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永嘉之亂(二)

“姐姐…雪兒…”

身着胡軍戎裝的羊林楓急急的找遍了弘訓宮中的每一個角落,卻連半個宮人都沒有看到。此時此刻,他正站在這紛亂的弘訓宮中,仰天長嘯…

在這若大的弘訓宮裡,他這叫聲震樑塵落,卻沒有一絲迴音,就連他身邊那忙於劫掠的胡人,也沒有驚到一個。

若說羊林楓這叫聲是絕望中彷徨無助的呼喊,是悲涼中痛徹心肺的鳴叫,更莫如說它,是在這亂紛紛胡人涌動的皇宮禁苑內,爲這垂死的西晉帝國在做着最後的吶喊…

身邊人影匆匆而過,羊林楓絕望的腳步緩緩移挪,他在一步一步走向宮外…

“姐姐,你在那兒?芳姐姐失蹤了,姐姐…你也要失蹤嗎?你們都在那裡???”傷心的羊林楓臉上掛滿了淚水,“上天啊,你爲何總是與我做對?你爲何對我如此的殘忍?你爲何要讓我摯愛的人兒一個個離我而去?就連只見一面競也不能…”

“救命啊…啊…啊…救命…”

正呆呆的徒步緩行的羊林楓聽到了葡萄園中、一個宮女的悽聲悲嚎,他拔出長劍,一串短小急促的碎步急奔了上去…

又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施暴。羊林楓不言不語,對着那女子身上赤身露體的男人便是“唰唰唰”三劍…

“啊…”

那人慘叫一聲,回過頭來,只看得羊林楓一眼,便重重的摔倒在那宮女的身側。

“晉人…”心中正自悲憤的羊林楓只微微一愣,便上前一腳將他那下半身從那宮女身上踢了開去。

“啊…”

那宮女,滿臉恐懼、雪白的肌膚上殷紅點點,她一邊驚叫着,一邊慌亂亂收裹着衣裙,

“唉~~三才被殺了,快來人呀…”

這宮女與那男人的叫喊聲驚動了不遠處三個軍士,他們拔出腰刀大叫着衝了過來…

“這骯髒、黑暗、慘絕人寰、毫無天理的悲慘世界,正是你們這些晉奸的功勞…”失落、絕望的羊林楓一念之下,便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睜開眉下眼、緊咬口中牙…

“唰唰唰唰唰…”

“啊…”在一聲聲長長的慘叫聲中,那三人盡數倒下。

羊林楓從沒有如此用心的想要去殺掉一個人,他手中那截雲劍就在這剎那的揮舞間,那些以前一直不曾融匯貫通的劍法,傾刻間便隨心而來…

“啊呀…啊…”見到身旁那三具噴血不止的屍體,那宮女已然被嚇的癱軟在地,只能失聲驚叫卻沒有一絲力量能夠爬起。

“這是頓悟了嗎?”對那女子的驚叫,羊林楓絲毫都沒有理睬,他只對自己突然提高的劍術心有一怔,便上前拉起她,直向皇宮北門走去。

“謝…謝…謝將軍…”那女子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哆哆嗦嗦的看向着羊林楓,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可是想要壓死我嗎?”這個被驚嚇的四肢綿軟無力的女子,她那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羊林楓的左臂,更是牽引着他的腹傷隱隱做痛。本就心情極差的羊林楓沒好氣的看向着那宮女…

“對…對不起…我…”結結巴巴的宮女刻意的直了直身,可她那重量卻依然沒有減輕多少。看着這個可憐的女子,羊林楓終也於心不忍了…

“姑娘是那個宮裡的,如今可有何打算?”羊林楓仍舊淡淡的問着,音調卻緩和了很多,

“將軍…奴…奴婢…是弘訓宮…”

“弘訓宮?”驚叫了一聲的羊林楓急急的轉身、面向那女子,他一把緊緊抓住那女子的雙臂,雙眼爍爍發光,

“姑娘可知惠帝皇后的去向?”羊林楓直盯着那女子的雙眸,語速極快的問到,

“沒…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外房的丫鬟,見不到惠帝皇后…”

一聞此言的羊林楓傾刻間便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眼中光芒頓失,他緩緩放手,又徐徐轉身,繼續扶着那女子慢慢前行…

見羊林楓如此失落,那女子又怯怯的說到,

“奴婢雖不知惠帝皇后的下落,可今晨曾親眼見到楊環、李春等幾個太監、領着清河公主出北宮而去了,許是惠帝皇后安排好出宮避禍了吧…”

“哦?真的嗎?怎的不早說”,剛剛又一次沉入暗夜的羊林楓,剎那之間、又看到了光明。他頓覺周身上下都有了精神,腦子也靈光了許多…

“那…姑娘可曾見得今日裡,是那路軍隊進的弘訓宮?對對對,姑娘只需告訴我是晉人?還是…?”

“籲~~”“將軍將軍,就是他,就是他殺了三才他們幾個…”

羊林楓話沒說完,就見梨園中斜刺刺竄出一隊人馬,直將他二人圍逼在路邊拐彎處的牆根下,

“啊…”那宮女又是連連尖叫…

“大膽狂徒,膽敢殺本將軍的屬下?來呀,將這賊子給我往死了剁…”一個三十多歲的將官勒着不住盤旋的馬兒在不停的放聲大叫,“快給我把他剁成肉醬…”

羊林楓望着這羣身着胡軍戎裝的晉人,便知其定是王彌軍。在他心中,他痛恨燒殺搶掠的胡人,但更爲痛恨的便是王彌這等晉奸。因而,他也並不多言,只是將那宮女護在身後,對着衝到面前的兵士痛下殺手…

一個倒下,二個倒下、三個、四個…

“啊…啊…”這是那宮女撕心的叫聲,每倒下一人,她便要失聲的大叫一次…

“飯桶飯桶!讓開,我來…”

“鐺鐺鐺鐺鐺…”

那將官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只幾個回合,徒步、又護衛着那女子的羊林楓,便已見頹勢…

“哎呀,今日要命喪這裡了…”羊林楓心中在暗暗叫苦,

“住手!始安王駕到…”正在這時,人羣外卻傳來一聲長長的叫喊聲,“都住手,何人膽敢在此鬥毆?”

衆人全都收手,齊唰唰回頭一看,只見一大隊匈奴騎兵已然衝將上來,把他們團團圍住…

“哎呀~”羊林楓長吁了一口氣,又拭了拭額頭的汗水…

在宮中游蕩了大半天、又俘掠甚少的劉曜心下正自怨恨,這上前一看,又盡是懷揣滿滿的王彌軍…

“…唉~~不會不會,以王爺的軍威,兵鋒所指何人能擋?此次定是王爺率先入得洛陽皇宮…退一萬步講,縱使我軍運氣極佳,率先到得洛陽宮下,我也一定會在宮外候着您…”

勒着緩緩挪步的戰馬,又想起幾日前王彌的言語,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些苦悶的將士…這劉曜胸中那四處奔走抑都抑不住的懊憤之氣,便噴薄而出,他放聲怒喝…

“你們全都身着我大漢國的戎裝,何以在此鬥毆?”

已然迴轉神色的羊林楓連忙大聲回到,“末將乃石勒將軍帳下偏將林楓,那王彌督軍不嚴,放縱軍士劫掠珠寶、姦淫宮女…”

“始安王好,末將乃王彌將軍帳下“牙門將”王延…”不待羊林楓將話說完,那王延便搶聲說到,“此人無緣無故殺我部下,我正在與其理論…”

“住口”,劉曜縱聲暴喝,“王延是嗎?我告訴你,你們是率先入的洛陽城,可這洛陽城自城破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根草木、每一個臣民,便都是我大漢國主的,如何處置那是要由陛下來定奪的,誰給你的權力縱兵搶掠、燒殺姦淫?”

“這…王爺…”被劉曜這一責問,這土匪出身的王延如何能夠做答…“這…這…大家都…”

“你們都給我聽着!”這劉曜說話中,人卻兜馬上前,手中長朔一抖,便將那王延挑上槍尖,向外一摔…

“啊…”王延一聲慘叫,“噗通”一聲便摔出了人羣之外…

“啊呀…”“啊~”現場王彌部的軍士全被嚇的稀稀碎碎、噤若寒蟬。

“王延治軍不嚴,這是罪有應得…”劉曜緩聲說到,“你們全部放下手中兵器與懷中所掠寶物,回去將今日之事如實告訴那王彌,讓他前來見我…”

“唉,唉唉~~”一羣人慌慌的應到,

“來呀,給我一個一個、仔仔細細搜他們身”,劉曜身旁一個將軍朗聲叫到,

“諾~~”匈奴人應聲未止,便蜂擁而上…

“你”,劉曜長朔一指羊林楓,“留下這個宮女速速歸隊!”

“諾”,羊林楓輕應了一聲,便翻身上了一匹棗紅馬,他無耐的回頭,看了看那已被嚇的抖若篩糠的女子,便急急的打馬而去…“唉~這樣的世道,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掌控,還能救的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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