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還想問點什麼,張劍鋒已經拉起她風馳電掣地逃離了這裡。小蘭怪道:“你這麼怕臭幹什麼?我還沒問完呢。”張劍鋒搖搖頭道:“問什麼都沒有用了,現在整件事情都不對勁。跑馬地七幾年就變成這樣,那時孤島紅衣還沒有出事,樑花就算多有想象力也不可能對着個垃圾場解開那道詩謎。況且,詩謎的關鍵在於‘探花’身上。賽馬場上風雲變幻,一匹馬常勝固然不少見,但是一匹馬老是第三名就太匪夷所思了。”小蘭總算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道:“你是說,這個跑馬地不是我們要找的跑馬地?”張劍鋒道:“不僅如此,我還懷疑‘馬’也許另有所指,而並非它原來的含義了。還有那拙劣的圖畫,分明是對詩謎的註解,到現在卻一點用場都派不上。所以,我們有必要再重新檢討一下我們的對策是否正確。”
“照這麼看來,大方向可能錯了。”小清顯然也同意張劍鋒的意見:“跑馬地若是這麼明顯,那首歌謠就不會難破。而且那首歌謠的始創年代應該早於賽馬場。所以,我想樑花並沒有超出校園的範圍,跑馬地不是在學校就是在附近。”小蘭反駁道:“可是校園裡並沒有這個地名啊。”張劍鋒道:“不一定,我們學校歷史那麼久遠,擴建了好多次,地名也幾經變遷,跑馬地說不定是以前曾經用過的一個地名,或者是某代學生私底下流傳的花名吧?”小清笑道:“你們不用爭了,我們去查查學校史志或者問問人,不就明白了嗎?”
可是,事實好象故意和他們爲難,學校從創建至今所取過和流傳過的地名,不僅找不到“跑馬地”這三個字,甚至連與馬有一絲關聯的都找不到。正當小清和小蘭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張劍鋒卻一直靜靜地坐在宿舍裡,前面攤着一張九七年的學校示意圖。他在想,想前前後後的事實和矛盾,那首詩實在太古怪了,隱隱約約中透露出一股邪氣,好象要攫走人的心靈。沒有任何提示,除了那幅圖畫,沒有作者、出處、年代,當年樑花也是隻靠這麼一首沒頭沒尾的詩來揭開這驚天之謎的嗎?很明顯,史籍的作用並不大,要想再破詩謎,只有設想當年樑花是如何處理詩與畫的關係,以求重現她解謎的步驟。
那首詩是《大學民謠》中的一首,爲什麼那裡有上百首而樑花獨獨看上了這一首?樑花接手了詩謎後,會先怎麼做?是先解開跑馬地之謎呢還是探花之謎?從批註看,她是犯了先尋探花後找金龜的錯誤,可是金龜之謎顯然又是依附於探花而存在的,不明探花之義就無法知曉金龜的所在地,樑花卻偏偏要求倒置順序,是否暗示詩中還隱藏着另外一個秘密的環節呢?張劍鋒想得頭都痛了,仍是無法找出樑花的着手點。他緩緩閉上雙眼,疲憊的腦中依次閃過“孤島紅衣”“跑馬地”“探花”“金龜”這些熟悉的字眼。“草木自無意,枯榮非本心。”師父往日吟過的兩句詩瞬間在腦海浮現。張劍鋒猛然跳起來,心中豁然開朗,原來紛繁的線索中始終找不出頭緒的原因就在於此!他好笨啊,對啊,爲什麼樑花非要有着手點不可呢?她完全可以通過另外一種途徑去發現跑馬地的秘密!!而這種途徑是他們以前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東湖旁邊的一塊草地上,小蘭和小清正在氣餒地總結失敗的原因,小蘭憂心忡忡地說到怕靈堂課室再次大規模地作祟時,小清豪情一上來,站起身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要辛苦點。我去找那些老校友,一個一個問,我就不信抓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出來。”後邊一個人接口道:“不用了,這些事情根本不用去做。”“張劍鋒?”小蘭欣喜地站起來道:“難得見你這麼自告奮勇主動要求去做事啊。”張劍鋒尷尬地瞪了她一眼道:“誰說我要去找老校友來了?我是說,我已經找出跑馬地的所在地來了。”此言一出,小蘭和小清齊聲驚叫道:“你知道了?!”小蘭道:“怎麼可能?
你整天悶在宿舍裡,什麼事都沒有做。”張劍鋒道:“我是在想樑花的事。其實樑花無意中已經給了我一個重要提示。你們在追尋時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之處嗎?”經他這麼一提醒,小清才似有所悟:“好象我怎麼也找不出樑花是從哪一點開始破解詩謎的。這首詩太奇怪了,好象連環套般無法下手。”張劍鋒一拍掌道:“這就是問題的癥結了。當年樑花和我們一樣,都不知道怎麼破解詩謎,更確切點來說,她根本沒有想過去破解這道詩謎。她只是無意中打破了這個連環套中的一個環。”小清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你難道是說——她是由於觸景生情?!”張劍鋒微笑道:“我能推測的就到這個地步了。樑花以前必定經常去一個地方,也許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她將那個地方的某些景物和歌謠中的揭示對照起來,從而破解了跑馬地的謎底。我們要找的,就是那個地方。”小蘭道:“可是,這樣範圍豈不是又擴大了?我們如何能夠找遍樑花去過的所有地方啊?”張劍鋒道:“不需要找,詩謎深奧難解,樑花縱然聰明過人,也不能做到頓悟,一定是經過日夜揣摩,由此得知,跑馬地的範圍仍然拘囿在校園之內。”小清搖搖頭道:“你推測出來也沒什麼用,我們費盡心都已經把校園翻了個遍,仍然無半點線索。”張劍鋒緩緩道:“不,一直以來,我們都忘了一個地方,一個樑花可以經常去而我們卻去不了的地方。”小蘭和小清對望一眼,齊聲道:“孤島紅衣?!”
張劍鋒推測得不錯,她們在長達五天的搜索內始終忽略了孤島紅衣的出沒地點——東湖湖心島。根據學校史料記載,在幾十年前,湖心島是這個學校有名的戀愛聖地,樑花和她男朋友的約會大半可能就在此地,因此跑馬地藏在島上的機率非常大。但是如何上島去探察着實要費一番腦筋,橋已經被拆掉了,大白天的也不可能衆目睽睽地游水過去,方法只剩下一條,就是晚上潛伏過去,伺到白天再來慢慢觀察島上地形。爲了不引起班裡同學猜疑,張劍鋒他們決定採取聲東擊西之計,由小蘭帶大隊去外面郊遊,引開大家的注意力,而將潛伏島上的任務交給了張劍鋒和小清。
計議已定,小蘭馬上告辭準備去通知全班同學做好春遊準備,張劍鋒突然叫住她,遞給她一個小鈴道:“我們現在這裡商量對付兩大傳說,那些冤魂不可能不知道,要做好兩大傳說聯合起來抵制我們的最壞打算,你一個人在外,也許非常危險,倘有什麼鬼怪幻形來害你,你搖一搖這個小鈴,它們就會魂魄分體的了。凡事小心謹慎爲上,遇有突發事件,或者三思而後行,或者打個電話來問一下,切忌輕舉妄動。”小蘭低低地“嗯”了一聲,伸手接過小鈴,心中驀地涌起一股滋味,也不知是苦是甜,半晌,才輕聲道:“請……你們活着回來……“說到這裡,淚水便盈滿了眼眶……
張劍鋒和小清準時於深夜12點泅過小島,花了半個鐘的時間,選擇了一個隱秘的地方安頓下來。小清因爲白天費神太過,昏昏欲睡,張劍鋒卻絲毫不敢大意,四周佈置結界。正當小清準備進入夢鄉的時候,叢林深處突然傳來一個女人輕輕的嘆息聲,小清立時被嚇得睡意全無,看張劍鋒時卻是臉色大變,警惕非常。小清正發愣,張劍鋒已經一把把她按在地上,用幾乎聽不見的耳語道:“屏住呼吸!!孤島紅衣又出事了!!”
不多久,又聽見一個幽幽的聲音慢慢地吟道:“今年的白雪比什麼時候都聖潔,今年的聖潔比什麼時候都紅豔。”一個繩子破土而出掛在樹上,一具屍體被緩緩牽引了出來。張劍鋒和小清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不到一米六的超矮個子,肥碩的身軀,死的人是學生會主席任偉!小清駭極張大口驚叫失聲,剛“唔”了一聲就被張劍鋒緊緊捂住了嘴巴。那條紅絲帶從容不迫完成所有工作以後,又慢慢飄回樹林不見了。
張劍鋒這才鬆開小清,低聲道:“鎮靜一點!我不想和孤島紅衣正面衝突。”
小清的眸子因爲恐懼而睜得大大的,望着那具輕輕搖晃的鮮紅的屍體低低道:“天啊!爲什麼會這樣?”張劍鋒也悄聲道:“我纔要問你呢,你常和任偉在一起,他去過了哪些地方?”小清不解道:“我整天都跟任偉在一起調查研究,難道說他的宿舍也滲進了冤氣?”張劍鋒全身突然一抖,半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見張劍鋒不做聲,小清又尋思道:“剛纔那女鬼好象吟了‘今年的白雪比什麼時候都聖潔,今年的聖潔比什麼時候都紅豔’這樣兩句奇怪的詩,她好象想說明什麼。”張劍鋒點點頭道:“我第一次上島來也是聽到她這樣說,可是太沒頭沒腦了,我猜不出什麼含義。”小清道:“古怪在第二句,她偷換了聖潔的概念,聖潔跟紅豔根本搭不上邊。”張劍鋒一扯她道:“現在還不是高談闊論的時候,我們動手搬屍體吧。”“不要!”小清嚇得差點尖叫:“爲什麼要我去碰那噁心的屍體?”張劍鋒道:“難道等別人發現它?到時你負責跟警察說明爲什麼我們倆會躲在屍體旁邊吧。還不快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