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魚,大蛟

“你到底是誰!?”

豬相面皮狂抖,他眼睜睜看着瘦竹竿似的蛇相,筋骨節節拔升,皮膜如同充氣一樣,瞬間膨脹撐大,氣血強度宛若暴漲的黑水河,發出劇烈奔涌的沖刷聲響。

十二星相當中,以龍相的武功最高,早已突破皮關,開始熬煉臟腑,

其人橫練修持大成,同境界之內罕有敵手!

“如你所見,我是龍。”

異常威猛的昂藏大漢雙眼精芒爆射,足下一跺,周身數丈之地,泥沙如瀑飛揚。

整個身子宛若巨象昂首,仰天嘶鳴,掀起如潮氣浪。

五指如捏銅印,倏地翻手蓋下!

“老子可是橫練大成!還能被你一下打死!”

豬相此時再想逃命,卻已經晚了,他咬緊牙關,筋骨好像鐵石摩擦迸生火光,氣血仿似巨浪翻騰,霎時走遍全身,悉數灌注於兩條臂膀,雙手交錯形成招架之勢。

“擋住這一下!老子身上還有一張神行符!本來打算遇到寧海禪……”

炙熱的氣息蒸發滂沱雨滴,將其捲成一蓬蓬滾燙水霧,怒目威嚴的龍相面具籠罩其中,顯得愈發洶烈。

咚!

陰沉沉的穹天之上,電光與轟雷交織,震得隆隆回響,與此同時,凝聚成實質的拳勁也砸在堅硬如精鐵的手臂上。

同樣都是三練層次,同樣都是橫練武者,澎湃無匹的氣血相撞,造成極爲可怖的動盪。

彷彿一口數十萬斤重的龐然銅鐘猛然被敲響,肉眼可見的音波席捲,化爲條條漣漪擴散開來,乍看之下,好像羣蟒嘶嘶長吟。

平地驚雷!颶風呼嘯!

吹得周遭七八丈地的草木斷折,樹枝狂舞!

狂暴氣浪把漫天雨水悉數排空,造就一大片真空地帶!

“擋住了?”

豬相粗若大柱的雙腿深深鑿進泥地,好似兩根樁子,青黑皮膜像被重錘擊打的牛皮鼓面,不住地彈抖,五臟六腑都險些移位,嘔出大口鮮血。

這是極爲嚴重的內傷,必須好生調養。

可豬相此時哪裡顧得了這麼多,自己決計打不過十二星相之首的龍相,溜之大吉方爲上策。

“接得下一拳,你不差。”

藏在龍相面具下的寧海禪頷首,能把虎嘯金鐘罩這種橫練功夫,練到如此深厚的大成地步,也算有些恆心毅力。

他搓了搓手掌,千變萬化功再次運轉,筋骨陡然收緊,變成一個身量頗高,手指細長,指骨清晰的劍客。

“荊無命,這個名字很好。”

說罷,揚長而去。

“這人的易容之術,簡直可怕到極點……幾如傳說中的轉世投胎。”

豬相怔然,尋常的易容手法,無非改頭換面四字,對於武道境界高深的練家子,並沒有什麼意義。

因爲邁入皮關、氣關,開始漸生靈覺,做到神意鎖定。

無論怎麼變臉,人身氣機依舊,根本瞞不過真正的高手。

傳言只要被四練宗師打上“標記”,出現在其千里範圍之內,便能遙遙感應,追索蹤跡。

而此人的易容,不止是筋骨伸縮,皮相改換,連同武功路數、氣血勁力統統大變。

就像所謂的鬼仙投胎,再世爲人一樣!

哪怕被四練宗師千里鎖魂,也可以輕易脫身!

“龍相、蛇相,皆是一人!他藏得這麼深,身份恐怕不一般……”

豬相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他將兩條粗腿拔出泥地,但還未走兩步,其人就定在原地。

只見耳鼻雙眼,滲出一縷縷烏黑血跡,嘴巴微張,欲要說些什麼,卻噴吐糜爛的臟器碎片。

緊接着筋骨咔咔作響,好像折斷的筷子,全部崩裂。

魁梧身形似戳破的水囊,生機徹底流散乾淨,撲倒在地。

“那一拳……我沒擋住?”

豬相睜大雙眼,自己的虎嘯金鐘罩何時被破開?

竟然都沒半分覺察!

……

……

河岸兩邊,喊殺不斷。

坐在馮少陵搬來的大椅上,白啓閉着眼睛靜靜傾聽,大有一種笑看風雲的豪情逸致。

掌舵的雷雄不由讚歎:

“真是英雄出少年,這麼多高手刺客,都想取自個兒的性命……竟然還能穩如山巒,巋然不動。”

即便不喜歡目中無人的白七郎,可馮少陵也不得不承認,此子確實是膽大包天,勇略非凡。

以身爲餌這種行險手段,但凡籌謀出現半步差錯,便很容易把自個兒葬送掉。

“看似穩如老狗,實則慌得一批……”

白啓雙手按住座椅,掩蓋內心的緊張。

他曾用羅漢手收束心念,降伏意馬,從而感知到他人的殺意,發現盯梢跟蹤的赤眉賊。

那種針扎似的微微刺痛,讓人記憶猶新。

但現在,白啓好像被紮了上百下,全身筋肉不自覺地繃緊。

那種心頭壓在大石的沉重感,始終未曾消散。

“真釣出大魚來了。”

白啓心下警惕,這種刀刃加身的凌厲殺機,絕非尋常貨色的刺客。

“這裡離黑河縣大概十幾里路,師傅你可千萬別迷路……”

他後背隱隱發涼,要是寧海禪關鍵時候掉鏈子,自個兒等於人打窩喂大魚。

嘈雜叫聲從夜風傳來,落進衆人的耳中。

“瘋子!哪裡冒出的瘋子!”

“見人就殺,也不問問名號!”

“都是隱閣討生活的,何必爲難自己人!”

“荊無命,沒聽說過……”

白啓眼角一抽,師傅怎麼把他想的人名給用了?

果然是行走江湖,馬甲無數。

那自個兒該叫“荊無病”、還是“荊無力”?

亦或者“公孫烏龍”?

隨着荊無命三個字響起,宛若一把巨大的鐮刀橫掃而過,帶走林中一條條人影。

河岸兩邊很快就歸於寧謐,鴉雀無聲。

只是縈繞於白啓心頭的刺痛仍未消散,他垂下眼皮:

“大魚還沒上鉤麼?”

……

……

“羅叔,有人攪局。”

一處高坡,坐在木製輪椅的年輕女子輕啓櫻脣。

她天生腿有殘疾不說,就連雙目都是盲的,唯獨聽覺異常靈敏。

那些飄蕩在風中的隻言片語,準確無誤被拼湊成完整地信息。

“姓白的有備而來,以身做局,請了一個三練的神箭手當保鏢,旁邊還有個三練小成的雷雄。

除非熬煉五臟的皮關高手,願意接這一筆懸賞,不然他很難死。”

腰身挺直,滿頭銀髮,臉色卻極爲紅潤的華服男子撐開一把傘,默默地站在輪椅後面。

他每一次呼吸,體內都似滾過悶雷,無時無刻震盪血肉。

這是開始養髒的表現。

“羅叔不打算出手?”

年輕女子面帶哀色。

“我有信心在三十息內,抓住那個神箭手,將其格殺,再用五十息登船摘了那小子的腦袋,順手斃掉雷雄。”

華服男子深深嘆息,搖頭道:

“可我不會有八十息的時間,小姐。一位四練的頂尖高手,全力施爲下,橫跨二十里,至多隻需一半的功夫。

再者,姓白的小崽子擺明是釣魚,我們主動咬餌,殊爲不智。”

年輕女子抿緊嘴脣,沒再言語,只是清秀可人的白皙臉龐上,那股哀色更重。

華服男子看在眼裡,眉毛擰緊:

“小姐,回去吧,殺寧海禪的徒弟,焉能解氣。

等我再做佈置,糾結門內的衆多師兄,必定剷除此獠,以祭蘇家長房八十七口人的在天之靈!”

年輕女子神色柔弱,依靠在輪椅,雙腿蓋着厚實的毛毯,纖細的身子,像一朵隨時會被風吹折斷的乾枯花枝。

縱然有傘撐着,還是被打溼衣裙。

“羅叔現在貴爲子午劍宗的內門弟子,又拜了真傳爲師,前途似錦。

是莞兒不對,不應該把你拖進蘇家的爛泥潭。”

華服男子苦笑道:

“小姐別說氣話,若非當年蘇家大老爺賞我一口飯吃,又介紹天水府的門路,焉有兆鵬的今日。

大老爺將我視如己出,蘇家對我的大恩,一日都不敢忘。”

腿殘目盲的蘇莞兒低頭道:

“我阿爹、大兄、三哥,一衆叔伯全死在那兇人的手上,這些年,羅叔不曾薄待莞兒,將我安置在天水府的大宅,依舊是錦衣玉食,精心服侍。

可我夜夜都從夢中驚醒,嚇得不敢入眠,阿爹拼命叫我“快逃”,大兄倒在我的身前,血流了一地……莞兒好恨,自己爲何不能練功習武,更無修道資質,只能做個廢人。”

兩行清淚悄然垂落,滴在厚實的毛毯,緩緩浸沒了無痕跡。

瞧着蘇莞兒這般模樣,羅兆鵬不由心中一痛,他自幼長在蘇家,二十歲方纔離開,通過門路拜進天水府

從外門走到內門,足足用去十年之久。

蘇家被滅,羅兆鵬未能及時趕回,收下淪爲遺孤的蘇莞兒,將其帶回天水府。

長年累月的朝夕相處,他早已把蘇莞兒看成自家的妹妹,容不得受半點委屈,心疼得很。

寧海禪一直都是紮在莞兒心頭,去不掉的尖刺。

蘇、冒、韓、方四家的孤魂野鬼,無不欲寢其皮,食其肉。

所以,當他收徒的消息傳開之後,白啓立刻就被掛單懸賞千兩黃金。

這其中,羅兆鵬也有出一份力。

“寧海禪五年前邁過皮關,開始周天採氣,自從他帶着通文館的招牌,踏出義海郡,再沒有正式與人交手過。

不過以他的天資,至少應該完成煉竅,可以說,整個義海郡,拋開原陽觀那位已是鬼仙的道官老爺,無一人堪敵。

但武道四大練,只是肉身秘境,其上還有神通!我子午劍宗橫壓一府之地,便是因爲,宗主乃傲視天下的神通絕頂!”

羅兆鵬昂首而立,語氣莫名三分傲然:

“龍庭十四府,七大武學上宗,五座修道正宗,皆存着道喪之前的完整傳承。我的恩師是子午劍宗上一代真傳,有望獨掌一峰,登上長老尊位。

寧海禪此獠固然兇殘,也不可能捋子午劍宗的虎鬚,小姐,伱姑且再忍一忍,養好身子,再做謀劃。”

威壓一府之地的上宗,足以與封疆大吏平起平坐。

這便是羅兆鵬敢說誅殺寧海禪的底氣所在。

四練宗師,笑傲一郡,的確不凡。

可神通絕頂,縱橫天下,纔是真正躋身當世武道之巔的豪雄人物。

蘇莞兒輕輕搖頭,手掌緊攥,沒什麼血色的俏臉上涌現一絲瘋狂:

“羅叔,我今夜便要姓白的死!他既是通文館的親傳,足以證明很受寵愛!我也要讓那個兇人也嘗一嘗,心口被挖掉一塊肉的感受!”

羅兆鵬麪皮一抖,沉聲問道:

“小姐瞞着我,還做了另外的佈置?”

蘇莞兒像着魘也似,兩肩聳動,低低笑着:

“我只是用三百兩黃金,買了一份詳實可靠的情報。上面記錄了姓白的最有可能走的幾條路,黑水河這條道,便是其一。

羅叔,我派人運了十車雷火硝石,讓深諳水性的好手埋在兩岸,引火開炸。

多虧這幫隱閣殺手,拖了這麼久的時間。”

羅兆鵬驀地一驚,直直望向河流中心緩緩而行的那條柏木大船。

……

……

“心裡頭這塊大石,始終落不下。”

白啓手指無意識敲打座椅,隱閣刺客被滅得七七八八,按理來說危機已經解除。

即便還有四家的孤魂野鬼心有不甘,瞧見這般陣勢,也應該隔岸觀火下去。

“但殺人不止一種手段,下毒、鑿船……”

白啓忽地起身,脫去外袍。

掌舵的雷雄疑惑不解,問道:

“白七郎,你這是作甚?”

白啓再蹬掉鞋襪,赤足站在甲板:

“對我而言,水上,不如水下安全,我直接游回黑河縣!”

馮少陵感到莫名其妙,這十幾裡的路,眨眼就到了。

“游回去?萬一水底下藏着高手咋辦?”

他忍不住譏諷一句。

“入水下河,三練大成,我也能殺。”

白啓淡淡說道。

既然那股似有若無的警惕之意,久久不曾平復,乾脆選擇最穩的方式。

非說黑水河藏着一尊四練宗師,就等着他進網,那麼,他也認了。

“白七郎真是穩重。”

雷雄呲了呲牙,隱閣殺手接連兩三波的攻勢都被打退,眼瞅着離黑河縣不到二十里,還能出什麼幺蛾子?

他正這麼想,忽地耳邊爆開轟隆的巨響,好像尖銳的棍子捅穿鼓膜,緊接着便是亂糟糟的嗡鳴。

天旋地轉也似,滾滾塵煙如大霧籠罩,若洪流席捲。

兩岸的山石崩飛,連同滂沱的暴雨傾瀉而下!

“幹你孃……”

雷雄驚得爆出一句粗口,趕忙俯身趴下,運功走勁護住要害,本着拿錢辦事的原則,他還不忘拽了一把呆愣愣的馮少陵。

白啓反應最快,當即就要躍進奔騰河流,可還沒等他入水,便看到燈籠般大的金色瞳孔亮起,隨後探出一顆碩大腦袋。

“哦豁!打窩釣到一條大蛟?!”

這條脖頸細長,浮動流雲白紋,胸口赭色,頭角突起,長有四肢的蛟龍像小狗似的,叼住白啓,用力一甩,讓其落在自己的背上。

隨後張口嘶吼,吐出一團水藍幽光!

左右搖晃的柏木大船兩邊,瞬間升起數丈高的巨浪,好似兩堵厚實的銅牆鐵壁,擋下漫天砸落的堅硬巨石。

“白七郎!他果真是龍王爺的庇佑!”

雷雄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置信,一條大蛟騰水而起,救下他們?

何等的離奇!

“蛟……”

馮少陵仰頭,喉嚨滾動。

姓白的到底什麼來頭?

難不成像話本小說裡頭說的那樣,是啥神仙投胎降凡塵?

怎麼還有大蛟護身!

……

……

“黑水河哪來的大蛟?”

羅兆鵬眯起眼睛,姓白的到底藏着多少手段,沒使出來?

他竟早已降伏一頭大蛟?

難怪能從賤戶之身的打漁人,當上魚檔老闆。

“羅叔,怎麼樣了?”

坐在輪椅上的蘇莞兒急切問道。

“小姐的雷火硝石炸開兩岸山石,這一手確實厲害,可惜白啓他命不該絕,一頭大蛟半道殺出,護住那艘船。”

羅兆鵬語氣平靜,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他始終認爲殺寧海禪的徒弟,並不能解決問題,只能激怒此獠。

等自家師傅當上子午劍宗的長老,取得一定權勢。

屆時花費些代價,請動數位宗師合力佈下天羅地網。

誅滅寧海禪,並沒有那麼艱難。

龍庭治世四百年,又不是沒有四練周天採氣被圍殺過的例子。

再者,儘管羅兆鵬並未與此人交手過,可從隱閣提供的情報來看,一個只會下毒、偷襲、打悶棍的四練。

足見本身沒啥過硬的能耐,否則爲何不堂堂正正橫推碾壓?

大概只需出動四尊同等層次的長老宗師,便可以將其鎮殺!

“大蛟?老天爺果真不開眼!讓兇人逍遙法外就罷了,連兇人的徒弟,都能活得安然無恙!”

蘇莞兒聞言怔了一怔,隨後像是癲狂,用力捶打輪椅扶手,慘白到沒有血色的俏臉,淌下條條淚痕。

“小姐,走吧,最多再過五年,我一定想辦法讓此獠伏誅!告慰大老爺!”

羅兆鵬撫慰道。

他推動輪椅,調轉方向,正要離開這處高坡,卻見一襲天青衣袍兀自閃現,攔住去路。

“子午劍宗的?”

掃蕩乾淨一衆隱閣刺客,寧海禪終於恢復原本的衣着與形貌,他雙手負後,步步前行。

“寧海禪?”

羅兆鵬霎時如臨大敵,此獠可是滅門義海郡四家的狠角色,至今讓十三行談之色變的可怖存在。

“不錯。”

寧海禪頷首。

“倒是有些風采。”

羅兆鵬大爲意外,他不止一次瞧過此獠的畫像,刀眼冷眉,寬肩闊背,但親見本尊感受更爲直觀,心中不免覺得奇怪,此獠殺人如麻,酷愛斬草除根,渾身竟沒有丁點兒的煞氣?

拋開前塵,乍看之下倒像個落拓不羈的江湖野客。

“那女娃兒,是蘇家遺孤?”

寧海禪輕聲問道。

“寧海禪,你好歹是四練氣關,一代宗師般的高手,難道要跟一個腿殘目盲的孤女過不去?”

羅兆鵬邁開腳步,橫在蘇莞兒的面前,完全擋住那道纖細身影。

“十年前,你在蘇家後院,扎着兩個羊角髻,綁着紅繩子,是麼?”

寧海禪平和的目光越過羅兆鵬,輕盈拂在蘇莞兒宛若削成的細窄肩頭。

“是我!惡賊!”

蘇莞兒再次聽到無數次午夜夢迴的可怕嗓音,她渾身發顫着扯起嗓子喊道:

“你殺我阿爹!大兄!大伯……惡賊!惡賊——”

她像一頭幼獸嘶吼,如果雙眼未盲的話,眼中定然盛着最濃烈的恨,最粘稠的仇,最癲狂的殺意。

“你因何瞎了?因何殘了?”

寧海禪緩步走來,依舊滂沱的雨勢澆淋在身,讓他的長髮黏成一捋捋,天青緞雲龍紋的衣袍儼然溼透,顯出更爲深沉的色彩。

按理來說,四練宗師氣血外放,水潑不進。

怎麼可能被雨淋溼。

“寧海禪!你究竟要做什麼?莞兒她爲了練功,劍走偏鋒,欲練習旁門左道的攝神之法,結果雙目失明!

爾後又想修道,心急服用虎狼大藥,寒涼毒性鬱積兩腿,從此不良於行!

她這一輩子,如此孤苦,皆拜你所賜!”

羅兆鵬怒喝道。

他深知真個廝殺,自己決計不是寧海禪的對手,只能用話鋒堵死對方。

“惡賊!你當年爲何不斬草除根!殺了我!爲何要容我活在世上!”

蘇莞兒似哭似笑,好似一朵枯萎凋零的小花兒。

“寧某平生,不曾殺過老弱之輩,無辜之人。”

寧海禪語氣一如既往,好似波瀾不驚的無垠汪洋。

“你那時候年幼,父兄長輩所犯之錯,與你又沒什麼干係,寧某何必對一滅門破家的女童趕盡殺絕。

正因如此,纔有而今四家的孤魂野鬼。”

談話間,寧海禪走出七八十步,已經來到高坡之上。

“你與蘇家有天大的樑子,也該結了!長房滿門被滅,只剩下莞兒一人,她沒有練功的天賦,更無修道的資質,身患殘疾,你難道還不放過?”

羅兆鵬三練小成,剛開始養髒,面對一尊四練宗師,簡直像兩肩壓着大嶽巨山,根本動彈不了半點。

他深深呼吸,氣血像熊熊烘爐沖天而起,升起一道幾丈高的筆直狼煙。

“我剛說過,不殺老弱無辜。”

寧海禪體內如蘊神輝,一重又一重的光華似溢彩浮動,宛若一座座廟宇供奉神靈,齊齊誦唸經文,諸般大力加持於身。

“氣血如海……好恐怖的底蘊!”

羅兆鵬麪皮狂抖,像是被死死地鎮壓住,半根手指頭都難掙扎。

但他心中並不焦急,堂堂四練宗師,除非那種身墮濁潮,喪失人性的邪魔,不然沒道理忍心對一個目盲腿殘的孤女下手。

這種事跡傳揚出去,必叫世人所不恥!

“不哭。”

寧海禪伸手擦去蘇莞兒臉上的淚水。

這般溫柔的舉止,讓羅兆鵬看得心頭一動。

莫非此獠多年以來始終懷有愧疚?

看到莞兒如此悲慘,於心不忍?

也是。

四練宗師再不要臉,也要顧着幾分名。

沒道理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身殘孤女動殺心。

“三界無安,猶如火宅。”

寧海禪平靜地站在輪椅前,那張遍佈扭曲與恨意的俏臉仰起,緊緊地望向他。

“你當年幼小,恰如妖魔食人,可幼崽未必嗜血,故而我願放你一馬。

十年茫茫,揹負仇恨苦果,宛若浸泡毒水的一顆果實,不僅害人,也傷己。

姑娘,今日,我成全你,予你解脫。”

寧海禪聲音沉靜,沒有任何被因果牽絆、仇怨糾纏的遲疑與困惑。

於羅兆鵬驚愕的眼神下,兩指一點,輕輕按在蘇莞兒的眉心中間。

原本慘白的冰冷俏臉,倏然涌現一絲血色,像妖豔的玫瑰倏然盛放,令其多出幾分光彩。

纖細嬌弱的身子一僵,旋即軟軟的躺在輪椅上。

殘留的最後一點淚痕,被寧海禪擦乾淨。

大雨滂沱,狂嘯長嘯,卻不能觸碰她半分。

“你……”

羅兆鵬難以置信,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女,你也殺?

寧海禪,你枉爲宗師!

第一百二十三章 系賊人所害,有兇器爲證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添技藝,屠宰能手第一百三十三章 伺候,福分第七章 八段功,趕浪如絲第一十七章 指點,出路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逆魔教,水運加身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拘無束,無情無義第九十三章 練皮秘法,水火仙衣第三十章 福星白阿七,介紹出頭路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賊猖狂,必出重拳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步第六十九章 周天採氣,龍形馬步第二百零九章 教主姓陳名隱,小友與我有緣第六十九章 周天採氣,龍形馬步第二十一章 做大做強,搞起事業第五十一章 再次下河,窺見蹤跡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龍行掌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第四十四章 不傳不傳,五部擒拿第六十三章 淺水不養蛟龍,東來樓中態第一十一章 人打窩,昧良心錢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徒不過三,一雙百鍊手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二十六章 身份貴賤,都在攀登第一十二章 殺人而已,何必多想第一百零一章 生死由己,不由天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第五十二章 內丹,妖魔第一百二十七章 祝家,何家第一百五十二章 連夜奔逃第一百二十八章 精怪血肉,掌廚技藝第八十三章 狗寶,人情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七十八章 再添技藝,墨籙蛻變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戶之首,寧海禪歸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一百五十章 做個局,姓馮的第一百零九章 十年前,寧無敵第二十八章 撿來的,大漁獲第四十五章 寧海禪,人的名第二十六章 身份貴賤,都在攀登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拘無束,無情無義第二百零七章 家師姓寧,登仙鐵令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徒不過三,一雙百鍊手第一百九十章 金極火盛,爲格最精第五章 好豐收,撞見瘟神第三十二章 東家,養狗第一百五十三章 怒雲江上殺氣寒,千金人頭誰來取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七章 八段功,趕浪如絲第三章 識文斷字,世道難活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龍行掌第一百九十二章 雙雄出山,幹它一票第一十二章 殺人而已,何必多想第七十章 龍吞珠,山珍宴第一百四十一章 萬家燈火中,新年勝舊年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七十七章 採藥,收穫第一百四十五章 熬煉真血,邁入骨關第三十章 福星白阿七,介紹出頭路第二十章 天材地寶,補身藥方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七爺,晉升前第一百九十二章 雙雄出山,幹它一票第九十七章 放下屠刀,成佛還是成魔?(下)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養馬第一百八十章 天煞日至,庚金大盛第二百一十章 我與我,周旋久第一百六十四章 水下鑑寶,師徒相見第八十五章 紛紛突破,一夜長明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五十六章 進藏書樓,年道喪第一百九十六章 驢道人,曄少爺第一百七十五章 祖師堂,傳功碑第一百九十七章 四大純陽,童子之身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啓?定叫他有來無回!第一百七十四章 災氣,橫禍第八章 內功外壯,合以養身第一百八十章 天煞日至,庚金大盛第八章 內功外壯,合以養身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賊猖狂,必出重拳第二章 寧作乞丐,不爲人奴第二百章 斂勁入骨,肪成髓滿第八十七章 十腿九兇,羅漢顯威第九十一章 七步之外,箭比拳快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謂武骨,打鐵奇才第九十章 一手持弓,一聲開殺第一百七十九章 炬燭帝志,洞滅魍魎第二百一十章 我與我,周旋久第二百一十五章 師爺,三請第七十章 龍吞珠,山珍宴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七十一章 認義子,叫乾爹第九十二章 造反大罪,要你絕後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戶之首,寧海禪歸第一百一十章 我與白兄弟,一見如故第一百七十五章 祖師堂,傳功碑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七十三章 衆生如牛馬,如何成龍象
第一百二十三章 系賊人所害,有兇器爲證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添技藝,屠宰能手第一百三十三章 伺候,福分第七章 八段功,趕浪如絲第一十七章 指點,出路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逆魔教,水運加身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拘無束,無情無義第九十三章 練皮秘法,水火仙衣第三十章 福星白阿七,介紹出頭路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賊猖狂,必出重拳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步第六十九章 周天採氣,龍形馬步第二百零九章 教主姓陳名隱,小友與我有緣第六十九章 周天採氣,龍形馬步第二十一章 做大做強,搞起事業第五十一章 再次下河,窺見蹤跡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龍行掌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第四十四章 不傳不傳,五部擒拿第六十三章 淺水不養蛟龍,東來樓中態第一十一章 人打窩,昧良心錢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徒不過三,一雙百鍊手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二十六章 身份貴賤,都在攀登第一十二章 殺人而已,何必多想第一百零一章 生死由己,不由天第一百五十六章 撈屍,摸屍第五十二章 內丹,妖魔第一百二十七章 祝家,何家第一百五十二章 連夜奔逃第一百二十八章 精怪血肉,掌廚技藝第八十三章 狗寶,人情第七十二章 廟會前夕,秋狩之邀第七十八章 再添技藝,墨籙蛻變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戶之首,寧海禪歸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一百五十章 做個局,姓馮的第一百零九章 十年前,寧無敵第二十八章 撿來的,大漁獲第四十五章 寧海禪,人的名第二十六章 身份貴賤,都在攀登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拘無束,無情無義第二百零七章 家師姓寧,登仙鐵令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徒不過三,一雙百鍊手第一百九十章 金極火盛,爲格最精第五章 好豐收,撞見瘟神第三十二章 東家,養狗第一百五十三章 怒雲江上殺氣寒,千金人頭誰來取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七章 八段功,趕浪如絲第三章 識文斷字,世道難活第六十八章 磨刀石,龍行掌第一百九十二章 雙雄出山,幹它一票第一十二章 殺人而已,何必多想第七十章 龍吞珠,山珍宴第一百四十一章 萬家燈火中,新年勝舊年第二百零四章 黑吃黑,桀桀桀第七十七章 採藥,收穫第一百四十五章 熬煉真血,邁入骨關第三十章 福星白阿七,介紹出頭路第二十章 天材地寶,補身藥方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七爺,晉升前第一百九十二章 雙雄出山,幹它一票第九十七章 放下屠刀,成佛還是成魔?(下)第一百零七章 割肉,養馬第一百八十章 天煞日至,庚金大盛第二百一十章 我與我,周旋久第一百六十四章 水下鑑寶,師徒相見第八十五章 紛紛突破,一夜長明第二十九章 水哥,送你管事要不要第七十六章 參把子,牽紅繩第五十六章 進藏書樓,年道喪第一百九十六章 驢道人,曄少爺第一百七十五章 祖師堂,傳功碑第一百九十七章 四大純陽,童子之身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啓?定叫他有來無回!第一百七十四章 災氣,橫禍第八章 內功外壯,合以養身第一百八十章 天煞日至,庚金大盛第八章 內功外壯,合以養身第一百九十八章 逆賊猖狂,必出重拳第二章 寧作乞丐,不爲人奴第二百章 斂勁入骨,肪成髓滿第八十七章 十腿九兇,羅漢顯威第九十一章 七步之外,箭比拳快第一百二十九章 所謂武骨,打鐵奇才第九十章 一手持弓,一聲開殺第一百七十九章 炬燭帝志,洞滅魍魎第二百一十章 我與我,周旋久第二百一十五章 師爺,三請第七十章 龍吞珠,山珍宴第七十四章 趕山,寶植第七十一章 認義子,叫乾爹第九十二章 造反大罪,要你絕後第一百三十二章 六戶之首,寧海禪歸第一百一十章 我與白兄弟,一見如故第一百七十五章 祖師堂,傳功碑第八十章 山精,靈童第七十三章 衆生如牛馬,如何成龍象