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
樑家村山坡下,一具年輕的屍體靜靜地躺着,他傷痕累累,瞪大了一雙眼睛,流下一行血淚,充滿了怨氣與憤恨,死不瞑目。
他叫王海,是個剛畢業工作兩年的大學生,有一個談了四年的女朋友,名字叫周楠。兩人很相愛,商議着年底就訂婚,對未來充滿了希冀。
可是有一天,周楠失蹤了,王海怎麼都找不到她。他找了好幾個月,跑了很多地方,被公司辭退,與父母吵鬧,什麼都不管不顧,只想找回自己的愛人。
終於,天可憐見,如今網絡實在很發達,經過一番調查,他終於知道了,周楠被一個人販子拐賣到一家村子裡,賣給了一個傻子做老婆。
他憤怒至極,牙齒都快要咬碎了,又欣喜終於知道了自己的愛人身在何方。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也要把周楠救出來,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他找到了,幾個好心的警察陪着他一起上山。沒想到,他剛一進村,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幾個月的愛人。
周楠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眼神渙散,正被二狗子他娘拿着一把掃把狠狠地抽打,一邊打一邊喊着。
“你這個賤貨,進了我家的門還總想着跑?我家裡少你吃了少你穿了?再敢跑就打斷你的腿。”
四周圍了一羣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臉上都掛着看好戲的表情,輕鬆而愉悅,幾個七八歲的男孩甚至拿起石頭朝周楠砸去,一邊嗷嗷的叫喊着。
王海登時就瘋了,衝了過去拉住周楠。周楠看到他,眼淚登時就流了下來,她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這幾個月的折磨已經讓她精神渙散接近崩潰。她哀嚎着,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
王海熱淚盈眶,他看着自己平日裡清純秀美的愛人,變成如今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血直往頭上涌。他恨欲狂,奪走了老婦人手中的掃把。
沒想到剛纔還都在看熱鬧的村人此時都圍了上來,他們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們不會把買來的女孩送回去,因爲這村中偏僻,很多年輕人都找不到老婆,所以很多家都是買來的媳婦。
他們此時團結一致,將王海和那個警察打出了村。剛纔那個老婦人抓着周楠的頭髮,將她拖進了屋子,嘴裡叫嚷着。
“賤貨看我怎麼收拾你。”
那幾個警察知道這幫村民太過匪氣不講道理,怕此時瘋狂的王海出了什麼意外,硬生生的將他拖走了。
到了晚上,王海自己一個人偷偷上山,想着偷偷行事。他雖然心中憤怒如海,想要血洗整個村子,但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心行事。
他偷偷的摸到了那戶人家下,從窗戶中竟然看到,一個一臉傻氣的年輕人,正在**他的愛人!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眼睛都發紅了,他從地上摸起一塊磚頭,狠狠地砸了進去,砸到二傻子頭上,將他砸的頭破血流。
巨大的聲響驚起了這一家的人,二傻子聲嘶力竭的哭喊驚醒了全村的人。
二傻子家的一家老小都衝了出來,與他廝打在一起。
王海年輕力壯,二傻子的父母打不過他,但是很快,村子裡的壯年男人都趕來了,他們很快就將王海打倒在地,拳打腳踢。
王海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是他不怕,他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抗爭到底。
月光下,他看到了每一個人的臉,冷漠,無情,麻木,甚至還有幾個人帶着殘忍的笑意。
這個村子裡的人很團結,他們不管人情公理,只爲了自己傳宗接代的腐朽思想,不惜殘害一個又一個無辜女孩的青春,將她們的未來葬送在這座惡村之中。
他們知道他們必須團結,如果一個女孩被送走,就會有另一個,下一個,再下一個,那是他們不能容忍的。
全村二百多人甚至全都出動了,都在看熱鬧,沒有一個人爲王海說句話。
王海被打死了,因爲下手的人太多,有一個年輕人是來湊熱鬧的,下手不知輕重,一棍子打在王海頭上,送了他的性命。他們掏走了王海身上的錢,村長的孫子把王海的蘋果手機拿走了,開開心心的當做了自己的玩具。
他們沒有一絲憐憫愧疚之心,只是互相高興終於少了一個禍患,趁着黑夜,將王海的屍體扔下了山。然後各回各家,準備繼續各自的美夢。
二狗子他娘給二狗子包紮,之後氣沖沖的準備回家把那個賤貨好好收拾一頓,卻沒想到,等他們回去了之後,發現周楠已經不堪受辱,絕望的自盡了。
她知道王海死了,最可怕的不是絕望,最可怕的是有了短暫的希望之後再絕望。
二狗子他娘恨恨的呸了一聲,“賠錢貨,連個種都沒下就死了,真是個虧本買賣!”
趁着夜色,他們將周楠的屍體擡到後山,隨便找了塊地草草埋了。
第三天,終於有臨近的人發現了他的屍體,報了警。
......
太平間裡,王海的屍體靜靜躺着,冰冷透骨,怨氣沖天。
突然虛空中綻開一朵金色聖蓮,蓮實顯化身形,雙足踏在金蓮上,渾身被聖光繚繞,他靜靜的看着王海的屍身,眼神中盡是慈悲與憐憫。
“可憐的孩子。”
他嘆了一口氣,右手一揮,聖光灑落,王海竟然睜開了眼睛!蓮實手結蓮印,打開一座虛空之門,帶着王海跨了進去,竟瞬間到了樑村山下。
王海此時神智已經喪失,只留下了一些執念。蓮實從懷中掏出一柄匕首,扔給了他。
王海伸出手,接過那柄匕首,匕首感應到他滔天的怨氣恨意,竟變成了一柄血色長刀,殺意如海,驚人無比。
“孩子,我問你,你想報仇嗎?”
王海神智雖失,卻很清晰的感應到了蓮實的意思,他流出了血淚,不住的點頭。
“那好,我給你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事成之後,你要將你的魂血肉骨都供奉給我,你可願意?”
他的聲音空靈,溫柔的問道。
王海已經不能說話了,他已經是一個從地獄中歸來的惡鬼。但是他跪在了地上,對着蓮實萬分感激的磕了三個頭,然後轉身進村,帶着滔天的殺氣。
他進了村,推開第一戶人家的門,看到一對中年夫妻相擁而眠,於是他揮刀。
長刀鋒利無比,血不沾刃,是一柄可怕的兇兵,專爲殺戮而成。
王海看都沒有看這家人一眼,接着到下一家,繼續他的殺戮。
長刀魔性非常,沒殺一個人,威力就會加強一分,那些草菅人命將王海毆打致死的壯漢們根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統統被殺。
殺到第四戶人家,他看到一個老太太抱着一個嬰兒逃出了門口,躲在一個拐角處色色發抖,他認了出來,那天中午周楠被毆打的時候,這個老婦就抱着這個嬰兒在一邊笑嘻嘻的說着。
“買來的媳婦,不收拾就是不行。”
他的血已經冰冷,臉上的神經都已經死去,但是他還是笑了。
他看到那些驚恐萬分的小男孩,孩子的父母跪在地上求他放過,求他放過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但是他沒有,他清楚地記得這些男孩臉上帶着惡毒的笑意用石頭砸的他頭破血流,笑的很開心,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什麼都不懂。
......
連星月都不忍見到這血腥的一幕,飄來一片烏雲,將月光遮住。
一夜無光,血流成河。
當他終於將整個村子的人都殺光之時,他仰天長嘯,發出了瘋狂的大笑,那笑聲太過嘶啞恐怖,連山間的野獸都嚇得到處奔走。
然後他哭了,血淚流下,肝腸寸斷。
血色長刀開始慢慢縮小,變成了原來的匕首形狀,同時王海的身體開始破碎,血肉一寸寸的被匕首吸取,而後他整個人爆開,被匕首吞噬。
匕首自行插入村子中央,此時,八百亡魂的不甘怨氣沖天,被匕首吸引了過來,隨即匕首上盛開了一朵黑色的蓮花,將那些枉死不甘的冤魂無情的吃掉,壯大己身。
它竟然有一絲愉快的情緒傳出,它知道,算上以前吞噬的死魂,它總共吞噬過上千條亡魂,它終於可以進一步進化,成爲更可怕的魔兵。
......
聖刑會秘地內,蓮實手裡握着那柄詭異的匕首,手指溫柔的摩挲着鋒利的刃,神情寧靜而溫柔,像是在看一個可愛的孩子。
而那柄詭異的匕首到了他的手中,竟開始散發出一陣陣死靈魔氣,翻涌纏繞在鋒刃之上,通體變成了黑紅色,發出尖銳的嘶吼,像是有千百名亡魂在不甘憤怒的嘶吼。
一個渾身被聖光籠罩,如仙神臨凡塵的人手中握着這樣一柄魔兵,場面實在很詭異。
蓮實身邊的銀袍人林州,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剛纔匕首入他手中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可怕。
“無需驚慌,若不催動此刃不會如此。”
蓮實淡淡的說道,手中閃爍着淡淡白光,將死靈魔氣鎮壓,匕首恢復了正常狀態。
銀袍人面具下滿是敬畏之色,他知道,聖司大人竟然以一人之力隨意鎮壓了千人亡魂。
“世間苦,衆生苦,癡情人最苦,真是可憐的孩子。”
蓮實面有大慈大悲之色,感慨的說道,他在嘆息王海,本來一片大好光明前途,爲了情字竟然連性命都葬送。
“我聖刑會,要除世間一切惡。”他輕聲說着,聲音很低。
銀袍人林州激動地跪下,畢恭畢敬的起誓。
“願爲聖司效命,林州死而無憾。”
一朵金蓮在林州膝下盛開,將他託了起來,林州再一次驚訝於聖司不可思議的神通。
“林州,你可覺得我賦予這個年輕人短暫的一夜生命讓他屠殺二百人,太過殘忍?”
蓮實輕聲問道,並不看他,而是眺望着日出的方向,眼裡有大海起伏,星辰幻滅。
“不,此村莊罪大惡極,當滅之。”
林州恭敬回答,他不是爲了迎合蓮實,而是自己真實的想法,他知道如果王海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他會比王海殘酷的多。
蓮實點了點頭,眼裡有一絲欣慰。
“人性本惡,我們要除盡人間的惡,就要以血止邪,連惡的種子都要根除。”
他聖潔無比,光輝燦爛,像是個仁慈的神明,即使是這麼殘忍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也多了一份慈悲之意。
“算上之前我們獵殺的周宇東等罪大惡極的人,噬魂已經吞噬了上千條惡魂,已經是一柄邪氣驚世的魔兵,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聖司大人,請您指示。”林州畢恭畢敬的說道。
“到了這一步,雖然它依舊不能與九州鼎相提並論,但是已經足夠和它玩一會了。”
蓮實撫摸着噬魂匕首的鋒刃,手上的力度逐漸加大,一條血口出現,噬魂貪婪的吞噬了幾滴他的血就被鎮壓了,一邊光芒閃過,蓮實的手恢復如初。
“讓那個孩子將它帶進去,是時候讓我得到九州鼎了。”
蓮實微微一笑,將匕首封印,遞給了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