疼姐姐,難道不好麼?
“好啦,我和你們的景之哥哥有要事要談,你們自己到處玩玩,玩夠就來這尋我。若我不在,必是去了百草堂,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就好。”
江雲漪憐愛地摸了摸兩孩子的頭,讓他們各自去玩耍。
兩孩子相視一眼,將段景之給的禮物貼身藏好。他們雖然不怎麼識貨,但也知道這東西一定很貴重。
孫先生在江雲漪來時,特地過來打了聲招呼,又跟她的弟妹認識了一番,便到一旁忙和了。
若他此刻在場,必定不會同意段景之將那玉觀音隨意贈人。
“謝謝你!”
待兩孩子走遠了,江雲漪對着段景之行了一個禮。她沒想到段景之竟會如此待初見的兩個孩子。
“我們是朋友,不是麼?”
段景之微笑,眸光掃過江雲漪的那雙手,心微微一痛。這個女子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如此聰慧,如此有才華,爲什麼會有那樣的一雙手!?
“我一定還沒告訴你,我的身份!”
江雲漪一看段景之的反應就知道他誤會了,可她要怎麼解釋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農家女竟懂得這麼多的東西?
“重要麼?你昨天問我身份,是因爲你心有所慮。今日我確實失禮了,但我不想問。還是順其自然吧!”
段景之笑着止住了江雲漪想說的話。他真心把她當成摯友,即使他們相識不過幾日。
“那好吧,爲了答謝你把我當成朋友,我今兒給你帶了好東西過來。孫先生,你也一起進來吧。”
江雲漪明瞭一笑,將帶過來的包袱取下,高聲對着還在外頭監工的孫先生喊。
孫先生是個很知情識趣的人,一見方纔他們寒顫的一幕便退下去看裝修師傅們做工,此時聽江雲漪喊便應聲進來了。
江雲漪見人到齊了,便把用粗紙包的藥餅拆開,讓他們品嚐一二。
“這種是茯苓餅,健脾益胃,補虛安神;這是益脾餅,健胃益氣,消食開胃;這是姜乳蒸餅,美容駐顏,還有這個……”
爲節省時間,江雲漪每種藥餅除茯苓餅外,其它的只做了五六個而已。當然,家中的食材太少,她只選了幾樣較簡單的做了。
“……”
段景之和孫先生對視一眼,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們沒想到不過一夜時間,江雲漪倒真的做出了其它糕點鋪出都沒出過的餅子。
看這些餅子的賣相倒不比那些糕點差多少!
“你們可以先嚐嘗!”
江雲漪看他們這樣就知道他們對這些藥餅的功效抱懷疑態度,不過對這餅的賣相還是挺滿意的。
二人聽後,便一人取了一塊餅子嚐了嚐,嘗過之後,覺得每個不同賣相的餅子味道都不同,不禁每樣都嚐了一遍。
“怎麼樣?”
江雲漪有些緊張,畢竟這兩人跟高子他們沒法比,這兩人吃過的珍饈定比那兩孩子多得多,興許吃過比她做的餅子還好吃的糕點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