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公車上,小蘭才鬆了一口氣:“那警察局長看起來跟閻王差不多,凶神惡煞的,嚇死我了。”張劍鋒瞄她一眼道:“你是班長,在那裡一言不發的,都是我在跟他周旋,你緊張個什麼勁兒?”小蘭不服氣道:“他是問王心軍的起居,當然是問你這個男生了,我知道什麼?”張劍鋒道:“閒話少說,現在王心軍的線索可以說是徹底斷了。對了,李莊不是說他知道什麼車禍的內幕嗎?”小蘭道:“你信他?那次車禍,他跟人去買飲料了,人都已經撞死了,他才趕了過來,你說他有可能知道什麼?”張劍鋒輕輕一笑道:“不要說王心軍,就李莊這小子自從那天晚上失足掉進東湖以後,也變得怪怪的,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師範大學站到了。”張劍鋒進了校門以後,突然拉着小蘭往西邊拐去,小蘭大驚道:“你去哪裡?”張劍鋒言簡意賅道:“東湖。“小蘭忙摔開他的手道:“你這條大色狼又想幹什麼?”張劍鋒急道:“是關於王心軍的事情,別鬧了。”拉起她飛奔而去。
東湖是這所師範大學最大的湖泊,也是重點生物保護區,此刻雖然正逢枯水季節,但是東湖仍然以她一貫的秀麗風景楚楚動人屹立在西區。波光粼粼,陽光反耀,旁邊的青竹林伴隨着風聲發出柔和的“沙沙”聲。小蘭看了一眼張劍鋒,只見他正對着湖面出神,小蘭奇怪道:“不是說來談王心軍的事嗎?你看湖面幹什麼?”張劍鋒指着湖泊四周圍道:“你看見沒有?湖泊的三面都是圍着房子的,能夠靠近東湖的只有這一邊。而這一邊圍上了齊腰高的欄杆,斜坡下面還加修了一小圈堅固的白色河堤。”小蘭愣愣道:“是啊,那又怎麼樣?”
張劍鋒突然脫下外套,從欄杆的縫隙裡溜到斜坡上道:“幫幫忙,我現在要假裝失足掉到湖裡,你在上面留心看我動作。”小蘭大驚道:“張劍鋒你發什麼神經,等下你真的掉下去了我可救不了你!”張劍鋒穩穩地站在斜坡的草地上,道:“我正是想掉下去呢,你放心好了,我是班裡有名的水鬼,這點小水能淹得死我?”說完,把腳往地上猛地一蹉,整個身子瞬間失去平衡急速向下滑去,小蘭尖叫一聲,卻見張劍鋒的腳觸到了下面的河堤,被那些凸出的石頭擋住了下滑的的趨勢。見張劍鋒沒有掉下去,小蘭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張劍鋒已經爬到斜坡上,重新再來一次向下滑,一次,兩次,三次……每次張劍鋒都穩穩地在河堤那裡止住了,一直到第七次的時候,張劍鋒才翻過欄杆,穿上外套,對已經看傻眼的小蘭道:“我做了一次又一次實驗,你明白我的真正含義了嗎?”小蘭回過神來道:“明白了,從斜坡上根本不可能失足掉進湖裡,李莊他在說謊,他根本沒來過東湖。”
張劍鋒笑道:“那麼你又錯了。這幾天生物系的老師在搞一項科研項目,向這湖裡投放了大量的海藻,那天晚上,我在李莊溼淋淋的頭髮中發現了這些海藻。他掉進湖裡是確實無疑的了。”“但是”,小蘭道:“你的意思明明就是說,根本不可能失足掉進水的。”張劍鋒繼續望着湖面出神道:“並非沒有可能,既然不可能失足又要掉進水裡,只有一個可能性。”說着他回頭望着小蘭緩緩說出那句驚異無比的話:“是他自己跳進去的。”
“開玩笑!!”小蘭整張臉因爲驚駭而變紅了:“他爲什麼要跳進去?”張劍鋒目光炯炯地道:“這正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那天晚上我明明叫他留守宿舍,有什麼比得上重諾守信重要呢?就算他是個經常反悔的人,也不應該放下同學的靈位不管,況且東湖周圍都是些生物物理的研究室,左不靠店右不靠門,李莊他來這裡幹什麼呢?所以,我想,也許王心軍之死的真正秘密可能就掌握在他的手裡。”小蘭反駁道:“他只不過是撒了一個謊而已,我不認爲這東湖和王心軍有什麼關係。”張劍鋒道:“話不是這麼說。其實不僅他爲什麼跳到湖裡我不明白,他是怎樣上來的也令我很困惑。”小蘭道:“很簡單啊,爬上來……”張劍鋒打斷她的話道:“一點也不簡單,現在是枯水季節,水位距離河堤表層足足一米,壁上攀附了很多青苔,難道你認爲在游泳考試中靠作弊勉強通過的李莊有能力爬得上來麼?他沒淹死就已經是萬幸了。”小蘭一怔:“對哦,那他是怎麼上來的?”張劍鋒道:“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可能性。”這次小蘭脫口而出:“有人拉他上來的,一定是這樣!”
張劍鋒驀地兩眼放光道:“對,如果沒有人他肯定上不來。這樣一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清楚了。李莊之所以會這麼違反常理丟下王心軍的靈位不管而跑出來,是因爲他要出去東湖會一個人,也許是商談什麼秘密的事情,兩個人最終取得了協議,要不李莊不會趕回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出去見的是什麼人,商談的是什麼事情,但是我們起碼可以推測一點:那就是李莊跳進湖裡也是跟這件事密切相關的。剛纔我在車上一直在想,他跳進湖裡究竟幹什麼?”小蘭不由得聽入了神:“那麼你想通了沒有?”張劍鋒點點頭道:“我想過很多的可能性,最大的可能是李莊跳進湖裡是爲了撈起某樣東西,某樣或許是那個人丟在湖裡的東西。”說到這裡,張劍鋒轉過頭望着小蘭道:“所以我懷疑李莊可能真的握有王心軍死亡的秘密鑰匙,你還是聽他說一下的好。”
小蘭道:“但是你不覺得他的舉動非常古怪嗎?李莊是你的好朋友,也是王心軍的好朋友,而我只跟他是一般的交情,論理,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也該跟你先說纔是,爲什麼他會第一個找到我呢?”張劍鋒想了半晌,搖搖頭道:“我也想不出,目前想知道答案的話只有按照他的話去做了。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回去問問他吧。”小蘭點點頭道:“那麼你呢?”張劍鋒道:“李莊那小子剛剛收到家裡寄來的錢,肯定不會不請你吃早餐,我就慘咯,如果找不到大款我就要餓死了。”小蘭冷笑道:“憑你這麼一個帥哥,在路上隨便拋幾個媚眼,就會有成千上萬個紅顏知己跑過來請你的,你怕什麼?”張劍鋒奇怪道:“咦?爲什麼你對我的事知道得比我還清楚?再說了,有多少個紅顏知己是我的事,班長大人爲何如此動怒,莫非……”話沒說完,一大塊帶着泥土的草團迎面飛來,張劍鋒“哇”的一聲慘叫拔腿就跑。
“猶抱琵琶半遮面”地來到洗手間,終於洗掉了臉上的那堆泥塊,再痛下詛咒保佑小蘭在路上遇到幾個大色狼和歹徒後,張劍鋒步履輕鬆地走向櫻園,準備大吃一頓。正在此時,隱約聽得後面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張劍鋒回頭一看,只見幾列隊伍浩浩蕩蕩地舉着牌子,拉着橫幅向他走過來,原來是示威遊行。張劍鋒退到側邊,準備瞧瞧熱鬧,卻見橫幅上寫着“強烈抗議學校無視學生安全”“雜物不除,永無寧日”等字樣,張劍鋒看得一頭霧水,正好瞄見裡面有一位熟識的師兄,連忙混到他身邊道:“師兄,是我啊,你們在抗議什麼雜物啊?”那師兄見是素日鍾愛的小師弟,自然直言不諱:“就是那堆放在我們系樓內院下面東北角的什麼箱子之類的雜物啊。”張劍鋒頓時覺得有點好笑:“這些雜物到處都有,我們那邊放得還多過你們呢,不用抗議這麼嚴重吧?我們又不是瞎子,難道還會撞上去不成?”那師兄道:“話可不是這麼說,我們一開始也沒管這些,直到近來我們才發現這其實是個很嚴重的隱患,如果沒有這堆雜物,宏彬根本不會死。”張劍鋒不解道:“宏彬是誰?”師兄道:“我們系的一個同學,上個月底跳樓身亡了。”張劍鋒這纔想起上個月31號那件轟動全校的跳樓事件,說是某系的師兄晚上在課室自修期間突然發了瘋,張開雙手大喊大叫地衝到陽臺上,他的同學們還來不及拉住他,他已經跳下去了。後來官方診斷爲心臟病突發導致神志不清。張劍鋒更加迷惑不解道:“他死是因爲他跳樓呀,跟雜物好象扯不上關係。”那師兄冷笑道:“關係可大着呢,我們自修的課室是在三樓,就算多嬌弱的人跳下去頂多是個殘廢罷了,根本就不會死。宏彬他是跳下去的時候腦袋撞到了箱子的邊角上,腦殼碎裂而死的。不要說什麼還有人跳樓的話,就說我們這些男孩子平時喜歡追逐打鬧的,一個不小心翻過了陽臺,七樓掉下來是我們的福分,自然沒話說,怕就怕從一樓掉下去也非死不可了。”張劍鋒聽了笑道:“原來是這樣,學校一定又是封鎖消息了,不知者不罪,師兄莫怪。”說着退出了隊伍拔步向櫻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