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現代啓示錄
“搖滾高中”的試映結果，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兩位導演稍有失望，羅傑·科爾曼看了試映結果，現場召集大家開了會，決定只製作10幾個拷貝，在每個州輪流播放。
這種老式的發行模式，早已經被“大白鯊”的幾百個甚至上千個開畫影院，全國同步上映的新模式顛覆了。
羅傑使用老模式的原因，是他不看好電影的上映票房，所以爲了節省拷貝的製作成本，減少風險，採用了各州輪播模式。
一個拷貝就是一部完整的電影膠片，由底片翻印而來，可以播放很多次。與其一開始製作幾百個昂貴的電影拷貝，在全國同步上線，然後收穫票房炸彈，賠本收場。羅傑·科爾曼的哲學永遠是成本第一，成本夠低，你就很難賠本。
羅傑決定先在中、南部小州，比如亞利桑那，喬治亞等地上映，然後在一州放映結束以後，把拷貝運到下一個州。不光節省了拷貝製作費用，營銷上主要也是由當地影院貼貼海報，根本不用上昂貴的電視和報紙版面。
如果在小州的票房夠高，再加印一些拷貝到紐約，洛杉磯，芝加哥等大城市上映。如果票房一般，那就不加印，讓這部電影，慢慢走完自己的生命歷程。
沒有超出期待的大爆，也沒有跌破底線，還是能夠全國上映，艾倫和喬既有點小失望，也還算慶幸。羅納德也不知道應該安慰還是祝賀兩位導演。
羅納德出去買了點中餐，帶給兩位導演。兩人對這種改良過，適合西方人口味的中餐還挺喜歡。倒是羅納德自己，更喜歡原版的。他常去唐人街的旺角餐廳吃。
試映算是電影第一次面對真實的觀衆，導演的心理，大概和賭徒等待結果的心情差不多。羅納德開始想晚上的“現代啓示錄”，不知道大導演科波拉會怎麼看待自己電影的試映，是否也一樣緊張？
事實證明，科波拉更緊張。
弗朗西斯·科波拉一臉大鬍子，戴着黑框眼鏡，身材已經有點發福。
“請各位影評人，媒體的朋友，在今天的試映之後，不要發佈影評。今天試映的還是一個半成品，不完整。我們下個月要去髪國參加戛納電影節，然後回國精修。這次試映，是應導演工會和電影學院的邀請臨時放映的，所以懇請大家不要在正式上映之前發佈影評。”
羅納德進門的時候，還看到很多不用請柬，直接出示一種會員卡進來的觀衆，想來就是科波拉說的影評人。在美國當報紙雜誌的影評人，都享有這種特權，不管是什麼電影，只要出示影評人卡，就能免費觀看。
一位發行商聯藝的高層簡短講話以後，燈光關閉，銀幕上一片漆黑。
“嚄嚄嚄嚄……”
一陣隱隱約約的螺旋槳聲音傳來，這聲音忽左忽右，忽強忽弱，一會兒又好像在羅納德的背後傳來。
觀衆都驚奇的轉過腦袋，想看聲音的來源。
“是新技術，叫環繞立體聲……”羅納德聽見有人小聲的說道。
這是新技術嗎？羅納德心想，原來的電影，聲音都在銀幕後面發出來，觀衆都習慣了，今天這個螺旋槳好像就在自己的腦後盤旋，可真是長見識了。
漆黑的銀幕上，一陣悲涼的背景音樂響起……
銀幕漸漸發亮，是一片熱帶椰子林。橘紅色的灰塵被風揚起，轉着圈的向上拔起。
灰塵越來越多，嚄嚄嚄嚄的螺旋槳聲音也越來越響。
一個直升飛機的起落架，突然從左向右劃過銀幕。
好像世界被驚醒。
椰子林突然起了一陣微風……
一顆顆凝固汽油彈掉進了椰林，橘紅色的爆炸火焰，依次升起，非常像剛纔灰塵的顏色。
“哇噢……”羅納德心中着實吃了一驚，這個開頭不同凡響。不由的坐正，等着電影名字和字幕交代。
沒有電影名字！字幕也沒有出現！
只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開始淺吟低唱，他的聲線非常特別。
“這就是結局（This is the End……）”
怎麼剛開頭，就唱結局了？
觀衆中有些人居然沸騰了“哦，這是大門樂隊（The Doors）的結局（The End）！”
有些人開始鼓掌……
羅納德不明白這些文藝界人士，對大門樂隊的主唱吉姆·莫里森的崇拜。號稱搖滾詩人的莫里森，在文藝圈也有不少擁躉。
這就是結局This is the End……
我美麗的朋友 Beautiful friend
這就是結局 This is the end
我唯一的朋友My only friend， the end
伴隨着詩意的歌聲，直升機在被炸成廢墟的椰林上方盤旋。
一會兒露個尾巴，一會兒露個螺旋槳，一會兒露出起落架。
屏幕上開始出現一個倒着的人臉，迷茫的眼睛盯着觀衆，好像在問“我是誰，我爲什麼在這裡？”
嚄嚄嚄嚄的螺旋槳聲離觀衆越來越近……
正在羅納德覺得越來越詭異的時候，螺旋槳幻化成了一個吊扇。
吊扇嚄嚄嚄嚄地賣力吹着風，鏡頭開始緩慢地旋轉180度，那張臉的主人開始出現在視野裡。
開場音樂“結局”漸漸散去，觀衆看到了主角在一個熱帶風格的房間，躺在牀上休息，牀邊還扔着一把手槍。
主角終於起身，走到了窗邊，用手撥開關上的半夜窗，外面是熱烈的陽光。
畫面終於不是那個詭異的橘紅色了。
一聲輕柔的說話聲想起。
羅納德驚了，說話的人好像就在他耳邊低聲敘說。這是怎麼做到的？還有觀衆在往腳下看，是不是座位底下也藏着揚聲器。
“西貢，Shxt，我還困在西貢。”
原來是主角的內心獨白，那麼剛纔那個直升機和爆炸，是主角的回憶？這個開場真的精采絕倫。
主角原來是米軍情報部門的軍官，威拉德上尉。他接受任務，沿着湄公河北上，去調查一名脫離指揮的米軍，自行組織私軍的柯茨上校，在情況允許下，除掉柯茨本人。
威拉德組建了一個別動隊，坐船前進，一路上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奇人異事。
指揮直升機編隊，放着女武神的騎行，轟炸村莊的上校，一心只想着衝浪。
從米國飛來勞軍的封面女郎，穿着比基尼爲前線士兵唱歌，結果被士兵圍堵，想一渡春宵，最後爬上直升機逃脫。
前線士兵舉辦焰火晚會，美麗的焰火另一邊，是在戰壕裡打着機關槍的值班士兵。
小隊上岸休息，在雨林裡遇到一隻老虎……被嚇得屁滾尿流。
最後到達目的地的小隊，在一個阿美利加戰地攝影師的幫助下，找到了柯茨上校。
柯茨已經變成一個邪惡的首領，對屬下的領民生殺予奪。他希望威拉德繼承他的地位和事業。領民們舉行了祭祀儀式，生宰了一隻公牛，萬衆歡呼，好像把他當成上帝一樣崇拜。
小隊長威拉德抓住最後的機會，用宰公牛的刀砍死了柯茨，帶領着剩下的小隊成員，離開了這個詭異的地方。臨走前呼叫轟炸機，炸平了柯茨上校的營地。
結束的音樂又是大門樂隊的結局，整部影片好像講述了一個輪迴。
“現代啓示錄”還沒有最後剪輯好，試映的拷貝，還有很多沒有處理剪輯口，不是突然黑屏，就是卡吧一聲，整部電影也沒有任何演職人員字幕，只有一個鏡頭的牆上寫了“現代啓示錄Apocalypse Now”的字樣。
不知道是沒來得及做，還是導演有意爲之。
2個小時20分鐘左右的影片結束，放映廳的燈光打開。觀衆開始交頭接耳。
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羅納德被這電影深深的迷住了。
影片好像在講述一個怪異的夢，主角威拉德永遠在耳邊述說的話語，也好像是一個做夢的人在對自己講述故事。
主創團隊被邀請上臺，有些觀衆開始熱烈地鼓掌。
不過，好像鼓掌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