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亮裝做一副忌憚的模樣:“方纔我追那三人,誰知他們另有高手接應,這手便是被那人斬下。”
“卞師兄的輕功在衆師兄弟中也算的上數一數二了,夜雲手下還有這等高手?”
卞亮點頭稱是:“加上那個有古怪的小子,就憑我們這點人根本不是對手,不如先等羅焱師兄過來。”
“我和齊師弟自然相信師兄所說,可是等羅焱師兄趕來,會不會人已經跑了,到時候怪罪下來...”於師弟顯然有些不贊同。
卞亮心中腹誹不已,說來說去,還不是怕羅焱怪罪。他正欲再開口勸說,身後不遠處卻走出來一人,張彪!
發現來人是張彪,卞亮退到人羣之中,雖只見他一人,但仍然不敢放鬆警惕,開口問道:“那個使劍的高手在哪?毒是他幫你解得?”既然對方行動無礙,那便說明毒多半被解了,心中不免更加忌憚那人。
聽出卞亮言語中的忌憚之意,張彪當即扯起虎皮,信口胡謅道:“呂大俠帶着兩個小子走了。”
雲臺宗姓呂的高手?卞亮思憶片刻,好像從未聽過,他有些狐疑:“那你爲何沒隨他們走?”
張彪裝作神色悽然的模樣:“他解不了我身上的毒,我不想死,便尋了個藉口離開。”
謊話摻真,最令人難辨。
齊師弟聽後譏諷道:“原來是個貪生怕死之人,不錯,哪有什麼比命還重要的,姓夜的要是如你這般識時務,興許還能留條小命。”
張彪聞言又裝作微惱的樣子:“廢話少說,我知道他們要在何處落腳,只要給我解藥,我帶你們去。”原本只是他的藉口,卻不想卞亮聽完,想也未想便掏出一顆丹藥丟了過來,他接過丹藥,眉頭一皺問道:“爲何只有半顆?”
“等見到兩個小的,我不但給你剩下半顆解藥,還外加五百兩銀票。”說着卞亮從袖口摸出銀票晃了晃。
“好!你們跟我來。”張彪一聲應下,轉身便走。
他原是獵戶出身,耳力異於常人,所以先前能發現躲在暗處的卞亮,十年前,他幸得夜雲賞識,才從荒僻的大山中走出來。這麼多年過去,早將夜府當作自己家,將手底下那幫小兔崽子當作自己兄弟,如今老爺和兄弟全死了,自己又身中劇毒,這解藥無論真假他都不會服用,既爲了兩個少爺,又爲了心中憋着的那一口氣,於是帶着一幫人在上山繞起路來。
只不過,卞亮等人很快瞧出了端倪,將張彪圍在中間。
“你他孃的耍我們!”
張彪讓夜寒在破廟等他一刻,不過是哄騙對方,不然以夜寒的性情,恐怕不會讓他獨自離開。他估摸已經過去了一刻,便突然躺倒在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隨後抽搐幾下沒了動靜。
兩個嘍囉連忙上前查探,見張彪雙目緊閉,生死不知,其中一人便俯身去探鼻息,誰料他剛探出手,便覺脖頸一癢,下一刻,頭顱已滾落在地。
不待另一人反應過來,張彪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後便往其身上劈去。
林中一時迴盪起罵聲和慘叫聲。
“留活口!”隨着卞亮話音落下,身旁的兩位師弟便衝了上去。
只見張彪剛踢開一人,齊師弟便閃到張彪身後,手中的劍倏地遞出,而張彪聽到劍風聲,頭也不回地向身後掃去。刀劍相擊,嗡嗡作響,震聲未絕,一旁掠陣的於師弟擡手便砍。張彪慌忙間收招擋下這一刀,後面的齊師弟又持劍襲來,他推開卞亮,長刀斜撩,還未等刀撞上長劍,背後便傳來一陣劇痛。
拳難敵四手,張彪背上捱了一刀,負傷後更難以招架,索性不閃不避,任憑對方的刀劈在身上。
等張彪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身旁又多了兩具屍體,齊師弟又氣又驚:“這他娘就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於師弟則將張彪踢的翻了身子,隨後把刀架在他脖頸:“說!人在哪?”
此刻朝霞初升,映紅了林葉,張彪望着如此美景不答反笑,隨後頭一擡,往刀鋒上劃去。
“他死了...”
齊師弟頓時氣急敗壞,一把奪過張師兄的刀,往屍首上砍去,打算鞭屍泄憤。
另一邊,夜寒等了一刻後,卻並未離開破廟,他此時正躲在破舊的廟門後向外張望。又過了一會外面依稀傳來腳步聲,夜寒心中一喜,卻不想來人不是張彪,而是殺父仇人,那個巨漢。
巨漢正是卞亮口中的羅焱師兄,他將後事處理好,便循着記號找了過來,只不過記號在半山腰便斷了,他索性帶着手下直接上了山,當下正站在廟外,打量着破廟。
夜寒連忙將藏在石像後的子睿抱起,比了噤聲的手勢,隨後將他送到了角落的洞旁,小聲說道:“你先從這出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哥等會便去找你。”
幸好夜子睿乖巧,聞言點了點頭,從洞中爬了出去。他送走弟弟後,疾步走到廟門處,朝巨漢喊道:“醜八怪!小爺在這!”
羅焱一愣,倒是有些好奇這小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天庭有路你不走,地府無門偏自來,怎麼,你小子是想下去陪你那廢物爹了?”
夜寒雙拳緊握,咯吱作響,強忍怒氣:“你們到底是誰?與我爹有何仇怨?爲何要屠我全家?”
原來是想做個明白鬼,羅焱解惑後自不願與他廢話,緩緩向對方走去。
夜寒原本依仗虛影,想問出對方底細,眼見巨漢已走到近前,而虛影仍不爲所動,頓時慌了神,誰知巨漢來到他跟前後,並未出手,只是一臉玩味的看着他說道:“怎麼不用你那妖術了?”
原來羅焱一路都在尋思夜寒到底耍了什麼花招,才能使人近不得身,想到對方想要替其父收屍,卻又躊躇不前的舉動,便懷疑對方的招數,並非他自己所能掌控。於是他收斂殺意向夜寒走去,對方的神情更加讓他確信自己沒有猜錯,果然這次沒有同在夜家時一樣,被彈飛出去。此刻見夜寒不吱聲,反而往後跑,羅焱腳下發力,兩步就追上對方,一雙巨手箍住其脖頸。
夜寒頓時掙扎起來,拳腳往巨漢身上打去,對方不爲所動,反而自己的手腳打得生疼。
羅焱一臉獰笑,強忍心中殺意,只要一瞬,便可捏斷對方脖子,但這一瞬又極難把握,所以一定要慢。
眼見羅焱的雙手越來越緊,夜寒已經翻起了白眼。廟外突然響起了一聲嘆息,除此之外還有一聲輕鳴。
由死化生,氣出丹田,是爲生氣劍。
這是雲臺宗的老祖效仿傳聞中的御劍術所創。
不懼刀劍的羅焱突然就地一滾,只因他覺得這一劍若不躲,他便要死!
長劍出鞘又即刻收鞘,只看劍,夜寒便知道來人是誰。
呂溫文!
與卞亮不同,羅焱一眼瞧出了門道:“生氣劍!”隨後連滾帶爬撞牆而逃。
等呂溫文進入破廟,羅焱早已沒了影。
“子睿!”夜寒沒想到弟弟竟跟在呂溫文身後。
“哥!”夜子睿撲進哥哥懷中,泫然欲泣:“方纔有幾個壞人想要抓我,是大哥哥救了我。”
夜寒聞言,連忙跪地磕頭:“多謝大俠兩次出手相救。”
“起來吧,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來真武廟祭拜佑聖真君,順手爲之而已。”呂溫文說罷便朝石像走去,他看着石像又是一聲長嘆:“可惜,不但這廟已殘破,神像亦是如此。”
隨後他又轉向正安撫弟弟的夜寒問道:“雖說你我素不相識,說這話有些冒昧,但你可願將夜子睿交託與我?”
“呂大俠是想收子睿爲徒?”
“先前與他有些眼緣,但既然在真武廟再次相遇,那或許是上天註定。”
夜子睿擦着淚珠,嚷道:“我不去雲臺宗,我要找娘和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