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時間限制
海克琳和兩位女主角講完，退回原地，示意羅納德上前。
“還知道規矩。在劇組除了導演，沒有人能發Action的命令。”羅納德心裡稍微舒服一點。擡手示意第一助理導演艾爾叫口令。他纔不想和海克琳拍的這條發生什麼關係，以免以後看樣片的時候說不清。
自己知道海克琳的致命問題在那裡，只要保持自己的正常發揮，明天，不應該是後天早晨看樣片的時候，大家都能夠分辨優劣。
“錄音？攝像機？Action!”艾爾叫了開拍的口令。
在同樣的過肩機位，攝影機馬達開始沙沙地轉了起來，捕捉起兩位演員的表演。
“你想代替我去服務他的桌子嗎？”斯泰茜有些害羞，想去搭訕又怕被拒絕。
“你不覺得他長得像李察·基爾嗎，看看那個性感的小屁股。”琳達回答。
“點完單就看着他的雙眼，然後只要他說任何笑話，就裝作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大聲的笑給他看。……嗯，然後別忘了微笑。”
“你還在等什麼呢？如果我不是在芝加哥有一個絕世好男友，我就自己上了。”
“去吧，只要給她點單就行了。”
琳達果然按照海克琳的指導，帶着一種甜蜜的回憶，說起了臺詞。
“也許菲比·凱茨真的想起了她的男友？情感記憶果然是一種強大的方法。不過發揮的再好，還是走錯了方向。”
就在羅納德思考的時候，詹妮弗和菲比兩人已經完成了表演，但是海克琳沒有叫停，她倆不知道接下來還要做什麼，開始轉過頭來看鏡頭。
羅納德一捅第一助理導演艾爾。
“Cut！”
艾爾叫停了拍攝，望向海克琳。
“對，Cut。”第一次導演院線電影的海克琳，過於投入，忘了叫停。
“這條要不要？”艾爾問海克琳。
“要，我想再來一條。”
“再來一條。”
攝製組又原樣來了一遍。
“很好，接下來我們來拍斯泰茜去英俊男人朗·約翰遜那裡點單的鏡頭，你看着他的時候要表現出一種……”
海克琳抓住詹妮弗·傑森·李要說戲。
“等一下，等一下。”羅納德笑着上前，“另一個角度對準詹妮弗的過肩鏡頭還沒拍呢，還有兩人的反應鏡頭。”
“哦，對……”海克琳鬧了個笑話。她沒有當過好萊塢院線電影的導演，對一主二過肩的好萊塢工法不熟悉。還是按照以前拍畢業短片，和紀錄片，跟着攝影機視點推近劇情。
這個笑話被片場的一些技術人員看在眼裡，有些人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缺乏經驗。”羅納德反過來爲她解脫了一句，回頭看去笑聲傳來的方向。是些外圍的經常跟組的老電工。他們見到羅納德投過來的眼神，馬上停止了偷笑。
“我想海克琳已經表達了她的意思，也拍攝了她理解的條數。不如我們繼續前進，等下還有一些小孩子的戲，我們先拍完他們的。”
羅納德穩穩地徵求意見。
芒特看了眼海克琳，海克琳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拍到了想要的內容。
湯姆·芒特心下搖頭，既然要做事情，搶奪導演的位置，那就不要想着什麼公平競爭的鬼話，什麼方法都要用上，就像自己和辛伯格的爭鬥，這裡也是自己的一個小戰場。
“我覺得不如讓你們都拍一版面對詹妮弗的過肩鏡頭，讓這組鏡頭完整，這樣我們可以更好的比較。”
“這是不擇手段，擠壓自己拍攝小孩子戲的時間，讓自己拍不完，再背一個錯誤？”羅納德馬上對芒特惡劣的做法心下了然。
本來可以先去拍小孩子那邊已經布好光的戲份，這樣披薩店這邊正好做對面過肩鏡頭的布光。兩邊布光和拍攝交叉進行，不耽誤時間。現在先拍這邊，不能充分利用時間，接下來拍小孩子戲時間會很緊張了。
羅納德看看錶，看來必須通過斯皮爾伯格請MCA總裁辛伯格來看樣片，有他在場才能壓制住芒特。
而且辛伯格本來就和芒特因爲ET的事情有矛盾，他有機會打壓芒特的話，也許會願意來的。
海克琳看了看芒特，又看向羅納德，嘴巴張成了一個O字。沒想到芒特這麼狠，這樣借勢壓人找茬，很容易真正激怒羅納德。
其實自己已經找到了羅納德的弱點，公平競賽的話自己可以勝出的。
而且羅納德做一些拍攝的細務很有效率，技術人員都服他。自己當上了導演，還想請他留在劇組幫自己處理一些管理工作。
她走向攝影組，在經過羅納德，芒特沒看到的地方，對他做了一個“Sorry”的嘴型。
然後海克琳示意助理導演開始準備拍攝。她自信不需要通過這種手段，也能正面擊敗羅納德。
攝影師重新搭好了攝影機，經過布光測焦距等環節，終於向羅納德示意準備好了。鏡頭對準了詹妮弗·傑森·李。
海克琳沒有用說戲浪費時間，她在詹妮弗的耳邊輕輕說了兩句話，然後就叫了口令開始拍攝。
“你想代替我去服務他的桌子嗎？”詹妮弗開始說臺詞。
“咦？”羅納德本來站在攝影機的後面不說話，想怎麼爭取時間。看到詹妮弗·傑森·李的表演，心中突然有些驚奇。
“詹妮弗的表演和他想象的不一樣。”羅納德看了海克琳一眼，這個女人，倒也不完全是草包啊，對指導表演有點水平。
這是另一種表現斯泰茜缺乏和男人約會經驗，又很想嘗試的表演方法。
羅納德想象中的拍法，主要表現斯泰茜的羞澀。
她從來沒有被男孩子約出去過，想在高中裡儘快補上這一份人生經驗。所以對約會是有很多向往的，說不願意去，只是保持女孩子的一種矜持。只要英俊的顧客開口要電話號碼，她就會給。
而海克琳不知道剛纔對詹妮弗說了幾句什麼話，這次她的表演加了一點點另外的情緒，好像是退縮，又好像是踟躕。
“不對，是害怕。”羅納德從詹妮弗·傑森·李的眼睛裡準確的捕捉到了一絲害怕的情緒。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羅納德不能理解，但是從本人的生活經驗來看，確實女孩子在面對初次約會的男孩時，會有一點點害怕的情緒。
如果能夠想明白這種微妙而真實的情緒，那麼對整部影片的表演質量又是一個很大的提升。
別看這部青春片人物衆多，情節瑣碎，其實整片都在說一個主題：長大成人（Coming of Age）。
男孩女孩怎麼經歷過事情，成長爲能爲自己負責的成年人。
斯泰茜的成長，主要就是在情感方面的提升。
這種一點點害怕的情緒，爲什麼會產生？又是怎麼被海克琳只用幾句話激發出來的呢？
羅納德一時沒想明白，他也沒時間想下去了。匆匆指揮着大家拍完了自己一版的反應鏡頭，火速催促攝影組轉移到對面的電影院門口。
演員工會規定，不滿16歲的小演員，每天工作時間不得超過5小時，還必須在晚上12:30之前結束拍攝。
因爲多拍了兩個過肩鏡頭，攝影組又多布了一次光，浪費了一個來小時。
晚上九拍到現在十一點半，鏡頭只拍了四五個，多數時間都浪費在布光上了，這還是在藝術指導和攝影指導出了絕招，降低了一半布光時間的基礎上。
拍電影的多數時間不是在拍攝，而是在等待拍攝。
羅納德一邊指揮攝影組在指定地點裝好攝影機，一邊和兩位小朋友說戲。
“你們有什麼喜歡聽的樂隊嗎？”羅納德半蹲在地上問他們。
“我們喜歡聽範·海倫（Van Halen）”兩個小演員對視一眼，回答羅納德。
“那好，等下這個邁克有兩張他們演唱會的門票，你們想買。但是他的要價很貴，你們一開始不願意，最後還是想去看範·海倫的演唱會，所以不得不屈服。”
“哦，那我們的臺詞呢？”
“不用臺詞，你們就當作他真的有兩張演唱會門票就行了，演的好的話，我出錢給你們買範·海倫的唱片。”
“我們想要演唱會的門票，範·海倫正好在洛杉磯開演唱會。”
“成交。”
羅納德起身，和扮演黃牛邁克的羅曼努斯，開始囑咐“不按臺詞，即興發揮，爭取一次性過。”
燈光組開始抓緊測光，攝影指導馬修知道輕重，逼着他們拿出了全部的努力，終於在12:15分完成了布光和走位。
“準備開拍。”羅納德指揮這錄音組，把長長的麥克風杆伸到了小孩子的頭頂。
這時，兩個人在影片另一個製片人阿佐夫的陪同下，悄悄走進了頂樓的拍攝現場，遠遠地看着羅納德指揮拍攝。
“喔噢，是個熟手，這就是你推薦的羅納德嗎？怪不得你要我來看看，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的你。”MCA總裁辛伯格輕輕說道。
“我沒想到他當導演也很棒，我拍‘大白鯊’的時候可沒他這麼熟練。”斯皮爾伯格小聲迴應。
“Action！”羅納德下了開拍的命令。
“多莉·帕頓給了你票房分成嗎？你這麼努力？”黃牛邁克看見在檢票口工作的好朋友書呆子馬克，開玩笑地說。
辛伯格在後面聽見了這句臺詞，又看到上面貼的多莉·帕頓還沒拍好的新片“徳州最好的小雞房”的海報，馬上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由莞爾。
這臺詞有點意思，很有幽默感，調侃了多莉·帕頓那個劇組讓他們植入廣告的行爲。
檢票員馬克不回答朋友的打趣，用手指指右邊走來的兩個小孩。
“聽說你有範·海倫演唱會的票？”小孩開口問道。
“我可能是有。”羅曼努斯揮揮手示意兩小孩和他一起走遠一點談。
攝影機操作員開始搖動鏡頭，跟上演員的移動。
“10排以前的座位多少錢？”
“一張20美元。”
“可是原價才12塊5。”
“那你別買！”
“你們黃牛也掙的太多了。”
“你剛纔是叫我黃牛嗎？聽着，我是提供購票服務的，服務要花錢買的。”
“好吧，我們買。”
“等下，剛纔我說多少錢來着，25？”
“20！”兩個小孩遞過錢，拿到道具畫的票轉頭走了。
“Cut！”
羅納德很滿意，小演員本色演出，羅曼努斯扮演票販子黃牛的即興臺詞本領也很棒，不愧是紐約布朗克斯街頭出來的。
“啪……啪啪……”身後傳來了兩個人鼓掌的聲音，然後全場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開始鼓掌，爲羅納德精彩的控制力鼓掌。
他將將在12:30之前，用10多分鐘的空隙完成了拍攝。
這其中，也有很多爲羅納德鳴不平，藉此鼓掌的工作人員。
海克琳也鼓起了掌，這水平確實厲害，就這麼即興發揮，10分鐘一條過，拍到的結果非常好。
湯姆·芒特沒有鼓掌，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來人，MCA的總裁西德尼·辛伯格。
自己在爲斯皮爾伯格的票房慶功晚宴上，被辛伯格冷嘲熱諷了一番。提前離席，來給海克琳撐腰。希望有機會用錯誤選擇導演的責任來反擊辛伯格。
這個母公司的總裁，屢次把手伸到環球影業自己的口袋裡展現權力。又是投資1000多萬讓斯皮爾伯格拍攝ET，又插手項目選擇羅納德導演，正好是個機會讓他收斂一點。
電影總是一部賺，一部賠，斯皮爾伯格輸了“1941”，贏了“失落的約櫃”，ET就能保證大賣嗎？辛伯格把自己權威和ET的票房捆綁在一起，可謂不智。
“羅納德，你的工作非常精彩。”斯皮爾伯格上前和羅納德擁抱，祝賀。
“是的，我很久沒看到這麼有潛力的年輕人了。”辛伯格跟着誇獎了一句，他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斯皮爾伯格和環球緊緊綁定。
既然斯蒂文欣賞這個年輕人，那麼自己也順手幫他一把好了，“Well Done！羅納德。你讓我確信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的秘書。”
辛伯格發現了另一邊的芒特，這話其實是說給他聽的。
羅納德連忙向他們道謝，真是意外之喜，這下導演的位子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