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牧原看了他們幾眼,笑道:“今日京中等地都有地動,宮中說不能大肆操辦,但是該過的年還是要過的。這幾日翻了些賬本,雖說比不上江南的多,但可以說是豐厚,再加上今年是公主回京之後的第一次在京中過年,咱們自然也是要讓公主高興高興的。”

男人點點頭,嘴裡說着:“自然,自然。”

一番敲打之後,男人帶着人出來之後冷汗熱汗直流。

跟在身後的男人苦着臉低聲喊道:“陳掌櫃,今年……”

剛剛的那個男人就是陳掌櫃。也是這些人的核心,陳掌櫃指着前面的亭子,示意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人真正走出牧原的視線的時候,陳掌櫃才放鬆下來,神色慼慼的說到:“今年看來是碰到硬茬了,咱們也只能按規矩辦事。”

另一個看起來更魁梧的男人反駁:“可是。”

陳掌櫃厲聲喝止:“沒有可是。畢竟咱們都是給安南公主看院子的人,你以爲咱們都有高貴啊,今年來了這麼一個人,明顯就是不信任咱們。”

剛剛反駁陳掌櫃的男人是牛當家的,聽着明着像是劫匪。不過,這樣的名聲反倒讓他在來往行走中多了一份便利,這裡的人都要給牛當家的一份便利。牛當家的是陳掌櫃手下的人,主要負責押運,以往每年都是他帶着貨物進京的。還有一些他們暗地裡做出來的發財的勾當也是他完成的,可以說陳掌櫃現在的富貴離不開這個人。

若是說李老爺和張老爺那種悖論的發財勾當讓人噁心,陳掌櫃和牛當家的兩個人都是坦蕩的人,他們都是爲了掙錢,兩個男人在他們看來不會產生那種感情。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一直吃飽的人,怎麼會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出來呢?他們已經受了很多年的恩惠,自然不會想把東西吐出來了,以前是沒有人管束他們,京中的人也是馬馬虎虎,他們才能從這幾年裡面撈出許多的油水,今日安南公主派出了堂中的那個人,自然是對他們許是不信任。陳掌櫃和這些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是否依照規矩辦事,他們還是有些猶豫。往年都是牛當家的和派去的能說會道的人把東西送到京中。

安南公主卻不在京中之後,在內宮中的姚皇后不便打理這些東西,故此往往是一年比一年少,年年都有藉口,底下的人見姚皇后也不管,就算是送去的東西都會被人昧下,他們依仗着這件事情從中撈了不少油水。可今年突然來了一個人,卻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人羣中一個不顯眼的男人,站了出來:“陳掌櫃,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說。”陳掌櫃喝止住人,男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可是陳掌櫃還有那些管事的誰都沒有再去關注這個男人。

只有牛當家的看了一眼這個男人,牛當家的臉色猛然一鬆,冷眼看着陳掌櫃提議道:“咱們把屋裡的人做掉吧。”牛當家的猛地一拍頭,非常興奮的說着自己的計劃:“就說人在回京遇上雪崩,被土匪搶了,要不然就是來這兒的途中遇到山賊死了,病死也行,反正咱這兒的路走的也不是很順的,往年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的發生過。”

牛掌櫃冬日裡押運貨物早就看多了這種事,雪地裡面突然間找不到一些人是常有的人,面對鉅額的貨物,誰不會動凡心的。

陳掌櫃忙說:“說。咱們還是小心爲好。且不說這人怎樣,就說他和安南公主的關係,咱們就不知道。在京中咱們本就沒有一個可以爲咱們說話的人,現如今剛好來了一個,如果咱們把此人拉攏好,以後何愁不是件好事兒。”

牛掌櫃有些不贊同錢掌櫃:“大哥不要瞻前顧後,俺是覺得下手越快越好,咱們還是先下手爲強,免得到時候發生一些幺蛾子事。”

陳掌櫃雖然有些心動,可看着牧原的房門若有所思,心裡還是不贊同。

只不過誰也沒想到,當天夜間突然下一場大雪。牧原是南方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北方的雪,一時新奇的不行。昨天晚上,一看見雪,牧原就連忙喊人拉開窗戶,溫酒,非要感受一下雪夜飲酒的豪情,結果後半夜在炕上凍得瑟瑟發抖,硬是着了涼。牧原沒有喊人,硬生生的捱了過去。

第二天牧原拖着病體打開房門。發現外面的光亮的有些刺眼,院子裡面只有稀疏的幾個深深的坑,應該是往來的僕人踩過去的,天色還早。院子裡還沒有除了腳印之外根本就沒人。牧原就像沒有見過世面的人,看到那裡都覺得很驚奇。他的年齡也不大,就算是一直假裝老成,可骨子裡還是個孩子。

之前。安南公主在臨走之前囑咐過他要多帶些衣服,牧原回想當時他是怎麼說的。好像是特別趾高氣昂的回了句:“手裡有錢,冷了再買。”

當時安南公主在後面可是一句話都沒有,應該就是等着看在他笑話。現在牧原倒是把所有帶來的衣服都披在身上。便是這樣牧原覺得還不夠。

道妍拉了之後,看着牧原紅起來的臉,連忙從另外的房間裡面把壓箱底大氅拿了出來。牧原一看見眼睛亮了,道妍笑着解釋到:“公子,這是公主專門給您的,說您不知道這的酷寒。昨日夜裡您不讓值夜,也怪奴婢心大睡過去了。不然大人也不會這樣。”牧原悻悻的笑了兩下,趕忙接過,果然公主給的大氅就是暖和。道妍是公主的人,牧原原本就沒有值夜的習慣,再說讓一個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姐姐夜裡睡在自己屋裡,他也沒有這個膽子。

道妍手上的功夫比較快,不一會冰涼的屋子裡面就暖和起來:“公子小心風寒。”

牧原吸溜了一下鼻涕:“無事快,這遼東都是這樣的天氣嗎?”牧原看着外面的大雪,終於想到若是走回去,恐怕很是艱難。

道妍低頭給牧原泡着茶輕聲說道:“往年這個時候公主早就被困在帳子中看雪了,一到下雪的天氣,公主就特別喜歡往外跑,只是身子體弱,受不得寒,只能在帳篷裡面眼巴巴的望着。今日這場大雪公子也可以感受一下,不過咱們還是要儘快回去的。等下,奴婢給公子做些薑湯驅驅寒,免得寒氣入體傷了身子。”

“好。”牧原看向道妍,眼中帶有溫情,這是這麼多年來爲數不多的人關心他。話音一轉只聽牧原說到:“只是現在這個天氣恐怕回京是麻煩了些。”

牧原人還很年輕,還是一個前來投奔安南公主的一個小男孩,道妍對他本就心生憐憫,且現在還要跟一羣人周旋,道妍心有靈犀對着牧原問道:“不知公子是如何打算的這羣人。”

牧原試探着問道:“公主,公主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