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一羣鬧心的混蛋

70 一羣鬧心的混蛋

“誰說的,”沈千算一改僵笑的臉色,嚴肅道,“哪隻狗孃養的編出這等瞎話的?”

柳無憂正喝着水呢,聽見沈千算的話後,一口水噴在了他的後脖頸之上,自己還嗆得不行。

沈千算伸手一摸溼噠噠的後脖頸,咧嘴嫌惡地轉身。

“對不住,對不住了,”柳無憂本想拿塊布給他擦擦,可是她手邊除了黑麻麻的抹布之外沒有乾淨的布,“沈老闆,不然你用這個擦擦先。”

沈千算立刻換了張臉,笑盈盈地說道,“沒事,我也正想洗洗我的脖子呢。”

柳無憂強忍着笑意,沉穩地坐了回去,問道,“沈老闆今夜前來不是爲了想讓小女子給你洗脖子吧。”

沈千算微微哈腰,說道,“柳二姑娘,我婆娘來你家鬧事的事情鄙人已經聽說了,這廂是來給你賠禮道歉來着。”

“死鬼,”與沈千算前後腳而來的沈方氏殺氣騰騰地再一次闖進了柳家。

柳無憂不由地頭疼,調侃沈千算道,“沈老闆,你婆娘怎麼老是發病,要不要我替你尋個大夫瞧瞧?”

“她是身體不大好,還請柳二姑娘見諒。”沈千算順勢解釋道,這邊死死地抱着沈方氏的粗壯腰身。

“既然如此,那你也監督她好好吃藥,病發了也不要忘記吃藥。”

“是,二姑娘說的死,”沈千算氣喘吁吁地說道,這邊是寧死也不撒手。

柳無憂見他一晚上的恭謙,猜想可能是想請她回茶樓,只是話還沒來得及說,沈方氏就衝過來了。

“你個挨千刀的,”不知道幾個回合之後,沈千算敗下陣來,被沈氏揪着耳朵吼道,“這麼晚來私會這小賤人?”

柳無憂只感到一陣風,隨後就聽到沈方氏一聲哀吼,隨即看到她重重地身體掉在地上,揚起一層灰。

柳家除了天佑,沒有人有這麼大本事了。

“老賤人,再罵我娘子試試看。”

沈千算倒是想去扶自己的妻子,可是沈方氏跟只烏龜似的四肢亂抖,讓他不敢靠近。

“死鬼,還不過來扶我?”沈方氏咆哮道。

沈千算這才期期艾艾地上前將人扶了起來,沈方氏再次揪住他耳朵,問道,“快說,這麼晚來要幹什麼?”

柳無憂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捱得住打的女人,下午被打了兩巴掌,剛剛又被天佑凌空翻倒在地,起來時竟然依然生龍活虎地欺負自己的丈夫。

“輕點兒,娘子你輕點兒,”許是手勁真是大了,疼得沈千算求饒不成,“我是來拿回銀子的。”

“當真?”

“哪裡敢騙娘子啊!”

真是懼內到令人咋舌!

“銀子呢?”

“沒來得及問呢。”

沈方氏這才饒過沈千算的耳朵,命令道,“這銀子一定給要老孃要回來,不然你甭想回家。哼!”

沈千算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真是沒了樣子。

原來兩人都惦記那一百兩銀子呢,難怪沈千算好言好語地哄自己,只要自己回了清泉茶樓,那一百兩銀子自然要歸還回去了,但是柳無憂纔不會笨到認他沈千算一人說算,反正現在有銀子了,怕什麼。

“沈老闆,你倒是還有臉要回銀子,我柳無憂今日可是幫你解除了災禍,要不是我救活了張老爺子,你的茶樓也不會洗清冤屈,更別說有下午這麼好的生意了了,一百兩銀子,幫你度過難關,難道不划算嗎?”

柳無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空靈,淡然的神情不可侵犯,整個人看上去平和溫婉。

“你放屁……”沈方氏頭一翹,口水四濺,“要不是你斷掌晦氣,茶樓裡的東西能吃死人嗎?”

士可忍孰不可忍,柳無憂一忍再忍也忍不住了,端起手中的茶盞飛向了沈方氏,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沈方氏的額頭,一杯水都淋在了她的臉上。

“鏗啷!”被子應聲而落,碎了。

沈方氏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偷襲砸懵了,雙眼一翻,整個人暈在了地上。

沈千算有些手足無措地立在了那裡,他壓根沒就想過柳無憂的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對他娘子動手,而且還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

“沈老闆,你趕緊帶這貴夫人離開吧,你無信就休怪我無義了,”柳無憂冷麪說道,俗話說得好,好馬不吃回頭草,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清泉茶樓了,真是見過鬼還不怕黑麼?

沈千算臉上掛不住,一是柳無憂毫不客氣,二是沈方氏人前如此潑辣,將他這位相公的臉面都掃光了。

沈方氏人高馬大,沈千算自然是抱不回去,還是沈奎念及主僕一場,幫着一起擡回去了。

鬧了一夜,柳無憂爬上牀就睡着了,等到睡顏沉靜之時,天佑將她攬進懷裡,滿足地擁着她睡了一晚。

柳無憂醒過來時也是下午,睡夢中總覺得被天佑吃了豆腐,不是被親了臉頰,就是被摸了小手,這廂是準備找他問問清楚,因爲夢境太逼真了。

可是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影,索性就坐在王氏旁邊看她幹活。

“怎麼不出去玩?”王氏憐惜地望了一眼柳無憂,手中去不停在擇着小菜。

“他們都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找不着人。”

“對了,你三叔帶着你爺爺和天佑去張家坳了,看看是否有什麼生計可做,”王氏提及昨天的那一百兩銀子。

柳無憂正打算好好和家人說說這一筆銀子的用途,想來他們比自己更上心,這樣她也少操份心了。

到了傍晚,忽然狂風大作,到了深夜都未等得去張家坳的三個男人回家。

柳無憂焦慮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除了只聽到外面的狂風呼嘯大雨傾盆之外,並沒有出現令她翹首企盼的人回來。

反正無聊,她便趴在桌上看着沙漏一點點地落下,直到她的房門被敲響。

“天佑,”柳無憂打開門一看,原本的笑容立刻僵在了那裡,門外站着的人居然是武剛,大雨之下,他整個人都淋溼了,雨水順着他的臉從下巴流下,顯得他更爲堅毅,更讓柳無憂吃驚和詫異的事情還是後頭。

“來人哪,點火,”隨着武剛一聲令下,四合院的天井下頓時火光沖天,是武剛的手下用了火油點了火把,因此在大雨之中依然熊熊燃起。

柳無憂定睛一看,除了武剛的人之外,還有十個男子,依她的記性,這羣人就是沈方氏昨天下午帶來鬧事的人。

他們或是鐵鍬或是榔頭的,看來是來者不善啊。

“二姑娘,這羣人你準備怎麼處理?”趙坤不知何時站在了武剛的身旁。

這羣人是來偷回一百兩銀子的,而現在都被趙坤帶來的人制服了,一人押着一人,絕不給他們鬧事的機會。

“趙大哥,你們怎麼會知道這些人今晚會過來?”柳無憂將人引進屋,請他們一解心中之惑。

“二姑娘有所不知,當初建這屋子時,我那幾個兄弟說有幾個工匠不是很上心,怕是有漏雨的情況,所以我便帶他們過來看看,隨之碰上偷偷摸摸而來的這些人,生怕驚擾到你們,所以悄悄將他們給綁了,你不會怪我多事吧?”趙坤一番解釋使得柳無憂心中瞭然。

這一場雨使得柳家避過了一場災禍,她的確沒看錯趙坤這個人,是個重情義知圖報的男人。

“趙大哥相助之恩,無憂有機會定當回報,”柳無憂急忙屈膝行了半禮,而後被趙坤扶了起來,他頗爲不好意思地說道,“昨日過來,就有一事請姑娘相助的。”

“請講。”柳無憂並不排斥他的直截了當。

“二姑娘,請看我大哥的臉,”趙坤示意柳無憂看武剛的臉,“您瞧他臉上的白斑,時常癢不可耐,找了很多郎中都瞧不好,這不聽說我家狗子的眼疾都被你醫好了,所以冒昧過來討個方子。”

昏黃的燈下,柳無憂看得不是很清楚,唯有走近瞧瞧,只見那武剛身材魁梧,柳無憂只到她的脖子處,爲此他一把將柳無憂抱上了桌子,然後自己低下頭,讓柳無憂能清清楚楚地看診。

趙坤今晚搭救了柳家,因此柳無憂就算氣憤武剛的無禮舉動也不好意思拂了趙坤的面子,但還要想個主意治治這個武剛,給自己出出氣。

柳無憂在查看武剛臉上白斑的同時,一雙眼睛都直愣愣地打量着柳無憂,這等明目張膽還是她頭一回見到,“你這樣盯着一個女孩子看,你娘沒和你說這樣很不禮貌嗎?”

武剛肩一聳,壞笑道,“我娘說了,見到喜歡的女子要勇於追求,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好歹我也是風流倜儻,自然是要英雄配美女了。”

就這一句話,柳無憂便斷定他是個臉皮不止一尺厚的人,對這樣的表白,或許有很多女子已投懷送抱欣喜若狂了,但她是誰,她可是經歷過兩世的女子,前世多少人對她表白,可結果就是沒一個碰對眼的。

“柳二姑娘不說話是打算願意跟我了?”武剛自恃英明神武,自命英俊不凡,因此很有信心。

柳無憂雙眸不削一瞥,這是她穿越以後看到的最自戀的人,“我有潔癖,不喜歡臉上不乾淨的人。”讓你小子這麼囂張和自戀,你還不及我家天佑美男十分之一呢,敢炫耀自己的姿色,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武剛臉一滯,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我不僅喜歡,而且喜歡得緊。”

“你還要不要治臉?”

“治,治,當然要治,”武剛對着柳無憂的鄙視毫無反思之意,而是越加放肆地說道,“姑娘喜歡小白臉,那我就好好配合姑娘,等我臉好的那一日,就是娶姑娘之時。”

柳無憂臉上不悅顯而易見,趙坤拉了拉武剛的衣服,輕聲說道,“大哥,先醫好臉再說,仔細柳二姑娘給你下毒。”

武鋼臉色一變,立刻閉嘴不言了。

柳無憂朝趙坤使了個感激的眼神,隨後對武剛說道,“你臉的瘡本來應該長在脖子上的,現在都長在臉上了,想來你的確與別人與衆不同,所以我這藥方也是奇特了一點,一會兒可不要浪費了。”

“自然,姑娘的一片好意武某人一定不會浪費。”武剛爽朗地應道。

“一會兒可別後悔了,”柳無憂繼續刺激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其實武剛得的就是現代人稱呼的牛皮鮮,一般長在脖子的地方,但也有少數會延至臉上,看他一臉的白斑,漲勢不弱,而且是瘙癢難耐。好在武剛有所定力,沒有強忍着去抓撓。

柳無憂朝兩人施了禮後暗笑着去了議事廳,因着柳老太爺等人都沒回來,家中大人都無一能安然入睡,加上趙坤一夥擒了沈方氏的下人,就算雨水再大也有了驚擾,於是,都抱着小孩子在議事廳裡歇着。

“憂憂,那夥人……”王氏擔憂地問道。

“娘,沒事,多虧他們了,不然咱們家連那點銀子都守不住了。”

“那可不一定,憂憂……”柳老太太剛要說下去,就被邱氏打斷了,“娘,還是聽聽憂憂怎麼說吧。”

“哦,對,對,”柳老太太捂嘴不吭聲了,這倒是讓柳無憂有些奇怪,不過還是以眼前的事情爲重。

“大伯孃,把小福子叫醒,讓他給侄女來碗尿。”柳無憂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能想到吳剛一臉的苦瓜樣,讓你嚐嚐童子尿的滋味,不然還以爲我柳無憂真如表面那樣的善良,嘿嘿……

呃……驚愕得不止邱氏一人,李氏王氏面面相覷,直接走到柳無憂的身邊,摸她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舒服和娘說,不要扛着,小福子那玩意兒能有啥用?一個姑娘家要這玩意兒,說出讓人笑話。”

“你們會說出去嗎?”柳無憂反問道。

他們都搖搖頭。

柳無憂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神秘地說道,“這不結了,你們都不會說出去,那誰會知道。”

“那你總得告訴奶奶,要小福的童子尿做什麼?”柳老太太追問道,許是被柳無憂勾起了興趣。

“聖水入藥,能醫百病,”柳無憂簡單明瞭地解釋道,真怕他們打破砂鍋問到底。

“大嫂,憂憂鬼點子多但是極有分寸,不如我們放心照着她說的去做?”李氏一向是比較支持柳無憂的。

柳永福沉睡之中,被叫醒自然是不肯了,好說歹說一番,才拉出一點,還不夠半碗的,黃澄澄的童子尿散發出騷味,柳無憂捏着鼻子端到門口。

走到圍廊之下,柳無憂下狠心咬破了手指,在碗裡滴進了兩滴血,輕輕搖晃了一下,給武剛端進去了。

童子尿還飄着熱氣,趙坤雙手接了過來,遞給吳剛,“大哥,快趁熱喝,二姑娘的藥極爲有效。”

武剛不假思索地接過碗,大口地仰頭喝了下去。

柳無憂藉着袖子的遮掩纔不讓兩人看出自己正憋着笑呢。

“這是什麼東西啊,”武剛咧嘴齜牙地問道,那熱騰騰的童子尿還有一些都流了出來。

“醫治你臉上白瘡的藥啊,”柳無憂捂住半張臉,不讓兩人看出她惡作劇的賊笑,“味道是怪了些,但是療效非常好,可是你吐了一些出來,還得補上三劑藥才行,現在我手上沒了,明早你們過來拿吧。”

“大哥,怎麼了?”趙坤不解地望着武剛,難得柳無憂肯施藥,大哥怎麼還浪費了呢。

“阿坤,你嚐嚐看,這味道像不像……”武剛嘖了嘖舌頭,一張苦瓜像。

趙坤伸手摸了碗沿,然後放進嘴巴一嘗,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呆在了哪裡,好久才硬生生地嚥了口水,說道,“大哥,良藥自然苦口,你還是喝掉吧。”

趙坤心裡非常清楚,這所爲的良藥一股子尿騷味,但是信得過柳無憂,因此纔沒有點破,想必武剛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媽的,老子就爲了二姑娘豁出去吧,待我眉清目?...

秀之時就是來姑娘家提親之日。”武剛咬牙喝下了碗裡剩下的尿。

死性不改,柳無憂心裡暗罵道,就該給你多喝幾副小福子的童子尿,讓你這張臭嘴亂說話。

“嘭”地一聲,微敞的門被人一腳踢了進來,柳無憂循聲而去,只見天佑滿身淤泥地站在門口,看武剛的神色,彷彿要撥了他的皮一樣。

“天佑?”門外風大雨大,想不到天佑這個時候趕回來,看那一身的樣子,想來路上是遭遇危險了。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天佑原本單純的眼神忽然間變得狠戾,讓人看着有些瘮人。

“我剛剛說什麼話了?”武剛玩味十足地正視着天佑。

天佑周身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柳無憂再熟悉不過,她剛要出聲阻止,可還是來不及了,天佑這會兒已經朝武剛斜身踢了過來,武剛一個提氣躲過了天佑的襲擊。

可是,天佑招招兇狠,每一次出手直逼武剛的要害,很快武剛便有些敗下陣來,“嚓,”他丟掉手裡的碗,聚精會神地和天佑過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天佑慢慢偏於下方,只能以後退躲讓。

糟了,柳無憂大呼不妙,剛剛那武剛喝了摻有自己的血,一下子連內力都提高了不少,再打下去,估計天佑要吃虧了。

“啪!”柳無憂往桌上重重一擊,喝道,“都給我住手。”

柳無憂人小底氣卻十足,一聲怒喝讓兩個大打出手的男人當即住了手,兩人從房樑處飄了下來。

“怎麼的,你們兩個是想拆了我的屋頂?”柳無憂睨了一眼武剛,她好心疼天佑,這麼晚了還從張家坳趕回來,狼狽的樣子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事情。

“二姑娘,對不住了,我無心與這小子過招,只是他太咄咄逼人了,”武剛氣喘吁吁地爲自己辯解道。

“娘子,你別生氣,他是壞人,居然要搶我的娘子,我當然不能讓他得逞了,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天佑收了內力,慢慢穩定氣息。

柳無憂聽了無比窩心,這才叫男人,懂得維護的妻子,嫁給這樣的男人,應該會不錯吧。

“我可是打聽清楚了,二姑娘和你還未成親,男未婚女未嫁,如何稱得上娘子,小子,你雖然功夫不錯,那腦子不靈光……”

“夠了!”柳無憂厲聲打斷了武剛的話,不悅道,“武公子,今天我是給趙大哥一個面子,不追究你的狂言亂語,但是不代表我同意你這麼說天佑。”

武剛臉上訕訕的,趙坤極爲不好意思給給柳無憂賠禮,“二姑娘見諒了,是我大哥心切,過於魯莽了,我們先告辭了。”

天佑朝武剛哼了一聲,一副好走不送的樣子。

“等一下,”柳無憂看到地上瓷碗碎片,將武剛叫住了,“你摔碎了一隻碗,得賠了才能走。”

武剛心裡暗忖,小妮子,原來是個愛財之人,好在我有家財,到時候也不介意和這小子爭上一爭,想完之後,他從腰間拿出一塊五兩的銀子,問道,“可是夠了?”

“要是算上我的神藥肯定是不夠的,但是趙大哥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姑且就這麼算了。”

柳無憂說完,趙坤忍不住捧腹笑了出來,他和武剛雖然相交不久,但是兩人脾性相投,十分聊得來,因此,武剛被調侃得體無完膚他也敢笑話。

“好計較的妮子,你給我等着,”武剛和柳無憂相處越久就越想得到她,有這樣的女子在身邊,日子應該過得不會很悶,說起來,駐守涼州城也實在是件枯燥的事情。

“別忘記了明天來取藥,”柳無憂說完,轉身背了過去,纔不要正面對着那張討厭的臉,正經之中帶着痞氣,讓人看着不爽極了。

武剛和趙坤離開之前,將沈方氏的下人用繩子牢牢地困住,綁在門口,方便柳家人找沈方氏要說法。

“娘子,還好我趕回來,不然的話那傢伙一定會把你帶走的,”天佑一把抱住了柳無憂,不管身上是否溼透和髒污。

柳無憂任由他抱個夠,說起來她擔心了一晚,現在見到人了,一個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爺爺和三叔呢?”

“都回來了,我帶娘子去見他們。”說完,天佑拉着柳無憂去了東邊議事廳,柳老太爺和柳三重已梳洗完畢,兩人完整無缺地站在了柳無憂的面前。

真好,柳無憂鼻子一酸,眼睛瞬間潮溼。

“傻丫頭,哭什麼,三叔和爺爺這不好好地站在你的跟前嗎?”柳三重笑着打趣柳無憂,伸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頭。

天佑伸手擋了柳三重的手,這一舉動惹得大家鬨堂大笑了起來。

柳老太爺發話了,“等二郎回來就給把他倆的婚事給辦了,要是沒天佑,今晚我和三郎真是要沒命了。”

事情的經過無非就是走到半路,大風狂做,柳老太爺和柳三重遇險,被天佑救下,三人這才平安歸來,難怪天佑身上都是污泥。

第二天清晨,武剛沒來,但是他的手下卻來了,“小的是總兵武大人的副將,受大人之命來取神藥。”

柳無憂黑色眼圈,睡眼惺忪地對王氏說道,“娘,讓小福子多撒些尿出來給他帶回去。”

“姑娘,您是不是搞錯了?大人要的是神藥,而不是尿。”

柳無憂一聽‘尿’字,頓時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好險,要是被那武剛知道自己真給他喝童子尿,也不知道會不會上門尋事,“娘,去把我準備的藥取來。”

王氏得到柳無憂的暗示,去北屋李氏的屋子,回來時,手裡多個個竹筒,外面一摸,還熱乎乎的。

“多謝姑娘,”副將手下竹筒之後,從衣襟裡拿出一個翡色玉佩,“這是我們大人的一點心意,還請姑娘手下。”

柳無憂斜睨着玉佩,嗯,成色不錯,款式也不錯,可是着玉佩她不能要,“還請這個大人帶回去,這東西我不能收。”

“可是大人交代,一定要姑娘收下。”

收下它,天佑豈不是要造反了?本着家宅安寧的原則,柳無憂道明瞭拒絕的原因,“這玉佩是你大人貼身之物,我與他非親非故,斷斷是不能收下的。”

副將一愣,問道,“姑娘怎知是我家大人的貼身之物?”

“簡單得很,這塊玉佩的成色瑩潤,定是日日把玩過的,如不是貼身之物,怎會天天把玩?”

副將收回玉佩,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前腳人剛走,後腳趙坤又來了。真是讓柳無憂忙得沒時間吃早飯,更加不用說補眠了。她打了個哈欠,說道,“昨天真是有勞趙大哥了,得空我請弟兄們喝酒。”

“二姑娘,您說這話不是把我當外人了嘛,”趙坤忙說道,“這兩天您忙,也沒空和你說明小的來意。”

柳無憂聽到趙坤再次自稱‘小的’,連忙糾正道,“趙大哥是武大人的拜把子,怎能在小女子面前如此卑微自稱,若不嫌棄,你叫一聲二妹可好?”

“那我就?...

卻之不恭了,”趙坤臉上一閃欣喜之色,“要不是姑娘當初相救一命,如今我怕還是被沈錢袋子欺壓,後來我去投軍,替武大哥擋了一刀,這纔有了些人樣,當初廝混的弟兄們見我發達了,一個個地想要跟着我混,但是刀槍無眼,到底是危險的。”

柳無憂大概是聽出了些意思,莫非是要跟着她混?

“狗子的眼疾好了之後,我就想跟着姑娘好好幹,只要有口飯吃行,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趙坤一番肺腑之言,句句情真意切。

他的弟兄,就是幫着見屋子的那羣人,雖然有些流裡流氣,但是底子都還是好的,無非是被生活逼得才做無賴。

柳無憂左右思量了一番,憑一人之力,實在是有些勢單力薄,如若有一羣人幫襯,那應該會事倍功半一些。眼下最重要的是找沈方氏要個說法。

趙坤四五個手下,看着沈方氏的十來個已經蔫蔫的手下,淋了一夜的雨,不蔫纔怪呢。

話說小跑腿柳永福到了中午纔回來,小傢伙腿腳雖小,頻率卻快,一個來回只用了半刻鐘的時間。

“二姐,茶樓的生意實在是太好了,方大員外帶着縣老爺來了,待了一早上還沒走呢。”

按沈奎所說,他是不會再給清泉茶樓說評書了,沒了他生意還這麼好,最大的可能就是沈千算請了另外的人說書。

“既然縣老爺都來了,那我們過去會會沈千算吧,”柳無憂有此打算後精神立刻好了起來,招呼趙坤一干人等用了午飯就朝清泉茶樓過去了。

天佑得知此事,自然是不會少了他。

茶樓果然如柳永福說得那麼熱鬧,人聲鼎沸,喧譁不止,柳無憂的到來到底是沈千算有些忌諱,畢竟柳無憂之前的計劃都已經被他改變,甚至說是沒一點之前的樣子,而先前他還請柳無憂回來,這樣未免自相矛盾了。

柳無憂也不作爲難,畢竟已經離開了清泉茶樓,沒必要矯情地爲這些傷腦筋,沈千算客氣地親自奉上茶水,問道,“莫不是柳二姑娘看到我生意好而反悔了,要重新回來?”

柳無憂面對沈千算那張如蒼蠅般令人噁心的臉,有些不想講話的慾望,可是要討回公道也不能並口不言,“沈老闆,明人不說暗話,今日過來,無非是爲了一件事情,你瞧我今日帶來的人,可都是你們家的,你就不好奇他們做了什麼好事?”

沈千算的小眼睛在那些人的身上提溜了好一會兒,故作疑惑地問道,“我還真不知道他們幹了什麼,柳二姑娘不防明說。”

“夜間潛入我柳家,企圖行竊,沈老闆不要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柳無憂明知這傢伙和狐狸一樣狡猾,定不會老老實實地說出來的。

“哎呀呀,柳二姑娘啊,昨晚茶樓打烊太晚了,家裡的事情我根本管不上,這些下人幹什麼事情我哪裡能知道呢?他們是不是行竊還是沒事溜達到你們家,誰也說不上對不對?”

大半夜地去柳家溜達?好你個沈千算,不給你點厲害看看,還真當我柳無憂是隻小喵咪了吧,柳無憂拔下頭上的銀簪子,這可是一直被磨得如刀一般尖銳的簪子,是她用來防身之用的,不過有天佑在,一直未能派上用場。

柳無憂拿着簪子抵住那個和沈方氏說過話的下人的脖子,只要少許一用力,脖子上的大動脈破裂,鮮血就會噴張而出。

“你說,是不是沈老闆他們派你們到我柳家鬧事的?”柳無憂的聲音陰沉沉地,好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不……不是的,是……我們……兄弟自作主張去你們家偷銀子的。”姑且叫這個爲首的爲甲君吧。

甲君能感覺到簪子抵住脖子的恐懼,加上柳無憂的如冬日冰冷的聲音,讓他情不自禁地抖了起來。

“真的是嗎?”柳無憂手一劃,錯過大動脈,在一指遠的地方割出了一刀傷口,血慢慢滲出來,但是很快有凝固住了。

“姑娘,小的說的都是實話,那天夫人說你們家有一百兩銀子,所以我們起了歹心就要去偷,不行你可以問問我那些兄弟。”甲君輕輕顫抖了一下,緊張地回答道,但是依然嘴硬得很。

柳無憂沒有和他客氣,就在半公分的地方劃了一簪子,同樣的,鮮血滲出又凝固住了。

沈千算原本是氣定神閒地和柳無憂周旋,但是他料錯了,柳無憂居然有那個膽子在他面前動手傷人甚至是殺人,“柳二姑娘,你別亂來,縣老爺現在就在樓上,事情鬧大了,誰都不好看,再說了,你殺了人還不是要償命。”

此時,柳無憂他們都在之前爲她準備的雅間之內,因爲外面的人還不知曉裡面的情況,所以沈千算已經搬出了縣老爺。

“沈老闆真是健忘,你忘了我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手段嗎?張冶那老爹可是我救回來的,而他區區幾道傷口又算得了什麼,”說完,柳無憂毫不猶豫地劃了第三下,而這次的位置是挨着大動脈,鮮血開始慢慢地一滴滴地流下來。

許是甲君已經感覺脖頸處冰涼涼的,因此瞬間嚇白了臉,“冤有頭債有主,姑娘莫要再動手了,我說,我什麼都說了。”

“你給我閉嘴,”沈千算當即呵斥了甲君,“老子供養你一父母,不是讓你來出賣的。”

人在死亡面前總是顯得那麼卑微,什麼仁義恩情都會變得無足輕重,就算是沈千算供養了甲君全家,也依舊沒能擋住他求生的意願,“是夫人叫我們去柳家的,說是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一百兩銀子,只要找到了,我們就可以分到十兩銀子。”

“柳二姑娘,你聽見了,這件事情與我無關吶,”沈千算打算來個順手推舟,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但是他料錯了,甲君接着剛纔繼續說道,“當時老爺也是在場的。”

沈千算神色瞬間僵硬了,咬牙對着甲君說道,“白眼狼,老子白養了你們全家了,一點忠義都不顧了麼?”

老甲魚談忠義?柳無憂覺得有趣,想當初自己和他沈千算有了茶樓之約,還不是被他親手撕毀了,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談忠義,而他爲了一百兩銀子,虛與委蛇,讓人看了直噁心,沈千算是一家之主,下人做什麼事情定然是不會不事先告知了。

“我只要沈老闆給個說法,這些人該怎麼處理?”柳無憂不慌不忙地坐了下來,那樣子果然是老成穩重,和這十五歲的年紀一點都不符合,當然了,前世她可是已經二十八歲了,該有的成熟睿智果斷一樣都沒有少。

沈千算腦中百轉千回,若是把這些人送去官府,那就是真的承認了是自己的指使,若是不送,柳無憂還是會把事情鬧大,縣老爺和他岳父都會知道,結果都一樣。

“怎麼樣,沈老闆?”柳無憂催促道。

沈千算一咬牙,決計矢口否認,就當是白白養了個下人,死不足惜,“柳二姑娘啊,我和我娘子真是清白了,這人胡說八道,滿口讒言,你想要殺要剮都隨你吧,再不然我替你上去和縣老爺說一聲?”

好一個沈千算,真是有去車保帥的打算了,好吧,既?...

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柳無憂無義了,既然能助你興盛茶樓,自然有辦法弄跨茶樓了。

柳無憂淡然自若地起身,和趙坤等人說道,“趙大哥,麻煩先將這些人帶出去,等縣老爺回府衙了,我們再去擊鼓鳴冤。”

“柳二姑娘,其實不瞞你說,你的這件事情縣老爺還未必會理會,我看啊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得了,”沈千算轉變地忒快了。

柳無憂眉毛一挑,燦然一笑,“如若我給縣老爺送些銀子或者他可心的東西,他老人家應該不會拒絕受理的吧。”

當官者,多數爲了錢,這位縣老爺和方大員外走那麼近,應該不會是個什麼清廉的父母官。

沈千算一驚,詫異於柳無憂小小年紀就懂這些爲官之道,她的聰慧真是令他心底發冷,活了五十多歲了,還是第一次有種無力的感覺。

雙方僵持着,外面忽然鬧哄哄了起來,夥計敲門進來,急促地說道,“東家,大事不好了,沈錢袋子過來鬧事了。”

今天什麼日子?清泉茶樓這麼不順!

沈千算顧不得柳無憂了,推着小廝就出門去。

柳無憂吩咐趙坤,先將甲君等人看守好,自己則帶着天佑去看個究竟,所謂知彼知己,百戰百勝,沈錢袋子和她有毀家之仇,自然要多瞭解一番了。

茶客們圍了一圈又一圈,沸反盈天。

柳無憂想看個究竟,但是小身板就是擠不過去。

“嗯哼【第四聲去音】!”一聲威嚴的鼻腔之聲從樓梯口傳了過來,所有人都瞧上望了過去,腦肥腸滿的縣老爺不遠千里來清泉茶樓,現在興致被擾,自然不會有好臉色了,“幹什麼呢,一羣人這麼圍着?”

柳無憂腦中不曾有縣老爺的記憶,就是說無論是她還是本尊,都是第一次見,瞧了兩眼,得出的結論就是老鼠眼,芝麻鼻,香腸嘴,兩層樓的下巴,鴨梨的身子,矮短的腿兒。

隨縣老爺下來的還有兩鬢華髮的方大員外,沈方氏果真是繼承了其父親的精華,這個方大員外長得的確有些令人難忘。高粗的身材配上一顆大腦袋,鼓鼓的眼睛活靈活現,如不能想象此人,可以參考青蛙的眼睛。

茶客們自行分開,沈千算招呼夥計擡了兩條椅子過來,讓‘德高望重’的兩人坐下。

如此,柳無憂藉着空處,也看到沈錢袋子。黑鬚烏眉,大眼睛矮鼻樑,薄脣尖牙,看着是很刻薄狠辣的一個模樣。

“今個兒是怎麼了,什麼風把錢袋兄吹來了?明威茶樓的生意可好?我實在是太忙了,抽不開身去拜訪,”有了方大員外和縣老爺坐鎮,沈千算不免得意完形。

“千算兄客氣了,你這麼忙當然該我來拜訪你了,”沈錢袋子的聲音略帶尖啞,這讓柳無憂想到了太監,公鴨嗓。

“既然如此,錢袋兄請進,嚐嚐我茶樓的鎮店之寶——荷香糯米糰子,能強身健體,讓人精神百倍。”沈千算話音一落,柳無憂便撲哧笑了出來,引來一羣人的目光。

這沈千算還當真和香糯米糰子具有強身健體的作用啊,開張第一天的那一批,她可是在裡面滴了精血進去的,想不到沈千算還真是大言不慚地賣弄。

“我今天就是爲了你的和香糯米糰子來的,”沈千算說完,“啪啪”擊掌兩下,隨後進來大約十來個人,你摻我扶,捂着肚子,臉色蒼白,沒了人樣。

“哎呦,哎呦,”這些人到了沈錢袋子身邊,身子一軟,都倒在了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們是我家的下人,聽說吃了你們的荷香糯米糰子後能強身健體,這不他們花了銀子吃東西,結果回去的時候上吐下瀉,這都已經半天工夫了,人都虛脫了,千算兄,這次你可是闖大禍了。”

十來個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滾,而那樣子的確又不是像是假裝的,柳無憂轉身走到置放荷香糯米糰子的地方,隨手拿了一個,小嚐了一口後,發覺味道不對,荷香糯米糰子根本沒有荷香的味道,倒是有稻草的黴味,難不成沈千算是用稻草燒煮的?已經深秋了,其他荷塘裡的荷葉都蔫了。

揣着懷疑,柳無憂打算去廚房看看,結果還未到廚房呢,就看到稻草被成堆地擺在後院,哎,沈千算啊沈千算,如此做生意,也不怕被人揭發?

回到大廳,沈千算和沈錢袋子的吵鬧聲更大了,就是繞着沈千算仗着有個有錢的岳父做生意不誠信之類的事。

“都給我住嘴,”方大員外聽不下去了,雙手抓住椅子扶手,站了起來,悶聲說道,“我女婿做生意不止一年兩年,雖然我剛金盆洗手,但是他的能力我還是信得過的,錢袋,你也別動那麼大的火了,先給這些人請個大夫爲好。”

方大員外想息事寧人,但是看沈錢袋子那樣子就是專門尋釁來的,如何會爲方大員外的一言半語就放棄了呢。

“方老爺子,不是我不賣你這個面子,今日的事情肯定是要查清楚的,不然沈家莊那麼多的人吃了他的東西都生病了怎麼辦?”

瞧瞧,沈錢袋子比沈千算精明好多,拿着全沈家莊的人來說話,更有說服力了。

“胡說八道什麼?”沈千算厲聲指責道,“要是荷香糯米糰子有問題,縣老爺怎麼吃了沒事?”

“噗~”沈千算剛說完,一陣惡臭從縣老爺的屁股底下冒了出來。衆人紛紛捂鼻躲讓之,緊接着第二聲第三聲噗噗地響了起來,縣老爺顧不得顏面盡失,捂着屁股找茅廁。

沈錢袋子譏誚地望着沈千算,“怎麼樣,千算兄,縣老爺恐怕現在已經發作了吧?”

沈千算臉上慢慢滲着汗,但是依舊嘴硬道,“人有三急,縣老爺就算是老爺大人也不能免俗啊,錢袋兄,不要造謠生事啊。”

縣老爺發作了,方大員外估計也快了。

柳無憂親眼看着方大員外緊皺着眉頭,死命扛着,直到長長的一聲“噗~”出來之後,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就往後院去了。

“噗!噗!……”

前廳的人聽到這聲音無不往後退了一步,正一心撲在觀察地上那些人的柳無憂顯得格外突兀,縣老爺和方大員外的腹瀉來勢洶洶,而這些人的症狀爲何同腸痙攣或者胃痙攣差不多,都是痛得捂住肚子,臉色蒼白,脣色盡失。

怎麼是兩種不一樣的症狀?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沈錢袋子在這件事情上面動了手腳,而他的目的就是要打倒清泉茶樓,所謂樹大招風,沈千算明知沈錢袋子也開了茶樓,行事風格卻太過於囂張了,這樣不激怒沈錢袋子纔怪呢。

要是她柳無憂,定是要像涼水煮青蛙一樣慢慢熬着沈錢袋子。

地上的人終於難耐疼痛,有人已經昏死過去了。

夥計從後院回來,對沈千算說道,“東家,縣老爺說讓你趕緊請個大夫。”

沈千算這纔回神,連忙支了銀子讓人去請了。這邊,他看到柳無憂還在場,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眼睛都亮了,“柳二姑娘,你快幫忙給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千算一句‘柳二姑娘’就招着沈錢袋子的眼睛如箭一樣射了過來,他臉上浮笑,說道,“原來你就是柳二姑娘?讓我久仰已久啊。”

看來是時候和沈錢袋子碰面了,與人鬥需要快狠準,與鬼鬥那可得講技術了,這個沈錢袋子看着人模人樣的,但是手段卻陰險無比,放火殺人都有膽子做,就不用說其他的了。

柳無憂面帶自認爲最最溫柔的笑容,可眼裡卻含着最最狠的犀利,“沈大老闆的名字才讓人如雷貫耳,百聞不如一見,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客氣,客氣,”沈錢袋子一手背在身後,仔細地打量着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女子,心想,沈千算這小老頭居然會讓一個黃毛丫頭幫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柳無憂看到沈錢袋子臉上的瞧不起,便知他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也好,等過了沈千算這一茬,她便積蓄力量,一舉扳倒沈錢袋子,放火燒柳家這口氣一定要出,而且要好好出。

“二姑娘,您坐,”趙坤不知何時搬了條椅子過來,示意柳無憂坐下,沈錢袋子站着,柳無憂坐着,兩人的氣場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二姑娘,你一定要幫我,”柳無憂數次幫到沈千算,因此他視柳無憂爲救命稻草,這次連縣老爺都捲進來了,沈千算已是六神無主了。

柳無憂嘴角微微翹起,淡淡地笑着如青蓮般純真,“沈老闆,之前我給過你機會的,你自己不要,現在我只看熱鬧了。”

“哎呦……沈千算你個龜兒子,你是想拉死本管嗎?”縣老爺攀在夥計身上,腳尖着地滑了進來。

“大人,您怎麼樣了?”沈千算立刻哈腰迎了上去。

“混賬東西,你到底給老子吃了什麼?”縣老爺還沒站穩就一腳踢了過去,可是軟綿綿地沒力氣,根本不疼。

郎中請來了,是在附近的遊醫,因爲趕去西莊頭請柳大莊有些遠了,郎中把縣老爺和方大員外一一診脈,診完之後,對二人說道,“大人,您雖胖了些,可也用不着用腹瀉來去膘啊。”

“胡說什麼?”縣老爺的眼珠子當場瞪大了,“本官怎麼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郎中的話的確沒說清楚,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縣老爺自己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來故意爲難沈千算呢。

“您聽小的解釋,”郎中小心翼翼地說道,“您是食用太多會拉肚子的吃食了,如若不是您自己有心爲之,怎麼會這麼嚴重?”

沈千算一聽,臉色煞白,今天縣老爺只有在他這裡吃過東西,也就是說是他害得縣老爺拉肚子的,還有他自個兒的岳父。

“老頭,你過來,”沈錢袋子朝郎中一聲重喝,郎中立刻就過去了,“錢爺,您有何事?”

郎中這幅樣子讓柳無憂當場愣了一下,這態度…看來這沈錢袋子沒少做欺壓人的事情,不然一個仁心善意的郎中爲何要這麼懼怕。

“給我把地上的幾個都瞧瞧,死沒死了。”

“是,現在就看,”郎中貓着腰點頭後,半蹲下身子,把他們一一看了個遍,結果摸不到昏死的人的脈搏時,臉色大變,“錢……錢爺,他們已經死了。”

噢?大家看了紛紛色變。

又玩這種把戲?柳無憂饒有興致地要繼續看下去,不過看沈錢袋子的手段,張冶那根本就是小兒科,因爲沈錢袋子選了縣老爺在場的日子,出了人命,縣老爺自己要升堂聞訊了。

沒有衙役,沒有師爺,沒有公堂,沒有驚堂木,只有縣老爺。

大家聽說縣老爺要頂着虛弱的身子升堂,連忙退了好一大塊地出來,一張喝茶的桌子,一個茶盞,那便是簡單的公堂了。

“沈千算,還不快快跪下!”縣老爺身子虛,連聲音都缺了威嚴。郎中開的止瀉藥還在煎熬,一時半會喝不上了。

沈千算朝柳無憂望了一眼,像是寄於希望一般,柳無憂撇開頭,望向別處了,唉,天佑人呢,怎麼跑開了?

“沈千算,你好大的膽子,公然給本大人下瀉藥,可知這是什麼罪名?”

“大人,小民怎麼可能害大人?”沈千算戰戰兢兢地說道,“小民得知大人來了,高興還來不及,希望把最好的東西奉獻給大人,大人要明察。”

“你茶樓的東西把本大人都吃壞了,還要狡辯?是不是不用刑,你就不說實話。”縣老爺忽然感覺腹中絞痛,忍得臉都便扭曲了,本想用把茶盞當驚堂木用的,誰知一下子沒了力氣。

“大人,”方大員外扶着夥計,一路飛奔而來,那慘白的臉色,看起來也拉得不輕,“大人明鑑,小民女婿不是故意害大人的,如果是故意害大人,爲何連小民都中招?肯定是誤會一場。”

似乎很有道理,縣老爺思忖了一下,握着茶盞拍了一下,“清泉茶樓停業整頓,不許再營業了。”

“大人,”沈錢袋子聽縣老爺那口氣好像要結案陳辭了,連忙接過話茬,“這都出了人命了,小民的家丁死得不明不白,小民如何像他們的家人交代。”

“讓……讓你插話了嗎?”縣老爺疼得只打結巴,他指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人問道,“這是你家的家丁?”

“是的,大人!”

“你的家丁怎麼會跑到他的茶樓來,你自家不也是開茶樓的?”

這話問的,柳無憂直接斷定這位縣老爺是個糊塗蟲,自己開店就不允許到別家吃飯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回稟老爺的話,小民對下人寬厚,他們要去哪裡吃東西,小民不會阻攔。”沈錢袋子做出一副善良寬厚的主子模樣,那張假笑的臉令人作嘔。

“你等等我……”縣老爺實在是忍不住了,又抱着肚子往後院趕去,方大員外緊追其後,前廳頓時一陣惡臭。

柳無憂急忙有袖子捂住了嘴,還是先把天佑找回來,可是她拔腿要走的時候,覺得羅裙重得很,回頭一看,只見沈千算正拉着自己的裙子不撒手。

“二姑娘,救我~”沈千算央求道。

“嗤~”柳無憂正要拉回羅裙的時候,粗麻所制的裙子瞬間裂了道口子,柳無憂頓時無語了,她的裙子被撕破了?那麼多人看着,那眼神好像要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剝開似的。

“你快給我放手,”柳無憂壓低聲音不悅道。

“二姑娘,救救我。”

沈千算那副賴皮樣子讓柳無憂很不爽,不撒手是吧,老孃怕你不成,柳無憂拎起裙子,猛勁一撕,嘶拉拉地一聲過去,羅裙掉下好大一塊布,而柳無憂的腳踝也露了出來。

“真是不要臉啊,大庭廣衆之下,光着腿,家教有沒有啊?”

去你的家教,柳無憂朝這熟悉的聲音望了過去,原來是萬春家的,就她話多,總有一天她要撕爛她的臭嘴。哼~

柳無憂蹲了下來,正好給了沈千算說話的機會,“二姑娘,這次你就像上次一樣,幫我救活這兩個人好不好?”

說着還不忘拉柳無憂的手。

還?...

未等柳無憂甩開,一個巴掌重重地甩了過來,柳無憂眼看着就要躲不過去了。

“哎呦呦~”

柳無憂沒等到耳光,卻聽到有人哀叫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天佑正捏着沈方氏的手,緊緊地施加重量。

沈方氏一個婦人,自然是受不了天佑的內力了。

“堂下何人喧鬧?”縣老爺已經回到位置之上,看見天佑欺負沈方氏,自然要幫着說話了。

天佑撒手,哼地一聲站在了柳無憂的旁邊,張狂的樣子令縣老爺十分惱怒,可是他現在就一病老虎,發不了威。

“老爺,你犯了何錯,要這麼跪着?”沈方氏還沒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直接想要拉沈千算起身。

“給我住手,”縣老爺冷汗如雨下,聲音都磕磕巴巴了,“沈千算有人命在身,誰敢讓他起來。”

“什麼人命?什麼人命啊?”沈方氏瞪目朝四周看去,只見沈錢袋子身邊躺着兩個人後才放低了聲音,“這會兒又死人啦?上次那個張冶不也說我們的東西吃死了他爹,結果他爹好好的呢。”

“嗯,嗯,”上次的事情無人不知啊,聽了沈方氏的話,都一一點頭稱是。

笨蛋,上次能和這次相比麼,上次是柳無憂自己要脫身,這次和她有狗屁關係,想要她幫沈千算,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柳二姑娘,那這次就要看看你的本事,是否能救得我家的家丁?”沈錢袋子眼底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陰險。

柳無憂看人看眼,就剛剛沈錢袋子那一句話,就足以表明他是有備而來,“沈大老闆,小女子何德何能能救回死人,你莫要取笑了。”

“都說柳家二姑娘晦氣不堪,走哪哪倒黴,看來這事情是真得了?”沈錢袋子明裡暗裡地說柳無憂斷掌,無非是挑起大家好奇的神經。

尤其是沈方氏,她一聽說柳無憂晦氣,當場發飆了,“我說我們茶樓最近怎麼那麼背,原來是你這小賤人害的。”

“天佑,給我拉住她,”柳無憂冷麪對着沈方氏,只待天佑一把抓住了沈方氏,她便伸手朝她的大臉招呼了兩個巴掌,‘啪啪’兩記響聲迴盪在大廳之中。

痛快!柳無憂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掌之後,甩在了了沈方氏的臉上,沉聲說道,“下次再說,打得可不是你的臉了。”

之前被茶盞磕得烏青還未褪去,這次又添了五指山,沈方氏原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就是開了花一樣。

“哎呀,我不活了,小賤人當着青天大老爺的打人了,”沈方氏當場在地上耍潑打滾起來了。

縣老爺現在是自顧不暇了,哪裡有時間看沈方氏哭喊,他差不多都歪在桌上了,雙眼無神看上去倍覺疲累。

“大人,您的藥來了。”郎中手端湯碗走了過來,縣老爺是顧不得滾燙,一口氣咕嚕嚕地喝了下去。

遊醫的藥在半柱香之後有了作用,縣老爺的神色好了許多,精神頭一下子足了起來,“堂下婦人不準喧鬧,有冤屈速速說來,本官爲你做主。”

方大員外的女兒,縣老爺怎麼可能不認識。

“大老爺,這賤人晦氣,害得我夫郎人命纏身,現在還打我,您還是快些把她抓到牢裡去,順便判她死刑。”

聽了沈方氏的話,柳無憂只有兩個可以評價,那便是‘無知’。

“呃~”縣老爺頓在那裡,捋着耳邊的頭髮,暗自思量。

堂堂一縣老爺,不可能爲了斷掌就判柳無憂死刑,剛剛碰巧沒看到柳無憂打沈方氏,因此,對沈方氏的無理要求有些無力。

“麗兒,你怎麼坐在地上,還不趕緊起來?”方大員外服了藥也好得差不多了。

“爹啊,”沈方氏從地上爬了起來,抓住方大員外的胳膊撒嬌,“她打我,你快讓大老爺把她抓起來。”

方大員外煞有其事地盯着柳無憂看了半天,她幫清泉茶樓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不少,得知那些點子奇妙得很,於是並沒有插手女婿的茶樓生意。

“爹啊,你怎麼不說話……”沈方氏都是當奶奶的年紀了,撒嬌的樣子一點都不輸小姑娘。

“好了,好了,”方大員外安慰道,“大老爺自有判斷。”

雖說是簡易公堂,也容不得他人喧譁,縣老爺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沈大官人,你何以證明你的家丁是在這裡用過和香糯米糰子的?”

“大人,千算兄都有本子記載,翻閱一遍,自然可以知曉。”

沈千算爲了算賬方便,依然沿用柳無憂當時的辦法,所以倒在地上的兩個人的大名很容易被找到了。

“證據確鑿,待我把沈千算帶回衙門,容後再審。”縣老爺打算押後處理,人命關天,也不能稀裡糊塗的。

“大人,”沈千算一聽,急紅了眼睛,“大人,沈錢袋子分明是栽贓嫁禍,上次張家坳的張冶也是這樣,結果被柳二姑娘救醒了。”

“是麼?”縣老爺是聽聞了傳言,但是不是確有其事,那就要親眼所見了,“柳二姑娘,你怎麼說?”

柳無憂微微垂首,躬身說道,“大人,小女子無德無能,不懂醫術,不知生死,如何會讓人起死回生,沈老闆之前所說的那件事情,不過是張老爺子氣息不順導致一時氣堵,小女子用了擠壓胸腔之法才救了他的。”

有理有據才行,好像之前用了急救的法子,這樣一番解釋,也沒人懷疑。

“那你這次也用擠壓之法相救,”沈方氏跳了出來,活像只母夜叉。

縣老爺亦是同樣的意思。

“人都死了,縣老爺這樣豈不是爲難小女子?”柳無憂直視縣老爺,人家都講究什麼敬畏之類的,可她偏不,若是個好縣官,就不應該在這茶樓混吃混喝。

“小賤人,你到底救不救?是不是因爲我夫郎不讓你再進茶樓,所以你故意不救的?”沈方氏早就沉不住氣了,又是一口一個小賤人。

天佑快快速移到沈方氏的面前,手輕輕一提,舉着她的脖子就將人提了起來,“你耳朵聾了嗎?我娘子是你敢隨便侮辱的?”

“天佑,放下她,”柳無憂趕忙吩咐,要解決沈方氏也不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

天佑哼了一聲,手一鬆,沈方氏便跌坐在了地上,猛然咳嗽喘氣。

縣老爺眼睛都看直了,這不是公然挑釁他的威嚴麼?“堂下刁民,不準撒野,速速退下。”這刁民就是指天佑了。

天佑直接無視縣老爺的話,一心護着柳無憂。

少了師爺參謀,縣老爺總是不習慣,所以他急欲帶人回衙門,可是要離開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麼多人看着,自然要顯擺一下自己有多麼睿智了。

要是柳無憂真能將死人救活,那他這個縣官肯定要好好利用,到時候上報成績,定能連升三級呀,縣老爺正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縣老爺,這事情你得幫小民討回公道啊。”沈錢袋子的聲音讓縣老爺瞬間驚醒,他輕咳了一聲,?...

問道,“柳無憂,不管能否就得了人,你都要一試。”

“那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答應。”柳無憂趁着縣老爺好奇,便買起了關子。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

現在縣老爺是心如貓抓啊,那個難受啊,簡直沒辦法形容,“你的事情容後再說成嗎?現在人命要緊。”

“不成,”柳無憂堅持着,誰讓沈方氏再一次挑戰她的底線。

“行,行,你說就是,本官答應你,”縣老爺隨口答應下來,一個小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能有多大的事情。

柳無憂朝趙坤使了眼色,趙坤立刻將沈方氏的手下帶了進來。

“這些人昨晚趁夜黑之色潛入我柳家,打算行竊偷盜,好在有所防備,才得以保住家中財物,現在主使之人就在堂上,還請大人爲小女子作主。”

“行,沒有問題,”反正都是爲民做主,縣老爺也趁機來個爲民請命之類的壯舉。

柳無憂得了保證,當着大家的面對趙坤和天佑傳授的胸腔擠壓之法,兩人會意之後,對着地上的兩具屍體實施急救,結果可想而知了,胸腔擠壓不顧是障眼法,真正有用的是柳無憂的精血。

半柱香過去了,沒有出現所謂的奇蹟。

“大人,小女子口傳心授,但是實在是人死如燈滅,不可能起死回生的。”柳無憂稟明結果。

縣老爺眼中的光亮瞬間熄滅,悻悻地說道,“我倒是以爲你有真本事呢,想不到還不是普通女子一個。”

“大人,小女子不才,大人見諒,”柳無憂先是道了歉意,隨後就將自己的事情引了出來,“大人答應小女子要處置昨晚進屋偷竊的主使人,您一定會秉公辦理的吧?”

“自然,”縣老爺不假思索地應道。

柳無憂差趙坤將人帶上來,整整齊齊地十個人被捆綁着雙手雙腳,樣子十分狼狽,有兩個甚至是體力不支了。

“老太爺,您要救我們吶,”方家的下人看到方大員外,差點沒撲過去。

方大員外一輩子經商,多少精明來着,一句老太爺就已經坐實了這些人是方家的,而主使人不是女婿就是女兒。

“方員外,難道這件事情是你指使的?”縣老爺半信半疑地問道。

“大老爺說笑話了,我方家最不缺銀子了,怎麼可能就讓下人去偷竊。”方大員外老持穩重,一句話便將自己洗清了嫌疑,令外不使女兒受到傷害,直接將槍頭對準了女婿沈千算,“許是我這不爭氣的女婿所爲,大人明察。”

女婿果然不是親生的!

有了沈千算做抵罪的,縣老爺又將矛頭對準了沈千算。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形容現在的沈方氏和沈千算再貼切不過了。

沈方氏的無動於衷讓沈千算頗爲惱火,直接罵道,“方小麗,你有膽子做怎麼就沒膽子承認?去柳家是你的主意,就爲了一百兩銀子,你做出在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現在還將罪名推給我?”

“那還不是你同意的,”沈方氏完全不顧及沈千算了,“你爲了個小賤人,都不願意和老孃親熱了,老孃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私密的閨房話從沈方氏的嘴裡吐出來變了味,原來夫妻兩個的感情並不是很好,難怪沈方氏對柳無憂那麼的憎恨。

“無知婦人,”沈千算咒罵道,“老子爲了茶樓的生意茶飯不思,你竟然會懷疑老子,”說完,苦笑了一番。

縣老爺被他們兩個的家務攪得頭大,便一概將罪名給了沈千算,“既然如此,我先將人帶回去審問了,大家沒事都退了吧,茶樓我要先封掉了,待事情查明原因之後再另行打算。”

柳無憂對於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很滿意,沒給沈方氏一點教訓,她心裡不痛快,可是人家現在有老爹護着,暫時放她一馬,只要她不在挑釁尋事,柳無憂權當自己是發善心了。

事情並沒想象的那麼簡單,沈錢袋子是什麼人,豈是會做虧本的買賣,待縣老爺打算回衙門的時候,他便將人攔住了,“大老爺,您若回去,小民如何爲下人討回公道?”

“難道你要本官現在就審?沒這樣的道理!”縣老爺直接斷了沈錢袋子的後話。

“小民就是這個意思,您和方大院外是關係匪淺,誰知道您會給他判什麼罪名呢。”沈錢袋子一把揪住了縣老爺的要害,正是應了那句‘爲官不清何以取信於民’的好話。

“那你意欲何爲?”縣老爺反問道。

“其實事情很簡單,主要安撫好這兩人的家屬,私下了結也不是不可以的,大老爺府務繁忙,小民自是應該爲大人分擔。”沈錢袋子如千面狐狸一般狡猾,就連縣老爺都被他繞進了他設的圈套裡面。

“我願意私下和解,”沈千算已經沒了力氣爭辯了,幾十年的夫人情分都不在了,還有什麼不能夠放棄的。

縣老爺見二人達成共識,也懶得插手了,直接揮一揮袖子,坐在一旁看熱鬧了。

“錢袋兄,你要什麼都拿去吧。”沈千算乾脆得令人咋舌。

沈錢袋子作揖後說道,“千算老兄,早知道會輸就不應該和我一爭高低,現在白白沒了兩條性命,你也不是很光彩是不是?”

這等奚落,讓沈千算捏緊了拳頭,硬生生地說道,“我是輸了,可我不是輸給你,我是成也女人,敗也女人,”說完,暗自神傷地望了一眼沈方氏,其寓意不言而喻。

柳無憂心裡甚爲贊同沈千算的話,家和才能萬事興!還好柳家的人夠團結,柳無憂甘願爲他們拼上一拼。

“既然如此,那我就明說了,我只要千算兄把清泉茶樓過給我,家丁的家屬我自會安撫。”

這纔是沈錢袋子的目的,用了兩個人的性命換得一間茶樓。這等兇狠不是看外表就能看出來的。

“你拿去吧,”沈千算面如死灰。

柳無憂多少也瞭解一點,沈千算祖上家產雖多,可一直都是方大員外幫襯着,現在他老人家金盆洗手了,沈千算便有些吃力,一心要搞好茶樓的生意,結果卻適得其反。

此事不難看出沈錢袋子內藏的兇狠毒辣,柳無憂慶幸自己沒有直接找他報仇,不然的話,一切努力便會付之東流而去。

說起來,一般家丁和丫鬟的性命在富貴人家都不值錢,平時買賣也就一貫錢都不到,也就是相當於幾百塊錢就能買到一個家丁或丫鬟,沈錢袋子讓這些家丁服藥,嫁禍給清泉茶樓,不等值的買賣,是賺大發了。

想到這裡,柳無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回頭想想,沈錢袋子爲了幾顆松子就一把火把柳家燒了,狠毒之心昭然若揭。

縣老爺見事情可以私聊,板着一張臉說道,“既然你們和解那本官也不方便慘和,本官先走,衙門還還有大事呢。”

“大人,那麼小女子的事情呢?”柳無憂沉聲問縣老爺,他老人家不會這麼健忘,已經把她的事情拋之雲霄之外了吧。

“你什麼事情啊?...

?”果然是裝傻充愣。

“沈千算的夫人讓人潛入我柳家行竊,您不會忘記了吧?”

“哦~”縣老爺故作幡然醒悟,拍了一下腦袋,說道,“這件事情不是你們私了嗎?還讓本官操心做什麼?”

“您確定讓我們私了?”

“囉嗦什麼,還不快快讓開!”縣老爺的胖墩身材沓沓地朝柳無憂走來,柳無憂自然得讓路於他了。

方大員外險些惹禍上身,一世清白差點毀了,見縣老爺要走,急忙跟了上去,“送大老爺一程。”

“嗯,”縣老爺故作深沉地應了一聲,被方大員外引了出去。其他人紛紛做了鳥獸散。

私下和解,正和柳無憂的意。

趁沈千算和沈錢袋子籤契約的時候,柳無憂將沈方氏的手下一溜地望了一眼,雙手雙腳背捆的滋味真不好受,有幾個人身子癱軟在地了。

“柳二姑娘,求求你讓我喝口水吧。”

“我也要。”

“我也要。”

一人提及,其他人紛紛應和,淋了一夜的雨,一早上沒吃沒喝,嘴脣乾得都起皮了。

“這次你們潛入我柳家定是無奈之舉,這樣,讓我給你們水喝不是問題,就算讓我們放了你們也不是問題,但是你們要幫我一個忙?”柳無憂不急不躁地說道,聲音輕柔如清泉劃入心尖。

“二姑娘請說,”帶頭的那個男子說道,方大員外棄他們而去,失望自是不必說的。

“平時沈夫人怎麼對你們的,你們也怎麼對待她,怎麼樣?”柳無憂的用心很簡單,下人麼,總是會被主子欺負,打罵都是正常,她只自己不出手就能收拾了沈方氏,這才叫大快人心。

那些下人聽了柳無憂的話後,好幾個人變了臉色,只有三個身材矮小臉色黝黑的下人站了起來。

甲君和丙君拉住沈方氏的雙手,乙君甩手一巴掌打在了沈方氏的頭上,罵道,“以後長點腦子,下次不要再出錯了。”

隨後甲君和乙君輪流着一人幾個巴掌下去,沈方氏當場有些發懵了,“你們這些卑賤的雜種,還要不要老孃給你們飯吃了?”

“呸,見死不救,我們就算餓死也不要吃你家的飯。”有骨氣,柳無憂心裡評價道。

剩下的七人,看上去清一色濃眉大眼,而且個子很高,壯碩的體魄令人遐想。

“娘子,不准你看他們,”天佑發覺了什麼,黑着臉讓柳無憂轉向他。

柳無憂吞嚥了口水,收回了眼神,問道,“看看怎麼了?好歹也算賞心悅目!”

“我,看我~”天佑指了指自己,笑道,“我也很俊,娘子應該多瞧瞧我。”

我去~柳無憂直接無視,“別吵,正事要緊。”

天佑沒法子,可還是貼身跟着。

“你們幾個是下不了手嗎?”柳無憂詫異地問道,只見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漲紅了臉,沒一人動手。

“那個……柳姑娘,真的要如你所說的那樣嗎?”丁君支支吾吾地問道。

“當然,你們可是答應過我的,難道反悔了不成?”

“可是…我們…”丁君說不下去,侷促地望了一眼戌君。

這些下人怎麼扭扭捏捏地,看着一個個身強力壯的,怎麼辦起事情這麼不給力?

“阿丁,還是照柳二姑娘說得辦吧,保身要緊,”戌君哀嘆了一聲,看丁君的眼神很是無奈。

“可是……哎……”丁君無可奈何,轉身那剩下的五個人說道,“你們都做好心理準備吧,反正也吃不了虧,就當是去青樓走了一遭吧。”

這種視死如歸的神色讓柳無憂更爲好奇,到底沈方氏對他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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