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大林,二姐跟你說話呢,你在想什麼哪?”
姚芳華見江大林發呆就扯了扯他的衣袖,這個時侯江大林不爲雲漪丫頭想想,這是發什麼呆哪。
“能有啥事,天明把婚書和信物給弄丟了,這會子老夫人應該是爲此事而來的。”
江大林頭也不擡,倒難得地清明瞭一回,一下子就想到了最關鍵的事兒。當初溫逸拿着婚書和信物出現,他就覺得不對。
現在沈老夫人不到約定時間就來到安雲,定然跟此事脫不了干係!
“哎喲,我咋地沒想到哪。嘿,這人家正牌的親家都來了,這溫逸應該不會賴在咱們清漪園不走吧?”
江大月一拍腦袋,不由恍然大悟。隨即她就想到了溫逸,她其實不是不喜歡溫逸,只是不想讓雲漪這麼被人誤會。
想當年她不也是這麼被人給拐了麼?那人對她也是信誓旦旦,可惜十幾年過去了,她都沒見他來接他們母子。
男人的話都是不可信的,她不想讓雲漪走她的老路!
“芳華,二姐,俺有事,先出去了一下!”
江大林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就想出去看看,他不能讓父母這樣走,他得去求求沈天明,讓他們多照顧他們二老一下。
“等等!四弟,你是不是又想去大志那裡看望爹孃?”
江大月一見江大林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事兒他不能再任江大林插手了。
昨夜她想了一整晚終於想通了,什麼人做什麼事就得擔什麼後果,江傳一和趙氏雖是莊戶夫妻,但兒女雙全,子孫滿堂,本應該能和樂地過完這一輩子。
若是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歪心思,何至於到今日這種境地?這一切全是他們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雲漪是個好孩子,若他們二老能多疼她一些,把他們接進清漪園,雲漪會不樂意麼?何須他們如此費盡心機,卻什麼都沒撈着!
“二姐,我不能不孝啊!”
江大林停止了腳步,他知道江大月對兩位老人並沒有真正忘記那份生養之恩,否則她也不會在得知母親將亡,父親受到責打時,那般的難過。
現在她阻止他,是因爲二姐腦子比他清醒得快,她已經想通,並放棄爲兩位老人再爭取的事兒。
“四弟,你已經很孝順了!整個豐澤屯誰敢說你不孝順?但是孝順是要有底線的!你能告訴我,你的底線在哪麼?你已經被孝義矇蔽了你的雙眼,我請你睜開眼好好看清楚。看清楚誰纔是最值得你去關懷的人!”
江大月恨鐵不成鋼,他這個四弟先前明明已經說明不再管江家的事了,可江家一出事,他就亂了分寸
。
她承認,這一次江家之事她也差一點就失了那份理智,可她都醒悟過來了,江大林咋地還執迷不悟哪。
“我,我就去看看!”
江大林知道這事兒讓他完全沒了分寸,可多年根植於心的孝道,讓他沒辦法就這麼看着二老去受苦。
“他二姐,你就不要勸了,要是能勸得動,我早勸了!”
姚芳華對江大月搖搖頭,她已經拿江大林完全沒有辦法了,只能讓他自己去鬧騰,只要他不給她惹什麼禍,他想怎麼樣她都不攔着。
她這裡的不給她惹禍的意思是絕不拿清漪園的一切去跟老江家有任何攀扯,這裡的一切包括不準因老江家與江雲漪鬧矛盾。
“那乾脆我們也一起去看看吧。今兒沈老夫人來此,我們也不能讓她看了笑話。”
江大月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了這個時侯剛好是江家即將要受刑的時侯,這沈老夫人來此會不會也跟這事兒有關哪。
“他二姐說得對,不能讓沈家人看了我們家的笑話,一起去看看吧。”
姚芳華也覺得這事兒很可能跟老江家脫不了干係,她得去盯着點才成,絕不能再讓老江家影響到清漪園。
江大林無奈,只好點頭,同江大月和姚芳華一起出了清漪園的門,往江大志家去。
……
李郎中剛剛給江傳一和王氏拆線換藥,此刻正在爲趙氏複診。
王氏昨晚跟着江大志、江大林一起江幺兒送了葬,回後來人就一直傻傻地捧着江幺兒以前的小衣發呆。
李郎中給她拆線換藥時叮囑她傷口絕不能碰水,不然化膿發炎就麻煩了,然趙氏卻什麼也沒說。
江傳一那天被楊家兄弟圍毆時,手臂折了,好在李郎中跟着江雲漪的日子學到了不少醫術,纔沒讓他把這隻手給廢了。
“李郎中,這兩天真是麻煩你了!”
江傳一今兒的聲音有些沙啞,老眼哭是跟核桃似的,但精神卻比昨兒好了不少。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李郎中邊給趙氏邊複診邊回道。他這麼幫着老江家還不是江雲漪特地打了招呼,否則他現在是清漪園的人,哪能這麼幫着老江家。
“我這老婆子還能醒過來麼?”
江傳一見李郎中的語氣並不是特別熱衷,只好問起了趙氏的病。
李郎中是什麼樣的人他還是知道的,可是這兩日他們一家用了那麼多藥,李郎中卻一分錢都沒收。
這若不是有人替他們家交了診金和藥費,李郎中哪能這麼好說話
。老二家是沒錢了,那定是老四給他們墊了銀子。
“她的脈象漸漸驅於平和,估計很快就能醒。不過,我剛纔過來的時侯看到官差也朝這裡來了。”
李郎中話說到了半就住了嘴,他相信江傳一能明白他的意思。
這趙氏若沒醒過來,興許還能免一場牢獄之災,若是醒過來一會子官差一來肯定是同江傳一、王氏一起帶走的。
“官,官差來了?官差來得好,俺要告訴他們,楊愣子害死了俺的幺兒。俺要讓他們把楊愣子抓起來給幺兒償命!”
原本還呆呆傻傻的王氏突然就警醒了過來,一雙眼睛神經兮兮地轉悠,嘴上喃喃地說着要楊愣子爲幺兒償命,手上卻拿着幺兒的小衣輕輕地哄着說着:
“幺兒不怕,幺兒不怕,孃親會保護你的。”
王氏的樣子有些神經質,眸子渙散,沒有半分神采,倒有些像瘋了一樣。
李郎中搖了搖頭,沒想到王氏會因此變成這樣,不過一個母親失去了兒子倒真有可能因刺激太過而變瘋。
“李郎中,俺娘真能醒麼?”
江大志對官差會過來的事早有心理準備,李郎中的這一句已經提不起他的情緒了,倒是李郎中說趙氏會醒過來讓他有眼睛亮了亮。
再怎麼說,醒過來吃苦受罪,也比這樣半死不活躺坑上一輩子的好!
母親是個愛鬧騰的,江大志想,她一定也是比較喜歡醒着抗爭,也不願這麼不明不白的躺一生。
正說着,趙氏的手指一動,突然就睜開了眼睛,把正說話的兩人給嚇好大一跳。
“娘,娘,娘您醒了!?”
江大志抓住趙氏的手驚喜地大叫起來,心裡也狠狠地鬆了一口氣,總算醒了,要不然這一進入冬日人的身體會更虛,他真怕趙氏會熬不過去。
趙氏眼睛轉了轉,嘴脣蠕動,想開口說話,卻只能咿咿呀呀地發出一點聲音,竟是一句話也不出來。
“李郎中,這,這是咋回事?”
江傳一見趙氏終於醒了,心中也正高興着,不想趙氏卻是這個樣子。這,這是啞了麼!?
“我,我看看!”
李郎中也正奇怪哪,不過趙氏這麼快就醒了,他還是有些意外,看來江姑娘給的藥方還是很管用的。
“怎麼樣?”
江傳一和江大志有些着急,這不會人醒了,以後都成啞巴了吧。以趙氏的性子若成了啞巴那不得發瘋哪。
“可能是腦子磕到了哪裡,影響到她的聲帶。”
李郎中搖了搖頭,對趙氏的這種情況表示無能爲力,這幾天他一直照看着趙氏,趙氏自暈迷之後一些老人病就全出來了,這突然不能說話也不是不可能
。
江傳一和江大志面面相覷,然後一齊望向還在咿咿呀呀的趙氏,趙氏聽得這話眸子瞪得溜圓,顫抖着手指向李郎中,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娘,娘,娘您別急,我給您倒杯水,也許喝了水就沒事了哪。”
江大志見趙氏急成這樣,忙安撫她,接着給她倒了一杯水,扶她起來喝。
然內心裡卻直嘆氣,這難道真是報應麼?讓母親醒了,啞了不說,一會子還會被抓蹲大獄!
“咳咳!啊,啊,呀,啊,咿,啊……”
趙氏就着江大志遞過來的大碗灌了幾口水,差點被嗆着也不顧,張着嘴就想說話,可是和剛纔一樣啊呀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急得滿臉通紅的趙氏一把推開江大志,就想下牀,可惜近兩日都沒怎麼進食,哪裡有那力氣,將人推開後,自己差點從坑上摔了下來。
“娘,娘,娘您想要幹什麼,跟俺說,俺去給你做!您現在身子虛可千萬別亂動,這萬一再有個什麼好歹可怎麼辦哪。”
江大志只坐了半個屁股在坑上,冷不防被趙氏一推直接就被推下了坑,身子趔趄,一個沒穩就坐倒在地上。
然江大志卻不顧得自己,見趙氏掀開被子,就想下牀,但由於體虛,身子才露出半邊,人差一點從坑上滾一下來,忙從地上一個骨碌爬了起來,就撲到了趙氏身邊,以防她掉下坑。
“老婆子,你就不要折騰了,聽聽李郎中咋說吧。”
江傳一嘆了一口氣,對趙氏的反應卻在意料之中,不過趙氏這樣也許對她更好,省得一會得知有比她變成啞巴更重要的事後,哭鬧不休。
這兩日江傳一也想通了,他知道這人啊不能太貪,要不然是要遭報應的。如今他死了一個孫兒,老伴又啞了,家裡還被砸成廢墟,這就是他的報應!
“啊呀,啊,咿,呀,啊……”
趙氏看着李郎中,用手比着自己的嘴,極爲着急地想表達自己的意願,可惜口不能言,她本身又不識字,也不知道這樣子李郎中能不能聽得懂她的意思。
“要不我開個方子你先吃吃看,能不能治好得看上天的旨意。”
李郎中基本能猜透趙氏的意思,無非就是問這啞能不能治。其實不管能不能治,李郎中想着,趙氏這樣也挺好,省天天在豐澤屯罵街說清漪園的不是。
着手寫了方子,交給江大志,李郎中正打算提藥箱離開,江大林、姚芳華、江大月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娘,娘,娘您醒了?”
江大林一見趙氏醒了,激動地快步撲到趙氏的坑前,反應與江大志如出一轍,甚至連語氣都沒什麼變化
。
姚芳華跟江大月對視了一眼,對趙氏突然的醒來有些詫異,臉上看不出歡喜,反而有些憂心。
以趙氏的性子一旦醒過來,誰知道又會鬧出啥子事哪。這清漪園才安生兩天又要開始不清淨了麼?
“啊呀,咿呀,啊,咿……”
趙氏見江大林過來忙抓住他的手,指指她的嘴,又指指李郎中,然後又搖江大志的手,似想求江大林讓李郎中一定要治好她。
“李郎中,我娘,她,她是咋了?”
江大林驚異看着比劃的趙氏,神情有些蒙,他哪裡想得到醒過來的趙氏會變成這個樣子。
姚芳華同江大月同樣把目光凝向李郎中,心裡都有同樣的猜測,但若李郎中沒有親口說,這猜測她們是不會說出口的。
“你娘先前磕破了頭,可能傷到聲帶,我已經開了方子,能不能說話我不敢保證。”
李郎中見江大林等人都看向他,把診斷地結果說明。這個時侯看到江大林等人,李郎中還是有些驚訝的。
這一家子正在招待府城來的貴客麼,怎麼有這閒功夫過來看趙氏哪。
“娘,您別急,先前您暈迷了都能醒過來,以後一定可以再說話的。你先好好休息,睡一覺,指不是等你醒來就能開口了哪。”
江大林聽此連忙連聲安撫着。母親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若是以後都不能說話,她哪能受得了啊。
趙氏又呀呀叫了兩聲,發現還是不能說話,只能聽江大林的話躺下來休息,指望着醒來後就能開口。
“爹,五弟媳婦,你們的傷好些了麼?”
江大林見趙氏終於被勸住,乖乖躺下來休息,又問起來江傳一和王氏的傷勢。
昨夜給幺兒送完葬,五弟媳婦只知道捧着幺兒的衣裳發呆,現在似乎好了一些,但神情卻很呆滯。
江傳一面色也不是特別好,但情緒比昨兒卻安穩了不少,至少不再如昨兒一直哭個不停。
“我已經好些了,就是你老五媳婦和你娘一樣都不怎麼好。”
江傳一點點頭,他傷心,他難過,他後悔,但一切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幺兒救不回了。
這孩子他活着的時侯,沒能好好的疼愛他,現在他走了,他亦只能希望他,日後投胎找個好人家。
“李郎中,我五弟媳婦她?”
江大林見王氏對他們不理不踩,只專注着手中的小衣裳,口中喃喃地說着什麼,細細一聽好似在說寶貝兒乖乖,孃親疼你
。
“我給她診過脈了,脈象沒什麼問題。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得緩緩才能好吧。”
李郎中有些頭疼地回。這趙氏和王氏這模樣難不成真是上天給的報應?不然怎麼一個啞了,一個卻莫名地瘋了。
“二弟,你還好吧。”
江大月聽得李郎中的話,只覺得世事無常,興許這真是他們江家的報應,否則怎麼可能這些事落不到別人頭上,卻非要落到他們頭上。
見江大志只是無言的站在一旁,也不來跟他們打聲招呼,便主動問到。這兩日都是江大志在照顧這一家子,他必定是心力交瘁吧。
“我沒事,爹,爹也好多了。”
江大志恍過神,見江大月這樣勉強笑了笑,才明白過來江大月這是拐着彎兒詢問江傳一的傷勢。
江傳一看到江大月過來嚅了嚅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二哥,這是我跟雲漪提前支的月錢,你先拿着吧。”
姚芳華從貼身的荷包裡取出了幾兩碎銀,她雖是雲漪的繼母,但也是清漪園的管事,所以雲漪每個月也會給她發月錢,她也不多發,就按着大戶人家的大管事多少就多少。
她知道近日江大林一定會想方設法給江家人籌錢,也就儘自己的微薄之力。這些錢都算不什麼,但她知道江大林需要。
“四弟媳婦,昨兒你給的錢夠了,這些你還是拿回去吧。”
江大志不肯收,他知道李郎中給他們家人看病都分文未收,連藥錢都沒讓他付。
這些肯定是老四提前給的錢,不然李郎中怎麼可能不收他的錢呢。
“二哥,你就收着吧。這些就當是我給爹孃的買藥錢,你若不收,我就讓芳華直接給李郎中了。”
江大林見江大志推辭連忙說道,然後笑着看了姚芳華一眼。他就知道媳婦兒嘴上讓他不要再管他的父母,卻一直在爲他默默付出,以後他一定要對媳婦兒好些。
“李郎中的藥錢和診金不是你一直在付麼?”
江大志有些詫異,難道他一直想錯了,替他們家付診金和藥錢的不是老四!?那會是誰哪。
一羣人將目光轉向李郎中,難不成李郎中轉了性子,可以不收他們錢,免費給人診病?
“我是清漪園的人。江姑娘說所有的藥錢和診金就從大志兄弟裡的月錢裡聽!”
李朗中只說的這一句就告辭了,這事兒本來就是江雲漪授意的,不管是方子還是藥都是江姑娘親自開的,只不過最後的署名寫成他的而已。
不必收診金和藥錢,江雲漪也說了,若他們問就直接說從江大志的月錢里扣
。若沒問,就當是她施捨給江家的。
衆人聽了李郎中的解釋都有些難以置信,畢竟江雲漪一直表現出的都是對江家人的不滿,怎麼可能示意李郎中這麼做哪。
“我,我是不是聽錯了?”
江大月也覺得以雲漪的個性根本不可能這麼做,莫不成他們都誤會雲漪了?其實雲漪內心裡並沒有那麼恨江家人。
“雲漪本性善良,我想也不是不可能吧。”
姚芳華覺得這話有那麼一點自欺欺人,若江雲漪真有這份心,爲何江大林去求她的時侯,她要發那麼大的火哪。
難不成雲漪丫頭是故意的?
“是俺誤會了雲漪,俺該死!”
江大林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原來雲漪不是不幫,而是早就幫了。是他糊塗,竟然這麼不相信自己的閨女。
“大林哪,雲漪是個好孩子,是我們老江家對不起她。我這個做爺爺的沒臉去跟她說聲謝謝,你就代我跟她說一聲,順便代爹爹跟她道歉。告訴她,是我們老江家對不住她!”
江傳一得知真相後,慚愧地低下了頭。他們家這麼對待雲漪,雲漪卻以德報怨,他哪還有臉去見她。
“四弟哪,雲漪丫頭從小就溫厚,我們把她逼到這樣的地步,她還肯幫江家,定然是看在你的面上。回去好好跟她說,她會原諒你的!”
江大志想了想,雲漪肯這麼做絕不可能是對江家人心軟,定是不想看着老四左右爲難,特意用這個方法給老四一個臺階下。
只是老四陷入這件事中,一時沒有想通,纔會誤會雲漪。既然現誤會已解,那就更應該趁這個時侯把所有的心結都打開纔好!
江大月和姚芳華聽到江大志這麼說,方徹底瞭解到江雲漪的苦心。原來竟是這樣!
江大林滿面羞愧,他知道他的有些做法傷害了雲漪,爲這事他還差點跟雲漪吵了起來。
他真是太該死了!他不配當雲漪的父親!
……
清漪園,東苑,沉荷居。
江雲漪一路陪着沈老夫人到沉荷居後,下人就回報說沈天明求見。江雲漪忙讓下人把人請到這邊來。
“我沒有通知天明要過來。是人到了安雲纔派人送信給他,沒想到這孩子來得挺快!”
沈老夫人聽到沈天明這麼快就過來,顯得很高興,拉着江雲漪的手直說着沈天明小時侯的嗅事兒。
江雲漪只是笑着傾聽,並不發表任何意見。沈老夫人這是有意要給她和沈天明牽線,只是礙於先前那張婚書是空白的不好說明才這樣
。
“奶奶,你怎麼說來就來,也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還一來就跟雲漪說我的壞話!”
沈天明人未到聲先到,那張不大愛笑的面容在見到沈老夫人後,顯得極爲柔和,還帶着一絲少年對長輩的那種儒慕之情,由此可見沈天明跟沈老夫人之間的關係一定很好。
他是在帶人趕來安雲的路上收到祖母的信,不巧他們竟在同一天來到安雲,只是他晚了一小步。
今日他是來抓捕江家人歸案的,知道祖母在清漪園他人就先過來瞧瞧,手下們已經去抓人了。
“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也是不想影響你公幹。而且我就想來看看雲漪,也不需要你放下公務來陪我這個老太婆!”
沈老夫人見沈天明過來,自然地拉過他的手,笑容極爲慈愛,對於沈天明的抱怨她早就想好應對之策。
“奶奶,你說什麼都有理,只是你也不應該有了雲漪就把我這個孫兒忘到一旁,我剛纔可是聽到您老人家盡在雲漪面前編排我呢。”
沈天明笑着跟江雲漪一起扶着沈老夫人一起進了沉荷居的小花廳,沈天明拉過圓桌旁的圓椅扶祖母坐下,隨後纔跟着坐下來。
江雲漪也拉過一把圓椅坐在沈老夫人的另一側,三人就這樣在小花廳裡慢聊起來,有小丫頭備了香茶上來。
“我說的可是實話,哪裡有編排你吶。”
沈老夫人不依地睨了沈天明一眼,眼底卻全是笑意,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就將沈天明和江雲漪的手一起放到她的掌心裡。
江雲漪手微動,不着痕跡地抽出了手,端起丫頭送過來的香茶抿了一口,但方纔老夫人的舉動,還是讓兩人都有所察覺。
而且男女的手本就不一樣,一碰觸到一起自然能感覺得到,何況沈天明的手很厚實,暖意襲人,讓江雲漪一碰到就自然地想要躲開。
沈天明見江雲漪收回了手,眸中快速地閃過一絲黯然,很快地又跟沈老夫人說起了笑。
剛纔雖只是一瞬間的碰觸,但沈天明多希望江雲漪能把她的手自願放到他的手心裡,而不是要讓奶奶來牽線。
她的反應那麼快速,那麼激烈,是不是代表她的不願?
“雲漪,你和天明都是奶奶的好孩子,要是你們能都在奶奶身邊,奶奶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沈老夫人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江雲漪和沈天明有什麼不對,只在江雲漪放下茶碗的時侯,拉過她的手,這一次她直接將她的手放到沈天明寬厚的大掌裡。
江雲漪很想收回來,可是看着老人這個樣子,只能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任沈天明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灼人的熱度將她略顯冰涼的小手緊緊地裹住
。
“奶奶,我不是跟你說了,以後不準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麼?我和雲漪一定會好好孝敬你的,你要在這樣,孫兒可生氣了!”
掌心中柔滑細嫩的小手帶着一絲絲的冰涼,沈天明握在掌心裡,只覺得這就是他一生裡最幸福的一刻。
只是老人的話讓沈天明語氣微沉,奶奶總是這樣,但他知道他之所以會來安雲,是怕自己時日無多,想多看看她未來的孫媳婦兒。
“只要你們兩個好,奶奶就什麼都好!”
沈老夫人眼底滿滿的都是笑意,雲漪這孩子雖然還小,但很懂事也很貼心,又是一園之主,掌着幾百號人的生死。她相信以後進了她沈家的門,也會是個好媳婦,好主母。
“老夫人,我……”
江雲漪如坐鍼氈,想收回手,不想沈天明表面含笑,手上卻用了力,任她怎麼掙都掙不脫。
“哎呀,我這下真的乏了!你們年輕人聊,我得進去睡會。”
沈老夫人忽地站起來,把空間留給了江雲漪和沈天明,讓沈嬤嬤扶着她進了裡屋,只留下一個背影給兩個年輕人。
“沈大哥!”
江雲漪叫了一聲沈天明,將手從沈天明的掌心裡掙脫。腦中閃過端木陽第一次牽她手的情景,卻是想不起她當初到底有沒有掙脫。
這時雲漪才知道這兩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任端木陽牽着她的手,卻不容許除他之外的男人再碰她一下。
難道不知不覺中她早已經把自己當成端木陽的人?再也不願別人來牽她的手麼?
江雲漪的心微微一緊,爲這個想法而震驚,但很快她又釋然了!有些事必須早做抉擇,既然在這一刻她已經選擇了端木陽,那麼就這樣吧。
“雲漪,我就這麼讓你討厭麼?”
沈天明凝着江雲漪避開的眼,他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侯逼她,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自從那個臨淵公子出現在雲漪身邊後,他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雖然沒見過雲漪跟臨淵公子相處,卻知道雲漪一定不會排斥臨淵公子的碰觸。
自從家變之後,奶奶就告訴他,他有一個未婚妻子,那個時侯他是沒有感覺的,直到那一日他重傷垂危,這個小女子用他的血救活了他,他就知道這一輩子他與她早已血液相融,不可分割。
那時他就發誓,此生決不相負!那個時侯的雲漪,明明對他是有好感的,爲什麼現在的她如此絕決?
“沈大哥,感情的事情是沒辦法勉強的。我只能說,我很抱歉!”
江雲漪知道不能再裝傻了,否則對沈天明的傷害會更深
。她原本是想避開這件事,可是沈老夫人的到來,打亂地她的計劃,讓她不得不提前跟沈天明說清楚。
她既然心向端木陽,那她就必須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不然傷害就不止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你喜歡端木臨淵是不是!?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你瞭解他麼?雲漪,即使你不選擇我,我也不希望你選擇他。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沈天明當初選擇做捕塊就想着有一官半職在身,可以更好的保護江雲漪一家,可是端木陽跟他不一樣,那個人身份貴重,便是他真心待雲漪又怎麼樣,他永遠都不可能娶雲漪做正妻。
難道要他眼睜睜地看着雲漪給人當妾,然後在深宅大院裡跟那些女人勾心鬥角,最後將自己的光華全數磨光,讓自己的青春永遠埋葬麼!?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也不想知道他是什麼人!但若有一天他負了我,我也必不會糾纏。”
人的感情勢必兩情相悅才能相伴一生,她跟沈天明之間只是朋友之情,兄妹之情,不會再有其它。
至於她跟端木陽,她比誰都清楚應該怎麼去處理這事!
“雲漪,你和他之間相隔萬里之遙,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將來受傷的一定是你。現在趁早脫身,你纔不會陷得太深,到時不可自拔。你可以不承認我們的婚事,但你不能這麼任性!”
沈天明見江雲漪這樣忍不住道。他知道江雲漪做事很有主見,萬事心中底定,可是感情的事誰說得準?
端木陽不說身份的差距,單單年齡的差距,雲漪與他就不可能在一起!
自己跟雲漪是有婚約的,若沒有婚約,他亦早已成婚,何必等到現在遭她的拒絕?
雲漪現在說得這麼好聽,看起來這麼淡定,可若端木陽沒有受住家中的壓力,真娶了京都的貴女爲妻,那雲漪將置自己於何地?
感情是雙方的沒有錯,可在這個講究門第之念的朝代裡,明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跟對方在一起,卻還要飛蛾撲火地爭取,非要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這不是自己找虐麼?
沈天明不懂如江雲漪這般理智的人,爲什麼會犯這樣的糊塗!
“沈大哥,你想得太遠了!我現在還小,我的人生還很長,如果端木陽等不起,那是我跟他沒有緣份,怨不得任何人!如果他等得起,那身份和地位,他有的,我也一樣會有。”
江雲漪微微一笑,不知怎地就跟沈天明聊起了這個話題。其實她一直迴避端木陽的身份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跟他到底有多大的差距,這樣她就可以慢慢努力,努力達到自己想要的成就。
如果哪一天她站在了高處,回過頭髮現她依然沒有追上端木陽的腳步,那她會告訴自己,她已經努力過,所以她不後悔
!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跟奶奶說清楚,但若哪一天你發現自己真的追不上他,或者你已經對他失望,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
沈天明輕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雲漪的想法。以江雲漪的理智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因爲她早已經爲自己鋪好了後路。
“我也會尋個機會跟老夫人說明白的。”
江雲漪就知道沈天明絕非那種死纏爛打的人,現在跟他說清楚比以後再說更能得到他的諒解。
先前她一直尋不到機會,如今兩人開誠公佈地說開了,反而能讓他們的友誼更上一層樓。
而且沈天明年紀也不小了,她不能這麼耽誤他!
“奶奶身體不好,我們得慢慢來。等她身體調養得差不多,我們再告訴她!你今兒給她診斷,有沒有把握把她治好?”
將感情的事放到一邊,沈天明問起了沈老夫人的身體狀況。奶奶原本身體是很健朗的,但自家逢大變後,受的打擊太大,所以才把身體拖垮了!
“我已經給老夫人開了療養方,近日就讓老夫人住清漪園,我觀察一段時間再開一個系統的藥膳方,以後按照藥膳方調養,問題應該不大!”
江雲漪也適時地將話題轉開,說起了沈老夫人的身體,二人交換了一些意見。主要討論一些沈老夫人吃食上的喜好,這樣江雲漪也好根據這些配出合理又符合沈老夫人的藥膳方。
當然,沈天明主要聽取的是沈老夫人平時要忌口的食物,然後回去可以讓下人多注意。
二人聊了小半時辰,江雲漪問起了封賞受賄一案的判決情況。她雖然熟讀大周的律法,但對於官府於此類情況的判決並不是特別的清楚。
類似這樣的受賄案,地方官很多會在律法的基礎上量刑而判,除了非常重大的案件,一般情況下這樣的案件不會定得特別死。
也就是說這類案件到底是重判還是輕判基本取決於地方官自己對案件的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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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長文,不知不覺都80多萬了,興許是第一次寫這麼長,所以情節把控方面很欠缺,若有什麼寫得不到位的地方,希望大家能幫我指證出來,我會認真改正,然後做到更好。
很感謝大家的支持,本書能堅持寫到現在其實是你們的功勞!我不怕告訴大家,我這兩天寫得很不順,但我會努力挺過去,爲大家帶來更好的故事。
再次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