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柳空青，“軍師可否相告，這些都是什麼？”
柳空青見我好奇地盯着他，便好心地手持羽扇蹲下來，爲我解答，“小仙娥可瞧好了，這個是憂夢草，要是神仙吃下去，那可是要做噩夢的，你好好認清楚它的模樣，以後碰到了可別誤食了，不然有的你苦頭吃。”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如何纔算得上噩夢？”
我自來了九重天，夜夜睡得香甜，做的都是好夢，可沒做過什麼其他厲害的夢境。
柳空青對我笑道：“你這仙娥真是蠢笨，居然連噩夢都不知道，噩夢啊，就是你害怕和難過的事情，在夢裡發生了。”
“我害怕和難過的事情……”我喃喃自語着。
柳空青見我發呆，笑道：“小仙娥又在想什麼，莫不是在想玄蔘大人了？”
“你胡說什麼？”我猛地回神，“我與玄蔘大人有何瓜葛？”
“原來不是在想他啊，真奇怪，這九重天上哪位女仙不時刻肖想着玄蔘大人的風采，你卻如此着急和他撇清瓜葛。”
“我與她們不一樣……”
我纔不會做個傻兮兮的花癡，如那朝華公主一般的，有何好處？
柳空青見狀，轉了轉眼珠子，“讓本軍師猜猜，你既是玄蔘貼身伺候的仙娥，此刻卻不在他身旁伺候，想必是那煩人的朝華把你趕出來了吧。”
“你怎麼知道朝華公主來了？”我眨了眨眼，隨即低下頭去，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撥弄着地上的草藥，“也不全是她趕我走的，那磨墨的功夫吃力不討好，是我自己也想出來的。”
我纔不要留在那裡看朝華公主對玄蔘獻殷勤的模樣，肉麻兮兮的，礙眼！
柳空青笑得花枝招展，“朝華往常來一次繁天宮，總要弄得人盡皆知，本軍師知曉攔住她，準沒好果子吃，而且攔得了這一次，也攔不住第二次第三次，索性我也躲起來，全丟給玄蔘大人自己去處理，反正朝華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有道是：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九重天上，唯有玄蔘大人才能降得住她。不過你也真是可憐，剛來九重天就碰到那善妒的婆娘。”
“是呀，我可真可憐。”此刻，我贊同柳空青對朝華的謾罵，同時見他做起事來總是不正不經的，更覺得他像只招搖過市，愛耍小聰明的花狐狸，便忍不住偷偷白了他一眼。
見我如此，柳空青忽然用羽扇劃下幾株憂夢草遞給我。
我又驚又喜，問道：“軍師要送給我嗎？”
“唉，沒辦法，誰讓我這人心善又心軟呢，而且我一向看不慣朝華的做作派頭，本軍師這次便大發慈悲幫你出出氣，你現在泡杯茶水去繁天宮，讓朝華回去美美睡一覺。”
柳空青賊兮兮的樣子讓我忍俊不禁，他啊，一定是看到了我對他翻的白眼，這才馬上開始維護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不然我纔不相信他會有這麼好心呢，肯平白無故送給我這些。
而且和他交談了許久，看得出來，他也不喜歡朝華，有能鬧騰朝華的事，柳空青這廝自然也不會錯過。
我盯着手裡的憂夢草，問道：“不知道朝華公主的夢魘是什麼呢？”
“這還用想？”柳空青大笑出聲，“那善妒的婆娘除了日夜提心吊膽玄蔘不喜歡她，轉頭娶了別的女人，還會有什麼煩惱，我看啊，她的噩夢準能嚇慘她！”
我一聽，忍不住一邊將憂夢草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一邊和柳空青大笑出聲……
*
柳空青的話令我心動不已，我竟魔怔了似的，真的握着憂夢草返回了繁天宮。
不多片刻，我便端着一副乖巧的模樣，捧着一盞下了好料的茶水來到朝華面前。
朝華見我去而復返，斥責我道：“都說了無需你這仙娥過來伺候，你還回來做什麼？！”
玄蔘見我端着茶水走進來，將手中毛筆放下，盯着我看，眼神複雜。
我怕被他戳穿我的把戲，索性低着頭說話，順道將那茶水又獻寶似的，向朝華公主遞了過去。
“回稟公主，奴婢是怕您口渴，特地來給您送杯茶水喝的。”我輕輕說道，話裡話外乖巧極了。
哪知，我話一出口，便立刻感覺到了玄蔘似寒冰一般的目光。
我倒是頭一次做這不算壞事的惡作劇，但是我還是怕極了。
其實，我原本是不怕的，甚至有些興奮，但誰叫玄蔘的目光實在太可怖了些。
我的手腕忍不住抖了抖，正當猶豫着要不要作罷時，朝華公主卻根本不給我任何後退的餘地。
只見她捏着蘭花指端起那精緻的茶杯，吹了吹有些發燙的茶水，一邊說道：“你這仙娥雖然是不規矩了些，不過倒是慣會伺候人，本公主正巧渴了。”
我驚訝地擡起頭，只見她已喝了許多入腹。
我驚覺自己真的鬼使神差地聽了柳空青的話，一瞬間後怕連連。
但當看到朝華公主不多時便對着我們呵欠連連時，我便又想起柳空青告訴我憂夢草的作用，一時間心中只覺得無比暢快。
正如柳空青所言，這婆娘如此善妒，且對我屢屢出言不遜，實在叫人看着心煩，還是讓她藉機好好回去睡一覺算了。
對朝華公主的負罪感以及心虛，都在這一刻，因爲這轉瞬即逝的惡作劇快感而消失無蹤。
朝華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突然開始犯困，她估計只當自己是真的乏了。
許是怕再打個更大的哈欠，在玄蔘面前丟了儀態，朝華公主索性瞪了我一眼，一邊對玄蔘福身說道：“玄蔘哥哥對不住了，朝華眼下突然想起有些急事要做，便陪不得玄蔘哥哥了……”
“無妨。”玄蔘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既有要緊事，便先去辦了再說。”
我被他看得十分不知所措，朝華見狀，咬了咬脣對我說：“小仙娥，今日暫且讓你好好伺候玄蔘哥哥，不過你若敢做些多餘的事，或是趁機伺候得不盡心盡力，待本公主知曉了，你看本公主怎麼收拾你！”
她冷哼一聲，蠻橫至極的模樣讓我徹底對她沒什麼愧疚了，只巴不得她快些去睡個囫圇大覺纔好，省的總在我耳根子底下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