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芒……”
就在他再次開口時,田菲帶着護士匆忙回來了。
護士邊手腳麻利地拔針,取下點滴瓶,邊囑咐着他們。
“燒退了,可以回寢室去了。不過發燒容易反覆,還得多注意觀察下。要是情況不好,還得再來打兩針鞏固一下。”
年輕的小護士拿着點滴瓶離開時,偷眼狠狠看了盛彬好幾眼。
田菲着實是不放心盛彬,他可是本次演出的主力,再出什麼事可就壞了。
但她又不好一個人送盛彬回寢室,就拉着肖芒陪她一塊兒去。
到了盛彬所住的208寢,肖芒才知道,他居然是一個人住一個寢室。
這待遇,也太好了點吧。
難怪曾聽周圍女生隱隱約約提起,盛彬家世似乎很是不一般。
那譚瑜凡……
譚瑜凡從來不主動提家裡面的情況,肖芒也從來沒有過問過。
她覺得,朋友之間需要的是尊重,想說的對方自然會說,不想說的也要留給對方空間。
一想到譚瑜凡,肖芒才猛然驚覺到,自己忙亂中竟然忘了通知她一聲。
畢竟她是盛彬的妹妹,這時候怎麼也該告訴她來看看盛彬的好。
不過轉念一想,田菲並不清楚譚瑜凡和盛彬之間的關係,若是她真來了,還不大好解釋。
不如等田菲離開再讓譚瑜凡來看他吧。
盛彬住的是單人寢,身邊沒個人陪護着,田菲擔心他後半夜再燒起來。
她打算去找個和盛彬同班的男生過來陪他一夜。
然而卻被盛彬堅決否決了。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可他此時明顯還蒼白的臉色,和有些虛浮的腳步,哪裡有半點‘可以’的樣子。
“這樣吧,今晚上我和肖芒留在這裡照顧你。”
田菲想着,不讓男生來也好,畢竟男生都大大咧咧的,說不定熬不住,自己倒先睡着了,根本管不了盛彬。
倒不如她和肖芒留在這裡,女生細心些。
況且她們是兩個人,別人也說不出什麼閒話來。
肖芒心裡咯噔一聲,擡眼看了看田菲的臉色,嘴脣略微張了幾下,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
田菲拿過洗臉架上的搪瓷臉盆,張羅着打點水讓盛彬擦把臉。
她風風火火的出了門去。
“別站着了,隨便坐吧。”
盛彬望着肖芒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肖芒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杵在門口,是有點奇怪,她隨即也尷尬地笑了下,在書桌旁找了張椅子坐下。
看着書桌上放着的藥瓶,應該是剛剛田菲一進門隨手擱在這裡的。
這是大夫給盛彬開的藥。
肖芒找了暖水瓶和杯子,倒了熱水遞給盛彬。
她又仔細看了下藥瓶上的說明書,倒出一次服用的劑量,也遞給他。
“睡前把藥吃了,晚上再反覆燒的機率會小很多。”
盛彬聽話地接過藥片,就着熱水一仰頭,將藥片嚥了下去。
估計是藥太苦了,他眉毛簡直都擰到了一起,皺巴着臉。
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是肖芒從未在盛彬臉上見過的,她不由覺得好笑,盛彬居然這樣怕苦。
翻了翻書包,她從包裡摸出一顆糖來,這還是早上胡玲娟塞給她的。
“給你,吃塊糖就不苦了。”
肖芒邊忍着笑,邊把糖剝好遞給他。
盛彬卻一時沒有接,看着躺在白皙手掌中的糖塊,有了一絲恍惚。
這一幕,許多年前,似曾在哪裡發生過。
這感覺,讓他分外的熟悉。
盛彬伸手,輕輕從肖芒手掌中拿過糖塊,放入口中,絲絲甜意沁入心肺。
無論是現在,還是多年前,這甜度和暖意,都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盛彬到底還很虛弱,很快他又睡熟了。
肖芒和田菲兩個人坐在書桌邊上,輕聲地聊着天。
差不多凌晨一點,田菲就已經堅持不住,肖芒看她困得厲害,還在努力強睜着眼睛,便讓她先睡會兒。
田菲此刻困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斷斷續續地叨咕着她眯一會兒就換肖芒,然後就伏在桌子上沉沉地睡着了,還有節奏地發出打呼聲,明顯累着了。
肖芒睡不着,一方面是因爲擔心盛彬的情況,一方面是想到之前田菲和她說得話,心裡有些沉悶而複雜。
她朝牀上望過去,盛彬睡得很熟。
他此刻緊閉着的眼睛上,有着長而翹的睫毛。
平日裡紅潤的薄嘴脣,現在緊緊抿着,顯得有些沒有血色。
縱使如此,盛彬還是一樣的奪人眼目,俊秀無儔。
然而,她卻只是單純的覺得盛彬的樣貌稱得上他的名氣,但要說她對他有其他想法,那是完全沒有的。
太過完美的人,讓她覺得有着極深的距離感。
何況,她之前還答應過譚瑜凡,會離盛彬遠一點。
可是最近,爲何兩人卻越走越近了呢。
好像是從盛彬三番兩次的幫助她開始的吧。
在她最低谷的時候雪中送炭,借給她錢;後來的被人誣陷包子有蟲事件,也是盛彬替她解圍;這次郭蓓蓓想害她,盛彬又一次幫助了她。
若是沒有盛彬,那天晚上在禮堂事情也許不會那麼簡單就結束,很可能她和莊鐸還反被林慧茹和郭蓓蓓二人反咬一口,到時她可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一樁樁,一件件,肖芒覺得自己腦子裡亂糟糟的,彷彿一堆亂麻纏繞在一起。
不過,她可以很確定的一點就是,她對盛彬,真的只有感激,而沒有其他的心意。
可是,學校裡的傳言甚囂塵上,下午徐兵誤會她和盛彬的話就可見一斑。
肖芒覺得,也許她該反思一下自己。
不能再這麼下去。
這段時間,除了排練,她不能再和盛彬有其他聯繫了。
等排練結束,塵歸塵,土歸土,她和盛彬也就不必有再有交集。
一切自然會平息。
而這次,盛彬生病,也許就是給她一個報答他的機會。
生病期間,她會幫忙好好照顧他。
她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