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羅納德·李試鏡人像工作室
在姨媽家修整了幾天後，羅納德去鎮上的里奇蒙儲蓄銀行，一次性還上了兩千美元住房貸款。
正好客戶經理是羅納德高中同學，還延長了剩餘的還款計劃，讓凱倫姨媽每月可以少還不少錢。
不過，紐約大學第一年的學費是3300美元，再加上租房，書費，和電影專業必不可少的設備租賃費，羅納德儲蓄也即將面臨大幅度縮水。
當務之急，是在曼哈頓重新開張人像攝影工作室。
在紐約時報上分類廣告欄，找了一家房屋中介。羅納德電話過去講了自己的需求：1離紐約大學近。2 要有房間做攝影用。
中介第二天來下午來輪渡碼頭接上羅納德，一口氣帶他看了三個房源。
第一個是位於蘇豪區（SOHO）的工作室，1200平方英尺（110平方米）大的工作室，租金每月1250美金。
是一整個大的空房間，用來開真正的攝影工作室挺適合。不過自己平時商住兩用就不太合適了。再說租金也貴了，每月做業務的壓力不小。
第二個是在布魯克林區的小公寓，2室一廳。租金只要每月280美金。雖然距離稍遠，有地鐵相連，到紐約大學也就是幾站路。
中介吹噓這是一間有歷史感的房子，房東還配了現代裝修的的廚房和浴室。
羅納德覺得租金便宜，有點心動，同意去現場一看，結果大失所望。
原來現代裝修的意思是通了煤氣和熱水，歷史感的意思是房子已經很破舊，下雨天漏水，漏得牆壁上都是痕跡。
第三個房子在紐約大學東側，諾豪區（NOHO）和東村（East Village）的交界處，位於第2大道上的藝術家公寓。房屋也比較老舊，不過維護的很好，是個有三個房間的公寓。
門外就是各種少數族裔開得餐館，猶太人的，意大利人的，烏克蘭人的，還有東瀛人，和華人開的。
馬路對面是一家柯達洗印店，旁邊還有家熟食店，雜貨鋪，生活很便利。一個街區外就有富國銀行。羅納德一看就喜歡上了這裡的環境。
房子是以前政府給窮人修的廉租房，現在變成出租公寓，所以不講究合理佈局，而講究得房率。
中介說這種房型叫火車公寓，就像三個火車包廂一樣，三個房間前後相連，沒有走廊和玄關。到和姨媽家的獵槍房異曲同工。
進門的一間房子，羅納德打算用作起居室兼攝影的接待室。中間最大的第二間用來做攝影間。最後一間則當成臥室和書房。
討價還價之後，羅納德以每月500美元的價格租下了這間在二樓的火車公寓。沒有電梯，好在也不需要爬太高。
和看門人聊了一下，這種房子沒有分離的水電煤表，所以是各個住戶分攤。交了押金，開通了電話以後，羅納德開始準備開張攝影工作室。
公寓裡都是些藝術家，混得不算太好的那種。當然也不算太差，沒有淪落到去住地獄廚房。羅納德找了個捷克裔的畫家，用拍人像照交換，讓他把自己的小公寓做了個簡單裝修。
特別是黛咪·摩爾，和娜塔莎·金斯基的人像照，放大後掛在接待室的牆上，正對着房門。另外放大了一張黛咪摩爾的照片，貼在二樓的窗戶後面，旁邊寫了試鏡攝影幾個藝術字。
羅納德很滿意，又去買了臺打字機，和索尼電視機，這就算是在紐約安下了家。
“第29屆西柏林電影節，蘇聯代表團，和各東方陣營代表團，集體退出電影節，抗議邁克爾·西米諾的參展影片‘獵鹿人’，對北越人民軍的污衊……”
又在電視上見到老熟人肥仔，羅納德笑笑，自己還是先踏實的走腳下的路。
用打字機打了一份拍攝試鏡照的廣告，修改滿意以後，羅納德到了複印店，複印了幾百份，明天先在附近散發試試看。
出門在馬路對面拐角處的阿貝·勒貝沃爾熟食店，買了些肉食。再到雜貨店買了點麪包，香菸和紅酒。羅納德拜託捷克畫家，邀請了些住戶裡的藝術家，來家裡開派對。
都是藝術家，對着羅納德拍的兩位美女的試鏡照，開始品頭論足起來。一致的觀點是，羅納德很善於抓住美女心情表露的瞬間，但是在藝術性上不佳，沒有表現出美女的形體美。
“我這是給電影導演選角看得，你們不懂。”羅納德笑罵。
把自己的廣告單頁，給各位“藝術家”散發了一些，羅納德期望明天就能有生意上門。
果然，第二天中午，就有人上門要拍試鏡照。
敲門的是一位黑髮美女，羅納德開門的時候，似乎驚嚇到了她。
美女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瞬間往後一縮，然後用手理了理頭髮，“你是這廣告上說的，拍試鏡照的攝影師嗎？”
一雙眼睛靈活的轉動，想要往房間裡看，和手上的傳單比較，似乎並不相信羅納德這麼年輕，就是攝影師。
羅納德讓開身形，把門打得大開，讓美女看到會客室的情況。指着牆上兩幅樣片說，“我就是傳單上的攝影師羅納德，這裡是我的試鏡人像工作室。”
美女看着羅納德打開了大門，房間裡面也沒有什麼異常，小心翼翼地進了房間，觀摩起牆上的兩張試鏡照來。
“茶還是咖啡？”羅納德說着打開廚房的門，去拿熱水壺。
“咖啡就行。這兩張照片，都是你拍的嗎？”美女的聲音從會客廳傳來。
“是的，一位是德國演員娜塔莎·金斯基，她在波蘭斯基的‘苔絲’裡當女主角。另一位是黛咪·摩爾，還沒有在電影裡拿到過角色，不過我覺得那是遲早的事。”
羅納德一邊聊着天，一邊衝好了一杯速溶咖啡端給對方。看美女喝着咖啡漸漸放鬆下來，羅納德開始問：“你是第一次拍試鏡照，還是要更新？”
“第一次拍試鏡照。”
“你想拍彩色的還是黑白的？爲正劇還是浪漫喜劇試鏡用？”
羅納德邊問，邊填好表格，遞過去：“你看一下，是不是就是你的要求，一份試鏡照，正劇用，彩色，20份拷貝。總共是60美元。”
美女接過表格細細地看，羅納德這纔有機會仔細觀察美女的容貌。
烏黑的及肩長髮，整齊的梳在耳後，露出兩隻銀色的耳環。一身黑色天鵝絨的高領上衣，襯托出雪白的肌膚。
美女還在一一對照項目名稱和解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問。一雙漆黑的眸子盯着表格，好像正劇還是浪漫喜劇的選擇，把她難住了。
看着美女的黑髮和黑色眼珠，羅納德心中一動，突然脫口而出：“你有中國血統嗎？”
“你怎麼知道？”美女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誰告訴你的？”
“放輕鬆”，羅納德反被美女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道歉，“我只是一種直覺，覺得你的臉部線條很有華國人的特點，非常美麗。我平時只在雜誌上見過華國人，所以才問你，無意冒犯。”
美女的上衣外束着一條皮帶，皮帶扣上鑲嵌了藍色的青金石裝飾，下身是牛仔褲和運動鞋。穿衣有些波西米亞的風格，把便宜的衣服和首飾，穿出了很高雅的氣質。
美女展顏一笑，也是，這個攝影師剛搬來，不會知道自己的情況。於是伸出手，“我是梅格·蒂利（Meg Tilly），很高興認識你。”
“羅納德·李”握了一下手後，兩人再次坐下。
梅格好像放下了包袱，也不再緊張，開始就着表格上的欄目，一項項地和羅納德確認起來。
然後羅納德操起尼康照相機，開始給梅格拍試鏡人像。梅格面對鏡頭不是很嫺熟，但是形體非常好，站在鏡頭前，整個人就有一股子向上的勁頭。
“你是學舞蹈的嗎？”羅納德奇道。
“是的，我以前是芭蕾演員”梅格笑着，擡起了左腿，輕巧地一個站立劈叉，把腳放在牆上。
“哦，這個姿勢可不容易，我得拍一張。可以免費送給你。”……
從柯達洗印回來，羅納德遞過寫好梅格名字的大號試鏡照，“你把你的簡歷釘在反面，就可以拿給經紀人了”。
梅格接過照片，卻沒有馬上走，笑盈盈地看着羅納德許久，眼睛往地上一掃，又擡起頭，“羅納德，我看你給娜塔莉·金斯基拍試鏡照，你對怎麼拍試鏡照打動導演也很瞭解，你是影視圈裡的人嗎？”
“我在好萊塢一個劇組打過工，現在是紐約大學電影系的新生。”羅納德很喜歡和這位氣質高雅的女孩說話，“我看你的形體條件上佳，臉也比較上鏡，應該會在影視圈有一席之地的。”
“真的嗎？可我還沒有入行呢。”梅格又開始看腳下，羞澀地一笑。
“當然，我在劇組還當過二組導演，我知道什麼人適合電影。”羅納德笑道，“不如我們一起吃午飯，我慢慢給你解釋入行的一些要求。”
“你是在約我出去嗎，羅納德？”梅格歪着頭含笑問道。
“當然，我正式邀請你，梅格·蒂利小姐和我共進午餐。”
兩人找了家東瀛餐館，開始聊起了彼此的情況。
原來梅格·蒂利的父親是一位中國商人，姓陳。她的母親在她三歲的時候和生父離婚，帶着她和姐姐一起去了加拿大。
加拿大和阿美利加一樣，對華裔有着若隱若現的歧視，各種機會都會少。所以梅格一直保守着自己有一半中國血統的秘密。剛纔被羅納德一語道破，纔會嚇了一跳。
她從小學習芭蕾舞，之後在紐約有名的私立舞蹈學院，斯基德莫爾學院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師從原紐約市立芭蕾舞團頭牌，舞蹈大師梅麗莎·海登。
去年她已經被康涅狄克州芭蕾舞團錄取，本該走上一條芭蕾舞職業演員之路。可惜在去康州芭蕾之前的一次訓練中，被男伴託舉的時候不慎摔下，背部受了重傷，不能再從事舞蹈事業。
性格中的韌性，支持着梅格繼續留在紐約，想轉行進軍表演事業，但是無論是電影，電視，還是百老匯，都不得其門而入。
如果還沒有新的工作，積蓄不夠的梅格，可能下月就要搬去曼哈頓的地獄廚房區域租房，一邊當個女招待一邊繼續夢想。
兩人越聊越開心，梅格把自己的困境都向羅納德合盤托出。
“我聽說現在全紐約30歲以下的女演員都瘋狂了，米高梅要投拍一部青春劇，有10個主演機會。所有的經紀人都在向選角工作室推銷自己旗下的年輕演員。”梅格·蒂利說。
“你的經紀人呢？”羅納德暗想，這是第二次聽說這個選角工作室了。
“我還沒有拿到演員工會卡，所以沒有經紀人。”梅格怯怯地說。
“沒關係”，羅納德握住梅格的手安慰，“明天我就要去選角工作室，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有沒有機會推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