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旋渦裡突然傳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由遠及近向他們逼來,小蘭臉如死灰:“好了,這下不用我們衝進去,那死靈已經主動出來了!”
張劍鋒傾聽半晌,搖頭道:“不是,這個冤氣這麼弱,絕對不可能是蘭若寺的死靈。我在進來之後老是覺得有什麼非人類的東西在跟蹤我,可是總找不到,難道就是這個東西?”笑聲越來越近了,小蘭俯在地上,緊緊抱住了小清,張劍鋒也握緊了朱雀劍,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旋渦中,歪歪倒倒地向他們這個方向走來。小蘭全身劇烈震動,臉因爲極度的恐嚇已經變成了青白色:“副主席!!那是副主席!!‘蘭若寺’它在殺學校的人!!我們把封印弄開了,它要殺死全校的人!”張劍鋒大吃一驚,凝神辨認後,斷然道:“不對,那不是副主席,應該說,那已經不是副主席了,我們把王宏彬給徹底忘了,死門,而死門所在地恰恰就是出口!!今天已經是他魂魄合體的第三天了。”
“又玩借屍還魂的把戲嗎?又殺了一個人嗎?”張劍鋒提劍咬牙切齒道:“王宏彬,我放過你一次,你竟然不知悔改?你罪孽深重,就算道祖發大善心,也救不了你墮入血池地獄!你過來受死罷!”“哈哈哈哈……”王宏彬狂笑着:“你放過我算得了什麼?我還不是一個半魂鬼?我還是投不了胎?張劍鋒啊,多謝你爲我打開了石門。我早說過你們是鬥不過石門的,哈哈哈哈哈!慢慢享受被困餓至死的快樂吧,我要去取回我的另一半魂魄了。”
看着王宏彬繼續往中心進發,張劍鋒猛然想起了什麼,快速跑到旗幡下對着王宏彬大喊:“不!王宏彬,快退回來!那裡是究極屍毒的中心,你不能去那裡的!”王宏彬只是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狠狠地道:“張劍鋒,你到現在還想阻撓我的好事嗎?”張劍鋒聲嘶力竭地吼道:“不!!回來……”
“我可愛的魂魄啊,我現在要拿回你了,呵呵呵呵……”然而王宏彬的肉體一接觸到那些濃黑色的屍毒,霎時發出一陣如同肥肉放在熱鍋上煎油那種“滋滋”聲,同時迅速腐爛汽化,濃重的焦味傳來,那高大的軀體早已化成了很多縷青煙嫋嫋而起。“我——要——投——胎……”微弱的最後聲音慢慢消失在那環形的罪惡中心。
張劍鋒無力地垂下了朱雀劍,小蘭幽幽地道:“其實,王宏彬沒有錯,誰不想投胎,誰又想留在這世上承受無邊無際的痛苦和悲哀,尤其是對他”
劍鋒的眼光愈見凌厲,緩緩舉起劍指向蘭若寺的裡層:“罪魁禍首就是你——蘭若寺!”旗幡迅速變陣,讓出一條通往中心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吞噬人命的旋渦。小蘭吃力地背起小清道:“沿着這條小路走下去,真的能到達六道輪迴之處嗎?”張劍鋒道:“走過中心,就勢不可免地要與死靈碰頭,打不贏的話,我利用朱雀劍衝出一條路,你揹着小清跑過去跳進那個通道。”小蘭緊張地問道:“那……你呢?”張劍鋒道:“不用擔心,我身上有符咒,可以直接下到鬼界。我們在鬼界再見吧。”
第十五章
旋渦的顏色越來越黑,旋轉越來越快,旗幡也變得越來越歪,張劍鋒和小蘭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超越着那道屏障,“啪”的一聲,左側的一根旗幡因爲禁受不住壓力倒了下來,究極屍毒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向張劍鋒和小蘭衝來。“張劍鋒!!”小蘭大叫。張劍鋒再無猶豫,舉起朱雀劍大喝一聲:“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行凡九字常當密祝之要道不凡此之謂也!開!!”朱雀劍煥發出一陣白光,旗幡瞬時現出一個缺口,白光對着涌進來的屍毒一碰,張劍鋒一拉小蘭:“跟我來!”從白光中躍然而出,徹底衝出了究極屍毒的包圍圈。
四面金粉塗壁,銀線刻鏤,華光溢彩,擺放在兩邊的玉器互相輝映着,放出淡淡的光暈,這就是蘭若寺的正大殿嗎?這就是鬼寺的真面目嗎?還是,他們誤闖了某處宮殿?“張劍鋒,你看這裡。”小蘭突然一指左邊的牆壁,那上面繪畫着一幅大型的壁畫,描繪着很多穿着奇形怪狀的女人們正跪在地上低着頭,捧着大大小小的碟子,碟子裡面盛滿了他們也說不出名字的珍寶,臉上滿是惶恐和虔誠的表情,而在那些女人的前方,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嵌滿了珍珠、瑪瑙和翡翠的寶座,後面兩個女人執着鳳翅團扇恭恭謹謹站着,而在那寶座上,坐着一個滿頭釵飾穿着盛大富麗的女子,兩眼平視前方,神色祥靜,顯得雍容高貴,素雅端莊。“衣服。”小蘭小聲道:“她的衣服跟方瀅的一模一樣。”張劍鋒卻根本沒注意那幅畫,此刻,他全身僵硬,只因他不經意看見了壁畫右下角的一個刻文,顯得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引魂燈者,雖難折其銳而非不可避者也,當以血淋而成,則可趨吉逼兇,然則治屍毒亦行。”《拓碑傳》?張劍鋒的眼睛溼潤了,原來孤島紅衣是這麼一回事,樑花當年是如何衝過究極屍毒的呢?現在已無從得知了。與其說她留給我們的是一個震悚校園的恐怖傳說,倒還不如說她留給我們的是破解靈堂課室的最珍貴遺產,用她自己生命的代價換取了世俗不解的咒罵。
神位?張劍鋒突然想起要看看蘭若寺供奉的到底是什麼神位,回頭望正中央供臺上一看,立即嚇得寒毛聳立,那一身奇怪裝束的方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立在那裡,正冷冷地看着他們,而她的身體,不偏不倚正好遮住了神位。張劍鋒暗暗叫苦,剛剛衝破究極屍毒消耗掉的法力還沒有恢復,大敵就驟然出現,必然凶多吉少,正思索着如何隨機應變,小蘭已經放下小清走向方瀅道:“方瀅,我去靈堂課室找了你,但是你不在,我想跟你說,放手好麼?你已經辛苦了這麼多年,不痛苦嗎?放手吧,好不好?”張劍鋒大吃一驚,根本不及考慮,再次施展八極陣圖法:“小蘭回來!”小蘭被旗幡阻隔,嚇了一跳,轉身對張劍鋒道:“你幹什麼?方瀅並不想這樣的,她很痛苦,我們應該幫她。”張劍鋒叫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她根本已經不是方瀅了!”小蘭象被雷劈中一樣站着一動不動,張劍鋒轉頭凝視着方瀅道:“我說得沒錯吧?依借相同經歷和仇恨通過他人的肉體再度復活的千年死靈,蘭若寺的主人。不,我是否叫你公主更恰切些呢?”“公主?!!”小蘭匪夷所思地看向方瀅。“同樣地被火燒死,同樣地被自己的親人所殺,同樣的怨憤和相似的經過,暫時減弱了加在蘭若寺的封印能力,在方家火燒的現場,你的靈魂得以逸出,侵噬方瀅的魂體,兩個不同朝代的人重疊在一起,所以纔會有這種奇怪的裝束。你的頭部仍然是近代裝束,但是衣服就換成了你死那天穿的宮裝。”張劍鋒一指壁畫道:“你的頭上戴着只有皇家近親才能佩帶的九鳳朝陽掛珠釵,穿着只有公主和皇后才能穿的九鳳簇團寬袖宮裝,所以你不是皇后便是公主。你雖然極力想擺出至高無上的威嚴,可依舊掩不住滿臉涉世未深的稚氣和天真,並沒有那種母儀天下的風華,因此我推斷你是公主,而不是皇后。還有你後面宮女所執的團扇,是明朝前期所特有的純孔雀綠色,所以,我想,你是明朝某位慘死的公主吧。孤島上面還殘留着七個石墩,那是當年你陵墓前站的兩排石人像的其中一排,因爲那花紋的精緻和巨大的財力只有皇室纔有可能做到。你一定很受你父皇寵愛,纔有資格舉行這麼隆重龐大的場面,如果我沒推算錯的話,那幅壁畫必定是你的慶生圖。”
一向駑鈍的張劍鋒今天卻意氣風發滔滔不絕,所說之處無一不是小蘭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的謎題。
那女鬼冷若冰霜地盯着張劍鋒,良久,幽幽道:“本宮好久沒有遇見這麼聰明的人了。你說得不錯。”張劍鋒揮出一道黃符道:“那麼,勞煩公主略微移開些罷,不用遮住那供臺了,蘭若寺供奉的根本不是什麼神位,而是你的靈位!”女鬼冷冷地“哼”了一聲,緩緩飄往左方,避開黃符,果然,正中一個碩大的金漆靈牌,上書:明建文大慈大聖敦容溫婉孝禮文義永寧公主靈位。張劍鋒凝視着那靈位半晌,又擡起頭來莫名其妙地望望大殿上方,道:“公主能否告訴我,爲什麼這裡會叫做蘭若寺?”那公主慢慢道:“看在你爲我破除封印的份上,我不妨讓你死得明白些,因爲我最喜愛的花就是外面那些曼妙遊離,所以父皇給我取的小名就叫做‘蘭若‘。現在你明白了,準備好受死了嗎?”蘭若寺的謎底都水落石出了,張劍鋒暗暗嘆息,拿起朱雀劍道:“我今天既然要進來,就有和你一拼的決心,來吧,決一死戰吧。”那公主冷冷道:“你太天真了,你以爲那些什麼八極陣圖法和一把爛劍就能夠抵擋我嗎?”說完,將衣袖對着陣法輕輕一揮,張劍鋒只覺得劍象火燒一般滾燙,趕忙撒了手,不到兩秒鐘,所有旗幡和那柄朱雀劍已化成了一灘青黑色的腐水。兩大厲害的法寶在一個回合中頃刻就化爲烏有,不要說到達後殿那個通口,甚至連正大殿都沒有機會衝出去。張劍鋒額頭上沁出了點點汗珠,自己的實力竟跟那公主差瞭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