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提出的條件並不過分。
因爲按照大明的規定，死刑犯的斷頭飯標準是一兩銀子，都夠擺上一桌小席面了。
因此，藍玉只要了一盤鹽水煮蝦，能給朝廷省下不少錢呢。
蔣𤩽很快就命人準備了大蝦，同時也給其他人準備了斷頭飯。
這次要殺的人有點多，有名有姓的都是幾百人，剩下一些沒名目的人就更多了，什麼張王氏、籃張氏等等，全算上要達到一千二百多人。
然而，這還是老朱草草結案，沒給蔣𤩽太多時間去大肆株連的結果。
若是換成另一個時空的藍玉案，這個人數要翻十倍再得拐彎。
蔣𤩽在問過藍玉後就直接出了牢房，至於其他人的斷頭飯就不歸他管了，他們愛吃啥吃啥，自有牢頭們伺候着。
第二天上午，牢頭給每一個牢房的人都送了斷頭飯。
很多人看到斷頭飯，只是嗚嗚地哭，沒有絲毫食慾。
老朱聽到這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着圓鼓鼓的大眼睛，臉上滿是不解之色。
不多時，錦衣衛顛顛地跑過來，遞給老朱一束滿是荊棘荊條。
“舅老爺受苦了！”
“你閉嘴！”
藍玉比他和常遇春都小，小了十來歲，早些年他們一直拿他當弟弟般看待的。
“所有官兵民等跪迎！”
“省點吧，萬一藍大將軍變成厲鬼找你咋辦……”
畢竟，胡惟庸一案，牽連十來年還沒消停呢，還時不時聽聞有人被捲入胡黨案被殺。
“孤信你！”
朱棡在站穩後趕忙跑到父皇邊上，用力地攙扶起父皇。
藍玉站在囚車裡看向兩旁的百姓，心裡想着當年自己捕魚兒海大捷後歸來，也是這般盛況空前的場面。
老朱是非常注重現場教育的，每次誅殺貪官、亂臣之時，都會招來一大羣官員圍觀，讓他們引以爲戒。
坐在朱棡邊上的朱樉，看到三弟吃癟的模樣，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老朱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一陣不耐煩。然而，就在他想準了之時，突然想到什麼，隨即惡狠狠地對兒子說道。
老百姓一聽說皇帝駕到，趕忙跪在地上等着磕頭，然後跟着其他人的口號高喊萬歲。
“皇太孫攻城啦！”
雖說老皇帝不可能殺皇太孫，但你好歹把他揍一頓，或者關入大牢裡關幾天，給天下臣民表演一下也行呀。
“皇上駕到！”
原來皇爺爺想借這東西做比喻啊！
朱棡在驚駭之餘倒是暗暗鬆了口氣，心道大侄子還真威猛，連京城的城門都敢轟，可比他舅老爺膽子大多了。
“諾！”
“快快，命人給咱擋住，千萬不許放他進城！”
“那就拉褲子裡！”
老朱這話一出，邊上站着的藩王和大臣們集體傻眼。
然而，當朱允熥要去替他求情之時，藍玉又將朱允熥叫住了。
“你是不是傻！”
隨後，老皇帝一邊拿着荊條，一邊擼去上邊的尖刺，一邊訓斥着太子。
“你父王拿不起這東西，咱就替他將尖刺拔掉，將荊條完完整整地交給他！”
那藍黨案呢？
會不會也牽連十幾年？
衆人看向老朱的背影，看着老朱那滿頭白髮，心裡略微輕鬆點。
幾個人齊刷刷看向好事者，隨即搖了搖頭。
藩王和官員們也不好過，被巨大的聲浪和地面的震顫嚇得面如血色，膽小的甚至都脫離隊伍，朝着空曠之處發足狂奔了。
“陛下有旨！”
如果說藍玉一黨是“雞”，那他們自然就是殺雞儆猴裡的“猴”。
因爲皇太孫是真敢懟老皇帝，也真敢拿老皇帝的話當耳旁風！
然而，老皇帝還不捨得重罰，更加助長了皇太孫的驕縱。
藍玉看到老朱伸出的大拇指，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純真笑容。
朱允熥扔下藍玉，來到老朱面前單膝跪地。
一旦到了午時三刻，他就要將籤筒裡的籤子扔到地上，宣佈正式行刑！
不過，在此之間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對所有人驗明正身。
約莫巳時左右的時候，大牢裡走進來上百個錦衣衛，他們挨個打開牢房驗明正身，並給每人的脖子後邊插了牌子。
藍玉等人就是寄生在大明這顆荊條上的尖刺，自己若想替他們求情，就得證明自己有擼掉尖刺的能力。
藍玉吃完了一盤手剝大蝦，喝了一壺酒，就躺在草垛上假寐，等着錦衣衛的人拉他去刑場。
朱允熥再咋說也是天潢貴胄，從小錦衣玉食，從沒吃過苦頭，哪能受得住這般荊棘之苦？
老朱看着久別的大孫，陰沉着臉問道。
藍玉跟着衆人出了牢房，猛然間被外邊的強光刺激得睜不開眼，但他還是貪婪地眯着眼看向頭頂的太陽，感受着最後的溫暖。
在老朱兩側是大明的藩王，他們也被老朱抓來觀禮。藩王們身後，則是朝廷的官員，以及沒有被牽連的武將勳貴們。
“你若是也拿不起來，就別怪咱心狠手辣！”
“京畿重地就敢動用大炮，還親自指使人轟開城門，咱打死你都不解氣！”
這次老朱不等大孫說完，就冷着臉打斷了他。
京城的百姓聽聞今天要殺一千多人，早就跑過來看熱鬧，將午門外的廣場堵得滿滿登登。
朱允熥聽到這話，朝着老朱嘿嘿一笑道。
“據說是謀反！”
“你知道還來阻止？”
“逆孫！”
其他藩王和文武百官聽到這話，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什麼！”
至於貪婪嘛……
老朱想到藍玉曾經像個跟屁蟲一般，纏着自己和他姐夫常遇春的景象，心裡就生出一陣難言的不捨。
“但若是有人威脅到孫兒的皇位，孫兒也絕不會留情！”
“你可知這是什麼罪？”
“前段時間朝廷還給藍大將軍舉辦凱旋慶典來着，咋這麼快就犯事了？”
老朱的胸膛劇烈起伏，看向朱允熥的眼睛好似能噴出火來。
“皇太孫，您的恩情咱王弼心領啦！”
幾個人談論到這兒，突然有人問了一句。
朱樉見到老爺子威脅的眼神，趕忙把腦袋耷拉下去，只是肩膀一抽一抽，顯然憋笑憋得很辛苦。
只是他爲何總是不知滿足，總是要挑戰咱的權威？
咱不能給大孫留個禍害！
朱允熥親自下馬走到刑場之上，將藍玉給從地上給扶了起來。
藍玉也曾經是個好孩子呀……
自大？
“謀反？”
一根、兩根、三根……
“咱瞅着南城門也挺破舊了，正好拆了重建吧！”
“你真是要活活把咱給氣死！”
然而，就在其砍到一半之時，突然聽到南邊傳來一陣“轟隆”巨響，緊接着地面傳來一陣震顫，將他和死囚都從臺子上震了下去。
“諾！”
這纔是他親自監斬的目的，防止別人弄虛作假，用其他死囚代替！
“皇爺爺，孫兒特來向您請罪！”
老皇帝這種連“演”都懶得“演”一下的行爲，深深地刺痛了那些以大明律爲準繩的官員。
老朱依然精神矍鑠，走路都彷彿帶風。在路過行刑臺之時，還特意瞥了眼跪在臺上的藍玉，目光中帶着一絲冷冽和不屑。
這可是京城啊！
老朱看着滿是鮮血的荊條，淒厲地大喊一聲。
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大侄子永遠別回來！
“孤知道皇爺爺爲何要殺你！”
那稚嫩的小手，如何扛得住荊棘的摧殘？
藍玉看到朱屠戶又使出這招，氣得他都想罵娘來着。這老陰逼太損了，咋能這麼欺負允熥這孩子。
如果外甥孫攔住了皇帝陛下，那朱屠戶必然對他生分。
藍玉看着寬敞的道路，心裡突然生出一個疑問，自己是咋把路走得這麼窄的，走到斷頭路上的？
“父皇，您沒事吧？”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直至自己臨死之時，吝嗇的朱屠戶纔對自己豎起大拇指。
“開始吧！”
這老東西一定是猜到咱大孫回來，怕咱大孫難做，這才故意激怒咱！
“不知道呀……”
藍玉想到這裡，挑釁似的看向監斬臺，對着老朱的方向大喊。
“那逆孫回來了？”
咱不能！
老朱痛苦地閉上眼，隨着他眼睛的閉上，一根刷着紅漆的生死籤滑落。
前方的路很寬敞，每一個人都拼命地後退，像是生怕被囚車的晦氣沾到似的。
藍玉聞言灑然一笑。
此時文官們看着藍玉一黨的慘狀，一個個非但不在叫囂着彈劾了，反而生出同病相憐的心有慼慼。
想不到時隔數年，自己行刑之前，又是同樣的場景。
“允熥，別費力氣了，你皇爺爺殺我，不是因爲這事……”
不多時，他們被帶到行刑的臺子上，每個人被依次排列跪在臺子上，等待着行刑官的發號施令。
“請皇爺爺相信孫兒！”
藍玉也看出老朱的用意了，心裡對老朱更加不屑了。
正在衆人驚駭之時，朱允熥騎着一匹快馬，身後跟着幾百個護衛衝了過來。
唉！
如果有來生，可特麼不當人了！
當人太難！
藍玉在人羣裡掃了幾眼，發現並沒有多少熟人，就開始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了。
藍玉如同一個開路先鋒一般，用自己的威名嚇唬住所有圍觀羣衆，給自己和後邊的人免去了一場無妄之災。
藍玉也遭受了同樣的待遇，只是小兵的動作相對溫和些，沒有對他打罵。
朱允熥說完這話，就伸手從地上撿起荊條。
否則，自己真的做鬼也不會放過這老屠戶！
藍玉想起外甥孫，心裡又是一陣唏噓。
朱允熥面對老朱的威脅絲毫不懼。
“那事先準備的臭雞蛋還扔不扔？”
然而，老朱聽到他的笑聲，趕忙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多好的孩子呀，咋就託生在老朱家，給他朱屠戶當了孫子……
哪個武將不貪婪？
武將要是既不貪財，又不好色，得到賞賜都分給手底下的將士，那朱屠戶豈不是更睡不着覺了？
“你可知咱之所以這樣做是爲了誰！”
狂妄？
老朱看着渾身長滿了尖刺的荊條，朝着朱允熥冷冽地一笑，隨即將荊條重重的扔在他面前。
京城被人攻破了，還是被大明皇太孫給攻破的？
“皇爺爺！”
“孫兒不用您幫忙！”
這兩種可能，不論哪種可能對外甥孫都很不利。
“咦，這不是藍大將軍嗎？”
老朱縱使有滿腔的怒氣，聽到大孫這樣說，也只能化爲無盡的苦笑。
藍玉雖然聽不清老朱說了什麼，但看到老朱臉色大變，隱約間也猜到了什麼。
老朱想到這裡，對藍玉伸出大拇指。
錦衣衛小旗顛顛地跑開，坐在老朱身旁的一衆藩王，還有身後的一衆官員心裡則活泛起來了。
在藍玉看周圍的人羣時，周圍的人羣也在看他。
“請皇爺爺收回成命，饒恕藍玉等人一命！”
“可是地龍翻身？”
正在兩人說話之時，城門方向跑來幾個士兵，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
藍玉聽到老朱親自來監斬自己，也是頗覺得有面子，艱難地轉動着脖子看過去。
“諾！”
老朱聽到這話彷彿聽了一個天大笑話，他冷笑了幾聲，當即朝着一個錦衣衛招了招手，隨後對其耳語了幾句。
“藍大將軍可是皇太孫的親舅老爺，他爲啥要謀反……”
朱棡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傻了，心道自己裝得這麼不像嗎，剛一開口就被父皇發現了？
“你別聽你皇爺爺的話，你舅老爺死得不冤，你舅老爺活該被砍頭！”
皇帝親自監斬啊，這可不是常見之事！
朱允熥此言一出，整個刑場上針落可聞，每個人都屏氣吞聲，等待着老皇帝的決斷。
還好！
老朱聽到這話登時火起，抄起生死籤就要往地上扔。
今天被殺的是藍玉一黨，那明天可能就輪到自己。
然而，讓藍玉感到意外的是，行刑官的位置竟然空缺。
“藍爺！”
定遠侯王弼等人也暗罵老朱不仗義，這不是誠心欺負人嘛。
難道咱外甥孫回來了？
藍玉想到這一點，心裡本能地生出一絲希冀，一絲對生命的希冀。
“藍玉去也……”
他這輩子一直活在老朱的陰影之下，一直渴望獲得老朱的肯定。
皇太孫可是把城門給炸了，老皇帝竟然說城門破舊，正好拆了重建？
如果他們沒記錯，南城門前兩年剛好翻修過吧？
“朱屠戶，你趕緊殺了我吧，老子早就受夠了！”
朱允熥看着地上的荊條一陣不解，但周圍的官員和藩王卻是一臉的恍然。
他是最不希望大侄子歸來之人。
藍玉喊完這句話，就伸出脖子趴在身前的石墩上，擺出一副引頸就戮的姿勢。
“咱可以不追究你轟開城門之事，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你若是再敢得寸進尺，咱就把你打入大牢！”
“皇爺爺您看，孫兒能自己拔刺！”
“咱王弼就是到了陰曹地府，見到太子爺也要說您的好，讓太子爺保佑您萬歲萬萬歲！”
如果外甥孫沒攔住皇帝陛下，他的威名必然受損。
一衆藩王見老爺子這般明目張膽地偏心眼，一個個氣得都直翻白眼。就是一旁看熱鬧的文武百官，見到老皇帝對皇太孫如此寵溺，也是驚掉一地下巴。
藍玉見狀回了個大大的白眼，心想都這時候了，這朱屠戶都不願意給自己個好臉？
老朱坐在行刑官的位置上，一邊看向邊上擺着的日晷，一邊看向籤筒。
“不可能吧？”
好在傅友德是個老好人，從不跟自己計較。馮勝雖然脾氣暴躁，但也是個大咧咧的性子，也沒太針對過自己。
劊子手聞言抄起酒碗，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然後噴在虎頭刀的刀身上。
“允熥！”
兩旁看熱鬧的百姓，更是被嚇得四散奔逃。
“只要您老舍得，嘿嘿嘿……”
因爲老皇帝當年也曾這樣教育過太子，但太子不敢拿起荊條，被老皇帝一通訓斥。
老朱在喊完這句話後，就猛地上前，一腳踢開了大孫手裡的荊棘，然後攥着大孫血肉模糊的手大罵。
朱允熥看到法場上雖然混亂，但卻沒人被砍頭之時，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咱錯了？”
自己總算及時趕回來了！
“孫兒情急之下，命人有大炮轟開了城門……”
“傳太醫！”
就在他心存疑慮之時，一陣鳴鑼開道的聲音傳來。
“斬！”
“標下得罪了，您到了那邊後，標下定當年節供奉，不至於讓您短嘴！”
錦衣衛得到命令，當即扯着一個個犯人從老朱面前走過，老朱手裡拿着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名單，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就在上邊劃掉一個人的名字。
朱棡跟藍玉私交不錯，非常不忍心看藍玉冤死。因此，聽到大侄子歸來的消息立馬就坐不住了。
“結束了！”
“孫兒不是不敢殺人，只是不願意殺人。”
老朱話音一落，朱棡痛苦地閉上眼，其他大臣臉上也露出不忍的表情。
或者說，咱們大明皇帝陛下唯一怕的人，估計也只有這個皇太孫了。
“起來吧！”
看皇帝陛下這年紀，應該牽連不了十幾年了……
老朱正在眯着眼養神之時，突然看到一個錦衣衛小旗顛顛地跑了過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知道！”
“父皇，兒子想出恭……”
“但憑皇爺爺發落！”
劊子手握住刀柄，調勻了呼吸後，“啊”的一聲大喊，手持虎頭刀重重砍下。
“臣冤枉……臣真的沒想謀反，嗚嗚嗚……”
“你父王當年也面臨過同樣的選擇！”
藍玉說完這句話，就毅然地走上囚車，被一衆錦衣衛簇擁着去了午門外。
老朱在將所有關鍵人犯驗明正身後，這才老老實實坐下，等着午時三刻的到來。
“怎麼回事！”
“啊？”
然而，理智很快就佔據上風，讓他意識到這樣對外甥孫不利。
老朱朝着大孫抱怨幾句，隨即給大孫找了個臺階。
當他再次看向朱允熥之時，發現朱允熥不僅身形長高了許多，就連臉上的稚嫩都不知不覺間褪去，變得有些堅毅和冷靜。
藍玉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唯一的錯就是錯在驕狂上了。但他就這麼個臭脾氣，他要是彬彬有禮，那他還特麼是藍玉嗎？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想保護的孩子，已經不知不覺間長大了！
雖然他已經足夠小心，但尖刺還是扎破了他的手，刺得他鮮血直流。
“你走吧，就當你沒回來過……”
“你個逆孫啊！”
“皇爺爺，孫兒有個不情之請！”
好事者一聽這話，趕忙將臭雞蛋扔到陰溝裡，絕口不提這事了。
“給咱個痛快就行，年節孝敬還是剩下給家裡孩子多買兩斤肉吧！”
朱允熥不知道這段歷史，但很快就猜到了皇爺爺的用意。
“你知道？”
“就是因爲知道，所以纔不願意讓皇爺爺做錯事！”
相對來說，藍玉一黨的武將們還算灑脫，每個人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皇太孫打進來啦！”
貪婪？
“孤知道！”
而且，能給他遮風擋雨！
老朱看着滿臉不解的大孫寒聲說道。
這老頭不信任自己也就罷了，難道連他一手組建的錦衣衛都不信任？
好在他對咱外甥孫還是信任的，這倒是讓咱走得安心不少。
老朱也被這地震的餘波震得夠嗆，手扶着不斷搖晃的桌子，滿臉不敢置信地看向南邊的方向。
老朱看到這一幕，眼眶也突然溼潤起來。
“皇爺爺，您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說！”
朱允熥強忍着疼痛，咬牙握了上去，緊緊地攥着荊條，將一個個尖刺從上邊擼下來。
朱棣聽到朱允熥回來的消息，眉頭當場就緊鎖起來。
朱允熥看着地上滿是尖刺的荊棘，又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小手，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朱允熥看向藍玉那蓬亂的頭髮，蒼老的臉，重重地點點頭道。
藍玉一直將朱允熥當成孩子，現在突然聽到朱允熥這樣說，他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
老皇帝實在是太狠了，太子當年好歹都成年了，皇太孫現在才十幾歲，還是個孩子呀。
然而，正在這時，他看到藍玉眼底的決絕之色，心頭一片恍然。
“上位！”
自己確實挺狂妄自大的，尤其是捕魚兒海之戰後，甚至連傅友德和馮勝都不放在眼裡。
藍玉聽到這話再也繃不住了，將臉靠在外甥孫的肩膀上嗚嗚大哭。
然而，更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皇太孫在老皇帝這般說後，並未從地上站起來，反而又跪下去一條腿。
皇帝陛下嘴裡的逆孫只有一人，那就是當朝皇太孫。
“你請什麼罪？”
老朱正了正冠，憤怒地咆哮道。
“啥？”
“咱讓你抓你就抓啊！”
朱允熥聞言嘿嘿一笑道。
“皇爺爺有命，孫兒豈敢不從？”
老朱聽到這話，擡起手就給這逆孫一巴掌。
“咱還說讓你好生呆在宮裡讀書哩，你啥時候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