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接下去該何去何從。
沈雲山眉心一跳，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喘不上來。他轉頭看着面前的李菲菲，她蒼白着一張臉，面上的神情那樣的楚楚可憐，沒有一絲破綻，一時間竟是讓沈雲山有些分不清真假。
李庚的妻子想必不是真的臥病在**，而是知道沈家放棄了李家，無計可施才讓李菲菲出面。
老爺子有些好奇，李菲菲是不是也知道其中的內幕。
“沈爺爺，我大伯進了監獄，我們現在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您了。”許是見沈雲山沒有開口，李菲菲臉上露出了惶恐，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中砸落下來，我見猶憐。
羅雯看老爺子沉着臉，心下暗笑，大概此刻心中也是騎虎難下了。
不等她欣賞完老爺子的爲難，那邊見到美女邁不動腿的沈清沉不住氣，“爸，李家跟沈家是世交，現在李家出事，我們不出手，可說不過去。”
“嗯。”沈雲山沉沉應了一聲，眼角分毫不動，“菲菲啊，你李伯這一次是出不來了，往後李家那邊的生活就歸沈家負責。”
沈清的話其實不無道理，這件事情中外界都是觀望着沈家的態度，這個時候過分親近不行，而一點都不管不顧又太不近人情，既然是孤兒寡母找上門，沈家理應照顧。
得知李庚沒有希望出獄，李菲菲難掩失落，可還是對着沈雲山千恩萬謝。
“我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老太太摟着她，就跟親生閨女一樣，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裡對於隔壁的羅雯更是痛恨萬分。
窩在老太太肩頭嚶嚶哭着，李菲菲突然感覺到一道刺骨的視線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偷偷用眼角餘光望去，冷不防撞進一雙幽深而又明亮的眸子裡。
此時羅雯笑意盈盈，嘴角嗤着玩味的笑意，那種像是看猴戲一樣的戲謔感分外刺眼。
她暗自咬脣，哭了一陣子才重新平靜下來，曾經優雅的公主掉落在凡間，她仰着小臉，露出了不屈的堅強一面，“沈爺爺，李家不會白受沈家的恩怨，我願意進沈家做僕人，抵償沈爺爺對我李家的照顧。”
“這怎麼能行？”沈清第一個跳起來反對，“你本來就是千金大小姐，還是下一任的沈家主母，怎麼可以來沈家當下人，這……”
說到這裡，沈清猛地頓住了聲音，發熱着急的腦子一下子冷卻了下來，看到身旁老太太發黑的臉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對比於他激動的反對，老太太卻意外持了相反的意見，握着李菲菲發涼的小手，“孩子，好樣的，奶奶沒看錯人，有骨氣，奶奶支持你，並非真的是你爲奴爲婢，而是離得近一些，奶奶才放心。”想當初她也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一步步走到了這個位置，近水樓臺先得月，她相信時日久了，李菲菲還有機會重掌大局。
“奶奶。”李菲菲抖着脣，眼眶又見了淚水。
這邊兩人兩眼淚汪汪，沈雲山頭疼得揉着額頭，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了。
得到了當家的首肯，李菲菲又將眼睛偷偷放到沈慕白的身上，有些猶豫地問道：“沈少將，我能留在沈家嗎？”
她問這話也合情合理，畢竟沈慕白是沈家未來的當家人，出於尊重，都應該過問。
可在羅雯的角度看來，這問題多少有些**的味道。
她窩在沈慕白的懷裡，把玩着他的手指，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乖巧得像只貓。
聞言，沈慕白冷淡的臉連轉動的弧度都沒有，就像一個局外人，“請便。我不住沈家。”
這兩個字的許可令李菲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以爲自己看到了希望，可是下半句又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直接凍得她心底發寒。
羅雯勾起嘴角，欣賞着她臉上巨大的落差。
這女人還真是不死心。
老太太銳利的目光瞪過來，聲音帶着嚴厲，“慕白，以後你就搬回來住，省得在外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這不三不四的人指的是誰，很明顯。
沈慕白眼皮子都沒擡，直接回了一句，“住在外面，起碼不怕被人下藥，半夜有人送上門。”
“你……”被揭了短處，老太太惱羞成怒，又看見兩人沒臉沒皮抱着坐在一起，心頭火氣一上來，直接不管不顧，拄着柺杖哐哐砸着地板，“我就是看着菲菲這孩子好，你們是最登對的，早晚婚事都得成。總好過你抱着那個，蛇蠍心腸，到時候被毒死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對於李家的事情，老太太壓根不管前因後果，全都怪到了羅雯的身上。
她如此直白的諷刺，令沈慕白徹底冷了臉色，屋裡的溫度唰唰往下掉，“第一次，我可以放過你，下一次，別再讓我聽見這種言論。沈家在我眼中，還沒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
他坐在那裡，巋然不動，說話聲音並不大，可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勢卻像是冰封萬里，所有人背脊一寒，幾乎感到了窒息。
沈雲山也被震驚，作爲一個鐵血軍人，曾經在戰場上殺敵的人，他很清楚地感受到沈慕白濃重的殺氣，那是一種千錘百煉，經過了地獄的洗禮才洗練出來的陰暗氣息，絕對不會看錯。
這樣的人，太過邪氣，根本就不是一個純粹的軍人。
到底沈慕白身上，藏着多少秘密？
“老頭子，你聽聽，聽聽看你寶貝外孫說的是什麼，咱們沈家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老太太抓着柺杖，下意識去尋找依靠，卻發現沈雲山臉上波瀾不動。
他不是不氣，也並非看輕沈家，而是摸不清沈慕白。他打從一開始出現就沒有明確透露過要接手沈家，甚至沈雲山雙手奉上，他都不鹹不淡。
這樣的沈慕白傳遞出一種信息，如今沈少將只是剛好姓了沈，若是他不願意，沈家就算敗了，他也會見死不救。這種信心帶來的威脅感，令沈雲山一直不敢去觸碰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