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心,勒好馬匹,別摔下谷中去了,”在前方帶路的葉子開回身輕聲說到,“上了這個山坡,下到溝底我們就能繞到右手那面山上了…”
“唉,我說,你這是欲帶我們去向何處?“這是朱三那粗獷的聲音,
“十弟你小聲點,我們可是帶着任務來的”,李農輕聲斥到,“整天就你事多,”
“就是就是…”王謨立刻接話,
“說讓你陪着六師妹,你非要跟來,這會子又問這問那…”這是張鳳的聲音,
“唉唉唉,你們又來說我…”
月朗星稀,清風陣陣。一行人、二十幾匹馬緩慢的行進在一條馬蹄形的窄窄的山路上。原本寂靜的山林,被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驚擾的鳥飛陣陣、猿鳴不絕…
“唉唉唉,五哥,這左側林中高飛的驚鳥叫什麼?”朱三輕聲問到
“白鷺呀,這都不知道…”王謨譏笑到,
“那右側絕壁上正在鳴叫的山猿呢?”
“這我那知道,你得問你八哥,”
“唉,四哥,聽…對面那片山林中似乎有狼叫…”張鳳豎起耳朵有些驚悚的望向了右側谷外的那片山頭,
“狼有何怕的?我們有八弟在就成,”夏南專注的看着前路,只輕笑着說到,“到是右側這深谷有些滲人,你們都小心些…”
“唉,對了對了”,朱三連忙接話,“八哥來一個老虎,嚇嚇那羣野狼,”
“還野狼呢,你有家養的嗎?”
“就是就是,八哥來一個,”
“八弟來一個,”
“來來來…”
朱三一句話,引得幾人一片沸騰。走在葉子開、李農身後的雷有忠、秦王鄴、羊林楓正在好奇他們所說何事,就聽身後的嚴震興奮的說到,
“來一個就來一個…咳咳咳…”他清了清嗓子,
“嗷嗚~~~”一聲響徹山谷的虎叫聲頓時響起…
“嘩啦啦啦…”傾刻間,整個山林、深谷中鳥兒盡數飛起,遮天蔽月…
“嘶~嘶~”,衆人胯下戰馬俱驚的震蹄長鳴,
“唉唉唉…籲~籲~籲~”所有人都在盡力的控制戰馬,霎時間,這條小路上便亂做一團。
那剛剛走上山坡最頂端的葉子開,再聽到虎鳴的一剎那,便被受驚的戰馬載着瘋也似的衝下了山去,
“唉唉唉…”眼看着自己身前的秦王鄴控制不住戰馬,被驚出一身冷汗的羊林楓,急忙飛身跳下馬來,一個箭步,撲上前去,硬生生將那滾落馬後的秦王鄴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嘶~~”兩匹戰馬長鳴着摔落了山崖…
許久許久,呆呆的秦王鄴才“嗚嗚”的哭了出來…
……
“師弟們,我們不是江湖遊俠,我們是乞活軍。何爲乞活軍?你們看看雷老闆手下那十二個人,這一路上,是何做爲,是何態度…我們都見過師父帳下的乞活軍,我在世子軍中待過,我在石勒軍中待過…”
這是林中一片空地,一行二十餘人正分別圍坐在兩處休整…
“石勒軍…”一直規規矩矩低頭聆聽訓話的師弟們,聽到這裡,均驚異的擡起頭互相一視,須臾又俱低下了頭去,
羊林楓並未理會他們,仍自繼續說到,
“我知道真正的軍人是什麼樣子,我知道什麼樣的軍隊才能取得勝利…那麼,什麼樣的軍隊能打得了勝仗呢?有人說只要有謀略,作風頑強、敢打敢拼、能豁得出命去、便能獲勝,你們說對也不對?”
羊林楓掃視了一週,師弟們仍舊低着頭顱無人說話,
“我說不對!因爲它少了最最基本的一點,那就是軍紀嚴明。沒有嚴明的紀律,既便你做到了那些,也是一盤散沙,形不成合力,更何況,你根本就不能做到。紀律是基石,沒有紀律,一切都是虛幻的空中樓閣,無論你裝扮的怎樣強大,稍稍一碰,便會雨打風吹去…”
說到這裡,羊林楓呆呆的望向了漆黑的林中,在那暗黑的盡頭,分明是衣着光鮮的譙剛王司馬邃正領着府兵在戰場上拼殺的模樣…
“所以…”
回過神來的羊林楓,鏗鏘有力的說到,“軍前無父子,軍令如山倒,軍法絕不容情。以後,不帶任務,我們是師兄弟,可以恣意玩笑。一但有任務,我們就只是軍人!回頭,我會讓李農將乞活軍的軍規拿來,我們一起學…”
“好啦…”
雷有忠悄無聲息的走在羊林楓身後,他突然大叫了一聲,
“哎呀…雷兄,你是要嚇死我嗎?”坐在地上的羊林楓側身回頭、看向了正在大笑的雷有忠,
“好了羊兄弟,你可要學那“屠伯”嗎?師兄弟們還小,何苦這樣呢?”語罷,雷有忠又看向了仍舊耷拉着腦袋的一羣孩子,
“當了兵,領了任務,就一定要時刻將它放在心中第一位,做任何事情前,都要先思考會不會和它有衝突,剛剛那個事情做的有些過了,這要放在軍中是要咔嚓的…”說着話的雷有忠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好了,你們快去那邊吃些東西、喝口水,我們再休息片刻,就要出發了。”
“諾!”幾人亂紛紛應了一聲,又亂紛紛起身離去。
“他們還小呢,又沒你那些經歷,慢慢來,”雷有忠遞過來一個水袋,
“屠伯是誰?”接過水袋的羊林楓詫異的問到,
“這都不知道?”雷有忠更加的驚奇,他笑看了一眼羊林楓、便上前一步與他並排而坐,
“屠伯便是苟晞,說的是他連連戰勝強敵的事情。”
“哦?”羊林楓驚奇的問到,“雷兄可瞭解苟晞?說來聽聽?
雷有忠一笑,繼續說到,
“苟晞這個人治軍非常嚴厲,關於他的治軍,流傳着這樣一個典故。說苟晞在兗州刺史位時,他貧寒的姨母前來投靠,苟晞供養着她,那待遇非常的優厚。有一次,姨母之子請求苟晞讓他爲將,苟晞拒絕到:我在軍中要求很嚴,任何犯錯違法之人,都將被嚴處,你日後會後悔的。但是,他姨母之子仍自堅持,於是苟晞任命他爲督護。待到後來他犯法違紀,苟晞便依例將他處斬。當時,苟晞的姨母百般懇求,但苟晞都不曾動搖。只在殺了他之後,才跪在屍體面前,哭着說到:殺卿者兗州刺史,哭弟者苟道將也。自此,軍中再也無人感於違逆欺騙他了。”
“這樣說來,苟晞此人也是名將嘍?”羊林楓笑看向雷有忠,“我知道他與東海王不合後,還一直以爲他是個白臉奸臣呢。”
“唉~羊兄弟此言差矣,”雷有忠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在不停的掰折着它的枝丫,
“苟晞乃一代名將。他出身貧寒,起初只是司隸校尉石鑑的從事,因爲能力深獲器重。之後又獲東海王司馬越引薦,才獲任通事令史,後調任陽平太守。八王之亂時,他先後追隨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均有戰功。永安元年(公元304年),東海王司馬越帶晉惠帝北征鄴城、討伐皇太弟司馬穎時,苟晞任北軍中候。之後司馬越兵敗,晉惠帝被司馬穎俘獲,他又轉投范陽王司馬虓,正在此時,他才獲任的兗州刺史。永興三年(公元306年),苟晞在白馬縣攻擊準備渡過黃河的司馬穎舊將公師藩和牧帥汲桑,並一舉將公師藩斬殺。”
說到這裡,笑看着前方的雷有忠右手一轉,便將那根光禿禿的枯杆遞於了羊林楓,他長喘了一口氣,又繼續說到,
“永嘉元年(307年),汲桑作亂,自稱大將軍進攻鄴城。新蔡王司馬騰兵敗被殺,鄴城陷落,於是汲桑又計劃南攻兗州。太傅司馬越知道後大驚,便命苟晞爲前鋒前去迎敵。苟晞領命,率軍先打跑了汲桑,又在陽平、平原與當時仍爲汲桑部將的石勒打成了平手,兩人相持並互有勝負。司馬越獲知後領兵出鎮官渡來聲援苟晞。之後,苟晞又轉攻嚴防死守的汲桑。這汲桑素來畏懼苟晞,因而,他在城外設欄柵、挖壕溝加強防衛。而苟晞則讓自己的士兵休息,只派單騎向汲桑部衆陳述禍福,汲桑部衆便大驚而退入城中。後苟晞又領兵在東武陽擊敗汲桑。之後又追擊汲桑和石勒,連破了八壘。苟晞正因此而獲升撫軍將軍,都督青、兗諸軍事,封東平郡侯。自此,人們都將他比做韓信、白起。在和司馬越鬧翻之後,苟晞更被懷帝任命爲大將軍,如此威名赫赫之人,羊兄怎會不知?”
“以前未曾在意過軍事”。羊林楓笑看着雷有忠,臉上浮出了異樣的表情,“只是話說,這些,雷兄怎會掌握的如此詳細?”
雷有忠得意的一笑,“我是幹什麼的呀?”說着他便站起了身來,
“情報總管”,羊林楓笑了,“我看到你藏的那些鴿子了,”
“哈哈哈哈…”雷有忠大笑着叫到,“都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說話中,他便已然向着他的戰馬走去,
“唉~雷兄,你懂得如此多,那以後我要聽典故了便來找你…”羊林楓仰着頭大聲叫到,
“好說好說,這都不是事,快走嘍…駕~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