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尚良大腦急速運轉,一時間覺得腦漿都快被熬幹了。
不說,不說必定死路一條。
說,說了就等於得罪姚家,等於出賣了姚家老太太。
失去了庇護,等着自己的,依然是死路一條。
最終,他狠了狠心。
既然左右是死,他寧可犧牲掉自己,只要他堅決不說實話,姚家老太太就能保自己妻女下半輩子無憂,這是當年老太太親口答應過的。
正是因爲幫了她那個天大的忙,自己多年來才能過的衣食無憂,當個不大不小的官,過的愜意無比。
唯一的壞處是被禁止離開奕縣,不過反正他在哪兒都無所謂,妻女都被他送了出去,就已經夠了。
他一閉眼,表明了最終的態度。
拿着槍的黑影,卻沒有被他的最終選擇所激怒,反而冷笑一聲。
“寧願死也不說?想不到倒是塊硬骨頭!不過……”
他話音一轉,語調冷冽且譏諷。
“……你可以死,只是你死了以後,你老婆孩子要怎麼辦?沒有你在,她們可能會死得很悽慘……”
“別說了!”
黑影的話直直重擊在常尚良心口處,他整個人都痙攣起來。
這是他最擔心,也最恐懼發生的結果。
正是因爲始終害怕會有這樣一天,他纔不得不狠心把她們送走。
可如今……
他最終垂下頭,做出了選擇。
黑色的紅旗轎車,自濃濃夜色中而來,駛入位於濱城近郊的第13集團軍軍部。
漆黑一片的辦公樓裡,唯獨最頂層一間辦公室裡還亮着燈。
當姚文國踏入沈亞新辦公室時,沈亞新正埋首在一堆文件後,一邊辦公,一邊等待着他的到來。
姚文國也不和他客套,脫下身上長大衣,大喇喇地在沙發上坐下,單刀直入。
“有事耽擱了,不好意思,麻煩沈軍長大晚上的等着我。”
“哪裡哪裡。您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專機都出動了,就算讓我等一個晚上,也得乾等着不是。”
姚文國坐着軍用專機,帶了一批得力手下,從南方軍區風風火火而來。
飛機入境,尤其還是軍機,對駐地部隊來說可是大事件。
他的專機纔剛進入濱城上空,最先反應過來的639師就已經向沈亞新作出了緊急彙報,當時他就覺得事情不妙。
姚文國一向爲人低調,這次一定要弄出這麼大陣仗,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非坐着專機回來,他必定是故意的。
擺排場、造聲勢給誰看?
不言而喻。
沈亞新本就心中有鬼,這下更加確認對方絕對是來興師問罪的。
果不其然,姚文國纔剛下飛機,就派人過來通知他,約定晚上見面。
沈亞新話裡有話,姚文國也沒當回事,他眉梢一挑,無心再和他客套,直接切入正題。
“最近你這13軍,一切可安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亞新臉皮一抽,被辦公桌擋住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姚文國哈哈一笑,隨手扯開了衣領上的風紀扣,陷入沙發中的坐姿更爲隨意。
“別緊張嘛,很久沒回來,我也就是隨口一問。”
可緊接着,他神色一凜,繼續道:“不過,最近我下屬的確是抓到兩個人,打着639師的旗號,在暗處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他此話一出,沈亞新頓時渾身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不過他很快掩飾了過去。
姚文國邊不動聲色地暗自觀察他,邊繼續着話題。
“我讓人審了審,他們一口咬定是639師的,這我可就爲難了。後來想想,639師可是你親自帶出來的嫡系部隊,軍紀嚴明,不可能會有這種人存在,一定是冒牌貨。”
他話音剛落下,沈亞新不自覺地脫口問出:“那人呢?”
“人?就地處決了,沒留活口。”
“什麼?”
沈亞新一口老血差點沒嘔出來。
這次他派出去的,可是最優秀的兩名狙擊手,之前突然失去聯繫,他那時候就預感到事情有變,有心派人去找,可在人家南方軍區的地界,行事稍有不慎就會被發覺,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他萬沒想到,那兩人還真是落在姚文國的手裡,而且居然就這麼被毫無聲息的幹掉。
姚文國這個人,比他想象中的更爲果決,手段也更狠辣。
看來,他要重新評估了。
“那兩個,不論真是部隊中的敗類,還是打着639師旗號的奸惡之徒,都沒理由留下。”
姚文國悠然地看了沈亞新一眼。
“別擔心,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這事我已經讓人嚴格保密,不會影響639師的名聲,更連累不到你沈軍長。”
沈亞新吃了個啞巴虧,有苦說不出。
“時候不早,我也該告辭了,耽誤沈軍長休息了。”
姚文國說着站起身,將大衣掛在手臂上,又望了臉色有些微發白的沈亞新一眼,朝他淡然一笑後出了門。
他一出沈亞新的辦公室,芮烽和張銘連忙迎了上來。
“軍長,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芮烽問道。
“回家。”
坐了7個小時的飛機,一下飛機又馬不停蹄地趕到軍區醫院和13軍軍部,不論哪場會面都耗費了他太多精力,這會兒姚文國真是疲倦到了極點。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放心不下地問芮烽。
“那兩個人一定給我看好,跑了一個我拿你是問。”
芮烽連忙應道:“首長儘管放心,我的人在全天二十四小時的看牢他倆,而且關押的地方,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姚文國這才放心地將頭靠在後座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