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有些深邃,男人的雙眸更像是無數個繁星散落下來的碎片,在深邃的眸底裡,細碎的閃光一片。
凌舒曼的頭快要炸開了,她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她好難過,頭好暈,四周好吵。
她無力的靠在蘇墨身上,擡眸向門口望去,忽閃忽滅的燈光中,站在不遠處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她努力地睜開眼,只覺得那個男人的身形高大,只是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
此時的顏夕夜那如鬼斧鐫刻的臉龐早已經籠上了一層鐵青色,兩道冰冷的厲光從他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來,如同是最鋒利的箭射穿不遠處的這對男女。
這一幕讓他覺得刺眼至極,胸口處更有一種想要迸發出來的怒火和一股異樣之感。
這種感覺像是夾雜着一種即將失去的痛苦,甚至還帶着一點點驚恐,酸酸的,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令他很不適。
他只想把眼前的女人從男人的懷裡拽出來,而後又看到女人滿眼醉意的看向摟着她的那個男人,心中的不悅感更加濃烈了。
他原本已經拽成拳頭的手鬆開,向凌舒曼伸去,並一把把她拽了過來。
蘇墨似乎不想這麼輕易的放手,適當的將手伸出來,把顏夕夜的手臂擋了一下。
“讓開!”顏夕夜眉宇緊蹙,從口中說了兩個字,但語調冰冷,警告意味十足。
蘇墨勾脣一笑,搖了搖頭:“顏夕夜,你這個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凌舒曼不是你的附屬品,她有選擇的自由。”
顏夕夜懶得搭理蘇墨,寒着臉,只是再度冷冷的說了句:“把她給我!”
該死的女人竟然敢一個人喝這麼多酒。
蘇墨見顏夕夜那雙鷹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懷中的凌舒曼,那眼神很凌厲像是氣憤,卻仔細看去有着一絲絲憐惜之意。
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不行!”
“我不想出手!如果你堅持的話,我想我的拳頭並不會隨時都聽話。”顏夕夜發出了最後一次警告,對蘇墨衣服無所畏懼,並堅持不放手的態度,心裡的不滿又增加了幾分。
“哦?我倒想看看一一”
砰一一
唔一一
只見顏夕夜一臉憤怒地揚起了拳狠狠一個揮拳,打在了蘇墨的臉上,蘇墨萬萬沒想到顏夕夜會爲了一個女人出手,自然也不會有所防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踉踉蹌蹌地退到了吧檯上。
而凌舒曼軟綿綿的身軀自然就落入了顏夕夜的懷裡。
蘇墨從吧檯上支起了身子,伸出拇指擦拭了一下脣邊的血紅,他並不生氣,只是無奈的笑了一下:“你還真打?顏夕夜,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樣未免太恩將仇報了。”
在他的印象中,顏夕夜爲女人打架還是第一次。
“這是兩碼事,以後給我離她遠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念交情!”說完,摟着凌舒曼離開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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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懿的公寓在月光的籠罩下,更顯得別具一格。
一進臥室,顏夕夜將她的高跟鞋脫了,竟發現絲襪上已經血紅了一塊,他的心揪了一下,看着平躺在牀榻上的凌舒曼一臉蹙眉痛苦的表情,又氣又心疼,這個女人竟然連自己受傷了都毫無知覺。
盯了她良久後,才轉身離開。
再進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個急救箱,還有一杯解酒茶,他坐到牀榻邊,先把凌舒曼扶起來,杯子遞到她的嘴邊,粗聲粗氣又不失溫柔地說道:“喝了!”
凌舒曼睜開了迷離的醉眼,酒的後勁很大,她的意識還渙散着,嚶嚀了一聲,透着與平日裡的形象大相徑庭的可愛,鼻子皺了皺:“不嘛,我不要再喝了,我頭好暈。”
顏夕夜所有的怒氣在看到她這一付表情,都一一散去,好聲好氣,連哄帶騙的說:“這是解酒茶,喝完就不會頭疼了。”
凌舒曼擡起頭嘟了嘟嘴,呵呵的笑了兩聲:“你騙人,我纔不要相信你。”
淡淡壁光下,她小臉的的線條柔美配上鮮紅柔嫩的櫻紅,芳脣芳美嬌俏的瑤鼻,秀美嬌翹的下巴,顯得溫婉嫵媚。
顏夕夜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將杯子放在了牀頭邊,兩隻結實的手臂很自然地圈住了她的嬌軀,凝着她的小臉低嘆一聲:“他就那麼好,值得你去爲他買醉?”
“他是誰?你又是誰?”凌舒曼打了一個酒嗝,輕搖着頭,越搖越暈。
“我是顏夕夜。”顏夕夜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顏夕夜?顏夕夜!?”
他的名字在她的口中經過輕輕地逸出,就好像最最醇美的酒倒入最精緻的玉杯般明潤柔滑,讓他也有些醉了。
“對,我是顏夕夜,你醉了,要喝解酒茶,而且你腳受傷了,我要幫你處理傷口。”就連顏夕夜自己都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有這麼好的耐心跟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說話!
他應該憤怒,因爲他的女人爲了一個男人買醉又倒在了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凌舒曼聽到顏夕夜的名字,最本能的反應時先蹙了一下眉,然後露出了一臉不滿的表情:“顏夕夜,怎麼又是你?”
顏夕夜注意到了她用了又這個字眼,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一下,他開始好奇在她心裡,自己怎麼一副窮兇惡極的摸樣,他有些不悅問:“不是我,你又希望是誰?或者其實你希望跟別的男人回家?”
凌舒曼自然察覺不到顏夕夜的不悅,嘴巴有些幹,下意識的舔了舔脣瓣,醉眼透着憂傷漸漸的蔓延到了臉上:“你們都是壞人,只知道欺負人的壞人。”
現在的她可愛的摸樣又似乎回到了從前,不再是幹練的女強人,而是在情人面前撒嬌的小女人,只聽她又說:“你和顧維澤是一夥的對不對?一起合夥來欺負我。”
顏夕夜的面色一怔,將她微微拉開,擡起她的臉,發現她的眼眶已經溼潤,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仰着臉,他凝了她半響,問道:“爲什麼這麼說?”
凌舒曼輕搖着頭:“難怪他們都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真的,你們沒一個是好人,你們都是騙子,騙子。”
“顧維澤說了什麼?”顏夕夜的眼神浮出複雜的神色,仔細的觀察着凌舒曼。
“說了他只是一時糊塗,說他愛我,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凌舒曼痛苦的輕搖着頭,越說,眼淚就越止不住的流:“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要騙我?”
他知道她小時候愛哭,沒想到現在醉酒後的她還挺愛哭的。
顏夕夜聞言露出一抹輕鬆神色,拿過紙巾卻沒說任何的話,只是想替她擦拭着眼淚,誰知凌舒曼說完後,伸出兩隻小手就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打下去。
顏夕夜心口處微微有些疼痛,不是因爲她的捶打,而是她的話、她此時此刻的神情,還有她悲痛的眼神。
他沒有阻攔她的行爲,反而是任由她不停地捶打自己,任由她將他當成是人體沙包,紓解心中的不滿。
良久後,凌舒曼才停下來了,心中的悲傷似乎真的減少了很多,她又開始恢復了平靜。
“乖,先把解救茶喝了。”顏夕夜又將牀頭櫃上的解酒茶拿過了,舉到了她的脣邊。
她意識到自己有些渴了,也管不了那麼多,拿起杯子,一口氣將茶喝個見底,喝完後,她露出了一個不滿意的神情,舉着酒杯,嘟囔道:“我已經把酒乾了,你呢?”
顏夕夜低低地笑了笑,伸手拿過她的杯子:“酒喝完了,我們下次再喝。”
“顏夕夜,你這個小氣鬼,你明明那麼有錢,買一瓶酒爲什麼那麼墨跡?”凌舒曼不肯把杯子給他,抗議道。
顏夕夜也沒有堅持和她搶酒杯,而是將她放回到牀榻上,自己則拿起急救箱,想先用酒精小心翼翼的爲她清洗傷口,然後再把傷口包紮起來。
誰知凌舒曼一點也不配合,許是究竟碰到傷口讓她有些疼的原因,她的腿開始亂蹬,他不得不將她的腿固定住,可固定住了她的腿,她的身子又開始扭動起來,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凌舒曼:“不要亂動,你受傷了。”
“那你唱首歌給我聽。”凌舒曼嚶嚀着,又想把腿縮回去。
“唱歌?”顏夕夜差點被她的話嗆住,他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說:“我不會。”
“真笨!連唱歌都不會。”凌舒曼先是知道了什麼驚天秘密似的,咯咯的就笑開了,笑了好一會,她才說:“那我教你唱好不好?”
顏夕夜的臉染上了一抹輕鬆,還有一抹他自己也看不到的溫柔,只聽他順着她溫聲說:“好,我先給你抱着好傷口,然後你唱我聽。”
凌舒曼揚起驕傲的神情然後神聖的點點頭,乖乖的等顏夕夜爲她包紮好傷口後,很快被顏夕夜摟在了懷中,然後她開始時低低的唱,隨後聲音越來越大,一字一句,落入了顏夕夜的心中。
只聽她的聲音像清晨滴落在玫瑰花瓣的水珠,清澈的,甘潤的,在花瓣上慢慢的盪開多變的姿態,她輕柔的唱着:
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的時候,我的外婆常常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後,老老的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是這樣唱的...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爲,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然而橫衝直撞被誤解被騙,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後,總有殘缺
天黑的時候,我又想起那首歌,突然期待,下起安靜的雨,原來外婆的道理早就唱給我聽
下起雨,也要勇敢前進,我相信,一起都會平息
我現在,好想回家去
唱完,凌舒曼淚如雨下,而顏夕夜怔愣的看着她,心驟然一緊,這一刻,他竟然是這麼的害怕。
害怕失去她。
害怕她知道真相後,會選擇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