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這個國家出了問題
羅納德趕緊開始用水清洗鼻子，忙活了好一會才把鼻孔洗乾淨。怪不得阿美利加的演員工會不允許用放煙和加熱香粉的辦法來打光，這污染也太嚴重了。
“兩個故意謀殺犯，被以誤殺罪起訴？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法律？什麼樣的正義？發生這種情況是因爲我兒子是華裔。如果是兩個華裔殺了一個白人，他們必須進監獄，也許要坐一輩子的牢這個國家出了問題。”
“嗯？”羅納德正在用毛巾擦臉，突然聽到了電視節目的脫口秀中，那個叫莉莉·陳的華裔嘉賓，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羅納德干脆走出來坐在牀邊看電視，究竟是怎麼回事？
“讓我們來看一遍整件事情的原委……”
原來今年的六月，在汽車城底特律，一位在底特律汽車公司擔任繪圖員的華裔男青年陳果仁，在當地脫衣舞酒吧裡，過結婚前的單身派對的時候，被兩個白人父子當成是東瀛人辱罵，並掄起椅子要打他。
陳果仁會武術，當場把白人父子打倒，然後揚長而去。
白人父子在道奇工廠工作，他們工作的生產線因爲被三菱汽車收購而將失業。兩人在附近的麥當勞找到兼職的陳果仁，開始罵他東瀛鬼子，害白人要失去工作。
他們接着一人抓住陳果仁，另一個人用一根棒球棒猛擊陳果仁的頭部，直到陳果仁倒地不起。
麥當勞的員工把陳果仁送醫。四天後，陳果仁被宣佈死亡。
“底特律地區檢察官只以二級謀殺罪起訴兩位犯罪嫌疑人，拒絕採用公民法將種族歧視作爲定罪依據，而且根據辯訴交易，兩位犯罪嫌疑人同意過失殺人的罪名，二級謀殺罪將在指控中被去除……”
“全國的律師和資深法學家，都否認這一罪行可以使用公民法案裡的種族歧視條款，只有新成立的‘美國公民正義聯盟’，願意爲此呼籲。各位現場觀衆和電視機前的觀衆，如果你們有意見要發表，請……”
羅納德想了半天，才弄明白裡面的邏輯關係。一個叫陳果仁的華裔，被兩個白人當成日裔打死了。
然後檢方和法官，認爲死者是華裔，白人罵得是日裔，這裡沒有種族歧視，不適用以公民法案裡的種族仇恨條款起訴一級謀殺罪，只同意用過失殺人起訴。
這裡肯定有很大的問題，看樣子阿美利加的白人，從內心裡還是不把華裔，日裔，韓裔這些膚色，髮色不同的人當作公民看待的。作爲前世的華人，羅納德心裡很不舒服。
他拿起電話，打給自己的會計師勞倫斯·王。
勞倫斯也在關心這件事情，紐約的華埠都覺得這件事情非常不公平，想要組織捐款和救濟。
羅納德請他代自己匿名向爲陳果仁母子發聲的“美國公民正義聯盟”捐了一千美元，表示自己的支持。
第二天回到片場，果然沒有人在談論陳果仁事件。
羅納德照樣在酒吧佈景的片場呆了一天，今天拍攝的是辛西婭·羅茲的舞蹈片段。
辛西婭本人是舞蹈演員出身，所以她的舞蹈不用替身，也不用後期剪輯，拍攝的時候分鏡更容易處理。
就是她的妝容和服裝真的很難看。辛西婭本來是個南方美女，金色頭髮，面容姣好，身材苗條。
穿上黑色的背心和短褲，梳了一個很短的髮型，跳起了一種很剛硬的舞蹈，加上刻意的仰拍鏡頭……
羅納德覺得把美女拍成了有點像以獨特（難看）氣質著名的，牙買加黑人歌手/模特格雷絲·瓊斯（Grace Jones）。
儘量減少了辛西婭身上很濃厚的南方女性溫柔小鳥依人的特質，把她變成一種雌雄莫辯的中性氣質。
“非要這麼醜化女配角，來突出女主角的美麗嗎？”羅納德摸摸又是幾天沒刮的絡腮鬍。
“Cut。”阿德里安·萊恩在一曲舞蹈以後叫停。“很好，這一條沖印。”
辛西婭·羅茲高高興興地下場，接過助理遞上的毛巾，把臉上的水花擦掉。
羅納德看她身上還有化妝師故意塗的橄欖油，像健美運動員一樣，用來突出她的緊湊的肌肉。這根本不是拍的性感舞蹈，而是來一段獵奇的女子健美運動員跳舞。
“給她一條浴巾。”羅納德囑咐，然後對辛西婭說道，“萊恩導演這個鏡頭拍完了，你抓緊去更衣室把油擦了，當心不要着涼。”
“謝謝，羅納德”，辛西婭突然被羅納德關心，有點驚訝，然後馬上露出了可愛的笑容，“你覺得我跳得好嗎？”
“當然，你跳得節奏非常好，也有力度。”
“那我以後有機會當女主角嗎？”
“哈，這很難說。不過你的外型條件挺適合拍電影的。”
羅納德這倒不是胡說，電影的拍攝很挑演員的長相。長得不適合的美女，雖然在生活中很迷人，但是到了銀幕上，觀衆會覺得平面幕布上的演員，長相平淡沒有美感。
辛西婭的臉型和一般的舞蹈演員一樣，比較消瘦。顴骨下方還有個一個小凹陷，這樣的臉型打光特別容易在臉上造成陰影，觀衆在大銀幕上看的時候會覺得富有雕塑的立體感和美感。
“真的？”辛西婭已經二十五歲了，不過南方納什維爾宗教氛圍濃厚家庭出生的她，還是有一種天生的純真感。
“我沒必要騙你，不過能不能當主角，還是要看你的運氣。”
晚上結束拍攝以後，導演萊恩，和羅納德，兩位製片人唐和傑瑞，又有了另一項任務，看樣片。
匹茲堡有工業電影的拍攝基地，這裡曾經給各大企業拍攝了很多入職培訓，技術培訓的工業電影。沖印廠就離得不遠，每天都可以看到前一天拍攝的樣片。
“嗡……”
放映機的噪音慢慢地充滿房間，羅納德坐在後方，看着銀幕上還沒有做音畫同步的樣片。
導演很有些水平。也許是羅納德自己拍攝剪輯了一部電影長片的緣故，他現在越來越能夠發現其他導演爲什麼要這樣分鏡的用意。
主角Alex的舞蹈替身馬琳的鏡頭，是特意拍成這樣的。那首舞蹈插曲，每個小節的節奏，都正好和拍攝的幾個鏡頭的內在節拍對上。
而且萊恩導演可沒有像羅納德一樣，可以用夢境參考，他等於是用預先想象出來的剪輯畫面，再來倒推需要拍攝的鏡頭。
比如馬琳坐在凳子上，兩條大長腿向前伸展的鏡頭，正好可以配上插曲裡主歌的最後部分。之前的舞曲節奏比較快，到了主歌的的最後幾個小節的樂曲節奏逐漸慢了下來，準備接上副歌的高潮。
然後是這個伸手拉繩子倒水的鏡頭，正好可以卡上主副歌轉換的鼓點。
先有對最後畫面的想象，然後倒推拍攝鏡頭，這歌舞場面裡，是非常必不可少的一種創作手段。
“Shxt！”萊恩導演低聲罵了一聲。
羅納德也發現了問題，馬琳幾個舞蹈的鏡頭，穿幫了。
舞臺上白色高照度背景，在正面拍攝的時候很明亮。
有好幾個地方，馬琳跳得短暫的停頓的時候，攝影機捕捉到了她的臉部，這樣觀衆就會看出跳舞的不是詹妮弗·比爾斯了。
“你打算重拍嗎？還是用剪輯去掉這些穿幫的畫面？”羅納德提出了剪輯上的問題，萊恩頭痛不已。
“太多了，這幾條沒法用。而且重拍的話，這麼長的一段舞蹈鏡頭，很難保證不再次穿幫。”
羅納德又摸起了自己的鬍子，夢境中的分鏡方法和馬琳跳的其實差不多。但是夢境裡的燈光很暗，是一種低照度的布光方法，鏡頭裡馬琳的臉部處在陰影裡，就算正面拍到了，也不會穿幫。
因爲馬琳一直在運動當中，舞蹈也佔據了觀衆的大部分注意力，只要不是像錄像機那樣暫停仔細分辨，觀衆是很難發現替身的。
羅納德想起了科波拉仆街的那部電影“舊愛新歡”，裡面的很多舞蹈鏡頭，都是在低照度下完成的。而且他開創性地採取了一種讓演員的臉部被有顏色的燈光照亮的方法。
在傳統的好萊塢布光法下，強調演員膚色，特別是臉部要保持原來皮膚的顏色。
但是科波拉獨出心裁，就讓紅色，藍色的燈光把演員的膚色映照成紅色和藍色，這樣不僅能夠在低照度，不用白色燈光的情況下拍下舞蹈場面，還可以利用臉部的顏色來反映角色的內心。
夢境中的那個椅子溼身舞，就是利用的這種方法。
怪不得好萊塢總是稱呼科波拉是“導演的導演”。他總是在電影的表現方法的邊緣上做一些試探，試圖爲其他導演試探出一條路。
有的時候他成功了，觀衆接受了他的新潮手法，票房大賣了，比如“現代啓示錄”
有的時候觀衆還不能接受，就變成的票房炸彈，比如這部“舊愛新歡”。
但是其他導演無疑可以利用他趟出來的這條道路，繼續前進。
“阿德里安，你看過弗朗西斯·科波拉的‘舊愛新歡’嗎？”
“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白色背景的燈光改成低照度，讓馬琳的面容沉浸在前景的紅色霓虹燈，和上面那個藍色的燈光裡。這樣很多鏡頭裡，馬琳的身體就能夠變成一個剪影。
觀衆能夠看到舞蹈動作，但是照度不足以讓他們分辨出來快速舞動的替身演員不是比爾斯？
而且這樣的話……”
“而且這樣的話，我們還可以給這長舞蹈戲增添一些神秘的色彩。之後拍攝觀衆的時候，就可以把舞臺和觀衆的照度統一，不用在後期調色，來統一兩個反差很大的場景的照度。”
阿德里安·萊恩不用羅納德在解釋，自己就想明白了這個注意的妙處，一舉數得。
“啊，我真的是個笨蛋，你說的方法是對的。
你知道嗎，羅納德。你絕不是一個只能拍剝削片的導演。他們對你的評價是不公平的。我看你的‘快節奏’，絕不是不能拍出那種藝術感覺，而是預算所限，只能拍成這樣。
真可惜，你那部電影如果能夠仔細雕琢的話，是會被影評人看好的。”
“你過譽了。我們明天重新布光，再補拍馬琳的場景吧。”羅納德把同行的讚譽照單全收。
“可以，反正她的戲好拍，我這就讓人去修改背景。”唐·辛普森在旁邊接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