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柳家屋頂的橫樑終於承受不住火勢的肆虐垮塌了下來,使得整個主屋已經被大火吞沒了,火焰吐着無數條長舌如勾魂使者一般囂張地耀武揚威,所有人在它的面前顯得渺小卑微。
“伯孃,”柳無憂已經沒力氣站起來了,雙腳軟得如被人截斷了一般,她使勁全力跪着爬過去。
“憂憂,別過去,火太大了,”淚流滿面的王氏抱住了柳無憂,可是她哪裡能理解柳無憂心裡的心情,這就是一種得而復失的痛苦,就這短短的十來天裡,邱氏對她視如己出,生死不明叫她如何不擔心,此時,她恨不得自己衝進火場去救人。
而天佑,一日之緣,卻有着半世牽掛一般,揪着她的心,牽着她所有的神經,若是他也出意外,這叫她此生如何安心。
柳無憂狠狠地一拳打在了地上,血珠立刻冒了除來,“啊~”她仰天長嘯,發泄對上天不滿,“老天爺,你讓我復生爲何對我又這麼殘忍?我柳無憂不會放棄的…不會放棄地,”說完,柳無憂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沒站穩就想朝火撲去。
“憂憂啊,你不能進去,”王氏死死地抱着柳無憂,哭得哀求,“你若是再出事情讓娘怎麼辦?難道要讓爺爺奶奶再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娘,”柳無憂聲淚俱下,“女兒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大伯孃就這麼沒了,還有天佑,他最無辜啊……”
“娘知道,娘知道,”王氏不敢有一絲放鬆。
柳無憂一眼不眨地盯着禍害,希望上天再有奇蹟出現,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一抹黑色的身影衝出了火海。
“嘭”地一聲,兩具身體倒在了地上,一張潮溼的被單落在了地上。
柳無憂爬着來到邱氏的身旁,伸手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咳咳咳,”邱氏立刻有了反應,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朝這身邊的人叫道,“憂憂…爹…娘。”
“沒事了,沒事了。”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是放下了。
“娘子,”天佑虛弱無力地叫道,“娘子,我…我救出來了。”
王氏接過邱氏,讓柳無憂去看看天佑。
聽到‘娘子’二字,柳無憂恍如隔世,她喜極而泣道,“天佑,你怎麼樣了?”
“娘子,我沒事,”天佑仰面朝天,胸膛一起一伏地大口喘着氣,臉上被煙燻得只剩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擡起手想要摸柳無憂的臉,可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柳無憂驚駭地發現他的滿是水泡,“天佑,你的手?”
“無礙,”天佑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皮糙肉厚,不打緊。”
柳無憂捏起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菸灰,一張臉如雕刻般地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地更顯俊美,此時,她才覺得眼前眼眸中閃着精光的男子一點都不傻,反而是最英明神武的,“還說沒事,這一手的水泡……”
說完,一滴眼淚落在了天佑的臉上,變成晶瑩的淚花。
“娘子,”天佑骨碌坐了起來,伸手將柳無憂的淚水擦去後,一把抱住了她,“娘子不要哭,天佑會難過的。”
“嗯,嗯,”柳無憂鬼使神差地抱住了天佑的脖子,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油然而生,她從未覺得被一個男人抱着會是那麼有安全感和依賴感,前世的空虛,被今生的一抱填滿了。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柳老太爺渾濁的雙眸中依然能看出恐懼,他嘆氣道,“可惜住了幾十年的屋子,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沒了。”
“大嫂,我看你把竈間的火星子都撲滅了,怎麼還會引起大火呢?”李氏回憶道。
“是啊,我明明已經撲滅了,咱們家的屋子我知道,很容易引起大火,所以還特地留意了一下,”邱氏緊張地望着大家,生怕大家把這件事怪在她的頭上。
“老大家的做事一向謹慎,應該不會吧?”柳老太太看向了邱氏,語氣中充滿了不肯定。
“我的親孃呀,兒媳發誓,竈間的火肯定滅了,連一點火星子都沒有,若是兒媳又半點謊話,就…就被這火燒死,”邱氏信誓旦旦地發誓道。
“好了,好了,”柳老太爺作爲一家之主,不會讓一家人相互猜疑的,他無可奈何地說道,“這件事情和老大家的沒有關係,要怪只能怪我們柳家時運不濟,還以爲剛剛有了些氣色,想不到會接二連三的禍事出現,先是老三被打,後是屋子燒了,我…定是我上輩子作孽太多了。”
“娘子,”天佑忽然推開柳無憂,一張俊臉極爲肅然,“屋子起火應該是人爲的。”
“你怎麼知道?”柳無憂困惑地問道。
“我好像聞到了火油的味道。”
“火油?”柳無憂腦中出現了黑漆漆的石油,不知道是不是如天佑所說的一樣。
天佑十分篤定,他摸了摸鼻子,回想道,“剛開始我還是不肯定,但是救大伯孃的時候,我確定那是火油。”
柳無憂相信了天佑的話,一來今天剛下過雨,就算是乾草也不會有這麼大的火勢,另外就算是竈間的火沒撲滅,也不會連前院後院都燒了個通透。
夜深人靜時,如若有人在灑火油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
如有人蓄意放火燒柳家,那這人肯定和柳家有過節,而唯一得罪過的人是沈冒發,可是前腳剛走後腳就放火,是不是真的,還得仔細查一查了。
柳無憂滿心愧疚,這愧疚沖淡了節後餘生的喜悅,漸漸被憤怒代替了。
到底是誰和柳家這麼過不去?
“娘子,”天佑朝柳無憂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思緒,“天佑,這次多虧有你,我……”
“你是我娘子,就算死我也有保護你,”天佑情真意切,表白時眼裡滿是清冽,不見一絲迷茫。
望着天佑,柳無憂既欣喜又害怕,矛盾得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大火將柳家燒得一乾二淨,大風揚起,吹起一片黑色灰燼。
柳無憂看着冒黑煙的斷壁殘桓,雙拳緊握,指甲嵌進手心而渾然不知,“這一筆賬我柳無憂記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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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淡定!柳葉沒蛋,不知道怎麼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