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做錯什麼,不必道歉。”
說着,鄭啓航忽地自椅子上站起身。
“既然肖芒還不回來,那我下次再來拿書吧。”
撂下這句話,他就要往外走。
拿書?
胡玲娟驀然想到,難道是上次肖芒幫他買下來的那一堆醫學書籍?
“等一下!”
Wωω☢тt kǎn☢C O 她出聲想攔住鄭啓航,急切中下意識地伸手扯住了他身上的那件黑棉襖。
然而……
呲啦一聲布料破碎的聲音,黑棉襖後襟自下而上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面的棉絮都漏了出來,紛紛揚揚。
胡玲娟傻眼了,她傻愣愣地盯着棉襖上的那道豁口,又傻愣愣地低頭看自己的手。
她想不明白,剛纔沒用多大力氣,怎麼就能把它給扯成這個樣子。
鄭啓航也頓住了腳步,愕然回頭,目瞪口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回胡玲娟是真的哭了出來。
她到底是有多蠢,纔會把人家的棉襖給撕扯成這樣!
這可怎麼辦纔好?
看到棉襖上的大口子,鄭啓航眉頭微微擰在一起。
“有針線嗎?”
他問道。
“有的有的……”
被他一句話提醒,胡玲娟才反應過來,慌忙去抽屜裡翻針線包。
這功夫鄭啓航將棉襖脫了下來,拿在手裡。
他裡面是一件駝黃色的毛衣,雖然很稱身型,但毛衣也挺舊了,兩條胳膊已經磨得泛起了毛。
見胡玲娟已經找到了針線包,鄭啓航朝她一探手:“給我吧。”
胡玲娟卻拼命搖頭:“把衣服給我,我給你補。”
“不必,我自己會補。”
鄭啓航的聲音透着幾分嚴厲,胡玲娟愣了一下,臉色有些泛白。
最後她還是聽話地把針線包遞了過去。
鄭啓航紉好線,手擱在衣服上面,想開始縫補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到,這種程度的破損對他來說太難了,尤其破口處裡面的棉絮爭前恐後地往外擠。
獨自在村衛生所一待就是幾年,這中間衣服襪子破了都是他自己補,原以爲這個也簡單縫一下即可,未曾想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實力。
一時間,鄭啓航拿着針的手停在衣服上,卻遲遲落不下去。
“還是把針給我吧。”
胡玲娟侷促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鄭啓航一陣懊惱,正想隨口回絕,卻在擡頭看到胡玲娟那副慌亂中帶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時,心頭驀然一動,把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給你,你要縫隨你。”
說着,他把手中的棉襖和針線一股腦都塞進胡玲娟手裡,動作中帶了點置氣的意味。
對於鄭啓航那點細微的心理變化,遲鈍如胡玲娟並沒有察覺。
她把衣服接過來,先前泛白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手上麻利地開始縫補起那片被撕壞的衣襟。
針線在她手裡似乎擁有了特殊的魔力,雖然亂竄的棉絮製造了很大困難,她仍是不大一會兒就縫好了一小塊兒。
鄭啓航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她飛快遊動的手指上。
感受到他的視線,胡玲娟擡起頭對他展顏一笑:“很快就好,彆着急。”
鄭啓航不自在地轉開了眼,同時輕輕嗯了一聲。
十來分鐘,衣服就已經縫補好了。
胡玲娟把衣服拿在手裡,才知道爲何它那麼輕易就被自己給撕扯壞。
棉襖不知被鄭啓航穿了多少年,衣服洗得已經很舊了,表面那層布料早已脆弱不堪,也難怪她沒用多大的力氣,只一下就給撕壞。
莫名地,她心裡有點發堵。
雖然胡玲娟的手藝很好,可畢竟口子壞得太大,哪怕縫補得再小心,還是能輕易被看出痕跡來。
胡玲娟邊將棉襖遞給鄭啓航,邊自責道:“衣服這麼一補,以後也沒法穿了。是我把它弄壞的,我一定會賠給你一件。”
“用不着。”
鄭啓航略微生硬地拒絕。
他接過衣服迅速套上身,轉身就要走。
“哎,書!書你還沒拿。”
肖芒把書放在哪裡,整個寢室都知道,胡玲娟自然也不例外。
她探身到肖芒的牀鋪下面,書放得有點深,她吃力地將摞在下面的那一堆醫學大部頭全都搬了出來。
“都在這兒呢。”
她笑了笑,擡手抹掉了額頭一層薄汗。
“謝謝。”
鄭啓航垂下眼,低聲道了聲謝。
“沒事。不過這麼多書,分量還不輕,你拿着也挺費勁的。啊,有了。”
說着胡玲娟衝到書桌旁,在桌膛裡一頓翻找。
鄭啓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能拿……”
“找到了,果然放在這裡。”
胡玲娟手裡捏着一根粗麻繩,脣邊綻開一朵笑。
那剎那間綻放的燦爛笑容,令鄭啓航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還是開學時我打包行李用的,剛好能派上用場。”
胡玲娟將麻繩套在那一摞大部頭上,再一擰一轉,就打成一個十字形的結,繫好後剛好可以拎在手裡。
“這樣拎着省勁兒多了,也方便。”
她有點吃力地將那一捆書拎起,遞了過去。
鄭啓航自愣神中回過神來,忙不迭地伸手去接,兩人的手指,再次輕輕觸碰在一起。
微一愣神後,驚慌中兩人同時縮回了手,於是那一摞厚重的大部頭,就這麼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