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風帶着燥熱吹在臉上,凌舒曼坐在醫院院子的長凳上,擡頭便能看見陽光從枝葉的縫隙中的斑駁,那些光斑照在凌舒曼的臉上,沒有讓她有灼熱感,反而讓她貪婪地聞着陽光的味道。
遠處,幾個小孩在草坪裡踢着足球,滿頭大汗,卻玩得忘乎所以。
孩子們的傳球聲,還有呼喊聲,讓原本有些沈悶的醫院憑添了一絲生氣,不一會,球不小心滾落到了她的腳邊,孩子們朝她揮手叫了聲阿姨,便等着她將球踢過去。
凌舒曼笑了笑,站起來,輕輕地用腳一踢,球還是被她踢歪了,背部因爲她動了一下,也疼了一下,不過瞬間就止住了。
瞬間止住的,不僅是她背部的疼痛,而連她的目光也一併止住了。
遠處一個坐着輪椅的女人,被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推着正朝她走來。
女人打着白色的小洋傘,精緻立體的五官,在一張小臉上組合牌列出了最佳的面容,女人先是朝她在遠處溫婉一笑,隨後,靠近了她,便吩咐推她的女人退下。
“宋小姐。”凌舒曼伸手想幫她把輪椅拉過來,不想卻被宋婉清制止了。
凌舒曼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畢竟自己背部有傷,既然不讓自己代勞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只是看着宋婉清這一身妖嬈的裝扮,一點也不因爲她坐在輪椅上而失了分,不過她的表情卻沒有她的裝扮這麼清純淡雅,而是帶着一股子的趾高氣昂,讓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開了好遠。
“淩小姐,傷口好些了嗎?”宋婉清合乎禮節的問候,找不到任何一絲意圖,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
“宋小姐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凌舒曼巧笑着,看着坐在對面的宋婉清,正巧她也憨笑着看過來,不用說,她大概也知道她爲了什麼來的,所以到時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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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小姐是個聰明人,很多話其實不用我講得太明白,我今天來的目的自然也清楚不過。”宋婉清用手把該在腿上的毯子拉了拉,聲音輕輕柔柔,在窸窸窣窣的風吹樹葉的聲響中穿行。
“很可惜,我並不善於揣度一個人的心思,宋小姐有話請直說。”凌舒曼其實心裡猜出了幾分,只是看她頤指氣使的樣子,下意識地不想順着她的意思走。
“離開顏夕夜。”宋婉清直率而又篤定地說。
果然被她猜中了。
凌舒曼背部受傷只能直着腰,不敢亂動,坐的時間太長,屁股有些疼,她緩緩地站起來,並沒有看宋婉清,而是望向遠方:“看來今天找來想必是有是把握的,按照小說上的套路,你是不是該給我支票讓我離開他?”
宋婉清得意的笑了笑,搖搖頭:“讓你離開有很多種方法,對付聰明的人自然要用聰明的辦法。”
凌舒曼輕嘆了一口氣,覺得最近真的有些累,累得她已經不想動了,也愛不動了,更何況她從始至終也無心爭什麼,只是本被陽光印得透亮的眸子,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其實,不管你信還是不信,讓我離開並不需要用任何方法,對於一個從來都只愛自己的人,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想得到他,反而我想祝你們永遠幸福的在一起。”
宋婉清一瞬不瞬的瞧着凌舒曼,想要從她的表情中探究出任何玩笑的成分,可惜,凌舒曼的表情太過於真實,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半響,她才說:
“希望你不是強裝出來的瀟灑,如果你是真心的,我很欣賞你,在這個時候還能淡定如初,只不過有些事情的你知道真相後,未必還能淡定的起來。”
“既然這樣,我又何必要知道?宋小姐,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回病房了。”凌舒曼擡步向住院部走去,身後時陣陣熱風將樹葉吹得翻飛。
“難道你不想知道顏夕夜當初爲什麼會接近你?”
宋婉清朝她的背影喊着,她背對着宋婉清,怔了怔,慢慢的轉過身來,每轉一個角度,都能帶來劇烈的疼痛。
還沒等凌舒曼說話,宋婉清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較於這個,你大概比較感興趣,你父親爲什麼會變成植物人!”
“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顏夕夜一手造成的,不知道你還要以什麼樣的心態和他在一起?”宋婉清望向遠處正爲花圃澆溼的園丁,又因爲這句話,將視線重新的投放到了凌舒曼身上。
她很期待凌舒曼所有的僞裝豈可坍塌的瞬間,那將意味着她成功的起點,她爲顏夕夜付出了那麼多,她不能讓任何女人將顏夕夜奪走,所以,她聽到了這個秘密,高興得一整夜都沒睡,爲的就是今天,把一切狠命的攤到凌舒曼的面前,然後期待看到凌舒曼心痛的得鮮血淋漓的樣子。
凌舒曼聞言的心如遇一記驚雷,猛地被擊打得劈啪作響,只是表面卻出乎意料的安靜,沒有痛苦,沒有不悅,沒有不解,更沒有不敢置信,她只是微微的皺着眉,說出了她剩下的這大半輩子大概都不想提到的名字:“顏夕夜?”
宋婉清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等着看她崩潰的表情,可是,凌舒曼卻冷淡的笑了笑:“你一定很失望我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因爲聽到這條消息而發瘋吧,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你很幼稚。”
“你不信?”
“不!我信!”凌舒曼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再也沒人能傷及她分毫,因爲她的心已經死了:“那是他慣用的套路,他機關用盡,費勁了心思,我一直都相信。”
“其實他並不愛你,只是爲了報復你父親才接近你的。”
“我想他並不愛我,所以,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不是嗎?宋小姐?”
不知道宋婉清什麼時候走的,她無聲無息的來,有無聲無息的走了,就像她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只是凌舒曼再次咀嚼起他說的話時,已經沒有了當時那種被電閃雷鳴般打擊的感覺。
她知道,心如死灰大概也就如此吧。
顏夕夜,我們就這樣吧,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