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白如鳳已經點了徐秋澗的穴道,直接將他橫搭在馬鞍上,而她則坐在馬鞍靠後的位置,駕馬朝縣城大門奔馳去了。夜晚時,縣城大門都是關閉的,還有相應的一些城衛把守。
現在已經是三更了,夜色如水,催人慾睡。十來個城衛東倒西歪的站立在城樓裡邊的大門兩側,時不時的打着哈欠,看來都很是睏乏了。然而靜謐的縣城裡,突然傳出咯絡的馬蹄聲,卻見一棗紅烈馬載着兩人向大門口奔馳而來,看上去大有一副想硬闖城門的架勢。一干人硬是一個激靈,都趕緊清醒了過來,紛紛堵在城門口。
“馬上何人?快快停下馬來,報上姓名!”門衛長當先站了出來一聲大喝。
“給我滾開...”白如鳳絲毫不買賬,臨近衆人,手裡長劍一出,刷刷幾下將所任人都砍傷,直接駕馬衝開了大門,向城外奔去。
不一會,駕馬追趕而來的華嶽也趕至城門口,見十幾個守衛個個身上掛彩,狼狽不堪。也顧不上詢問幾人的傷勢,便直接追向了城外。
而此時,徐秋澗則是叫苦不迭,被橫放在馬鞍上的滋味可不好受,這該死的追風馬奔跑起來,一跛一浪的,弄得他肚子難受以極。更無奈被白如鳳點了穴道,全身動彈不得,想掙扎兩下,翻一個姿勢都不行。
不得不說,白如鳳的追風馬是一匹難得的良駒,不出半個時辰,便奔行了數十里。徐秋澗實在受不了這馬背上的感覺了,趕緊一陣哀求道:“白女俠...在下全身難受以極,現在我們都快遠離縣城三十里地了,要不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可否?”
白如鳳只冷冷哼了一聲,卻不曾說話。
徐秋澗仍不死心,繼續道:“白姑娘...不...不...白姐姐,在下真的全身痠疼無比啊!你若還不停下來,在下恐怕要將小命交代在這馬背上了。”
“少廢話!你這條命硬朗得很,結下這麼多仇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嗎,哪有這麼容易死的。”白如鳳沒好氣的道。
“這...這還不是託您的福,若不是白姐姐您三番仗義出手相助,在下現在恐怕早已命喪黃泉了。在下...在下有些內急,要不...要不您先停下馬來,讓在下方便一下,行嗎?”
“住口...你若再敢多言!我便將你扔下馬去,摔死你!”白如鳳樣子很不耐煩的道。
徐秋澗趕緊住了嘴,這女子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主,徐秋澗可不敢真觸怒她。
白如鳳緊皺秀眉,不時朝後方張望一下,她是武林高手,自然覺察得到後面有人在跟追他們,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吊在馬背上的徐秋澗,緩和了語氣的說:“後面有人在跟着我們,你再堅持一會,等甩掉她以後,我自然會放你下馬的。”
“是誰在跟着我們?”徐秋澗下意識問道。
“我猜的沒錯,應該就是你府上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女子!”白如鳳淡淡道。
徐秋澗知道白如鳳說的就是華嶽,原來白如鳳也看出了華嶽是女扮男裝的。當然這並不是白如鳳眼光過人,實在是華嶽的身材太過惹眼了,她苗條的身姿,即便再怎麼裝扮,也難以讓人將她男性化。
白如鳳揮鞭策馬,衝進了一片樹林裡,想借此掩飾行蹤。但華月卻也不是泛泛之輩,蒙古族想來都是馬背上的民族,她小時候曾在大草原生活過,對馬可謂是知之甚深的,就連各種馬匹沿途留下的氣味,都能嗅得出來,這一路上她便是順着白如鳳的追風馬身上的氣味跟來的。
兩女一前一後駕馬狂奔,白如鳳騎的是追風良駒,即便載了兩個人,但這匹馬正值壯年之時,有的是力氣,奔騰起來速度也同樣驚人。反觀華嶽的馬,就大不能與之相比了,這匹馬只是一普通馬匹,而且已經年邁不堪,體力下滑的厲害,這還是去年從東廠殺手那裡繳獲來的那六十多匹馬當中的一匹,其他馬去年爲救濟難民,都一一被盧千戶買了,唯有這匹馬沒被任何一個人看上,所以一直留在縣衙的馬圈裡。
華嶽已經感覺這老馬體力不支了,一陣窩火,“這畜生...”心裡又不由得埋怨起徐秋澗來,這倘大的一個渠江縣,縣衙里居然連幾匹像樣的馬都不備,也不只拿姓徐的傢伙是如何當這縣令的?
前面的白如鳳也察覺到了,身後的人兒已經快被他甩得無影無蹤了,面上不由得浮現了一絲輕笑。爲了保險起見,她又駕馬前行了數十里,直到她感應不到身後有人追來時,才停下馬來。
徐秋澗一顆鐵蕩起伏的心也終於平靜了不少,感覺的腦袋昏沉沉的,這他娘比前世坐大巴車都還暈的厲害,緩了緩神,趕緊道:“白姑娘,快...快幫我解開穴道,我...我快不行了...”
白如鳳白了他一眼,單手在他後背一點,徐秋澗身體頓時鬆了下來,但卻渾身痠疼無比,小心翼翼的從馬背上翻了下來,有氣無力,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累...累死我了,真是要命啊!”
白如鳳也翻身下了馬,望着這徐秋澗淡淡道:“你不是剛纔還吵嚷着想方便嗎?怎麼現在不想了嗎?”
徐秋澗嘿嘿一陣乾笑“這...也不知怎麼回事,現在不想了。”
白如鳳狠狠對他拋了個白眼。
徐秋澗又喘息了許久,才緩緩道:“白姑娘,這大半晚上的,你將我帶出來,不知有何事啊?”
白如鳳扶着劍柄,碎步向前走了幾步,深深的望向天邊,這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沉吟了許久,才轉過頭來,看着徐秋襉道:“我記得你曾說過,我救過你的命,以後我若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你一定會答應,對不對?”
徐秋澗一怔,果然不出他所料,白如鳳救他多半是有求與他,現在對方要給他講條件了,但願不是讓他幫她做一些違背良心的勾當。“在下確實答應過,白姑娘的活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還請白姑娘直言,在下能答應的,一定在所不辭。”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你幫我殺兩個人!”白如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徐秋澗一陣愕然,“白姑娘武藝超羣,想殺兩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何必要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去動手呢?”徐秋澗對殺人是最爲反感的,也不知是哪個倒黴傢伙得罪了白如鳳。
白如鳳搖了搖頭道:“因爲這兩個人只有你才能接近...”
徐秋澗心裡大動。“這...不知這兩人是何許人也?”
“其中一個就是當任東廠廠督龐德...”
徐秋澗一愣,原來狗日的龐德也得罪了白如鳳,徐秋澗一陣幸災樂禍,有這麼一個武林高手爲敵,他龐德恐怕經常都要夜不能寐了。“龐德那老傢伙,與我形同水火,三番五次想置我於死地,我早晚都要找他的,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則是是當今的皇帝朱瞻基...”白如鳳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秋目中滿是寒意。
“殺誰...”徐秋澗臉色大變,差點一下暈過去,這...這瘋女人竟讓他去殺當今皇上,這不是存心要他去送死麼!自古歷代帝王都是以九五之尊而自居,乃萬民之主,他們的安全防範措施那是做的滴水不漏的,身邊高手如雲,更有御林軍萬萬之衆,古往今來行刺皇帝的成功者,那是少之甚少啊!恐怕他還沒刺殺成功,便被皇帝身邊的親衛軍砍成肉泥了。另外就算成功了,那他恐怕也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刺殺皇帝那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他是有家室的人,有老孃,還有妻子,以後更有孩子。他如何能答應?
徐秋澗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但卻不露聲色,道:“不知白姑娘與當今皇上有何仇怨?”
“這你無需知道,你只說答應否?”白如鳳冷哼道。
“這恐怕在下要讓您失望了,因爲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糊塗事?”徐秋澗搖頭苦嘆道。
“你不敢答應?哼!你若不答應,我立刻就殺了你。”白如鳳手裡長劍一抽,直指徐秋澗的咽喉。
“在下的命,本來就是您救的,你若要取回,我也沒辦法...”徐秋澗說的看似清風淡雲,可心裡卻擂起了鼓,誰知到這瘋女人會不會真就一劍結果了他?
“你...”見徐秋澗一副骨氣十足的樣子,白如鳳眉頭緊皺了一下,但隨之有展開了,冷冷道:“你不答應,我就把你的家人全部殺死!”
徐秋澗心裡猛地一跳,“你...你敢!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的是我,與他們無關;你若真敢動他們一根毫毛,除非你將我也殺了,否則我徐秋澗今生與你勢不兩立!”徐秋澗樣子很窩火,他最討厭被人威脅,尤其是拿他的家人做籌碼。
白如鳳眼中閃過一絲異光,“你...你真的不怕死麼?”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若能以我的死換的數年太平天下,實爲捨身取義,死得其所!”徐秋澗挺胸擡頭,借用了毛主席的一句話。
“你...你真是迂腐,愚忠!就算你現在死在這裡,你認爲他朱瞻基能念你的好嗎?他朱家就值得你爲他這麼死心塌地的賣命麼?”白如鳳秀眉倒豎,不禁冷喝道。
徐秋澗搖了搖頭,“非也...非也...在下並非爲他朱家賣命,實乃爲了大明的億萬百姓啊!大明朝自開國以來,歷代先皇皆是賢德之君,致使大明朝兵精馬壯,國富民強。而當今聖上同樣乃一代英主,他若一死,必將朝野動盪,天下大亂,而全國億萬百姓也將陷入水生火熱之中。如此,在下寧願斃於您的劍下,也萬不能做這等爲後世之人所唾罵的事來。”
“哼!什麼聖明之君,從朱元璋建立大明以來,他朱家殺的人還少嗎?朱元璋,朱棣...以及現在的朱瞻基,哪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
徐秋澗怔了許久,白如鳳所說確實是有依據的,據史料記載,朱元璋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建國後,便血洗朝野,大殺功臣;歷史上有名的胡惟庸案,整整牽連處決了朝堂大小官員以及官員家眷四萬多條性命。而朱棣一生所殺之人也並不比他老爹朱元璋少,自發動靖難之役取的皇位以來,其爲了鞏固皇權,重開錦衣衛,設立東廠,不擇手段大肆屠戮建文餘黨不計其數。至於朱瞻基雖不至於像朱元璋和朱棣這般殘忍,但一生所犯命數卻也不在少數,平息漢王朱高煦叛亂後的同年裡,便下令處死了漢王以及其所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