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肥度城
“太子回營了！太子回營了！”
當晉夜琓一人一騎踏入晉軍的視線中後，所有的士兵狂歡起來，他們的太子不辭而別一走就是五六天，一時間晉軍失去了主心骨，沒了決策，只能等待。
如今見到太子回營，怎麼能不歡呼。
“太子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幾個部的將軍迎上來，親自接晉太子下馬，他們不敢質問太子這段時間去了哪裡，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冷淡從容地從馬上下來。
談柯發現，太子的眼睛裡又增添了一層冷霜。比之離開前，給人的感覺要更冷漠了。太子這一趟，究竟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呢？
晉夜琓下馬，大步走向軍營，一邊說：“現在南域的情況如何？”
“回殿下，還是老樣子，我們不進，他們也不退。”
談柯接過話。試探性地問：“殿下此行可是找到了對付南域國的好辦法？”
晉夜琓聽了這句，嘴角扯開一個殘忍的笑，他停下掀開營帳門簾的動作，目光掃過身邊圍着的幾個老臣，還有談柯，目光之陰冷，令在場身經百戰的將軍們都打了個冷顫，不明白殿下這是要做什麼。
“辦法？找到了。”
“是什麼？”
幾個人面露喜色，忙問。
“那就是一個字，殺。擋我路者，殺。”
這麼平淡的一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們想說，這是什麼辦法，難道一直以來他們不是在殺敵嗎？
可是迎着晉太子的目光，沒有人敢問出這個疑問，只有談柯，像是明白了什麼，輕聲道：“殿下說的，是決心。是必死的決心。”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決心。
所有人都怔住了。一直以來，他們對付南域，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這隻攔路虎讓開，別擋在道上，他們一直想着，要怎樣從南域那詭異的陣法裡出去，或是從那重重包圍裡找出能通過這條路的辦法，倒一直忽略了，陣法都是由人組成，人不在了，陣法就自然沒有了。
晉夜琓一路奔馳，在回來的路上不停地思考着他人生中的敗筆爲什麼會寫成，最後終於明白過來了，一直以來，他們將重點都放錯了地方，眼睛都被南域那層出不窮的奇異作戰方式矇蔽了，戰場上，真正較量的，不是那些，而是勇氣，將士們齊心協力勢要破敵的勇氣，決心。
知道越清河人還在秦國，而秦國的前任國主秦齊的爲人他是很清楚的，他的報復心理極爲可怕，如果清河落到他的手中，他無法想象後果，派出去的人沒有迴音，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他要立刻，馬上，親自趕去秦國救他的清河。所以南域，他必須要除掉！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經過半個月的休整，晉軍重新出發了，對戰南域。
在肥度原上，一場血腥的廝殺降臨。
晉軍所有的士兵都以一當十，所
向披靡，沒有任何畏懼，他們死不要緊，只要能讓南域的士兵和他們一起死，他們的死就是有價值的，抱着這樣同歸於盡的心，初冬的肥度原上的荒草被血滋潤，再度發芽。
面對晉國這樣猛烈的攻勢，南域防不勝防，所有的陣法都亂了，一步亂，步步亂，南域步步潰敗，最後毫無預兆，徹徹底底地輸了。
輸了之後，南域不再戀戰，撤兵回國。
南域國主白彾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他深知晉國的國主已經徹底被激怒，激怒一頭獅子是沒有好結果的，不如就這樣離開，他們的本來目的已經達到了，爲秦國和北齊爭取了足夠多的時間，南域國主回去的時候，並沒有多大的不快，走得很瀟灑。
雖然輸了，但是這一戰，已經將他們多年來軟弱無能的形象徹底推翻了。
晉軍贏了之後，喜悅的氣氛籠罩了整片肥度原野，晚卯的時候，士兵們放鬆下來，在帳營邊喝酒唱歌慶祝勝利。
但是在帳篷裡，幾個有資歷的將軍們圍着一張小桌子，正面面相覷。
晉夜琓坐在首座，白日裡那個在戰場上勇猛無前殺紅了眼猶如地獄修羅上身的瘋狂與嗜血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出分毫痕跡了，他不緊不慢，說完自己要說的，然後閉目養神。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殿下，您說的，恐怕極爲不妥，我們此戰，本來就是爲了打退南域，前往趙燕擊退北齊，可是現在好不容易擊退了南域國，您卻說要改道去秦國，這，這是什麼邏輯？”
他一說，幾個老臣也紛紛應和，好端端的要去趙燕，爲何又改主意要去秦國？
所有的人都持反對態度，只有一個談柯，深思熟慮之後，道：
“殿下這樣做，不是沒有理由的，如今趙燕已經被北齊佔領了，我們錯過了最佳的時機，與其在那裡耗費功夫，還不如先行去秦國，如今秦國的節度使已經壓制不住那些暴動的勢力，正好去收拾了秦國，然後聯合秦國的力量對付趙燕，不就是一舉兩得？”
這話說的雖然有道理，可是馬上有人反駁：“照你這麼說，我們是先棄趙燕子民於水深火熱中不顧？趙燕是我們的國土，趙燕的子民是我們的子民，如今趙燕有難，我們卻坐守旁觀，這是什麼道理？若是這樣，趙燕的百姓就不會服我們，天下的百姓來日也不會服我們，民心最重要啊！殿下，臣肯請您，先去援救趙燕，再行處理秦國的事情。”
“是啊是啊，殿下，您的最終目的是這天下，我們不可只侷限於眼前，最重要的東西，是天下百姓的民心啊。”
“臣也深以爲，先去趙燕比較穩妥，秦國已經是我國的領土，若有後患，也該是將趙燕解救了再行商談如何處理。”
幾個老臣紛紛點頭，試圖勸說他們的殿下不要一意孤行。
談柯看看這些老臣，又看看晉夜琓，繞是他們說地再多，晉太子也沒有睜開過眼睛，像是已經累了要休息，其實談柯知道，
這是太子在表態，他意已決，任你們說再多，我也不會動搖了。
就在意見相左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年紀和談柯相仿地位的副將軍林帥，突然說了一句：“殿下執意要去秦國。莫不是因爲要前去接太子妃？”
他話音一落，所有爭執的聲音都停了下來，而晉太子，也在這麼一刻裡，猛然睜開了雙眼，從眼裡迸射出懾人的光芒，讓林帥不由驚了驚。
“林副將軍此話是何意？”
衆人將晉夜琓的反應看在眼裡，忙不迭的問。
林帥硬着頭皮，說：“太子妃如今身陷秦國，恐怕諸位還不清楚，但是那次我偶然路過，聽到殿下和殿下的影衛談話，本來應該避開的，可是聽到了這件事，殿下說，你們一個個都找不到太子妃，只能他自己去了。所以我想，殿下如此執着要去秦國，莫不是爲了找太子妃？”
晉夜琓冷漠地看着他，沒有說話，這個消息在老臣心裡轟然一聲炸開，立刻停不下追問：
“殿下，真是這樣嗎，臨時改變決策，不是爲了救百姓，而是爲了去尋找太子妃？”
“殿下，萬萬不可啊！太子妃固然重要，可也不該爲了一個太子妃置趙燕數萬百姓不顧啊殿下！”
“殿下，臣懇請殿下改變主意，前去趙燕。”
“……”
呼聲一起，衆人便跟着喊道：“臣等，懇請殿下改變主意，前去趙燕。”
全程中，晉夜琓一言不發，冷漠地看着他的臣子們。
談柯頗爲擔憂，這樣的殿下，無疑是陌生的，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臣子，一向謙和有禮溫和對待將士們的太子殿下，如今爲什麼看他們的眼神如此冷漠？談柯是個細心的人，他們都沒有發現的事，他發現了。於是便說：“諸位將軍，你們還是聽殿下說說，到底該怎麼做吧！”
衆人平息呼聲，將目光投向他們的太子。
只見太子，僅僅是掃了他們一眼，不鹹不淡，不起波瀾。並未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只說了一句：“你們若要違揹我的意思，那麼，這太子的位置，就由你們來當好了。”
說完，就重新閉上眼睛。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談柯心裡一跳。他本以爲太子至少會說幾句讓他們聽得進的話，誰知道竟以太子的地位相威脅。這樣下去，就算幾個將軍暫時不得不服從，恐怕心裡也會有怨言的。
殿下這樣做，無疑是將自身置之於度外，全然只朝他的目的而去啊。談柯不疑想到，難道太子，真的是爲了太子妃而去？
答案無人知曉，次日，改道向秦國而去的軍令便傳達到每個士兵耳中，讓談柯稍微心安的事情是，哪怕將軍們心裡諸多不服氣，但士兵們卻很擁戴太子，他們崇拜這位帶領着他們走向勝利的統帥者，去趙燕與去秦國而言，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就這樣，晉軍開始向秦國進軍。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