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小男孩坐在自己的屋裡,一聲不吭,望着那牀上的布娃娃,心裡有些莫名的討厭。

布娃娃已經壞了,頭顱與身子已經分家了,這是他最喜歡的布娃娃。從來都不離身,就連上學都一直偷偷的放在書包裡面,在課堂上,或者下課的時候拿出來玩。

可是就是在今天下午的時候,當他再次拿出那布娃娃偷玩的時候,那布娃娃頭竟然掉了,他去撿,卻看到了可怕的一幕,自己身後的同學喬依依的頭顱竟然滾到了布娃娃旁邊。

他嚇的差點哭出來,卻又聽到了那喬依依對自己說,看到了自己的頭也在旁邊,他頓時哭了,嚇到了。連布娃娃都沒有敢拿,就跑出教室……

老師說那只是一時眼花,根本不是真的,可是小男孩心裡卻不怎麼想,他看的可真切了。不會看錯的。

小男孩皺了皺頭,口中喃喃道:“或許真的是看錯了。”

後來看到喬依依的頭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下來了呢?

媽媽把自己接回家,通過老師那裡瞭解了此事,覺得自己的話很荒唐,到家就被媽媽訓斥了一頓。小男孩很委屈。與媽媽爭辯,卻沒想到被媽媽打了一下屁股。

小男孩跑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大哭了一場。

現在不哭了,他哭的累了……

小男孩拿起布娃娃,把頭顱往那身體上放,似乎是想把他重新裝上。可是那頭顱總是不如願的滑落下來。

小男孩一氣把布娃娃一扔,頭顱與身子再次分離,掉落在兩個地方。

頭顱掉落在那門口,身子卻落在了窗戶前。

“哼, 不要你了……都是你害的,害我被媽媽打。”小男孩用稚嫩的語氣對着那已經身首分離的布娃娃說道。

眼中又開始冒出一點點淚光。

“小軍,小軍,媽媽飯做好了,快來吃飯。”門外響起媽媽的敲門聲。

小軍還在生媽媽的氣,把頭埋進枕頭裡,大聲的喊道:“不吃,我不餓。”

“小軍,還在生媽媽的氣啊。你不該說那些話來騙媽媽啊。媽媽打你是媽媽的不對,但是你說謊也是你的不對啊。出來吃飯。”媽媽的語氣有些溫和起來,帶着一股愧疚的心。

“我沒有說謊。”小軍把頭從枕頭裡拿出來,對着門大喊道。還在爲自己抱不平。

“好好好,你沒有說謊,那裡先出來吃飯,不然晚上會睡不着覺的……”媽媽耐住性子還在勸小軍出來吃飯。

“我不吃……”小軍還想在抗爭,卻突然有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那是肚子在叫,他真的餓了。

硬是把那個‘吃’字給嚥了回來,頓時從牀上翻起來,一把打開房門。

媽媽站在房門那裡,望着小軍一臉笑容,蹲下來拉起小軍。

卻在蹲下的一瞬間,看到一個頭顱落在那裡,心裡一頓,一種恐懼涌上她的心頭,響起小軍的話,更加的僵直在那裡。

“媽媽你怎麼了……”小軍拉着媽媽的手不解的問道。

媽媽才清醒過來,看到那只是小軍的布娃娃的頭顱,心裡釋然了。

不過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堵在心頭。

對着小軍略顯責備的對小軍說:“小軍,你怎麼把布娃娃亂扔啊。這種習慣不好。”

媽媽撿起那布娃娃,連通那窗口的身子也撿起來重新放到了牀上。

“媽媽,這個布娃娃我不要了……我不喜歡了。”小軍,投向那布娃娃一個厭惡的眼神。

媽媽心裡一瞪,突然對這布娃娃也有一種淡淡的恐懼感,輕輕的說道:“那就不要了,下次媽媽給你重新買一個,我們先去吃飯吧。”

飯桌上,媽媽望着小軍,眼神有些奇怪,小軍從來都不會說謊,今天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還是小軍說的都是真的……

想到這裡媽媽都有些不敢想了。

小軍吃完飯,媽媽放下碗筷對小軍有些嚴肅的說道:“小軍,你告訴媽媽。今天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嗎?”

而小軍似乎不想再提這個問題,他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生怕說出來,又要被媽媽批評一頓。

媽媽不吱聲了,心裡還在盤算着:“是不是小軍腦袋出現了問題,要不要帶他去看看醫生呢?”

“媽媽,還有事情嗎?沒事的話,我寫作業了。”小軍望着發呆的媽媽問道。

媽媽把目光投向小軍,看到他滿臉都是已經幹了的淚痕,心中更是有些心疼,剛纔小軍肯定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裡大哭了一場。

有些心疼的對小軍說道:“小軍,去洗把臉,刷個牙,然後再去寫作業!”

小軍是個很聽話的孩子,點了點頭便獨自一個人去洗手間了。

小軍刷過牙,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忽然想起自己的同學喬依依離開時對自己所的那句話:“不要照鏡子……”

小軍有些不明白,照鏡子不是正常的嗎,有什麼可怕的。

他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淚痕從眼角一直延生道臉頰兩旁,順着臉頰竟然劃過下巴,流到了脖子上。

他開始放水清洗起來臉上的淚痕,臉上的洗完了,

開始洗脖子上面的淚痕,忽然間他的小手停住了。

自己的脖子上怎麼多了一圈紅線。好像被被一根極其細小的細線勒出印子一般。

他把頭往前伸去,更加的靠近脖子,他看到那紅線越來越紅,彷彿有一股血液要從裡面鑽出來一般。

鏡子中的自己開始歪着脖子,傾斜角度越來越大,那脖頸上的線似乎繃得越來越近,最後‘啪’的一聲,自己的頭顱從那紅線處斷裂開來,滾落下來。

小軍驚住了,愣在那裡,看着鏡子中脖子上空蕩蕩的,瞬間意識到自己的頭,沒了!

他驚叫起來,雙手開始胡亂的在脖子上面揮舞,他感覺不到自己的頭顱,卻在低下的同時,看到那頭顱正滾落在洗漱池裡,瞪着眼睛望着自己。

“我的頭……”

小軍哭了,嘶啞的哭着撞出洗手間……

媽媽聽到小軍驚叫的第一時間便向洗手間衝去,卻發現小軍雙手似乎捧着什麼東西從洗手間串了出來,直奔自己的房間。

“砰”的一聲, 小軍把自己的房門關了起來。裡面響起小軍那種淒厲的喊叫聲。

“我的頭………”“我的頭……”

媽媽戰慄在小軍房門口,聽着小軍口中那種可怕的話,心中涌起一種恐懼而又擔心的心情。

“小軍,快開門,告訴媽媽,你怎麼了?”媽媽急切的敲着門,大聲的喊道。

“啊,媽媽,媽媽,我的頭,我的頭沒了,依依說的沒錯,她說的沒錯,我的頭,我的頭沒了……”小軍重複着這樣的話,卻依舊沒有冷靜下來。

淒厲哭叫聲穿透了房門,直達媽媽心裡。彷彿一根根惡魔般的利齒扎進媽媽的心裡。一陣陣心慌讓媽媽也不知所措。

到底怎麼了,小軍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他的頭不是好好的待在那裡嗎?

那口中話究竟什麼意思。媽媽慌亂,無法解釋了。

她彷彿看到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小軍,那種恐懼的眼神,無助的目光,還有那淒厲的慘叫,把自己包圍,好像也要把自己拉入那股無盡的恐懼深淵。

媽媽感到自己不能害怕,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害怕,快速的拿出鑰匙打開了小軍的房門,走了進去。

媽媽看到小軍此時已然沒有了那股慘叫,卻看到小軍那眼中露出的驚恐的眼神,呆滯的目光,好像不知道往哪裡放。

他雙手拿着那個布娃娃的頭顱,使勁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撞擊, 似乎是想要把那布娃娃的頭顱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口中喃喃的喊道“我的頭,我的頭……”

重複這樣的動作,無休無止,媽媽一下子心裡涌出了無盡的酸楚,那種恐懼已然被這份酸楚替代了。

昨天還是好好的一個活潑的孩子,今天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淚水奪眶而出,媽媽一把跑過去,把小軍抱進懷裡。

“小軍,別怕,小軍別怕……有媽媽在。”

小軍忽然擡起自己的頭用那呆滯的目光望着媽媽,手中的布娃娃頭顱也遞到了媽媽面前,用那哀求的語氣說道:“媽媽,你幫我把頭安上吧。”

媽媽心裡那種恐懼頓時佈滿全身,但是看着自己兒子這般模樣,自己根本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也許等明天帶他去醫院才能得知究竟怎麼回事。

媽媽接過那布娃娃的頭顱,親了小軍一下:“好的,媽媽幫你。”

然後媽媽把布娃娃頭顱靠在小軍脖子上,一同把小軍抱人懷中,不讓那布娃娃頭顱落下來。

小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在媽媽懷中入睡了。

媽媽保持着這個姿勢良久,發現小軍熟睡了。悄悄的把小軍放在牀上,那布娃娃頭顱仍舊放在他的旁邊。蓋好被子。媽媽準備離開了這個房間。

當媽媽走到房門的時候,忽然一道幽亮的光芒閃過,媽媽回頭一看,看到小軍正睜着眼睛望向自己,淡淡的說道:“謝謝媽媽幫我把頭按上,媽媽你不要照鏡子了……”

說完這句話小軍就閉上眼睛睡着了,一陣酣睡在這個漆黑的屋裡響起來。

媽媽感到一陣驚恐,剛纔小軍是醒着的嗎?還是一句夢話……

媽媽決定無論如何,明天都要帶小軍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