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嘀咕聲全部鑽進了肖大義的耳朵裡,他本來就視這件事爲家醜,現在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在背後指點議論個不停,饒他臉皮厚也覺得一張老臉沒處擱。
想到這一切都是被眼前的大女兒給害的,肖大義心頭怒火更熾。
“肖芒,你瞧瞧你乾的好事!咱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以後還怎麼在平海做人!”
他那暴跳如雷的兇狠模樣,嚇得旁邊悄聲嘀咕的幾名客人立馬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出聲了。
面對肖大義的怒火,肖芒卻極爲淡定,臉上不驚不懼。
“爸,我知道你們今天來是爲了什麼?你們若是再動手,不好好說話,那就別怪我不配合,何家的事你們自己解決,還有彩禮錢你們也自己想辦法還給何家吧。”
一提起彩禮錢,肖大義頓時沒電了。
彩禮錢一直是他心頭的疙瘩,想讓他這隻鐵公雞把到手的錢再給吐出去,打死他也辦不到。
只要不讓他掏錢,怎麼都好說。
肖建也是一個樣,聽到彩禮錢立刻着了急,緊忙跟他爸使眼色。
“爸,我看大妹說得在理,不如咱們出去,有話好好說。”
肖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既然你大妹說她有辦法,那就讓她說說看。不過肖芒你聽好了,要是你說不出來個一二,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肖大義無情地說着。
肖芒心底涌上一種悲哀的淒涼感,這就是她的父親,她的大哥,她的家人。沒人在意她,在他們心裡,她還不如那一千塊彩禮來的重要。
肖芒轉身正要往店外走,孫茂和施靜不放心,也要跟出去看看,被她擡手將兩人攔住了。
“孫大哥,大嫂,聽我的,我家裡的事你們就別摻和進來了,我和他們是一家人,再說他們現在還用得上我,不敢怎麼樣。但你們畢竟是外人,他們下起狠手來不管不顧,到時會有什麼後果就說不定了。我真的不願你們因爲我而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你家裡人……”
施靜望望凶神惡煞的肖大義和肖建,着實不放心。
她還想開口說什麼,被肖芒直接給打斷了:“你放心,我知道他們會找上門,而且也有辦法應付他們,否則我今天也不敢露面了。”
見肖芒態度堅決,而且家事他們也確實不好插手,兩人只得作罷。
臨出門時,肖建還氣哼哼地一腳踹飛了店堂裡的一張椅子,把店裡所有人都嚇得一哆嗦。
先前議論報紙啓事的那幾個人目送着肖芒離開,大有送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悲壯感。
幾個人紛紛感嘆着,這麼漂亮的姑娘,生在這種家庭,真是可惜了。
出了孫記,肖芒主動提議回家去說話。見她終於肯吐口回家,肖大義自然同意。
當肖芒邁入自家院子的時候,種種情緒浮上心頭。
半年前離開家時的場景仿若歷歷在目,那時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當她再次回到家裡時,會是如今的局面。
聽到院門口有響動,苗鳳蘭從屋裡迎了出來。
肖芒一眼看到許久不見的母親時,終於控制不住情緒,鼻子酸澀眼窩也溼潤起來。
半年沒看到母親,說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上回只是在院門口遠遠地望了一眼,她都心緒久久難平,更何況此刻直接面對着。
“媽……”
肖芒低低地叫了一聲,千言萬語都融在這一聲呼喚之中。
然而苗鳳蘭板着臉,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就揚起了手。
啪!
清脆的一聲響,在空寂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肖芒捂着臉,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人。
是她媽苗鳳蘭沒錯,可是這張無比熟悉的臉,此刻卻讓肖芒感到異常的陌生。
苗鳳蘭臉上,看不到一丁點作爲母親與女兒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意,反而滿臉的鄙夷與敵視。
“你還有臉回來?怎麼不直接死在外頭算了?”
苗鳳蘭惡狠狠地說着。
彷彿不解氣似的,她又接着咒罵道:“死在外頭,也總比讓我們全家跟着丟人現眼的好!死妮子,誰給你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登報退婚,全家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出門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在怪我嗎?”
肖芒一字一句地問。
“不怪你要怪誰?難道怪我們嗎?”
苗鳳蘭根本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肖芒直直的望着她,眼窩裡的溼氣已經完全褪下,此刻她只覺得全身都冰涼一片。
“不怪你們嗎?我的婚約,是誰揹着我私下裡訂好的,難道不是你們嗎?你們有問過一句我願不願意嗎?”
“那還不都是爲了你好?你大哥幫你張羅着,我和你爸給你操着心,好不容易纔給你選了何家這麼好的一個婆家,結果你不領情不說,現在還全給搞砸了!”
苗鳳蘭越說越來氣,嗓門也越來越高,引得院子兩側的牆上又冒出不少看熱鬧的腦袋來。
“還嫌不夠丟人,想讓鄰居看笑話?還不快進屋說!”
肖大義一瞪眼,兇橫地說道。
苗鳳蘭頓時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肖萱在窗戶裡早就看到姐姐回來了,興奮之下她當時就跑到了屋門口,結果正好看到苗鳳蘭甩肖芒耳光的一幕。
她又氣又怕,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你滾出來幹什麼?”
看到立在門口的肖萱,肖大義心裡正憋着火,一腳就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