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喜堂上的喜與怒
“帝上口諭,靖勇候和侯夫人接旨。”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柳無憂這次沒粗心大意,而她認真聽後真想立刻掀開蓋頭來證實自己的猜測。
“萬歲萬歲萬萬歲,”衆人齊齊跟着柳無憂和天佑跪下,唯獨郡主和六位大人和他們的夫人沒有下跪。
“今奉帝上口諭,特賜靖勇候之妻柳氏一品誥命,欽此。”
“謝主隆恩,”天佑和柳無憂磕頭道謝,並且雙手舉過頭頂接誥命服,可是誥命服還未到手,就被人給截了去,這人就是都敏郡主。
“哪裡來的小子,竟然假傳地上口諭?”
“微臣給郡主請安。”
“甭說那麼多廢話,你膽大包天,竟讓敢假傳帝上口諭,來人啊,”都敏郡主不給一點兒喘息的時間,直接招了侍衛過來。
“郡主!”四個侍衛低頭齊聲應道。
“把他給我綁了扔出去喂狗。”都敏郡主狠辣地吩咐道。
“是,”侍衛應下後就要拿人了。
柳無憂以爲都敏郡主就要得逞時,看到地上四雙腳整齊劃一地退了兩步,然後聽見他們說道,“郡主,屬下無能。”
“你們……”都敏郡主氣得跺腳,“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郡主,他是帝上新賜封的御前侍衛總管,屬下……”四個侍衛明顯是膽怯了。
都敏郡主看着年前的少年拿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臉色微微一變,可依然保持着鎮定,“就算是御前侍衛總管也不能說明口諭是真的。”
“郡主,”一個聲音遠遠地朝都敏郡主喊過來,此時她正尷尬呢,見有人叫她便立刻走了過去,六個大人圍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天佑忍不住怒喝了出來,“郡主,你鬧夠了沒有?”
都敏郡主悠哉地走了回來,臉上訕訕地說道,“他還真是我皇兄剛賜封的御前侍衛總管啊,看不出來麼,小小年紀本事倒不小。”
“郡主謬讚了,能否把誥命服還給微臣,微臣要把它交給侯夫人後纔算交差?”
“行啊,”都敏郡主此時得意洋洋地說道,“但是我皇兄的口諭,她怎麼能蒙着蓋頭接旨呢?這是對我皇兄的大不敬。”
都敏郡主話音落下,贏得了六位大人的一致附和,此時,位高權重者都應和,無論真假,柳無憂若是不從,那便藐視了聖恩。
“郡主,您到底想怎麼樣?”天佑已經忍得牙根緊咬了。
“很簡單,新娘子掀了蓋頭親自接受誥命服,否則我去皇兄面前告你個大不敬之罪。”
天佑的嘴裡硬生生擠出幾個字,“你別欺人太甚。”
“欺她那又怎麼樣?現在我父王是徵東大將軍,皇兄還能把我怎麼樣呢?”都敏郡主說完張狂地笑了起來。
中堂之內,無數竊竊私語,柳無憂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天佑的話卻聽得真真的,“丫頭,掀蓋頭,接受誥命服。”
天佑的妥協,是柳無憂意料不到的,當此時她不能問,她只覺得眼前一亮,蓋頭已經被掀在了地上,要第二天才能得見新娘子真容的人此刻都看向了柳無憂。
柳無憂毫不怯弱,大大方方地給他們瞧,然後雙手高高地舉起,大聲地說道,“臣妾柳無憂謝主隆恩。”
都敏郡主當場一愣,這和她料想得完全不一樣,那六位夫人不是說了嘛,一個鄉下丫頭能見過多大的世面,這場面準嚇地她當場尿褲子,然後失臉於衆人之前。
“郡主,可以把誥命服給侯夫人了嗎?”
柳無憂又一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這一次她準確地找到了聲音的主人,也就是新封的御前侍衛總管。
“無慮!”柳無憂難以遏制內心的狂喜,起身將柳無慮抱在了懷裡。
頓時,整個場面都鬧騰起來了。
“姦夫淫婦?”
“小白臉?”
什麼猜想都有。
“景思安,你給我過來,”老太爺遠遠地喊了過來。
天佑沒有起身,更沒有按着老太爺的話去做,老太爺只好自己跪着來到天佑的身旁,指着柳無憂說道,“怎麼回事?你就是要娶這樣不要臉的女人來抹黑我們景家嗎?”
“父親,請慎言。”天佑瞄了一眼老太爺,不想做任何解釋,也覺得沒必要。
“什麼,你敢這樣和我說話,你眼裡還有我們景家嗎?”老太爺的聲音直接把兩位長老給吸引了過來,無奈帝上口諭爲下達,都只能跪着走到前面來。
“思安,你可是弄清楚這女子的來歷?不要被矇蔽了雙眼啊。”
“對啊,思安,你現在可是我們景家最能幹的孩子,不要因爲一個女人也名聲狼藉,光天化日之下,那麼不要臉地摟摟抱抱,是不是太無恥了呀,你要是真喜歡她,就不能拜堂成親,留在屋子裡勉強過得去。”
“你們確定?”天佑冷麪反問道。
“混賬,兩位長老的話能有假嗎?”老太爺的眼珠子都快瞪得突出來了。
天佑冷漠地望了三人一眼,然後對柳無慮說道,“小舅子,他們說你姐姐適合做我的小妾,而不是妻子。”
一聲‘小舅子’讓老太爺三人雙腿一軟,險些跌倒,三人面面相覷,想着如何挽回局面。
“真的假的?”倒是都敏郡主先懷疑起來了,“一個農家婦人會有當御前侍衛的弟弟?”
“回郡主的話,微臣家主滄州沈家莊,上有父母柳二重和王氏,下有姐姐柳無憂和柳無愁,微臣排行老三,家中還有爺爺柳仲卿……”
“夠了,”郡主聽不下去了,其實細看之中,不難看出柳無憂和柳無慮之間的相像之處,兩人都有大而明亮的眼睛,還有脣線也是一模一樣地。
“郡主可是相信了?”柳無慮沉穩地問道。
都敏郡主手一揚,下人便將誥命服給交了出來,可是心裡卻十分地不服氣。
柳無憂退下,跪地,接過誥命服之後,連說了三聲‘萬歲’之後才起身。她轉過身來,看到侯府中堂的花廳掛滿了紅燈籠,正堂貼着一個大大的囍字,下面的桌上一對紅燭,前面擺着一壺酒和兩個酒盞,那是爲敬酒所準備的。
這喜堂比那沈家莊的還要簡單。
老太爺和太夫人一身平常衣裳,顯然沒把這次拜堂放在眼裡,兩位族長被天佑說得一直黑着臉,而最令柳無憂吃驚的是景思瑤。
她總算是知道武剛昨晚說的美男子是誰了,此時,景思瑤正癡迷地盯着柳無慮猛瞧,孰不知兩人的年齡有五歲之差,不過細看之下,十三歲的柳無慮確實有着超乎年齡的成熟。
可憐的柳無慮還不知道自己被一頭母狼盯上了呢。
聖恩已受,開始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夫妻二人挺直了背脊,四目相對,心有靈犀地同時鬆了一口氣。
柳無憂在天佑的注視下羞怯地側了首,可是完美的側臉更是美得懾人魂魄,不僅是天佑,就是遠遠地站在角落裡的景思煜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送入洞房。”添叔揚長的聲音再一次想起來了。
“等一下,”天佑大聲喝止,朝着兩位族長問道,“趁大家都在,先入族譜吧。”
兩位景家的長老雖然已是耄耋之年,但是仍舊神采奕奕,兩人對視了一眼後,大長老說道,“思安,眼下這麼多賓客,不如你先接待了,入族譜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也跑不了啊。”
“不行,”天佑一口否決了大長老的提議,“免得夜長夢多,還是先入族譜吧。”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了呢,”二長老連忙幫腔,但是這話一出,柳無憂馬上覺得入族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兩人肯定還要拿族譜的事情來牽制天佑。
“你們想出爾反爾麼?”一身大紅嫁衣都未能掩蓋天佑此時的怒氣。
老太爺急忙站了出來,“天佑,你怎麼對長老說話的?”
“我就要個準話,現在讓不讓族譜?”天佑的臉陡然斂上了一層寒霜,原本站得遠的觀禮的賓客都聚了上來,探聽讓兩方僵持的事情。
“天佑啊,你也別怪兩位長老,”這時,太夫人從喜堂上走了下來,她神色平和溫順地說道,“這入族譜還得講究一件事情呢。”
“什麼事情?”天佑轉身問道。
柳無憂明顯發覺天佑的身子緊繃了起來,按理說他不應該是怕太夫人的,但是這邊吵得厲害都她都沒站出來,這個時候肯定是想好了說辭,將入族譜一事推延。
太夫人示意大家噤聲,這才說道,“我們景家雖說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好歹在帝上跟前行走,所以要嫁給我們景家的兒媳婦必須是清白之身。”
賓客們譁然,太夫人的意思是懷疑柳無憂不是清白之身?這可是對天佑莫大的侮辱了!
天佑聞言剛要發作,被柳無憂一記無聲的眼神示意給制止了,因爲太夫人的話沒說完。
“像我當年嫁給你爹的時候,事先有穩婆驗明正身的,柳姑娘本來也要有走這一遭的,但是她孃家離的遠,所以就免了,但是入族譜之前是一定要驗明正身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明天早上柳姑娘親自證明給我們大家看,等看過了再入,這是規矩。”
太夫人把‘規矩’二字重重地說了出來。
柳無憂看天佑盛怒的樣子,顯然他也是不知道這個規矩了,而柳無憂此時也清楚太夫人的目的了,就是爲了讓她難堪。
好一個會做裡子的人,外表看起來很和善,但是內心一肚子壞水,這種人比老太爺更可惡了。
天佑見入族譜一事要推延到明天早上,如刀刻般嚴酷的一張臉彷彿披上了一層薄冰,“你的什麼規矩和我們無關,無憂清白與否更是和你們沒關係,別囉嗦了,現在讓不讓入族譜?”
“景思安,你想欺君嗎?”此時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柳無憂聽了有幾分耳熟,扭頭一瞧,竟是二郡王妃,她剛剛從外面走進中堂,剛好趕上了這件事兒。
論分位,這裡二郡王妃最大,所以所有人朝她行了禮。
禮畢,二郡王妃走上了喜堂,給老太爺和太夫人道了喜,然後對天佑說道,“要是帝上知道了你的夫人非清白女子,你覺得她還能當她的誥命夫人嗎?”
“這是兩碼事。”
“怎麼回事兩碼事?”二郡王妃不可思議道,“你問問眼前的六位夫人看看,她們哪一個不是清清白白的沐浴皇恩?”
“二郡王妃說的沒錯,我們是由穩婆驗過之後才受封的。”其中一個夫人帶頭說道。
“你瞧瞧,我沒騙你吧?”二郡王妃問道。
“思安,你還是聽大家的吧,萬一這柳家姑娘不是清白之身,你白白受那欺君之罪,何必呢?”都敏郡主挖苦道,“就一天的時間你都等不得了,該不是想欲蓋彌彰吧?”
敦敏郡主的加入讓原本陷入羣攻的天佑有了一絲喘息,而柳無憂已然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麼簡單,都敏在其中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目的嘛,就是讓柳無憂和天佑的親事告吹。
“都敏,是你在搗鬼對不對?”天佑嘲笑問道,“你以爲無憂成不了我的妻子我就會娶你嗎?”
“思安,就是本郡主在搗鬼,你能奈我何?本郡主說的是事實,別人不敢提,本郡主敢,因爲本郡主愛慕你景思安,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都敏郡主身份高貴就是可以任性,她肆意大笑了起來,指着柳無憂說道,“要是她非清白之身,就算你們愛的死去活來也沒辦法在一起,不然,你就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徒。”
都敏郡主一番說辭,讓天佑陷在了衆人一片喧譁之中。
柳無憂從不知道自己嫁給天佑會使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今天她算是明白了,爲何天佑待她總是如珠如寶地呵護,就算是肌膚相親也只是侷限於親吻而已,他早已做了準備,就是爲了今天。
“都敏,我景思安把話撂下了,就算我娶不了無憂,我也不會要你,你最好給我死心。”
“爲什麼?”天佑的決然讓都敏郡主剎那間慘白了臉,沒人敢這麼當面拒絕她。
“因爲你心思狠辣陰暗,因爲你仗勢欺人,”天佑鄙夷道,“你以爲我會娶這樣的女子爲妻嗎?”
“景思安,你給我住口,”都敏郡主惱羞成怒,從腰後抽出一條鞭子就朝柳無憂甩過去了,這一鞭子下去,非得皮開肉綻不可。
天佑離得近,可終未能抓住那吃人的鞭子,眼看着鞭子就要朝柳無憂的臉上落下時,一把短劍割斷了鞭子,而後一條鐵鞭纏住了都敏郡主的鞭子,隨後將它甩了出去。
“哎呀,我好久沒耍鞭子了,沒想到功力還不錯。”武剛及時出現在了柳無憂的跟前,見她沒事,就對天佑說道,“妹夫,你可是又欠了我一個人情呢。”
“姐,你沒事吧?”柳無慮跟着走了上來。
“多謝了,”天佑就倆字打發了武剛和柳無慮,然後走到柳無憂身邊,柔聲問道,“丫頭,嚇到你沒有?”
柳無憂不怕那是假的,但是身邊有三個愛護她的男人,她有什麼可恐懼得呢,“有你們在,我一定可以化險爲夷。”
天佑一臉歉疚,就這三個人之中,自稱最愛她的他卻晚了一步。
都敏郡主目的未達成,又從身邊的侍衛腰間抽出了一把長刀,直接衝向了相擁的天佑和柳無憂,這時,天佑沒給武剛和柳無慮機會了,他兩個手指夾住都敏郡主劈過來的長刀,用力一彎,‘鏗啷’一聲,長刀變成了兩段,應聲落下。
“都敏,你我情誼如刀,恩斷義絕。”天佑瞥了下愣在原地的都敏郡主,轉身將柳無憂耳鬢邊落下的一根頭髮給弄得服服帖帖地,“丫頭,可還滿意?”
天佑當着衆人的面不惜得罪都敏郡主,這份情意令柳無憂動容,她紅着眼睛回道,“惜我者,天佑也。”
天佑聽了,笑得超凡出塵,這從未有的溫柔只屬於他的娘子柳無憂一人。
“那我們先回屋?”天佑在柳無憂耳邊問道。
柳無憂卻是搖頭,說道,“今日之事未完,我如何能回屋呢。”
“你要是覺得不夠,讓我來。”
柳無憂知道天佑誤會她了,忙說道,“不如隨了他們的意,明天再入族譜?”
“不行,”天佑絕對不會答應的。
“可……”
“大膽天佑,你敢藐視皇室?”二郡王妃的話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柳無憂的勸說,“無論都敏出自什麼目的,都是爲了維護帝上的聖意,你今日要是不給個交代,帝上怪責,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啊!”所有來自鄉下的景家人都變了臉色,“那我們不是被這女子害死了嗎?”
“你們可是知道,這女子她是個斷掌的,會給你們帶來晦氣和災難,今日可算是應驗了,哈哈哈……”都敏郡主朝景家人大聲地說道,唯恐他們聽不見。
柳無憂一腔怒意噴薄而發,腳一擡,將鞋子朝都敏郡主的後腦勺踢了過去,都敏郡主回頭,見柳無憂竟然敢用鞋子打她,發瘋了似地撲了過來。
不用柳無憂示意,武剛與柳無慮一人一手把都敏郡主給拉住了。
“反了天了,你們敢動郡主動手?”二郡王妃喝道。
柳無憂倚在天佑的身上,一臉新娘子的幸福模樣,對別人的危言和擔心視而不見,“今日大家能來觀禮,小女子感激不盡,特別備了席面供大家吃,另外,小女子乏了,入族譜一事就擱在明早敬茶之後吧。”
天佑聽了,便由着柳無憂了,誰讓他的小娘子累了呢,有人寵着就是可以任性。
“好,你們好得很,”二郡王妃擁着都敏郡主是氣得七竅生煙,都敏郡主又打人又表白,最後只得了個‘恩斷義絕’四個字,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去,“此事絕對不能這麼算了。”
“郡王妃,小女子可否問您一個問題?”柳無憂毫不示弱,爲了就是爲天佑和自己爭口氣。
“你還敢問本王妃問題,膽子可是不小啊,本王妃倒是想聽聽你無知到何程度?”
柳無憂落落大方,好像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沒影響到她一般,“今日是小女子和天佑的大婚之日,很感謝郡主和二郡王妃及各位大人夫人的到來,但是有些事情始終是家務事兒,就算是郡主青睞我夫君那也不能如此張狂,就算您告到帝上跟前,小女子還是說一樣的話,清官難斷家家務事,恐怕就是帝上親自過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吧。”
柳無憂的話引得一片唏噓,有贊同的,有反對的,不管如何,至少讓二郡王妃認識到她和都敏郡主因插手別人的家務事而逾越了人倫綱常。
“小女子嫁給天佑,一沒放火,二沒搶劫,三沒強迫人家,實屬合情合理又合法,還請二郡王妃寬宏大量,更別拿這件芝麻綠豆的小事來煩憂帝上,小女子在此先謝過您了。”禮無憂說完,深深地屈膝。
天佑不忍這麼委屈柳無憂,把她拉了氣來,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小娘子嘴裡能講出這麼些大道理來,真是自嘆不如。
“此事不會這麼算了,我們走着瞧,”二郡王妃實在是無顏待下去了,畢竟都敏郡主有多丟臉她也是親眼所見,但是因爲自恃甚高,所以拉不下那張臉,最後,她帶着都敏郡主拂袖而去。
六位位高權重的大人也想跟着離開。
“六位大人,酒席已備,不如吃了再走,”柳無憂笑臉迎人地盛情邀請,“本來天佑想親自去府上請各位的,又怕你們政務繁忙,現在可好,還真要多謝郡主,不然今日可就要冷清許多了。”
六位大人被說得面紅耳赤,他們本就是想討好都敏郡主來着,沒想到看了她出醜,現在柳無憂相邀,他們是進退兩難,就算是身居高位,那也要看着一個‘理’字兒做人,都敏郡主和天佑決裂,只要他們一離開,那就是明顯和天佑也生分了,不僅如此,還有武剛和柳無慮。
六人竊竊私語了一番,都留下來了。
“好了,丫頭,你歇會兒,剩下的交給我。”天佑將柳無憂抱了起來,沒有理會衆人驚訝的眼神,大步地朝秋苑而去。
要是往常,柳無憂準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是今日不一樣,她得讓人知道天佑順着她念着她顧着她,一切以她爲先,再說了,她腳上只穿了一隻鞋子呢,另外一隻因爲踢都敏郡主而飛得老遠了。
兩人走到半路,天佑忽然停了下來,眼眸一下子聚凝起來了,“你們出來說話吧。”
這還有外人嗎?禮無憂奇怪地找四周張望,很快,就從四周跳出三道人影了。
“將軍,”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地朝天佑作揖。
“有什麼事情嗎?”
“東邊異動,刻不容緩,還請將軍移步說話。”
柳無憂看到天佑的嘴脣緊緊地抿了一下,而後聽他說道,“去把武將軍請過來。”
“已經通知了,”三人齊聲說道。
天佑抱着柳無憂繼續往秋苑而去,等他把柳無憂放在牀榻上之後才柔聲說道,“乖乖地等我回來,嗯?”
柳無憂雖然好奇,但是絕對不是多嘴之人,這個時候他會撇下自己只能說明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便,於是她點頭應下,只說道,“去吧,別擔心我。”
一身大紅嫁衣將柳無憂襯得楚楚動人,嫵媚多姿,天佑怎麼都沒看夠,只是無奈於外邊兒的人在等他,他在柳無憂的臉頰上如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英姿颯爽地走了出去。
那挺拔如鬆的背影同時是把柳無憂看呆了,回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她驚歎於天佑的遠見,更是驚訝自己的清白原來關乎到這麼多的事情。
要是天佑早早地將自己吃幹抹淨的話,那明早等着的就是自己無顏成爲景家媳婦的事實,而都敏郡主更是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大做文章了。
“夫人,侯爺怕您餓着,吩咐奴婢先給你弄點圓子吃,”隨紅端着托盤走進來,難怪進府之後都沒見到她,原來被天佑指派到廚房裡來了。
說起來,柳無憂的肚子還真是餓了,渾淪吞下一碗圓子後,頓時來了精神,甜食果然能讓人精神倍增。
柳無憂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像新娘子的新娘子了,第一次成親,沒有圓房,第二次成親,蓋頭早早地摘了,可沒想象中好玩。
“姐,”柳無慮敲着房門喊人。
柳無憂驚喜萬分,讓隨紅趕緊開門,人進來之後,隨紅帶上門後自己退了出去。
“無慮,你怎麼在盛京也不和姐姐是一聲啊?”柳無憂索性光着腳從牀上走了下來,她看到如此英俊不凡的男兒站在自己的眼前,心裡百感交集,“你來盛京了,爹孃知道嗎?”
“嗯,我已經寫信告訴他們了,他們讓我好好照顧姐姐,”柳無慮青澀地笑道,“姐姐今天很美。”
柳無憂還像以前那樣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嗔道,“還笑話我呢,趕緊把你的事情和我說一說,怎麼就成了帝上的御前侍衛了?”
“這還得多謝姐夫呢,兩月前,我和武大哥一起來盛京,姐夫爲了讓我見見世面,將我打扮成侍衛的模樣進宮,當時碰上帝上在御花園賞花,我爲了一睹聖顏,偷偷躲在了守衛之中,恰好有人刺殺帝上,我情急之下參與了獵捕,最後被帝上認出我不是宮中侍衛,好在帝上欣賞,加上姐夫的舉薦,我便成了帝上的御前侍衛,至於總管麼,是那麼些侍衛技不如我了。”
柳無憂無從想象帝上被刺殺的情形,但是天佑將柳無慮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副將變成而來御前侍衛卻是事實。
半年的歷練讓他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
“那你也該告訴我一聲啊,”柳無憂滿眼憐愛,對這個高過自己許多的弟弟頗爲鍾愛。
“是姐夫不讓說的,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柳無慮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使得他那麥色的肌膚看上去黑了許多,“還有你那誥命的封號是姐夫爲你向帝上求的。”
“呃?”柳無憂一怔,“這話怎麼說?”
“帝上不正是爲了都敏郡主爲難姐夫嘛,而姐夫又找他要封號,帝上便讓姐夫替他完成一項任務,姐夫答應了。”
“他怎麼沒和我說啊,”柳無憂喃喃自語道,明豔動人的臉上頓時都是擔憂之色,“無慮,你可知是什麼任務?危不危險?”
“我也不知道,恐怕只有姐夫一人知道。”
那得等天佑回來的時候好好問問了,柳無憂轉移了話題,又問了一些瑣事才讓柳無慮離開。
柳無慮才走,就從門外涌進一羣女子,差不多都是之前在中堂的時候上見過的。
這一羣女子中有婦人也有姑娘,甚至連小女娃娃都有,她們嘰嘰喳喳地對柳無憂評頭論足,饒是她臉皮再厚也經不起這般議論。
怎麼辦?趕她們走麼?柳無憂絞盡腦計地想到,可是他們是天意的遠方親戚,雖然不知道怎麼稱呼,但是趕人家走是不是太那個了……太無禮了?算了,還是任由她們說吧。
“新娘子,笑一個嘛,”一記聲音吵了柳無憂的自我安慰,她擡頭看到一個黝黑的大嬸在朝她笑。
“你們是……”柳無憂看到這些人大多是善意的笑容,便忍不住問道。
黑大嬸跨了進來,笑道,“思安喊我七嬸孃,你也跟着喊就成了,她們一個是你大姑媽,三姑婆,六堂姐……”黑大嬸介紹了那麼多,柳無憂根本沒辦法記得,但是他們無害的笑容看出他們真是的來自鄉下的淳樸人家。
“給各位見禮了,”柳無憂腳下無鞋,只好站在拔步上給他們見禮,但是還是露出了雪白的襪套。
“哈哈哈……”有人笑了出來。
“新娘子不要多禮,”黑大嬸說完,朝身後喊了一聲,“誰在笑呢,給我站出來。”
“娘,是我,”從人羣裡擠出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她雪白的臉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煞是可愛。
“胖丫,給你嫂子道歉,快點兒,”黑大嬸推着自己的女兒胖丫到了柳無憂的面前,“新娘子,對不住了,我家胖丫不懂事。”
黑大嬸有個這麼雪白玲瓏的女兒,柳無憂看着還真稀奇,那胖丫見柳無憂再看她,疑惑道,“新娘子不都是要蓋着蓋頭的嗎?”
“胡說什麼……”黑大嬸嗔怪女兒多嘴了。
“伯母,莫怪,小妹妹說得是事實。”柳無憂笑着朝胖丫招手,胖丫見柳無憂一臉和氣,朝她走了過去,生硬地給柳無憂請安,“嫂子好。”
“好,”柳無憂摩挲了她的頭後,伸手摸摸衣袖,發現裡面沒東西,哎,怎麼給忘記了應該帶着小禮物之類的,也好分分,可是這也不能怪,誰讓天佑給了她一個喜又給了這麼一個驚呢。
“七嫂,我說得沒錯吧,我們思安娶得婆娘肯定是個好的,你還不信呢,還讓胖丫來試她,你啊認輸了吧?”有人調侃着黑大嬸。
黑大嬸朝她回道,“去去去,我哪裡不信了,我這是證明給你們看,我思安的眼光不會有錯的,做了大官兒也不能忘了本啊,要是娶了那什麼郡主,我們現在哪裡能站在這裡哦,還是鄉下姑娘好哦,你們瞧瞧思安媳婦,多少文靜賢淑。”
“七嫂說得對,誰說思安娶郡主好的,讓她們吃屎去吧。”
“老四,你這話讓郡主知道了,準辦了你。”
“郡主怎麼會知道?要是知道了也是你告的密,你啊要小心了,被說郡主知道了,這要是除這裡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了,那也是你的錯。”
“哈哈哈……”這話引起了一陣笑。
“老四,你這嘴太厲害了,我真是怕你了。”
“這還差不多。”老四其實是排行老四的媳婦,只是大家這麼叫覺着順口,也親熱。
柳無憂聽着這些話,發覺天佑和他們的關係還不錯的樣子。
“各位夫人,讓讓奴婢,”隨紅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隨後這羣親戚讓開了一條道讓她進來,只見隨紅和墨風擡了一隻大箱籠進來,這一隻箱子也是她的‘嫁妝’之一。
隨紅打開箱子,裡面碼得整齊的銀元寶,大錠的是六兩銀子,小錠的是二兩銀子,“各位夫人,小姐,姑娘,我們夫人說了,今天是她和我們爺的大喜日子,一點兒見面禮,大家不要嫌少。”
這羣人便伸長了脖子靜等,眼睛都看這麼多的銀元寶,頓時一陣唏噓。
柳無憂也十分驚訝,天佑在給她掙面子呢,可是他哪裡來得這麼多銀子?
隨紅一陣忙活,大人得六兩,小孩得二兩,一算下來,箱子空了一大半,這些親戚都是鄉下的,靠務農爲生,就算拿富餘的去賣也得不了多少銀子,現在手上平白多了銀子,那是高興地連聲給柳無憂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