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因禍得福——和皇帝做親家

賈充外放大西北的消息傳來,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憂。

歡喜的人當然是西晉朝中那些自號正直的大臣們。在他們看來,賈充是個拍馬屁專業戶,他這一去,必定是有去無回,沒了這條大毒蟲,西晉官場風氣一定會煥然一新,良好的社會風氣一定會重新樹立,風氣好轉了,世界清淨了。

然而對於賈充來說,他這回卻是痛苦得連命都不想要了。

任愷和庾純這些敵對者對賈充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雖然也打過幾場仗,可是賈充親自率領的弟兄們從來沒有超過一萬個,他是文人,不是武人,和皇帝搞關係他是行滴,打仗他是不行滴。況且,那麼多鎮守西北多年的名將們,都死在了禿髮樹機能的手下,連賈充自己都認爲,這一回一定是英雄一去不復返了。

爲了活命,賈充只好拼命找到各種藉口,今天拖,明天拖,總之皇上您怎麼說都好,我賈充就是不去,拖到了年底,連一貫好說話的司馬炎都生氣了,在最後通牒之下,賈充只好硬着頭皮準備去大西北上任。

臨行之前,賈充辦了一個送別會,送別會的地點,被選在洛陽城西風景優美的夕陽亭,但是從氣氛上來說,這次送別會更像是追悼會,每個人都抱着送賈充最後一程的心情,來和麪如死灰的賈充道別。就在會上,發生了一幕感人的插曲,更加增加了賈充此次出征的悲壯色彩。

賈充和前妻李夫人當年所生的女兒賈荃,如今也做了皇帝司馬炎親弟弟司馬攸的王妃。賈荃恨自己的老爸不敢替媽媽作主,多次哭着求賈充去看看李夫人,賈充都不敢答應。現在賈充奉命要去平定起義,身爲王妃的賈荃和她的親姐妹賈濬也到場參加了送別儀式。賈荃、賈濬害怕爸爸也像前幾位出征的將軍一樣一去不復返,從此自己的媽媽就再不能恢復身份,就當着大臣們的面,跪下來給賈充磕頭,懇求賈充能夠把自己的媽媽接回家來,還一個公道和名分。二姐妹真情流露,磕頭都磕出血來。旁邊的大臣們一看王妃給賈充磕頭,都嚇得偷偷跑掉,賈充又傷心又尷尬,可是這樣還是不敢答應,只是讓手下把女兒們攙回家去。一場送別儀式,就這樣亂七八糟的結束了。

看送別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賈充趕緊悄悄的把鐵兄弟荀勖拉過來:“兄弟,你看哥是實在不想走啊,兄弟你想想辦法,讓哥留下來。”荀勖一咬牙說:“哥你身爲宰相,卻被任愷這種小秘書黑成這樣,能不讓人小看嗎?但是這次出征,想推掉實在很難,只有和太子結親,這樣你參加婚禮,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留下來。”

賈充這個感動啊,心想還是自己人在關鍵時候能給而我出個主意,就對荀勖說:“荀大人你說的沒錯,可是現在誰能幫我這個忙啊?”荀勖一看賈充這麼裝可憐,肯定是相求自己幫忙,於是,他自告奮勇的說:“就讓我去幫您辦這件事吧!”賈充感激的看着荀勖,兩個人的手更加緊密的握在一起。

在和賈充分別以後,荀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怎麼能找機會讓賈充的女兒和太子司馬衷搞在一起,可是他知道,光憑自己一個人,是幹不成什麼事情的,必須拉幾個幫手一塊兒想辦法。荀勖最先就去找的就是馮紞,因爲在賈家黨這個圈子裡,最鐵的就是他們了。荀勖見了馮紞,就開門見山的告訴他:“賈老大要是回不來的話,咱們哥兒倆的靠山就倒了,現在趁太子的婚事還沒有定下來,咱們一起去向皇上求情,讓太子和老大的女兒結婚怎麼樣?”馮紞一聽,好主意啊,兩個人就定下主意,要找個機會一起勸動司馬炎,和賈充做成親家,爲了更保險,荀勖還找到了自己的叔叔荀顗,讓他在自己提議的時候再幫上一把。

想找機會的話,機會總是能來的。沒過了幾天,荀勖被司馬炎請去吃飯,吃着吃着,話題就轉移到了太子司馬衷難產的婚事上。

當初司馬炎給兒子找老婆的時候,曾經挑中了衛瓘的女兒,可是賈充的老婆郭槐用盡各種辦法,賄賂了司馬炎的皇后楊豔身邊的人,讓楊豔皇后去勸司馬炎娶賈充的女兒。司馬炎一開始不同意,說:“衛瓘這家人的兒子多,將來傳宗接代就容易,而且衛瓘的女兒長的又好、皮膚又白;你再看看賈充的老婆,整個一個醋缸,你想想她女兒能好的了麼,再說,聽說賈充的女兒長的又醜又矮又黑,你說我能同意嗎?”可是當時楊豔皇后已經和郭槐成了好姐妹,再加上旁邊的僕人們天天誇賈充的女兒漂亮賢惠,所以楊豔就一直求司馬炎娶賈充的女兒,可是司馬炎總是很懷疑,太子的婚事也就拖了下來。

要不說還是有文化好辦事。荀勖一提到賈充的女兒,也不管真的假的,就以自己的人格擔保並且指燈發誓,說賈充的女兒真的是國色天香、德才兼備,皇上您可要識貨啊!司馬炎本來就被皇后楊豔說的有些心動,一看自己的這麼信任的親信荀勖都這麼誇賈充那寶貝女兒,就被說動了,散席以後,皇后楊豔和荀顗也都一起力保賈充的女兒絕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於是,司馬炎最終被說動,在即將過年的時候頒佈命令:賈充的女兒和太子準備結婚,賈充官復原職,仍舊留在洛陽,準備參加太子河自己女兒的婚禮。

得到這個消息的賈充,在家差點兒樂瘋。

說來也奇怪,本來在送行會開完以後,賈充是一定要走的了。可是這年冬天奇冷無比、連降大雪,平地裡大雪居然就有半米來深,整個洛陽城的交通完全癱瘓,不要說人了,就是連猴兒都走出不來,更別說組織大軍出征了,賈充也就因此一直留在洛陽城,靠着這段時間,才又拖了一個月,終於等來了司馬炎的赦免書。

就這樣,公元272年2月17日,在賈家黨干將和自己老婆的聯合努力下,賈充終於逃過一難,在西北形勢越來越嚴峻的時候,在大雪紛飛的洛陽城,興高采烈的參加了太子司馬衷和自己女兒賈南風盛大的婚禮,從此,他就成了太子的老丈人、皇帝司馬炎的親家。更快樂的就是郭槐,從此以後,她就成了當朝太子的丈母孃,司馬炎爲了確立親家母郭槐的地位,就專門下了一道詔書,禁止李夫人這類的人再和前夫復婚,至此,李夫人和賈充複合的希望完全破滅了,李夫人心情鬱悶,最終死在了賈充前頭。

但是,皇帝權力卻難以控制人們的感情,不光是其他人,就是賈充的老孃,也對自己第一個好兒媳也是念念不忘。在她臨死的時候,賈充難過的問老孃還有什麼心願,而老孃卻滿含怨恨的說:“我讓你把我那賢惠的好媳婦接回來你都不肯,何必再問別的。”賈充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無語。等到賈充死了以後,由於郭槐、賈南風母女的阻撓,也一直沒能合葬,直到賈南風倒臺、賈家黨徹底完蛋,李夫人才終於可以和賈充的屍骨埋在一起。當然,那個時候賈充的墳墓裡,還有另外一位大老婆郭槐的屍骨,真不知道賈充和兩個夫人地下有知,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末了還要多說一句,要說這李夫人能讓賈充念念不忘,還真是有些本事的,她不光賢良淑德,還特別有文采,儘管生活非常不幸,她還是一直在堅持寫作,最終寫成一本介紹歷代智德雙全優秀女人的《女訓》。

雖然我很同情李夫人,但我總覺得郭槐也是值得同情的。

對於一個深愛老公的女人來講,郭槐的表現雖然過於極端,可總能讓人理解。而且人總是有優點的,郭槐的優點在於,她並不只是會吃醋,同時她很有才能,幫助自己的老公在事業上取得了很多成績,像當時賈充制訂西晉法律以及忙於其它很多工作的時候,郭槐都是他的好助手。而且,郭槐特別富於心計,賈家黨戰勝其它派系,最終獲得在朝中的優勢地位,和她的努力是分不開的。正是因爲有她的一份努力,賈充纔可以最終和司馬炎結親,成爲皇帝的親家,成爲西晉現在名符其實的第一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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