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肖萱,正把燒開了的水,稍微晾涼了些,倒進杯子裡端進客廳。
她剛將杯子遞到秦海面前,便瞧見了他手裡拿着的那頁信紙。
刷地一下,肖萱臉上彷彿着起了火。
楊念給她寄來的情書,她一直小心放在書包裡隨身帶着,本打算拒絕他之後,就把這些信全部處理掉,卻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掉了一封,而且恰巧被秦海撿到。
“我的信!”
強烈的羞臊感,令肖萱一把就要將信紙奪回。
誰知秦海比她還快,手一撤,肖萱這一下便落了空。
“誰準你偷看別人信件的!快還給我!”
肖萱真着了急,不管不顧地就要上去搶,完全忘了以秦海的身手,他若是不想主動還,無論如何自己也搶不回來的。
“別生氣,信掉在地上,我撿起來不小心掃了一眼。”
眼見肖萱聞言,嘴一癟,委屈的就要哭出來,秦海慌忙分辨道:“再說,裡面啥也沒有,就是一堆歌詞,你着什麼急呀!”
“一堆歌詞?”
已經到了眼眶邊的眼淚,猛地收了回去,肖萱極懵地問道。
“不然呢?你還真以爲是他自己寫的呀?”秦海翻了個白眼,晃晃手裡的信紙,“就說你涉世太淺,太容易被騙。這一大段,明明就是電影裡的插曲歌詞。是前兩年的電影,估計你沒看過,自然也沒聽過這首歌了。”
電影插曲?
肖萱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張信紙。
難爲她還以爲那是楊念自己寫的,剛收到信時還很是感動了一番,爲他的才華所折服。
鬧了半天……竟然全都是歌詞……
自己傻得夠可以的,也難怪被人騙的滴溜溜轉,還渾然不知。
最最關鍵的是,這麼丟人的事情還被人給看到了。
她窘得要是地上有個地縫,肯定直接鑽進去了。
偏偏秦海這時候還在旁邊添油加醋。
“不僅抄歌詞,這字也寫得忒難看了。肖萱你這審美必須得改善。聽你姐說,你以後還想考紡織學院,嘖嘖,那更得加強了。”
無視肖萱漲得通紅的臉色,他自顧自地往下說。
邊說,還邊招手讓肖萱坐到他身邊去。
“來來,哥必須得給你好好上一課。”
肖萱皺巴着一張臉,心頭交戰了半天,羞恥心讓她想搶了信就跑,可理智告訴她,想在秦海手裡奪信,別說沒門,連窗戶都沒有!
最後,她還是彆彆扭扭地坐到了秦海身邊,眼巴巴地瞧着那封信被對方捏在手裡。
秦海把信紙啪地往茶几上一拍,剛好是楊唸的那面,他極爲嫌棄地用手一指。
“瞧見沒,就這字,要筆鋒沒筆鋒,要氣勢沒氣勢,軟趴趴,七扭八歪的,還不如我十歲時候寫的好看。再說,這抄的都什麼歌詞呀,靡靡之音!”
緊接着,就見他突然正襟危坐,輕咳一聲,利落地將信紙翻了個個兒。
肖萱驚詫地盯着原本空無一字的背面。
只見那上面,已多了好些字跡,且筆力遒勁,比楊唸的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仔細看去,洋洋灑灑竟是一首詞,且正是百姓們耳熟能詳的一首領袖之作。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肖萱當然也知道這首詞,並且前段時間語文老師纔剛在課堂上講解過。
這首詞格局遼闊,大氣,配上秦海挺拔剛勁、渾厚有力的字體,詞中意境彷彿躍然紙上,帶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感。
肖萱看得呆住了。
她萬萬想不到,看起來痞裡痞氣,一身便裝不像個軍人,倒像個小混混的秦海,居然能寫出這樣漂亮的一手字。
肖萱驚豔的視線,全部被秦海看在眼裡。
在他的字典裡,根本就沒有“謙虛”兩個字。
他毫不含糊地一拍信紙道:“怎麼樣?哥的字寫得還不錯吧?”
肖萱極爲實誠的喃喃道:“這……寫得也太好了!”
秦海洋洋得意:“瞧見沒,長點心吧,以後可別什麼人給的信,都當寶貝似的藏着。起碼得寫得比哥的好,你再考慮收下,聽見沒?”
說完,他指了指自己寫的那面:“正面教材。”
接着將信翻到另一面,指着楊念寫的那面:“反面教材。”
然後將信疊好,又裝回信封裡,不容分說塞進肖萱手中。
“記住了,字品如人品。以後再收到亂七八糟的信,就把這封拿出來看看,想想哥說的話。別沒心沒肺的,那麼好騙。”
肖萱傻愣愣地瞧着手裡的信封,半晌沒回過神。
秦海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咚咚咚一口氣喝光,轉頭朝肖萱一揮手。
“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回房間學習去吧。我今晚就在客廳睡,給你保駕護航。”
剛正經了沒一會兒,他又原形畢露,擠擠眼睛道:“我一個團長給你當警衛員,這待遇,軍長都沒有,你就偷着樂去吧。行了,別發傻了,快回去學習去。”
肖萱這才如夢方醒般,從沙發上站起身。
轉身要走,她咬了下嘴脣,又回過身來。
“最後一個問題。字品如人品,你是在誇自己人品好嗎?”
秦海愣了下,接着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一樂:“你說呢?這還用問!”
說完,他往沙發上一靠,聚精會神地看起了電視。
肖萱有點懵地走回了自己房間。
關嚴房門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太正常,否則剛纔秦海那一笑,她怎麼會覺得……特別的帥。
肖萱擡起右手,觸上左胸口的位置。
砰砰砰,心臟跳得好快。
搓了搓臉,肖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是剛剛被他那一手字給驚豔到了,都是錯覺,是錯覺……
她坐到書桌前,把練習冊攤開,排除腦中一切雜念,專心開始做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