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小蘭無奈地坐在會議廳裡,無聊地看着班裡的同學在熱烈地討論着春遊的注意事項,一邊心裡記掛着張劍鋒和小清的安全。又坐了一會兒,覺得頭隱隱痛了起來,便找了個藉口出來憑欄眺望,東湖湖心島還隱約可見,暗暗想道:“不知道張劍鋒和小清到了島上沒有?他們現在在幹些什麼呢?”正想着,身後吹來一陣冷風,小蘭忙縮了縮衣領,冷風卻倏地增加了力度,而且風向好象是直朝她吹過來的,小蘭奇怪地往後一望,頓時全身一顫,整個軀體瞬間僵硬,心臟似乎在剎那停止了跳動——在她的身後,一個絕世風華的少女乘着陰氣森森的白煙面色鐵青地緩緩向她飄了過來,那種鬆弛死白的膚色,青黑泛黃的嘴脣,小蘭好象被觸動了什麼一樣,手劇烈地戰抖着從兜裡掏出那個小鈴,輕輕一搖,小鈴連一聲輕微的響聲都沒有發出就破裂成碎片了。“我們現在這裡商量對付兩大傳說,那些冤魂不可能不知道,要做好兩大傳說聯合起來抵制我們的最壞打算,你一個人在外,也許非常危險,倘有什麼鬼怪幻形來害你,你搖一搖這個小鈴,它們就會魂魄分體的了。”
張劍鋒溫和的聲音宛然在耳,小蘭將手上提着的僅存的小鈴碎片朝東湖的方向丟了出去,心裡默默祈禱道:“永別了,大家。”轉頭對那少女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我的,來吧。不過我不會去找什麼石門的。”語音儘管堅定無比,但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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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只是冷冷地望着小蘭,半晌,沉沉開口道:“放——棄——靈——堂——課——室,否——則——永——墮——黑——色——奈——河——之——血!”小蘭本來以爲必死無疑,聽得此言,大吃一驚,問道:“什麼?!”那少女卻再也不答話,轉身冉冉離去,小蘭也不知從哪裡來的膽子,叫道:“方瀅!”那少女渾身一顫,竟然立住不動,小蘭輕輕道:“算了吧,方瀅,想害你的不過是你哥哥一個人而已,這個學校是無辜的……放棄吧,方瀅,我不想你永遠這樣下去……”那少女無力地垂下頭,低低道:“從死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無法超生,已經註定要永遠這樣,該放棄的是你,你鬥不過的。”聲音悲愴至極,一改當初的冷漠孤傲,小蘭完全愣住了,等她醒過神來,方瀅已經不見了。只有地上還有些殘餘的陰煙,正向四面八方散去,提醒着小蘭她並非在做夢。
天色終於大白了,張劍鋒急不可待地跳出來準備搜尋,孤島上由於荒廢多年,早已雜草叢生,有些地方還高過半腰,小清一邊避開那些尖尖的葉子,一邊道:“草都茂盛成這個樣子了,那些提示還會留下來嗎?”
張劍鋒道:“肯定會,不要忘了,那首歌謠的作成年代距離樑花時代可能隔了上百年,樑花都能破了,爲什麼我們就沒法破?哎喲!!什麼東西撞着我的腳了?”張劍鋒蹲下身去直喊痛,小清忙上前撥開草一看,原來張劍鋒的腳絆着了一個小石墩,小清奇怪道:“這裡爲什麼會有小石墩的呢?”
張劍鋒在一旁使勁地揉着他的腳,道:“也許是當年的凳子椅子假山啊什麼之類的裝飾品。”小清端詳良久,搖搖頭道:“不對。”張劍鋒極少見她這麼嚴肅的樣子,當下也顧不得腳疼,連忙上來看個仔細。果然這個小石墩樣子非常奇特,當凳子顯然太小,左右和上部磨損得非常厲害,凸凸凹凹的,但依稀看得出是長方體的形狀,在小石墩的中間有一條還非常明顯的分界線,線條周圍似乎雕有好幾條密密的波浪紋式的花樣。底部東面還延伸出一小塊石頭,但由於磨損太過嚴重,已經斷了很多處。
小清用手輕輕撫摸着那坑坑窪窪的表面,沉思道:“樑花時代和我們相隔不過二十年,二十年時間要讓一塊石頭變得這樣面目全非,除非是給潑了硫酸,我想,這塊石頭很可能不是樑花時代的產物。”張劍鋒正在湊前去用手度量分界線旁邊的花紋,接道:“不是可能不是,而是根本不是。這些不是什麼簡單的線條,而是綢緞上經常看得見的那個吉祥圖案‘萬‘字,用極其巧妙的方法連成一個連筆花紋,兩邊的都磨掉了,看不清楚,分界線附近的我看了半天,竟然沒有一處斷筆,這麼高超的手藝沒有幾十年的經驗是做不出來的,學校怎麼會有這份閒心對一個小裝飾品費這麼大的工夫呢?這塊石墩一定大有名堂。”小清沒想到張劍鋒對石刻居然這麼在行,笑道:“那你看,這條分界線有什麼用?”張劍鋒搖搖頭道:“看不出,只知道這不是一條完全的直線,它在中間有點凹曲,形成一種特別的弧度,真的好古怪。”小清道:“既然找不出什麼線索,現在這裡放個標記,我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張劍鋒點點頭,起身準備離去,誰知這時,小清突然悶哼了一聲,然後驚訝無比地叫道:“張劍鋒,這裡也有一塊小石墩!”
張劍鋒大驚失色,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跟先前的一模一樣的小石墩,無論是體積、樣式甚至連磨損程度、分界線、萬字花紋都幾乎如出一轍。張劍鋒慢慢蹲下來,臉色相當凝重:“過了這麼多年,連腐蝕的地方都相差無二,當年做這兩塊石墩之間的相差必須以毫釐計才做得到,究竟是誰花這麼大心機,他把這些石墩放在這裡又是幹什麼呢?”
小清道:“會不會跟‘孤島紅衣’有關?”張劍鋒又看了半天,道:“應該不是,這些石墩完全沒有一點馬的形狀。”小清好象想到了什麼,突然向前跑去,張劍鋒一愣,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很快地,小清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叫道:“第三塊石墩!”
這樣不斷搜索,竟搜出了七塊石墩,每兩塊石墩之間都距離大約兩米,呈一直線排列,每個石墩都有那條奇怪的分界線。在石墩周圍還搜出了很多石凳石椅,都還完好無損,從而排除了那七個石墩的裝飾品作用。回想當年繁盛時刻的孤島,雜草無跡,除了幾塊矮石,就只有那七塊石墩突兀地立在島的中央,十分注目。至此,所有線索幾乎驚人地指向一點——那七塊石墩應該就是樑花解開跑馬地之謎的景物。張劍鋒沮喪地又蹲下身去度量道:“爲什麼跟我的推測完全不同?這些石墩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和馬一點聯繫都沒有?”正說着,手機卻響了,張劍鋒掏出一聽,不禁大吃一驚:“什麼?你說什麼?後來怎麼樣?”原來是掏出一聽,不禁大吃一驚:“什麼?你說什麼?後來怎麼樣?”原來是小蘭的電話,她跟張劍鋒彙報了方瀅來找她的情況。張劍鋒合上手機,忙跟小清說了,兩人的心頭疑雲更濃了。隨着探究的深入,所有的疑點又越來越集結到這個方瀅的身上。
小清剛想發表議論,張劍鋒皺着眉道:“現在不管靈堂課室了,孤島紅衣又遇到瓶頸,我總覺得我們漏了什麼一樣,是不是應該再回想一下那首詩謎?”小清輕聲道:“我們是漏了一點,那首詩謎的後兩句到現在我們還沒有用到。”張劍鋒愣了一下道:“但是我想那個應該是到了跑馬地後才用得到的提示。”小清搖搖頭道:“我並不這樣認爲。後面兩句詩同樣沒頭沒腦,樑花必定也要經過一定時間的揣摩才行,何以一天就出事了?而且樑花的批註上絲毫沒提到後面兩句。我認爲不能絕對排斥後面兩句也是跑馬地提示的可能。”張劍鋒沉默半晌道:“假如真是象你所說那,那麼後面兩句是獨立開來解還是聯繫探花金龜來解?”小清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獨立開來,另外我有個大膽的推測,樑花的批註還隱藏着另外一種可能。”張劍鋒聽得悚然起立,道:“是什麼?”
小清緩緩道:“樑花的批註其實是在強調順序,提醒我們要先找金龜,後找探花,馬探花有那圖畫做註解,但是金龜卻絲毫沒有任何提示,這不很奇怪嗎?因此我想,莫非後面兩句就是解開金龜之謎的鑰匙?這首詩謎要倒過來解!”張劍鋒只覺心中一震,爲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不錯,其實這個可能纔是最大的可能。
小清在一邊已經在喃喃自語道:“不見前人捧香進,唯有八仙過海返。
這是提示金龜的地點呢還是金龜的形狀呢?“張劍鋒接口道:”是金龜的發現方式。這首詩巧妙地運用了中國古老的宗教信仰傳統來揭示發現的角度。“小清迷惑道:”發現角度?“張劍鋒道:”其實這兩句詩對於看慣宗教傳說的人來說就容易理解。前人捧香,我們的祖宗對於神的膜拜簡直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所以他們在神面前總是卑躬屈膝的,至於八仙過海,是一個流傳很廣的民間故事,講的是八仙各顯神通拋棄騰雲駕霧的神通過東海的故事,導致惹怒了龍王,當然這是後話。“小清怔怔地聽着,猛然醒悟道:”原來如此,前人捧香進,肯定老是低着頭以示對神的尊重,而八仙過海因爲挫敗了龍王,自然過海的時候也就趾高氣揚了。這兩句話的意思是告訴我們找尋的時候,不要俯視,而要仰視,也就是說,金龜是在某個高高在上的地方。“張劍鋒無精打采道:”不過這簡直是廢話!如果這七座石墩真的是有關跑馬地,它們已經比我們矮這麼多了,不俯視還能看它麼?仰視能看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