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夜抓住了她纖弱的手臂，想要緊緊抓牢卻又怕弄痛了她，他的手指泛白，將她整個纖細的身影都置在身前，看她踉蹌了一下目光依舊幽怨清冷，他啞聲問道：“你說話一一說你希望我怎麼做，我都去做一一你想要我怎麼做，恩？”
凌舒曼瞪着他，目光冷若寒冰。
顏夕夜與她長久對視，終歸是被她這樣的眼神打敗，轉開眸，也鬆開了她被禁錮的雙臂，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下來。他可以在那麼那麼凝重肅殺的談判桌上保持鎮定，卻被她簡單的幾句話就挑撥得亂了分寸，他僅僅抓着欄杆，許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眸色深邃，眼眸裡帶着鎮壓着的劇痛，暗淡而凝重。
凌舒曼擡眸勇敢地看着他，彷彿連呼吸都被剝奪。
她臉色泛着蒼白，回想起他所做的一切，心臟像被一隻大掌狠狠攥着，有種死無葬身之地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給她的。
目光冰冷，淚水充溢，她搖搖頭：“你對小晨做的一切，是不是因爲你的報復？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動他，就算我拼了命，也不會放過你。”
她說完，轉身就走。
手腕猛然被人拉住，顏夕夜單手扣緊她的柔荑，禁錮的力道讓她無法再前行，他沉着眸色着眸，低低道：“我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不可能對他放手一一”
一句話，讓凌舒曼好不容易鎮壓下來的怨恨翻涌起來，在胸腔裡強烈激盪。
“顏夕夜，你可以仁慈一點嗎？”她冷着眼，整個纖弱的身體都止不住顫抖起來，“你有什麼資格不放手？就算你是他父親，你去問問他要不要認你一一你敢不敢告訴他當初你是怎麼報復他的外公的？！你有沒有膽子去告訴他？！”
深吸一口氣，將凝聚在眼眶裡的淚水生生逼回去。
凌舒曼顫聲道，“我就當做今天沒有見過你，你以後也不要再來這間病房，更不要對我的孩子說任何話！顏夕夜，你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要碰我的孩子——否則我要你的命！”
她再次想從他掌心裡抽出手走開。
可他攥得緊，她死都無法掙脫，秀眉蹙在一起。顏夕夜薄脣抿着，不肯讓她從掌心裡逃竄出去，可是她堅持，在嘗試着無法掙脫之後她怨恨中帶着殺氣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力道恍惚一鬆，她整個身體已經撤了出去，沒有防備，撞在了陽臺的門上！
“砰！”的一聲巨響，門摔在牆上，她背被摔痛，悶吟了一聲。
顏夕夜猛然蹙眉，上前攬着她的腰抱住了她！
“疼嗎？”他穩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擁住，垂眸凝視着她痛得發白的臉，問道。
凌舒曼蹙眉緩和了一下背部的痛，擡眸卻看到他靠近的俊逸眉眼，推開他想繼續往前走，顏夕夜卻再次扣緊了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幾番糾纏，他在她的反抗聲中扣緊了她的雙肩，半是哄勸半是強硬地將她按着坐在了長廊邊的長椅上。
“顏夕夜，你放開我！”凌舒曼擡眸瞪着他，“這裡是醫院，你就算想要報復我也請注意一下場合，不要在孩子面前扮演完了好人就在我面前暴露原型！小晨雖小，雖單純，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你顏夕夜是什麼樣的人！”
氣喘吁吁，她錯亂的呼吸和他的融合到一起，近距離的凝視，他俯身，她擡眸，裡面的火氣足以將他整個人都燃燒殆盡。
“如果恨一個人要耗費全部的力氣，你是不是已經筋疲力盡了？”他眸凝視着她，淡色的薄脣開口，嗓音暗啞無比。
凌舒曼眸子清澈動人，目光裡閃過一絲虛弱，半響才輕聲說道：“可是我沒有時間去累一一因爲，你總能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讓我繼續恨，我想過要停，可是我停不了一一每次我看到我的父親躺在病牀上，一躺就是三年，我就止不住的恨你，我父親雖然也有錯，但是，你不應該以這種方式報復他，這讓他生不如死。”
來來往往的長廊裡面，消毒水味伴隨着人們的走動肆意蔓延着，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充溢在這種味道里，肅殺，安靜，讓人窒息。
顏夕夜靜默，良久良久。
他俊臉陰鬱，黑曜石般的眼眸被猩紅覆蓋，壓着被折磨了整整四年的劇痛凝視着她的眸，望進她的心裡，緊緊攥着掌心裡她柔軟的小手死都不肯放。感受着她的溫度，她在自己掌心裡真實的存在。
驕傲如他，如果踩碎一地的自尊，夠不夠換她一點點心安？
凌舒曼卻她冷冷歪過臉，不讓他看到已經被染紅的眼眶：“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與其這樣不如去把時間花費在別的女人身上吧，我受不起，你走吧。”
深邃如海的眼眸裡，眸光劇烈顫抖了一下，顏夕夜脣色驟然蒼白，宛遭重創。
凌舒曼清冷的眸再度掃過來，顫聲道：“你不走是嗎？一一好一一我走！”
她欲起身，卻猛然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清澈冰冷的眸凝視着他說道：“小晨的病牀是你安排的對嗎？我很謝謝你，可我不希望你再跟我的孩子有任何接觸一一我會考慮讓他轉院，我請求你，不要再來打擾他。”
她說着就真的要起身離開，顏夕夜再次攥住了她的手，薄脣蒼白如紙，與眸子裡嗜血的猩紅形成巨大的反差，他抿脣不語，整個人的神智卻已經被逼迫到了極點。
那股蝕骨的荒涼，從心臟裡蔓延出來，流淌到四肢百骸，冷得宛若置身冰窖。
“凌舒曼一一你不用離開一一我走一一”
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地上起身，優雅中透着蒼涼的氣息，他修長的手指還纏繞在她柔軟的掌心裡，貪戀了一下她最後的溫暖，握緊，再鬆開。
寂靜中透着一絲喧囂的走廊裡，那個修長冷冽的身影從盡頭走來，走到那個孩子的病房外。
他看了一眼。
裡面的孩子有着晶瑩剔透的眸，黑亮清澈，伸出粉嫩的小手不停觸碰着掛在牀頭的氫氣球，讓護工不得不反覆將他身上的被子蓋好不被踢走，孩子開心地笑，縮在被子裡跟大人躲閃着玩捉迷藏，枕頭下那一本卡通讀物掉在了地上。
他眸色中帶着劇痛，深深凝視了一眼，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