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光取代了白日,凌舒曼拖着行李,一個人百無聊賴的走到了附近公園邊的一林蔭小道,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擡頭,看着遠處廣場中間的立柱,一尊雕像高高的佇立在頂端,昏暗的視線中,卻看不清他的面容。
月光灑在凌舒曼身上,形單影隻的她輕輕呼吸了一口空氣,訂婚後她似乎更加多愁善感了。
清脆的高跟鞋落在地面上一陣清風吹過,捲起片片落葉,葉子被刮到了她的腿上,竟讓她覺得有一絲絲的疼。
未來的路是怎樣的,還有什麼事情會繼續等待着她,她一無所知,也猜不透,只能從容面對。
夜晚似乎是放縱心情的時候,凌舒曼突然來了興趣乾脆脫掉了鞋子赤着腳走,當腳面與溫熱的地面接觸時,她的心沒由來的一陣踏實。
這條公園邊上的林蔭路一入夜就很安靜,風吹過樹葉的縫隙一直在沙沙作響,吹拂在凌舒曼的臉頰上很舒服。
現在是夏季的夜晚,洛杉磯的晚上沒有白天那麼酷熱,甚至有一點點微涼的感覺,許是天氣微轉的緣故,鬱鬱蔥蔥的林間竟然泛起薄薄的夜霧,在朦朧的月色下,像是一層淡淡的薄紗透着無限的柔和。
有輛車停在了不遠處,兩道車燈稍稍打散了霧氣,車輪碾在林蔭路上,倍是清晰。
凌舒曼靠了一下邊,爲前面的車子讓路,同時一架飛機低低地掠過天際,白色的頻閃燈在機尾處一閃一閃的。
這時,眼前走來一個身形高大外籍男子,朝着凌舒曼走過來,藉着問她需不需要幫助而搭訕。
那男子說的英文很流利,凌舒曼跟他交流完全沒有問題,可她只是擡起頭,揚起臉來微笑,最後輕輕的搖了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男人看語言不通只覺得無趣,最後悻悻的走了。
她在公園邊上隨意找了一個木製的長椅,坐下,安穩地坐在那裡,悠閒地看着遠處對面利茲飯店裡各式各樣的人進進出出。
她突然想起肖晴的話來,肖晴說如果有一天她和顏夕夜真的有什麼,那一定是她愛上他了。
想到這,她猛地一顫,自己也吃驚的無以復加,愛?是嗎?可是她應該恨他的,他怎麼霸道的把自己佔爲己有,全然不顧自己和顧維澤的感受,這種霸道令她窒息,卻偏偏又從窒息的縫隙裡,硬生生的蹦出了莫名的情緒來。
只是,她絲毫感覺不到顏夕夜的愛,他愛他嗎?他的霸道難道是愛嗎?
凌舒曼苦笑着搖頭,如果說愛的話,不如說愛她的身體更爲適合,因爲愛絕對是出於一種以尊重爲基礎的,想着想着一股悲傷的情緒冒出,又在她不經意間摸到手中的戒指後,被她壓了下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等到黑暗完完全全籠罩下來,星星則調皮的躍上了黑色的幕布,那些奢華的建築物完全隱在了黑夜中,街燈全部亮起的時候,她才懶懶的站起來,雙腿居然微微有些發麻了。
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凌舒曼嘆了口氣,心裡舒暢了不少,然後伸手截下了一輛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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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拉開了自己位於洛杉磯好萊塢附近的公寓,啪的一聲把電燈打開,雖燈光讓他有些不適,可仍是猛地被嚇了一跳,不可思議的看着一臉玩味的坐在沙發上的顏夕夜。
茶几上擺着紅酒,紅酒翻騰擴散出來的香氣,幾乎讓整個房間都瀰漫着醉人的味道。
“說吧,凌舒曼在哪?”顏夕夜手裡晃動着酒杯,擡眸看了一眼蘇墨,似笑非笑。
蘇墨擡了擡眼皮,勾出一個戲謔的笑容。“看樣子,這個凌舒曼對於你來說,確實很重要。”
說完,他把行李隨意一扔,坐到沙發上,隨手拿了一本雜誌,故意忽略他的存在,過了片刻,看顏夕夜一副頗有耐心的樣子,又扔下了雜誌:“吃過了嗎?要不喊媛雅來,我們一塊吃個飯?”
顏夕夜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至少已經有兩個小時了,他抿了抿脣:“蘇墨,凌舒曼究竟在哪?”
蘇墨佯裝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顏少在我這兒等這麼久,原來是爲了打聽一個女人的消息。”
這麼說着,蘇墨笑着搖搖頭。“嘖嘖嘖,不像是顏夕夜的作風,不過我不知道她在哪兒。”
這時,牆角邊的落地鍾發出沉悶的當當聲,顏夕夜回過頭,看到鏤花的銅指針已經對準了十點。
顏夕夜迎上蘇墨的視線,他的神情,像一頭噬人的野獸。
蘇墨巧妙地忽略掉顏夕夜一副想要殺人不償命的眼神,故意逗他:“既然回飯店找過,她不在的話,或者跟誰共度良宵也說不定,顏少也知道,洛杉磯這地方既不缺美女,當然也不會缺少帥哥,指不定你的小野貓已經被誘惑了...”
顏夕夜眯縫起眼睛,他爲自己現在還可以如此平靜地坐在這感到難以置信,下一瞬,他低沉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噢,那個啊。”蘇墨露出一個回味的表情,睨了顏夕夜一眼,輕笑着,笑容裡有幾分放蕩不羈:“那只是一個劣質的玩笑罷了,沒想到你會當真。”
顏夕夜沒有再說什麼,他站起身正要離開,卻被蘇墨的聲音怔住了,只聽蘇墨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再也沒有玩味不羈的樣子,說道:“顏夕夜,我覺得你對凌舒曼不公平。”
顏夕夜饒有興趣地轉身又坐下,點起了一根雪茄,吐了一口煙,波瀾不驚的望向蘇墨:“然後呢?”
“目前只想到這些,因爲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蘇墨聳聳肩,輕搖了一下頭:“當然,我是指你想要報復那些人的想法,至少舒曼不應該被你捲進去,而且當時她還小,對於那些事情一概不知,也根本不懂你們之間的那些恩怨。”
蘇墨頓了頓,繼而說道:“或者,你根本就是想借此得到凌舒曼罷了,你知道,你這樣做只會毀了她。”
顏夕夜抽雪茄的動作微微停滯了一下,半晌後他的厲眸像是刀子釘在蘇墨的臉上:“你想說什麼?”
“你費盡心思將凌舒曼從你的好友顧維澤的手裡奪過來,難道只想報復?“蘇墨淡淡問道。
“你說好友?怎麼你認爲我會和那種人是好友?”顏夕夜冷聲笑着一臉的不屑。
蘇墨一愣,心頭竄起了冷意:“難道一一”
顏夕夜薄脣慢慢勾起,那是一種狩獵者必勝的笑意,不過更有着一種嗜血般的血腥味,他朝前探過身子的手指伴隨着他一字一句的冷言敲動着一一
“你不應該知道那麼多。”
說完,顏夕夜站起身來將剩下的雪茄扔進菸灰缸裡,嗓音低沉地說道:“還有,不要試圖打凌舒曼的主意,我不想跟你作對。”
像是忠告又像是命令!
蘇墨見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要離開輕嘆了一聲,在他的大手剛剛碰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的聲音從後面揚起一一
“人類最危險的行爲就是報復,這種危險不是指行爲本身,而是報復者的心。你敢確認直到現在你對她只是單純的報復?只怕到最後痛苦的只有你而已,你一直對未來的方向看得很清楚,但這次未必。”
顏夕夜筱然回頭,黑眸募地變得猶如猛獸般狠戾!
蘇墨平靜地與他對視着,從容淡定一點都不爲顏夕夜駭人的神情所震懾,但雖是如此他的神情如水,內心卻在不停地翻滾,尤其一股股浪潮襲來。
他就怕在這場遊戲中越來越泥足深陷的是他的這個朋友,女人尤其是聰明的女人最懂得如何讓自己不受到傷害,如何將心藏起來像刺蝟一樣保護自己。
尤其是凌舒曼雖然他接觸她不多,但從她性格也不難得知她是絕對堅強的女人,就算心中苦痛也會深藏不露。
但顏夕夜不同,雖然他高高在上,但也是個正常的男人,男人在愛情遊戲中未必永遠是勝利的那個!
他太瞭解他這位朋友格剛猛、狂傲不羈、霸道強勢,越是這種男人他的控制慾就越強,怕只怕到時候只會適得其反,正如今天他的行爲,在他看來這更像是一種拼命維護自己情感的一種表現!
顏夕夜從顧維澤手裡奪走了凌舒曼,而當他接觸凌舒曼,並對顏夕夜開玩笑時,其實顏夕夜很怕劇情重演,怕他對凌舒曼有想法,怕凌舒曼像今天這樣不受他控制,這算不算是一種貪婪的佔有?
顏夕夜之所以會緊張,如果是因爲愛而不是報復,那麼一切似乎都能說得通了!
良久後一一
“蘇墨,你今天的話太多了。”顏夕夜終於將眼中那抹狠意遮掩住語氣,很快又變得雲淡風輕的看着他說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
蘇墨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顏夕夜顯然對他這個反應不是很滿意,蹙了蹙眉拉開公寓的門大踏步走出去。
蘇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無奈地一搖頭,一時間眉宇間泛着淺淺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