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澗也知道對華嶽這一抱將代表什麼,但他已經不在乎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華嶽對他的心意,他如何看不出來,眼看自己將生死兩茫茫,如果連這個擁抱都給不了對方,華嶽一定會很失落。
徐秋澗擁着華嶽,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一切盡在無言中,開了口反倒會令場面尷尬,許久,才一把鬆開華嶽,“你自己多保重……”言語間,徐秋澗已轉身準備大步離開。
“你……我跟你一起去……”華嶽也很快反應過來,下意識拉住了徐秋澗的一隻手。
徐秋澗身形微微一頓,回頭望向華嶽,“你……你沒開玩笑吧!”
華嶽聞言,頓時又將小臉板了下來,“誰跟你開玩笑呢!你這傢伙沒頭沒腦,你一個人上前線我纔不放心……我……我的意思是你畢竟是我阿爹保上京的,萬一你死啦,我沒法跟你家裡人交代!”
徐秋澗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丫頭都這時候了,還死要面子,“可一個女孩子家家上前線打仗這未免……”
華嶽小嘴一嘟,“女孩子怎麼了?古有花木蘭,穆桂英,他們不都是女的麼!姑奶奶難道比她們差了?”說話間,亮晶晶的大眼有些不善起來。
徐秋澗猛的一個激靈,連忙搖頭道:“不……不,你巾幗不讓鬚眉,怎麼會比她們差呢?”
“這不就結了,姑奶奶一身武藝高強,你帶我去,可好比多帶了一百人……不,一千人才對!”華嶽下意識在徐秋澗面前豎起了食指道。
徐秋澗微微一陣沉吟,說實話,他並不反對華嶽跟他一起去居庸關,現在敵強我弱,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以華嶽一身武藝,的確能以一敵百,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看着華嶽,徐秋澗下意識又想到了白如鳳,若此女也能暫時放下心中仇恨,也跟他一同上居庸關禦敵就好了,以她一身霸絕天下的武藝,必然事半功倍!
但他知道,這也只能想想,白如鳳是不可能跟他去的,剛纔和對方的一席話下來,他清楚的認識到,這女人心裡的仇恨實在太深了,根本不會出手幫仇人的。想着想着,徐秋澗不禁搖頭嘆息起來;
站在對面的華嶽見狀,以爲徐秋澗不答應,頓時柳眉豎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不想讓我去嗎?”說話間,只聽見她小拳頭捏的咯嘣咯嘣直響。
“你想去就跟着去吧……”
半個時辰後,滿朝文武齊聚在皇城大門外,準備爲宣宗踐行,京城僅剩的一萬軍士也已經整整齊齊的排列成行,等待皇帝檢閱出征。
徐秋澗和于謙也已早早趕到了現場,只等明宣宗出城了。大概又過了一盞茶時間,明宣宗在張太后和孫皇后等一干皇宮女眷的陪伴下從城裡走了出來。
看的出來,這些女眷,除了張太后,其她的恐怕都是明宣宗的妃子,此時一個個神情悽楚,面帶不捨,尤其是孫皇后,與一衆嬪妃相比,無論現實中的地位還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都是無人能及的,所以論起對皇上的感情,也同樣是其他后妃沒得比的,得知宣宗要御駕親征前往居庸關禦敵,心都快碎了,有心阻止,但明宣宗爲人她十分清楚,即便自己苦勸,對方也不會同意,因爲他是皇帝……
徐秋澗自然沒心思去看宣宗的這些妃嬪們的神情如何了,而是將目光聚在了明宣宗身上,明宣宗此時已經換了裝束,不再身作龍袍,而是一身黃金色的鎧甲,倒像是個將軍,而在他右手上,還抱着一個四五歲孩童,這孩子五官精緻,如粉雕玉逐,很有幾分宣宗的英氣,又不失一絲清秀之感。
徐秋澗不禁微微一愣,下意識將目光在這孩子和孫皇之間徘徊了一陣,別說,這孩子還真有孫皇后的幾分貌美,這難道就是未來的明英宗?根據年齡推算,英宗這時候差不多應該有四歲左右,很符合條件……
正在徐秋澗沉吟間,明宣宗抱着孩子已經來到了他和于謙身邊,“讓兩位愛卿等久了……”
“不曾……不曾……”徐秋澗和于謙忙拱手應道。
明宣宗點了點頭,看了看手裡的孩童,這纔看向徐秋澗道:“徐愛卿?你覺得此子如何?”
徐秋澗微微一怔,若這孩子真是未來的明英宗,他還真不好評價,明朝的衰落便是自英宗開始的,就因爲未來的土木堡之變就發生在他身上,所以令他遺臭萬年了,當然,史書雖然最終給予了明英宗一個不算好的評價,但這個皇帝也有他比較中肯的一面;
明英宗的主要錯誤發生在正統年間,說到底還是他年少輕狂,聽信王振的讒言,纔有了後來的土木堡之變,而奪門之變後的天順年間,英宗的治國之道還算成熟,任用李賢,彭時等大臣,政治尚未出現過什麼大問題,而且明英宗死後還開闢了不再用活人殉葬的先例,這是在以前歷朝歷代中的帝王殉葬制度中,不曾有的。這也可能跟他一生的際遇有關吧;
明英宗是個十分悲催的皇帝,也是個令人同情的皇帝,一生短短的三十多年,卻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從之前的皇帝,到被瓦剌俘虜,最後回京又受代宗冷待,最終又被推上權利的高峰,可謂是嚐盡了辛酸苦辣。總體來說,明英宗並不算太過昏庸,只是土木堡的遭遇害了他,要是沒有土木堡之變,或許明英宗能夠成爲一代明君。
徐秋澗心中暗暗想到,眼睛下意識在這孩子面上看了看,道:“回皇上,這孩子面帶玉輝,目閃灼光,微臣堅信,若能好生教導,將來必成大器!”徐秋澗平心而論的道。
“哈哈……徐愛卿之言,朕甚是贊同,朕看這孩子將來也必有成就!”隨即側頭看了看抱着的孩子,開口道:“鎮兒!等從居庸關回來,父皇就讓你拜這徐大人爲師可好?”
徐秋澗聞言,身子微微動了動,光聽明宣宗對這孩子的稱呼,就更加確定,這孩子就是未來的明英宗朱祁鎮了。而且明宣宗還想讓自己做他的師傅,這怎麼成?常言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墮,明英宗的未來一片黑暗,若自己真成了他的老師,自己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於一旦,趕緊就要開口,但幼年的明英宗則搶先說話了;
“我纔不要拜他爲師呢!將來兒臣要像父皇你一樣,帶兵御駕親征!消滅韃靼,消滅瓦剌……”年幼的明英宗眨着大眼瞧了瞧徐秋澗,不斷搖頭,大概年紀還小,說話有些牙牙學語一般,樣子很是呆萌。
徐秋澗微微一顫,這算是土木堡之變的一個前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